「你迟早会有报应的。」砚熙声音低低地说,上扬的眉目隐约挂着笑意。
「欢迎之至。」皓天优雅地举杯敬天,完全没有困扰。
众人看他们一来一往,看得是满头雾水。
萸君有疑必问,立刻发言:「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有话直说不是比较干脆吗?」
「你别担心,已经没事了。」砚熙朝她微微一笑。
看见他久违的笑容,萸君心头吹过一阵山风,凉凉的,带着安全的味道,轻柔地将她包围。
她感动地吸了吸鼻子。
尝过这种幸福,谁还放得开呢?
她抓起他的手,表情严肃地说:「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告诉你,你这次一定要很仔细地听。」
她将椅于挪近,认真地盯住他的脸。
「那天在酒店亲你的确是不经大脑的反射行为,虽然当初是为了应付勇哥而逢场作戏,但我想了很久,觉得不该是这么一回事……但我也只想得出这些,真正的原因还是别人告诉我的。那天会去海边就是因为被这件事搞得心浮气躁,才会用飚车发泄。不过,我一直忘了说,我坚持要靠过去跟你们打招呼,是因为我很想见你。」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感情,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她的真心。
砚熙很感动,正想响应她的心意,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讲了这么多,结论就是我喜欢你。」她加深了手上的力道,眼珠子也瞠到极限。「你愿意接受我吗?」说完,她绷紧着神经等他的答案。
明明是很罗曼蒂克的场景却被她演得有如黑道寻仇。
他若不点头,他的手会不会因此被她掐断,而她的眼珠子也会跟着滚出来?
为了避免血腥的场面,他先答应要紧。
没有迟疑,他马上点头:「好。」
闻言,萸君吐出屏息已久的呼吸,挤着脸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啊,她终于有名目留在他身边了!
当众人沉浸在新恋情萌发的感动时,一声凄厉王极的哭喊划破了所有美好。
「不要啊……我的大哥……」
大家目光一转,集中在墙角那阴暗的人影上。
「大哥,你怎么会脱窗看上这个妖女呢?」眼看木已成舟,只剩下睦平无法接受事实。
他想不透,大哥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妖女迷去的?
妖女是长得不错,但她也只有那个优点,而大哥并不会以貌取人啊。难道,他是因为她在医院照顾他就以身相许吗?
「妖女?你还叫我妖女?我现在是大嫂了哦!」萸君得意地睨他。现在她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欺负人。
「妖女就是妖女,你一定是偷偷下了蛊,否则我老大怎么会答应?」睦平不怕死地顶回去。
「你——」萸君又气得跟他互瞪。
「恋情才刚开始就出现情敌了吗?」
两人紧绷的对峙被皓天一句话斩断,斩断了所有声音。
两人僵硬地转向砚熙再转回对看、眼中除了敌意,还添了些异样。
萸君更加凶狠地瞪他,现在不只是对他的不满,她还要捍卫自己的初恋。
她就知道她看上的男人是个宝,现在居然连男人都想跟她抢!也不去打听打听她柳萸君是这么好惹的吗?
睦平更加凶狠地瞪她,现在不只是大哥被躇蹋的问题,还有他到底是不是同志这个大问号!
难道他讨厌妖女是因为他喜欢大哥,不甘愿被她抢去吗?如果是,他就更不能退缩了。
室内的气氛变得古怪,弟兄们窃声讨论,砚熙没开口的打算,一双沉黑的眼眸盯着那喝不完咖啡的贵公子看。
那个挑起轩然大波的始作俑者很享受地品味着浓浓咖啡香,发现砚熙的注视还大方地举杯致意。
他啊,其实不爱咖啡,只是个喜欢混乱的恶魔罢了!
第九章
趴在沙发上,萸君不眨眼地直盯办公桌后的人瞧。
虽然她的初恋很顺利地开始,但总觉得少了什么,她很不踏实。
「你有必要防范得这么辛苦吗?」砚熙一抬头就见到她又望着他发呆。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耗过不上班的时问,总是守在他身边。若有其它人在场就草木皆兵地四处张望;两人独处,她就若有所思地瞅着他神游。
这种相处模式就像她的告白,另类得让人啼笑皆非。
他无奈的声音召回她的神智,她马上跳到他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你还不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有一个随时想陷害你的二当家……」
「你认识皓天不深,所以才有这样的误会。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他的话多有保留,但都是实话。
皓天无时无刻没有阴谋,但他的阴谋真的不是萸君想的那样。
「我个人对他有偏见,即使你说再多,我还是怀疑他。」萸君手一举挡下他欲说的话。
「第二,有个疑似同志在一旁觊觎你,我必须捍卫你的贞操。」
世风愈开放,男女之间的战争就愈多元,他们可以争权、争势,还可以争男人。
萸君现在就是在跟睦平抢男人。
「睦平只是被误导,你们根本没必要针锋相对。」讲到这,砚熙又是一阵头疼。
故意在别人闪神时插风点火,这才是皓天最可憎的阴谋啊!
「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你相信他们是必然的,但我也有我的想法。」待会又要上场应付他们了,她此刻不愿想到那两张脸。
「我觉得你在意他们的程度比对我们的交往还要投入。」砚熙低声地说。
萸君诧然地偏头看他:「你……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不喜欢你花太多时间在其它男人身上。」他专断地说。
虽然他模样正经得像是在讨论公事,那股浓浓的酸意毫不掩饰地从他眼中冒出。
萸君眼眨也不眨地猛瞅着他,脸上的表情有如见到外星人般震惊。
这个大山似沉稳的男人居然为她嫉妒耶!
「电话在哪里?」她怱地别过头去,声音异常地雀跃。
「你要做什么?」她的举动令人纳闷。
「我要打电话告诉死党,这世上是有男人肯为她口中的双面人、男人婆、滞销货吃醋的!」她要用事实推翻好友的预言。
对于这样的反应,砚熙无法再纵容下去。
他抿着唇将她斜倾的身子拉回,脸上的寒霜却在看清楚她的表情时,瞬间融化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他讷讷地问。
萸君白了他一眼:「你能吃醋,我就不能不好意思吗?」
这座山真不懂变通!他不晓得女孩子脸皮薄又擅长找借口掩饰吗?害她想找个地方好好害羞、好好高兴一下都不行。
「你觉得不好意思?」粗黑的浓眉挑了一下,他有趣地扬起嘴角。
他差点忘了,她不修饰的情绪反应是他最欣赏的地方呀!
「不行吗?」避不开他的审视,她只好用粗鲁掩饰局促。
「当然可以。」他愉悦地笑。
又是这副理所当然让人接不下话的回答,先前那份不安再次占据萸君的心。
她闷闷地问:「你应该不喜欢男人吧?」
砚熙好笑地拍拍她的头:「你不相信我?」
「不是。」她用力甩头。「我只是想再确定一点。」确定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的手顺着她的发丝滑下,其中的宠爱不言而喻。
「我不是同志,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肯定地说。
「所以柯睦平是彻底没希望喽?」情敌的下场让她稍微松开了眉,没多久又垂了下来。「那我会让你很困扰吗?」
「不会。」
「真的?」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见到砚熙点头强调,她兴奋地冲过去。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勾上他的肩,好兄弟北般的笑着。
砚熙眼神怪异地看着那只手,看得萸君都觉得困惑。
「有问题吗?」
他摇头,那份无力感益加强烈。
什么时候他们的感情进度才跟得上正常的速度呢?
「妖女,放开你的脏手!」突然杀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划破了所有想望。
砚熙沉重地再吁口气,就是这些麻烦让他无法放松,连谈感情都得应付这群兄弟的搅和。
萸君同情地瞄了来者一眼:「可怜的睦平,注定失恋了,还在这虚张声势。」
「你在说什么啦?」睦平被她看得很窘,俊脸红成一片。
萸君大发慈悲地靠近他:「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虽然很难找到第二个像砚熙这种极品,不过你也不要放弃希望。」
「我才不要听你的胡言乱语!」睦平一把挥开她伸来的手。
「喂,不要对你客气就嚣张起来,我是很难得同情人的耶!」萸君脾气提了上来
「我干嘛要你的同情?」他毫不领情。
「这么说来,你还是对砚熙不死心?」她呛辣地眯起眼。
「我誓死捍卫大哥不遭妖女毒手!」睦平慷慨激昂地说。
「你——」
按照惯例,两人开始对峙。
「你们天天吵,不累吗?」砚熙疲惫地问。他们不烦,他可是被吵得快崩溃。
「砚熙……」
「大哥……」
两个人像犯错的小孩惭愧地垂低头。
砚熙无声叹息,不晓得这种局面何时才能结束。
「睦平,我们不是还有工作要谈吗?走吧。」他还是得先将这两个人分开。
睦平点点头,跟在大哥身后往外走。
「你们要去哪里?」萸君紧张地问。
「跟客户做最终的确认。」砚熙边穿外套边说。
「去酒店谈吗?」有了前车之监她不得不问。
「不是。」
「那就好。」她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又想到什么对着砚熙背影大喊:「不过要注意千万不要让那家伙有几可乘喔!」然后她再赏给那家伙一个警告的眼色。
目送他们离开后,卸下武装的她,脸自动拉了下来……
她甩不掉心中那片乌云。
到底她又忘了什么呢?
有时萸君还真恨自己野性的直觉。
就是因为她在砚熙出门后胡思乱想,才会发生这种事。
她楞楞地看着混乱的急诊室。
虽然没有重大事故,但发生事故的人很重大,重大到一个人受伤有一大群人挤在这里关心。
间隔不到三个月,砚熙又躺着被送到这里来。这次的原因是被人恶意追撞。
她就知道他的身边充满危险,若不看紧一点,说不定就天人永隔了。
她这么难过,为什么他们还要烦她呢?
砚熙的黑衣部下们慌张地到处拉人询问,不时凑过来问她的意见。她的白衣同事受不了骚扰,频频向她抗议。
终于,她受不了地大吼:「你们够了没?」
瞬间,所有嘈杂都停了下来,穿黑衣、穿白衣的都张着嘴望向她。
她气势万千地睨了黑衣部队一眼:「你们大哥只有外伤,治疗过后已经没事了,休养一个晚上应该可以出院。阿龙、阿虎留下帮忙照料,其它的解散。」
在她撼人的魄力下众家弟兄不敢有异议,不到十秒就地解散完毕,效率之好比国庆阅兵还精采。
环胸看着清静不少的急诊室,萸君疲倦地转向医院同仁。
「这样就不会妨碍到医院的运作与安宁了吧?」
她朝同事微笑,白衣的小百姓们却是退了一大步。
能吼掉一群恶人的人应该才是最可怕的吧?
抱着同样的想法,善良的白衣天使们也很有效率地消失了。
没费心去猜他们惊愕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萸君现在只想冲进去照顾砚熙。
岂料脚跟才刚转开,一声催命符就急贴了过来——
「儿啊!这么晚还到医院来加班,为娘的我体贴地送宵夜来了。」柳母唱作俱佳地辗进门,宵夜往女儿的手里一塞,人却猛往里面探头探脑。
萸君厌烦地转动眼珠。她妈肯定是在看大陆历史剧时,被她某个碰巧目睹到她跟男人扯上关系的姐妹淘告密通报过来的,不然不会满嘴拗口的京片子。
依她娘脸上狂喜的表情看来,那个热心的姐妹淘肯定是很翔实、很精采地转播了急诊室的状况。
「收到了,你可以回家看电视了。」她转回母亲的头,将她往外推。
「不急,我已经吩咐你爸帮我录起来了。」柳妈硬是不走,赖在诊间外东张西望。「听说你是飞似的飙回医院,为的就是一个车祸的男人?老实招来吧,那人是不是我盼了二十多年百年难得一见的黄金女婿呢?」柳妈八婆地觑她。
柳妈一露出不理性的眼神就表示她的婆妈指数升到最高值,若不想办法支开,她那天花乱坠的编剧功力恐怕又将掀起一场浩劫。
萸君非常清楚她妈的破坏力,连忙堆出假笑。
「妈呀,你打哪听来这种消息的?我们只是朋友罢了,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的朋友多,你女儿又重义气,朋友受伤了当然冲第一喽!」
「是吗?你觉得你妈这么好骗吗?如果不从实招来,我自己进去弄个明白。」柳妈铁面无情地瞥了她一眼。
女儿是她生的,有几两重她会不晓得吗?
想骗她,连续剧多看几年再来吧!
萸君慌了,她知道她妈很啰嗦、很三八,没想到一 「番」起来也是超级婆妈,难缠得要命。
「人家都累了在休息,随便打扰不好吧?」她晓之以理。
柳妈哼了一声睇她:「你老实招来,他是不是你中意的家伙?」
「是。」碍于情势,她认了。
「做什么的?人长得怎么样?多大岁数?家里几个兄弟姊妹?有没有不良嗜好?喜不喜欢跟你妈一起看电视?」女儿一点头,做娘的立刻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