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云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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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云晰-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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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他抱回倾云宫,放在那张圆床上,一排窗子大开着,那株高大参天的云絮落英缤纷,雪絮吹了进来,落在青蓝的被子上,我躺在睿儿身侧,不停地用干净的布带缠着胸口,他整张脸已苍白无色了,终于他伸手按住我的手轻声说:“娘娘,听睿儿说好吗?”
  “看到了吗?”他指着外面那株云絮说:“它能让我知道很多事,别人不知道的事,未发生的事,我都知道,我作着一个又一个的梦,每个梦里都有一个人,安静的眼睛,安静地说话,穿着干净的紫裙,嗯,然后她笑,幸福地笑,甘愿让人抱着幸福,但最终伤她的人是让她幸福的人,睿儿竟也疼着,疼得醒来了,但依然作着梦,一个一个的,永远关于她的梦。”
  “睿儿……”我泣不成声。
  他伸手抹着我的泪,竟笑着说:“她终于来到我身边,我等了她九年。除了那个人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是谁,她是谁?”
  ……
  “娘娘,你过来,我怕你听不着。”我点头,轻轻地移到他颊边。
  那双眼光亮大盛地说着,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小,他有点懊恼,闭了眼然后又睁开来,睁开之时已不再亮了,那点光越来越微弱。
  我惊恐地说:“睿儿,你不是说要亲手把梅钗凤吟送到娘娘手上吗?你这样食言是不好的,会受到惩罚,对,会长不到,成不了大人,你知道大人都是言而有信的吗?”
  他又懊恼了起来,然后安慰我说:“娘娘,睿儿虽不能亲手送到你手上,但那东西到了适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代睿儿送到你手上,睿儿保证。”
  ­;“但娘娘不喜 欢'炫。书。网',娘娘只喜 欢'炫。书。网'睿儿。”
  ­;呵呵,他轻轻地笑了,笑得很高兴,双手紧紧地抽着我的前襟,突然他的唇落了下来,落到我的唇上,他有点生涩地吻着,把舌头伸了出来,只是动了几下就失了力气,贴着我的脸低低说:“娘娘,睿儿懂得接吻,是大人了。”
  “睿儿又想睡了。”
  ­;“不能睡,睡了就见不到娘娘了。”
  “好,不睡。那娘娘唱虫儿飞飞给睿儿听吧,唱了就不睡。”
  黑黑的天空
  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
  他说:“娘娘,睿儿要食言了,那歌实在太好听了,听着就不愿醒来……娘娘,你会记住睿儿吗?记在心上吗?娘娘,睿儿忘了跟你说……睿儿最爱是娘娘,娘娘,轩然……轩然一梦……
  那天的花絮落得尤其灿烂,整张青蓝的被子染上的不止那惊心的血还有那满地满床的雪白花絮,轻轻地粘满床上,风吹而过,夏天最后的一阵风已没有热量了,带着起风的秋瑟,凉凉的……
  ­;
  秋天开始的时候,我昂首看去,那株云絮不再长芽,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树枝失了生命,我回头,那排窗子,那张圆床,那里不会有那个贪睡的孩子,清浅眼底那双大大的乌眸,他不会甜甜软软地喊声娘娘……

  第四十六章:必然之疼(五)

  “王妃,那不是你的错,殿下本就时日无多。”
  我在倾云宫里每天浑浑噩噩不知所谓,我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到底也是错了,冲着曲云晰来的错,也是我的错。
  我终于睁开眼说:“木肯,你下去吧。”
  轻叩一声,他跪了下来,举着食盘说:“王妃已多日不食,木肯答应殿下会好好看着王妃,王妃请用膳。”
  “我吃不下。”
  他继续跪着。
  “那,这样吧,你先放下,一会我再食好不。”
  我的耐性已用光了,一伸手就把食盘全扫在地上:“下去,这是命令,木侍卫要违抗吗?”说完全身软了下来,低低喘息。
  “下去吧。”有人进来说。
  “皇上。”
  碗碟的碰撞声,那人坐在床沿上,我闻到清菜小粥的香味,他说:“朕也未食,我与你一起食可好?”
  “你恨朕吧,好,恨得好,朕多想有人恨朕,恨吧,恨吧……
  泪流了下来,恨?多深的字眼,要用多大力气才去恨一个人,所以睿儿用了这个方式让我记住他。
  他说,睿儿会亲手把自己刻在娘娘心上。
  他用帕子轻轻擦我的脸,把我拉了起来,我终于睁开眼,他似乎一夜苍老了,鬓角泛白,我伸手触去,他握住我的手扯出一抹笑容:“我让方丛仁以后随你,他是童恩的最信任的人,也是你爷爷的意思,好吧。”
  我点头,他动手用勺子舀了米粥,我张口吞了下去,刚吞下,胃里就一阵翻滚,接着连水带那口粥稀里吧啦吐了出来,把赵贤明吐了一身,泪流了出来,流了一脸,他也不怒,只把我拥进怀里,我低低地喊了声“爹……”
  他叹息说:“好,我让你爹来。”
  曲就进宫来了,他是一个慈父,每天带我出门,有时会坐在花树、草坪下,有时会抱着我轻舟游湖,风凉凉的划过水面,入秋了,齐阳的天变得高亢,游云大多散尽,只有几画轻轻擦过天际,曲就让我挨在他身上,他在画画,画得很好,典型的工笔画。
  “其实这样的天画水彩是很好的。”这是半个月来我首次开腔说话。
  曲就高兴地点头,我让曲就备颜料和三种大、中、小号的笔,曲就递来了我叫他准备的方型木板,放到膝上,拿了小号开始细细地涂了开来,云素是个很专注的大家女子,她似乎除了一心去爱张悦就只习画,对船的构造很精细,其它的事情只有料理家务,她跟张悦二十八年,结婚五年。
  对于前生,我已能明白透晰,对于云家与张家,对于云素与张悦,我已成了旁观者 ,那些仇恨云淡去尽透,风过无痕迹。而我,要活下去,不为什么,为了成全自己这人生,这是我的人生。
  “爹,女儿会好好活下去。”曲就背着我回去的时候,我在他背上轻轻地说。
  曲就顿足,然后继续踏步说:“好。”
  ­;
  在方丛仁照料下身子已无大碍,然后我开始学绣花,这次是认认真真跟凉菊学的,曲就回靖王府后,赵贤明让我搬回长安宫,并让嬷嬷和凉菊进宫照顾我。
  学了绣花后,心就慢慢静了下来,不同于凉菊的飞针走线,我规定自己七天才绣一块帕子,只是一朵小花而已,很小的一朵雏菊,我琢磨再琢磨,针下得慢,线是黄色,在最边沿我换了种线是金色的,绣了出来竟然自己都觉得精细。
  “绣得真漂亮。”
  我抬头,秋天的阳光已渐见稀薄了,暖暖的午后,曲恂光滑如玉的脸澄黄澄黄的,他蹲下身来接过那块帕子道:“很应景,喜 欢'炫。书。网'秋菊,大哥送盆绿菊来,妹妹再绣一盆绿菊如何?”
  我轻轻笑了出来,曲恂见我笑,在一旁也笑,突然搂我一把,有点嘲弄道:“没见着两个月而已就把自己弄成一身骨头。”说着就把我放回椅子内,低着头嗤笑一声:“一点也不温香软玉,把本相的骨头铬得生疼。”
  我彻底笑开来,伸腿就一脚:“既如此,那左相大人还是回府抱夫人一大把好了。”蹲在身前的曲恂竟顺着我那一脚坐了下来,我惊讶地低叫:“哟,相爷难不成娇弱了,被夫人折磨不堪负荷。”
  曲恂听罢坐在地上笑得滚成一团,我起来见他笑得莫名其妙,伸腿再在他身上踹了几下,他笑着抱着我脚祼大叫:“妹妹饶了大哥吧。”执起地上的绣鞋很自然地让我套上,一把拉我起来说:“陪大哥走走吧,就在长安宫走就好了。”
  “喜 欢'炫。书。网'绣花?”他问。
  “不错,这绣花可是一行艺术。”想那东方不败以针线取人命,厉害呢。
  “那敢情好,大哥送来了很多绢布雪纱,可不是普通衣料,所以千万不要随便绣,给我绣得好好的,那布可是花了银两不小。”
  曲恂一副严肃样子实在太好笑,不行,我真的要笑,于是身子低福道:“妹妹谨遵大哥之意。”说完抱着他便笑个够,边笑边指着他好心建议道:“再束两撇胡子会比较生动点。”
  “妹妹,那是夫子的形象好不,你大哥我是谁?”他很受伤地大言不惭叫:“你大哥我是除了父王外是齐朝最有魅力的美男子,美男子哟,怎能留两撇胡子。”
  “形象,形象,注意形象呀,左相大人。”我跳开几步指着他大叫。
  曲恂在我身后追着叫:“妹妹你可是大家闺秀,是齐王妃,怎得乱跳乱叫,要矜持,矜持。”
  有多久我没有这样跑过笑过,我回头看着追着我不停叫着的曲恂,他跑得不快只是愿意追着我,我一个趄趔摔倒下来,却是摔在曲恂的怀里,我抱住他闭着眼轻轻说:“谢谢大哥。”
  “外人道大恩不言谢,这衣料是小恩小惠可就不同了。”曲恂抱着我往回走。
  我好笑问:“那大哥想如何?”
  “自然要回报。绣一块送给大哥。“他把我抱进屋里,我这才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只食盒,他揭开来,热气腾腾的精致糕点,还有清菜小粥,一盅清新的滋补汤,淡淡的药味兼着肉的浓香。
  “你有两个选择,大哥陪你食,你陪大哥食。”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跳下他膝盖摇头说:“左相大人好谋略,民妇还能不从吗?”
  曲恂已把汤倒了两碗,递来一碗过来摇头答:“本相对这毫无矜持女子一向不入眼,你愿从本相,本相也不肯。”
  我低咳一声,差点把汤吐了出来,我指着对面还在摇头的曲恂大叫:“曲恂,你……你居然占本王妃便宜。”
  他抹我嘴角,一副无可救药样说:“喝个汤都不安生,好在已嫁人作妇,否则还真不知如何是好,靖王府四小姐仪态果然非凡。”说着他把食盒里的菜全都摆上桌子,指着一碟鲜笋说:“这个本相爱吃。”说完果然拼命吃了起来,没几下已用了三分之一。
  我瞪大眼,终于大怒地伸箸叉去:“你你你……有你这样的道理吗?明明是送来给妹妹我吃的,你居然给我吃了大半,你不知道谁是主客吗?”
  他不理我大怒,继续转向另一碟鲜菇肉片来:“这鲜菇还真新鲜,妹妹,大哥不是说你,这不管是主还是客,都是大哥为大,大哥是官,是高官呀,那个不来巴结奉迎,还有尊老敬友尚且要,这长兄你能计较吗?”他一大堆话滔滔不绝,我从来不知道俊秀出尘的曲恂竟然也有舌妇潜质。
  我一副无可救药地看他,他也不管我,只一味地吃菜,实在不行了,我把整盘菜倒进碗里自顾吃着,曲恂从此便每天过来跟我抢食,菜虽是天天不同款,就只是三盘菜,一个汤,两碗白饭,那个碟子是非 常(炫…书…网)精致,镶银嵌金那种,可惜盛不几片肉几条菜,除了汤能分出两碗,白饭各自一碗,可是,我从不知道曲恂能吃个风卷殘云,实在没办法了,我每天跟他吃菜都十分认真对待,就怕稍一个不留神,菜全都被他吃光。
  半个月后,曲恂跟我最后一次抢食,他说,他要去沧国大概就去几个月,曲恂走后,我照着镜子才看到镜子里的女子脸润了,白晰的底色透着健康的一抹红,无需胭脂上色,却如春花灿烂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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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曲恂对我说:“大哥这趟会路经淮水,顺便陪同方御医送童老先生回淮水老家。”
  我终于回话:“让他们一家团聚吧。”
  我知道这是爷爷的心愿。

  第四十七章:最后一夜(一)

  赵桓软禁了,对外宣称染病,只是这病好像很重,和瑞宫再次扎满太医。
  “木肯,太子真的病了?”我还是觉得诡异。
  “太子确实染病。”
  “太子妃呢?”
  “太子妃在皇后那里养生待产,皇上怕太子的病外染腹中胎儿。”
  “太子病重吗?”
  “王妃。”木肯欲言又止,终是叹息说:“太子的病只是心病,太子总会想通的。 ”
  “王爷逼他对不?”我轻轻地说着,手上的绣花针却挑出血来,我盯着帕子被那点红迅速染红。“他又何必呢?”没有叛变,赵桓你到底想些什么?
  皇帝病了,跟我一样的病了,只是我的病是好了,他的却越发严重,他已很久不上朝,朝中如今是齐王和靖王主持着,大概赵池跟曲就都在等,等赵桓的选择,等赵桓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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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留了一人,那人是盛娇,收到盛娇请柬那刻我有点惊讶,但却摸不着头,盛娇邀我一同到同德殿看望皇帝。只是我到皇后的凤来宫却见不着她,待足半个时辰后,皇后不知从那个角落里出来冷笑道:“本宫即便要死,那人也绝不好过。”
  我心一窒,唤一声木肯,便让木肯带着我赶去同德殿,殿门前木肯说:“王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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