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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当碧血做完一切，慢慢走到修礼暂时在瑶华宫所住的寝殿时，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坚定地推开了门。门里，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一个人静静坐在床上，小男孩穿了一身麻布的丧服，头上的丧帽盖住了那干涩的褐色头发，头低低的，看不清脸庞，谁能相信这么瘦小的男孩竟会是尊贵的皇子，明明再过月余就有七岁了，可切瘦小的好像四岁的孩童。
“修礼。”
小男孩抬起了头，瘦小的身躯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坚定，小男孩跳下床，跪下向碧血行了个大礼，然后起身，一张苍白带着一丝病态的小脸就这样出现在了碧血的面前，修礼长得很白，但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可爱的白净的白，而是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明明已经做得很小的丧服穿在那小小的身子上还是觉得晃，细瘦的四肢，头发的长度也是不一的，明显失了健康的光泽，轮廓分明的脸，虽瘦长仍能看出程家特有的英挺，脸上的褐色眼眸却很是漂亮，闪着一种混合着伤痛、委屈、希望与坚定的眼神，坚定而迷茫，让人一不小心就要陷落。
碧血在心里微微叹息，昨晚他虽和宇阳帝忙于定计，却也没忘掉叫灵雨去仔细看一下修礼的身体状况，而灵雨的回报差点让宇阳帝当时失控，也是的，毕竟修礼是宸妃的亲生儿子，宇阳帝却知道宸妃对修礼不是很好，却也想不到会糟到这种状况吧。听灵雨说修仁的身上并没有太多伤痕，只有近期的几道，但也是道道深深的伤到了肌肤底层，但从灵雨从那些兰芳宫的宫人那里问道的情况知道，宸妃素日里总是用一种特制的药膏为修礼疗伤，那种药膏一方面可以另伤口好时不留一点疤痕，另一方面却会另伤口未愈时的疼痛加大数倍。不过好在宸妃做事还有些顾虑，所以只是让修礼受一些不伤及内里的皮外伤，可她却会用各种药物大大延长修礼伤口愈合的时间和期间的痛苦，而且宸妃还下令兰芳宫里的人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修礼，就连和他说话也不行，平日里只要是在兰芳宫，修礼就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一步，而所有的饭菜都是由宫人送到修礼所住寝殿的门口，然后修礼必须跪着向自己母妃谢恩后再跪着把饭菜端回去，虽因宸妃长年生活富贵，不知还有比宫人的饭食更差的伙食，故只是认修礼和宫女太监们吃一样的饭菜，伙食还过得去，可却常常给不够份量，再加上她一听说皇上又去了哪个“贱人”那里，或找了哪个“贱人”过去，就会找来专门的行刑官去给修礼上刑，她则在一边观看，什么时候宇阳帝和那个“贱人”分开，什么时候结束，好在宇阳帝之前数年的欲望并不强烈，不过自从自己进宫，修礼的日子就愈发不好过起来。而修仁则是在大概一年半前知道修礼总吃不饱而且经常受伤，之后就常偷着去给修礼送各种东西。好在灵雨说修礼只是长年吃不饱饭又总是受伤痛折磨，身子有些虚，并没有受过伤及根本的伤，只要对症吃上几年的补药，好生仔细的调理，再练一些可以强身健体的功法，大概用上二十几年修礼就会和普通青年没有不同，不会留下任何病根，只是灵雨说他长年被关在屋里，又被人刻意冷落，“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创伤，语言能力会有一些障碍”，他说这是轻微的“失语症”，要用心理疗法，就是什么多多关怀，碧血虽对有些话不太明白，却也知道灵雨是说修礼至今仍说不了大段的话是一种病，而这病病根在心里，要用心药医。
细细的又看了修礼一番，伸手示意他坐回床上，自己则随便拣了屋里一把椅子坐了，然后碧血就开口说道：“你已经知道你母妃过世的事情了吧？”
见修礼点点头示意明白，碧血又开口问道：“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看见眼前的小男孩一脸迷惑，碧血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还是个孩子，你母妃过世，必须要有人照顾你才行，我和你父皇也可以直接帮你安排，但这毕竟关系到你的未来，所有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你有几种安排？”
碧血赞许的看着修礼，“你父皇和我商议过，而我们仔细地想过了，你母亲在宫里树敌太多，如果你留在宫中，只有我和皇后娘娘有把握护你周全，但你长大后的麻烦也一样很多，因为你外公在朝中所树的敌人同样不少，而你只要留在皇宫，这一切都是你无法逃避的。”
“父皇不希望我留在宫中是吗？”修礼的表情很是平静，只是眼中的伤痛出卖了他。
“不是的，”碧血解释到，“你父皇是很想你留在宫中的，若不你留在宫中日子不会太过，他也不会舍得将你送走，他虽然是皇上，可皇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有些事他也没法能全顾及得到。”
“如果我不想走呢？”
“那你就从我和皇后中选一个当你的养‘母’，我当然全尽我的全力保护你，让你平安长大，你父皇的新皇后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都可以保你平安长大。”
修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把我严密的保护起来，却没有半点自由。”顿了一下，又说道，“只能这么做，所以父皇想我走。”
看眼前的小男孩已经想通了，碧血也松了口气，以修礼的情况若强行将他送出宫去，难保他不会对宇阳帝心怀怨恨，以为自己被抛弃了，而那并不是碧血乐见的，不过从昨天的事情看来，修礼应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所以碧血决定先和修礼谈一下，让他可以理解宇阳帝的做法。
“你们，怎么让我出宫？”
听到修礼的问话，碧血组织了一下说辞，才开口说道：“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过继，一种是诈死，过继就是把修礼你过继到没有孩子的皇族家里去，这样你仍然是灵朝的皇族，将来以宗亲的身份长大，诈死就是你父皇对外找个理由宣布说你死了，再悄悄把你送出宫，找个靠得住的人扶养你，这样你出了宫就再也不是皇族里的人了，要改名换姓，你自己也永远不能再提及你原来的身份。无论是哪种我和你父皇都一定会安排妥当，断不把你交到随便什么人手里就是了。”
修礼点点头，又低下了头，之后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过继给谁？谁来收养？”
碧血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修礼是想问，如果他选了过继，会是过继到哪家，而如果是诈死，又会被送到哪里，想到这里，碧血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虽然看起来不像，那两个家伙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但这七窍玲珑心，和他为修礼找的两个养父真是再像也不过了，只是不知道最后谁和修礼有这个缘份，也不知那个有缘人见到修礼会有什么反应了。
“和你九皇叔熟吗？”
见修礼了然的点头，碧血又开口说道：“你也知道你九皇叔的伴侣是个男人，而以你九皇叔的脾气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子嗣了，所以如果是过继的话，你会被过继给你九皇叔，成为镇南王的世子。”
“另一个呢？”
“记不记得那个救你出来的蓝发青年？”见修礼点头，碧血继续道，“他不是宫里的人，他是洛雨山庄的二庄主，洛雨山庄的大庄子和你父皇有很深的渊源，如果你诈死出宫，会被送到他那里去，他会收你为义子，好生照顾你的。”碧血说完就在这里等着修礼的决定。程宇飞如今是整个北疆的最高行政官，而且也是灵朝唯一有军权的王爷；洛雨山庄是程宇洛和灵雨在出宫后建立的，江湖商场两头不放松，竟在两个庄主从未正式出过面的情况下，成了苏郡最大的商号，同时也是武林中近年来足以与四大山庄比肩的新兴势力，而以那两人和宇阳帝的关系，无论修礼跟了谁，都断不会吃什么苦，最重要的是，程宇飞嫁的丈夫，以前是宫中的御医，灵雨那家伙当年的医术也是出了名的，有他们两个在，不怕修礼的身体调理不好。其实当初碧血也曾想过把修礼交给别家的人，可细一想就觉得不妥当，修礼怎么说都是皇家的人，送到哪里都是尴尬，莫不如把修礼交给他的两个叔叔中的一个，无论哪个，碧血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们靠得住，宇阳帝也更放心一些，将来父子再见面也容易，何乐而不为呢？
碧血这边计议已定，如今只等着修礼的答案了。
第三十四章
“过继。”
听到小男孩只想了一会儿就坚定的回答到，碧血也是一愣，说实话，碧血为什么还想了两个选择给修礼，那是因为人类的心思很是奇怪，虽然结局可能差不多，但如果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哪怕你安排得太好，被你安排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任人摆布，心里总会有些疙瘩，可如果你给了他几个选择让他去选，那他就会认为最终的决定是他自己做出的，他也同样会为这个决定负责，哪怕有些不如意，也会自己想办法克服。像修礼这样没有依靠，本就很不安的孩子更需要别人的尊重，所以碧血才特意为不能留修礼在宫中做出解释，之后又指出两条路来让修礼自己选择，不过碧血本以为修礼要想一些日子或问过修仁等亲近之人再做决定，却不想修礼这么快就给了自己答案。而且碧血本也对修礼选择过继不抱太大希望，要知道镇南王程宇飞和兰家可说是政敌，联想到他早年被打入冷宫也是因为兰家所出的太后所致，说是仇敌也不为过，而且镇南王是武将，又是实权王爷，最重要的是他还不喜欢孩子，做了他的世子绝不可能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只怕不比皇子好当，将来袭了爵，难免要进入宫场，和皇室牵扯不清，远不如选择洛雨山庄，虽然小有声名，可还不算太有名，刚好既能给他良好的照顾又不会惹到太多是非，灵雨医术武功可说天下难寻，而程宇飞的伴侣月妙当年只是个二流御医罢了，虽然修礼不知大庄主就是他五皇叔，可也知道可得他父皇信任之人定不会亏待于他，而且一旦诈死就再与那些皇室纷争无关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选择总会比和他九皇叔走好上一些，所以一开始他和宇阳帝根本没想过修礼会这么选，硬找出两个选择，不过是为了哄哄修礼，而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小看了修礼。
“如果你是担心一旦诈死就再见不到亲人那你尽可放心，就算你不想再理会你父皇和皇兄，他们也不会就这样不管你的。”碧血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修礼一句。
“我知道九皇叔不喜欢小孩。”修礼淡淡答道。
碧血心里一震，随即也释然，程宇飞是修礼的九皇叔，修礼就是和他再不见面交往也不会太少，而宇飞不喜欢孩子是很容易发现的事，修礼会知道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明知道这一点修礼还是选了他。
“为什么，我不是置疑你的决定，但我想知道你是否是真的想好了，要知道，一旦我帮你出了宫，一切就成了定局了。”
“贵妃和父皇更想我去洛雨山庄吧，毕竟比起九皇叔，五皇叔可以更好的照顾我。”修礼顿了顿，他很久没有开口说这么多话，想一想他才顺利的把话接下去，“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我外公和母妃是什么人啊，我五皇叔当年有一个叫做雨的秘密影卫，身手极好的，而五皇叔死后这个人就消失了，那之后不久，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洛雨山庄，当时洛雨山庄一心行商，根本和武林一点关系都没有，做得也不大，几年后而洛雨山庄的庄主因为拒绝了天魔教教主的求爱被天魔教攻击，灵雨一个人大败天魔教数十位高手这才名扬天下，后来他打败了所有找上门的挑战者，被公认为第一高手，之后没有人敢再找洛雨山庄的麻烦，洛雨山庄这才在江湖上出了名的，我五皇叔叫程宇洛，他的影卫叫雨，当年五皇叔是被父皇一杯毒酒赐死的，之后他的葬礼举行得很草率，外公和母妃早就猜到了一些，只是不敢确认，雨是个神秘的影卫，洛雨山庄大庄主几乎从不在人前出现，只要仔细想想，并不难猜。”
碧血没有吱声，他知道修礼说这些是希望他和宇阳帝能理解他的决定，就好像自己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修礼两个选择，修礼定是察觉到这一点，所以他正在告诉自己，虽然他还小，可他所做的决定非常认真。只有说明白，宇阳帝和自己才会打消阻止他的念头。
“我知道他是我五皇叔，可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五皇叔。如果我诈死，我就得和五皇叔一样，我必须改名换姓，见父皇和皇兄要偷偷摸摸的，就是想帮忙也要做得很小心，就像这次，我想五皇叔一定很担心父皇，可他连问一声打听一下都是大不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