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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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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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脸色骤冷,“夫人绕了这么大一个圈,云里雾里说了一大通,就是想告诉我,老狼府要杀我?”



“是的,因为你是裴世矩的人,是裴氏老狼府里的狼,而现在老狼府姓长孙,你以为你想出来就出来,你想报仇就报仇,你想去长安就去长安?”



“夫人是什么意思?担心我出尔反尔,把你们出卖给裴氏?抑或离间我和老狼府,让我和老狼府自相残杀,让你薛家顺利脱身?”



“伽蓝误会了。”



“夫人才智高绝,通过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把庙堂之巅和我一个小小的戍卒联系起来,不愧是出自河内世泽的簪缨名门之后,但夫人可曾想过,没有我的保护,薛家可能到不了敦煌,你我之间必须互相信任。”



“儿正是信任你,感谢你对薛家的救命之恩,才殚精竭虑地思考这些事情。”司马夫人正色说道,“这里是鄯善,是楼兰,你刚刚踏足此处,实力就明显不支,假如到了敦煌,你的力量就更加微不足道,你一个人如何保护薛家?不出意外的话,你连自己都保不住。你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金狼头了,你在西土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你已经变成一个传奇,而不是在继续演绎传奇。”



伽蓝的脸色非常难看,呼吸渐渐粗重。



“七娘,伽蓝比我们更熟悉西土,他应该知道怎么做……”薛德音急忙劝阻。



“他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是西土的传奇。”司马夫人毫不客气地说道,“他是儿家的孩子,儿要把他带回中土,带回河内……儿要保证他活着回家。”



薛德音愣然。薛七妹吃惊地望着伽蓝,樱唇微张,不可思议。



伽蓝的怒气顿时消散,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司马夫人,又看着一脸呆愣的薛德音。薛德音也看着伽蓝,目露哀求之色。七娘“病”了,不堪重负,终于还是出了问题,此刻万万不能再刺激她了。



伽蓝冲着薛德音微微颔首,两人非常默契地闭上了嘴巴,坚决不接司马夫人的话。



“西土诸虏朝贡,西域都尉府肯定要到鄯善迎接,而你的出现导致局势产生变化,如果西域都尉府成心要置你于死地,完全可以借突厥人之手。”司马夫人言辞恳切地说道,“伽蓝,你要设法脱身,否则我们可能连楼兰都到不了。”



伽蓝躬身感谢。



故友重逢,尤其是故友死而复生,当然更加高兴。



阿史那苏罗设宴,莫贺设阿史那泥孰,龟兹宝山王和焉耆三王子不请自来。伽蓝姗姗来迟,而且还带来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从伽蓝恭敬的态度上看得出来,这位中年人身份不俗,说话字正腔圆,标准的东土长安口音,很明显,此人来自长安,而且新来乍到。



伽蓝介绍得很含糊,“崔先生……”,一带而过,根本不愿意告之此人的真实身份。



阿史那泥孰、宝山王和裴三王子随即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崔先生身上,席间觥筹交错之际,百般试探,而试探的结果让三个人的心情越来越不安。



崔先生非常健谈,词锋犀利,学识尤为渊博,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章歌赋,顺手拈来,尤其对过往几百年的外番历史更是了如指掌,从匈奴到鲜卑,从柔然到突厥,如数家珍,每当说到英雄人物,更是眉飞色舞,慷慨激昂。



“极有可能是东土崔家的人。”宝山王精通汉语,一直充当翻译,乘着崔先生滔滔不绝赞美三勒浆美酒之际,低声对阿史那泥孰和裴三王子说道,“长安来人了,而且和伽蓝在一起,显然别有谋划。”



“伽蓝死而复生,这里面肯定有隐秘。”裴三王子摸着唇上的一抹黑髭,故作高深地说道,“自此泥厥处罗可汗东去长安后,老狼府就换了主人,传言伽蓝也死了。伽蓝是裴世矩那个老贼的亲信,老狼府的新主人肯定不敢用裴世矩那个老贼的人,所以,以我估猜,这个人可能是裴世矩派来的……”



“如果这个人是裴世矩派来的,又和伽蓝在一起,那目的显然只有一个,夺回老狼府的控制权。”阿史那泥孰冷笑道,“没想到楼兰比我们想像的更热闹。”



“我喜欢伽蓝。”宝山王捻着短须,望着正在和苏罗窃窃私语的伽蓝,笑着说道。



“我不喜欢他,我恨不得杀了他。”裴三王子忽然又展颜一笑,“不过,除了他横刀夺爱,抢走了苏罗以外,我倒是找不出杀他的理由。”



“与老狼府的那个长孙二郎相比,伽蓝就是一个人。”宝山王抿了一口酒,咂咂嘴,意犹未尽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伽蓝越看越顺眼了。”裴三王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两撇翘须,不阴不阳地说道,“莫贺设,是不是顺手帮他一把?”



“人终究是要杀的。”阿史那泥孰不为所动。



“老狼府的那条狼太狡猾了,不可不防。”宝山王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试图离间铁勒人和东土人,但他们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大叶护虽然亲赴楼兰,但也未必能说服老狼府的那条狼。伽蓝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他算计好的,他可能需要我们的默契,如果我们给他默契,配合他夺回老狼府,那么那个人就必死无疑。”



“只要伽蓝不死,终归要出来报仇,当年那批人应该知道这一点。”裴三王子笑道,“莫贺设,既然伽蓝来了,今晚又表明立场,何不送个顺水人情?于人于己都有利的事,为何不做?”



“我不喜欢伽蓝,我更不喜欢老狼府,我尤其不喜欢东土人。”



“莫贺设,驱赶东土人的前提是基于西土的统一。”宝山王劝道,“当务之急,是杀了那个人,而老狼府根本不值得信任。”



“伽蓝值得信任?”



“当年老狼府出卖了伽蓝,那个人又杀了伽蓝的袍泽兄弟,以伽蓝的性格,你知道他会干什么。”



“驱虎吞狼?”阿史那泥孰迟疑道。



“人终究是要杀的。”宝山王笑道,“东土有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的关键是,谁来做最后的渔翁。”



“老狼府显然想做最后的渔翁。”裴三王子阴恻恻的笑道,“可惜,长孙二郎绝对没有想到,伽蓝会来,他算漏了。”



阿史那泥孰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待我禀告大叶护,再做定夺。”



“明天就到冬窝子了,咱们是不是做点什么?”裴三王子的笑容愈发阴森。



“打球吧,波罗球。”宝山王乐呵呵地说道,“当年我们在西河输给了伽蓝,这次一定赢回来。”



第三十五章冬窝子



深秋的冬窝子就像镶嵌在戈壁和沙漠之间的金色明珠,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蓝天,白云,黄沙,绿洲,清澈见底的小湖泊,散落各处的怪柳灌木,还有金灿灿的胡杨林,美不胜收。一群群驼马牛羊徜徉其间,一顶顶帐篷散落于丘岗湖林之间,一缕缕淡淡的狼烟袅袅婷婷随风而舞,隐约还能看到来往的人群,还能听到欢歌笑语。



大隋西域都尉府和鄯善府官员已经提前一天抵达冬窝子,做好了隆重的迎宾准备。突厥、龟兹和焉耆三国朝贡使团到达之后,大角齐鸣,鼓号连天,旌旗如云,数百名乐伎舞女列于湖畔林边,沿着由华丽锦毯铺成的长长迎宾甬道,载歌载舞。气氛热烈而友好,尽显东土大隋的强大和富庶。



突厥大叶护、莫贺设、龟兹宝山王和焉耆三王子被大隋官员迎进了专门为他们而设的豪华行帐,使团其他成员则与朝觐贡品一起被安排到了行帐附近的几处营寨。



黄昏之后,鼓号喧天。篝火点燃,行帐亮如白昼,大隋官员设下接风宴席招待贵宾。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轻歌曼舞,极尽奢华之能事。



席至尾声,大隋西域都尉府都尉长孙恒安与突厥大叶护阿史那翰海相携走进后帐,略作小憩。



长孙恒安年近四十,身材削瘦,宽额高鼻,白面长须,幞(fu)头紫袍,相貌和善,气质沉稳,眼神矜持而自信,隐约还能看到一丝对蛮夷的不屑和傲慢。



阿史那翰海虽然第一次见到长孙恒安,但对他的父亲长孙晟却是知之甚详。东西突厥的分裂和衰落,大漠上连绵不断的战争,很大程度上源自长孙晟的“阴谋”。虎父无犬子,长孙晟擅长谋略,他这个儿子或多或少也能继承一些,即便比不上长孙晟,但也不会有天壤之别。



“感谢明公的盛情款待。”阿史那翰海坐在客席,躬身致礼,“明公亲自相迎,不胜感激,只是不知明公何时赶赴楼兰迎接铁勒逆奴?”



长孙恒安躬身还了一礼,两眼望着阿史那翰海,抚须微笑。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阿史那翰海,对这位西突厥达头可汗的孙子,泥厥处罗可汗和射匮可汗的弟弟,多少也了解一些,知道他文韬武略不凡,在西突厥牙帐颇有名望。当初射匮可汗正是在他的支持下,主动臣服东土大隋,赢得了大隋人的支持,继而击败了泥厥处罗可汗,彻底改变了西土局势。这样一位强势人物,出口就咄咄逼人,也在情理之中。



阿史那翰海的长相并不威猛,圆脸长须,很普通;眼神也并不犀利,相反,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他的年纪也不大,最多三十岁出头,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因为是牙帐显贵,因为是大叶护,是牙帐最高官长,手握生杀大权,主宰西土命运,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透出一股凛冽霸气。



“鄯善府的梁使君已经去了楼兰。”长孙恒安说道,“鄯善太守亲迎莫贺可汗,某也就无须再去。”



阿史那翰海笑道,“明公此举,能否理解为厚此薄彼?”



“诚为叶护所言。”



“请明公明示。”



“此前可汗已经遣使告某。某随即禀奏长安,天子回旨,认为西土局势自泥厥处罗可汗东去长安之后,愈发紧张,源自铁勒人的野心和贪婪。”长孙恒安字斟句酌,缓慢说道,“长安的意思是,必须警告莫贺可汗,不要妄图独霸丝路北道之利,以免激化西土诸国的矛盾。”



“警告?”阿史那翰海眉头皱起,“在明公看来,警告就能让铁勒逆奴拱手让出所得之利?”



长孙恒安笑道,“某要遵从长安的命令,请可汗和叶护体谅某的难处。”



阿史那翰海微微颔首,“昨日,我在丝路上遇到了敦煌。”



长孙恒安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之色,但迅即消逝,笑容满面地问道,“叶护认识他?”



“认识很多年了。过去裴都尉在西土的时候,此人是西北狼锐士中的第一人,号称金狼头,不但裴都尉甚为倚重,就连长安的裴侍郎也对其青睐有加,常常赋予其特殊使命。”阿史那翰海看了看长孙恒安,继续说道,“自泥厥处罗可汗东去长安后,西土就有传闻,说他死了,但出人意料的是,我昨天竟然在丝路上与其不期而遇。”



“传闻嘛,当不得真。”长孙恒安摇摇手,不动声色地笑道。



“敦煌说,他从且末来,并且告诉我,阿柴虏已经攻占且末城,阿柴虏的可汗慕容伏允正带着大军沿着且末水两岸飞速推进,目下已经逼近了婼羌城。”



“确有此事。”长孙恒安不以为然地说道,“阿柴虏早已不成气候,伏允若想复国,除非太阳西出。无妨,且让他得意几天,待其粮草尽绝,距离死期也就屈指可数。”



“如此说来,河西的大军南下了?”



长孙恒安抚须而笑,“叶护所担心的,无非是铁勒人和阿柴虏南北勾结,铁勒人在北牵制我河西大军,阿柴虏在南侵掠我丝路利益,一旦西域诸国与他们联手,乘势反叛,则我大隋和突厥必将双双失去对西域的控制。叶护,你过虑了,我大隋河西大军难道是个摆设?你突厥数万帐控弦之士难道会拱手让出丝路?”



“如此说来,明公胸有成竹,早有对策?”



长孙恒安笑着摇摇头,“既然叶护决心已下,那不妨先听听叶护的高见。”



“铁勒人称霸西域,横扫罗漫山(天山)南北,控遏丝路,对你我双方都没有好处。”阿史那翰海说道,“阿柴虏余孽对东土来说始终是个威胁,这次慕容伏允攻打且末,明公敢说与铁勒人没有丝毫关系?有些人天生就是奴隶,但野心太大,非要翻身做主人,一旦做了主人,他的野心就更大,非要雄霸天下,拓疆开土。对付这种人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其彻底抹杀。”



长孙恒安沉吟不语,但脸上也没有露出反对之意。



“西土局势瞬息万变,长安距离西土有万里之遥,无法临机处置,只会授予明公便宜行事之大权。今且末已失,鄯善也是危机四伏,如果明公不迅速扭转危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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