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从外面回来的琳儿有些犹豫。
“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刚刚我看见辽后娘娘似乎是想哭呢！”她试探着说。
“她是没有眼泪的人了！”我说，是的，她没有眼泪了，因为她已经没有感情了，很久以前就失去了，真的希望我也可以像她一样的“洒脱”！
“可是琳儿总觉得您跟辽后娘娘有些相像呢！”她说。
“别瞎说，她是辽后而我就只是一个凡人！”相像？是命运还是长相？不管是什么我都无从得见。
“想离开吗？”我问，是该给她自由的时候了，这样一个平凡的我又怎么可以再拖累一个完整的她呢？
“不！”她一改平日里的柔弱，坚决的说，“琳儿愿意跟着姑娘一起做凡人！”
好一个傻丫头，我的生命的重量又岂是她能曾受的起的？
我微微的叹息，却是知道，任何人对别人的决定除了旁观都别无办法，就算她的决定跟自己有关也一样，就像母亲，她走了，可是我知道——这还不是永别！
第七十二章 亲征
两国并没有如期达成共识，辽后也如她所言，一回国便再次挑起战乱，辽军一路杀来！
我知道前方的战事一定很惨烈，可是我——无能为力！
我觉得面对所有的人我都像是个罪人，因为那个制造这一切悲剧的人是我曾经的母亲。
我们成了敌人，她不再顾及我的存在了。
我不愿意出门，虽然皇上已经对我解除了禁令，因为我怕面对每一个脆弱的生命，我觉得自己很自私也很坏。
我躲在兰苑里听着琳儿给我带回来的关于前线战争的点点滴滴拼凑起来的信息，我知道，这场战争我们不一定会输，可是我却知道辽后是会不惜一切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或物了，没有什么比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更可怕！
“姑娘大消息！”晚膳过后琳儿匆匆跑来。
“可是战事上又有什么变化？”我急忙问。
“是——是——是皇上决定亲征了！”她喘的厉害，而我的心也是在一瞬间僵住了。
亲征？难道战事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我一直都有一个信念的，我们不会输，因为我知道太上皇和皇上都为天下付出了很多，这样的国家不应该那么容易灭亡的。
可是我又说不准，因为站在对面的是我的母亲，一个因为仇恨而疯狂到无所不能的女人。
在战争上我的心是偏向皇上这一边的，可是在感觉上我却是不知该如何取舍。
皇上杀了最疼我的秀红姨娘，我知道，我跟他永远都不可以再聚了，可是我依旧没有办法想象他的失败他的痛苦，不仅仅以为他的身上承载了整个国家的兴衰，更因为——他是夏侯宗腾！
而母亲，她决然的弃我而去，为了复仇甚至是不惜把我逼到绝路上，可是我却不能够怨她，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因为——我同情她！
是的，同情，同情这个失去了自己的心的可怜女人！
“难道是打败仗了？”我收拾了杂乱的思绪问。
“不是，前两战我们赢了，可是密探传来消息说辽后要亲临战场，一时间辽军大受鼓舞，势如破竹，皇上担心两军僵持不下，所及今日早朝跟各位大人斟酌了厉害关系之后决定亲临战场，以便早日结束战乱，以免再添杀孽！”说到这里，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两国交战遭殃的还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是呀！百姓！
就连琳儿这没读过几页书的小小宫女都知道心疼百姓，为什么母亲却是那样的固执甚至是不择手段呢？
“皇上准备什么时候启程？”我问。
“明日一早，暂定五更时分钦点三军，之后就出发！”琳儿说，“可是皇上此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又有些担忧。
“皇上有三军保卫，不会有事的！”我说。
果真是到了两军对垒的的关键时刻了，生死存亡在此一线了！
明明是私人恩怨却又为什么非要扯上两国，难道这千千万的百姓的性命竟是比不上区区一个人？
我也爱过，可是我却是无法理解母亲的想法，我也曾觉得皇上就是我的天，非他不可，可是我知道现在若是我的离开可以换来国泰民安，我会毫不犹豫的走掉！
可为什么母亲有的却是那么可怕的想法，非要让天下人都成为她仇恨的牺牲品？
是我太薄情了吗？还是她太痴情？
我静静的站在窗前，楼下的湖水在微风的吹拂下带着些微的响声传来，不知道是想要摆脱束缚的兴奋还是被打扰了清静的恼怒。
“皇上可是要出发了？”我淡淡的问，我知道他来了。
他怎会不来跟我道别？毕竟沙场上没有人会管你是不是皇帝！
“这一战，朕不得不去！”他说。
“战场凶险，此去怕是生死难测，皇上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如若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那他自也是不会来的。
“朕——知道你在恨朕，可终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朕是皇帝！”他的声音里带着我读不透的沧桑，“因为——朕不想失去你！”
他的声音是我从来不曾体会过的颓败，仿佛我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笔，最大的无奈。
他跟我一样，从来就是那种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倔强也坚强，没有人能让我们低头，甚至于彼此也不能！
这样的两个人原本就不适合呆在一起的吧，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一个“弱者”来调和的，而我们——都不是！
我这样想可是没有说，“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天长地久！”我若有所思的说，然后转身，“让心儿送皇上最后一程吧，送您到永清县城！”我说。
我知道那一刻他眼中必然会有的诧异和无奈，可我也知道他会默许的，因为他比我更了解——我是不受他控制的！
第七十三章 诀别
我不知道前方的路会是怎样，可是出了皇宫的那一刻，我知道，今生今世我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军队在急速前进，整齐的皮靴落地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力量注入身体，我跟琳儿坐在马车里颠簸，她却是显得很兴奋，仿佛我们此行要去见识的并不是悲壮的历史而是一场欢快的舞蹈。
“姑娘，皇上好威风呀！”她将头从窗外缩回来，兴奋的叫着。
“那也叫沉重！”我说，我知道她不懂，可是我却是明白的，这一身的战衣下掩藏的是多少厚重的责任！
我们日夜不停的赶路，沿路总少不了百姓们悲喜交加的祝福，可是那些眼泪，那些期待却是利刃般深深刺痛我的心。
第二天的傍晚我们到了永清县城，皇上一到马上去了军营跟守城的将士们研讨军情去了，我让琳儿扶我去了城楼。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我感受着旷野吹来的风，它们是自由的，真的是很舒服的感觉。
“辽后的大营就在正前方不远处！”琳儿轻轻的告诉我。
正前方？
是什么呢？黑暗！
我静静的立在风里，我知道护城河的水正在脚下翻滚，此刻的它是那样的气势恢弘，可是如若这所城池沦陷了呢？那些沿路的百姓岂不是国将不国？家破人亡？
这小小的一条护城河可又保的住这大好的河山？
夜风袭来，我款步下楼，皇上已经回营了。
“可是要开战了？”我问。
“密探来报，辽军连日来都在囤积粮草，应该就在这三两天了！”他说的有些义愤填膺，却也是雄心勃勃。
没错的，他是天生的王者，不败的王者！
我坐到他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就像是好久以前那样，“皇上有多大胜算？”
“百分之百！”他说！
百分之百？他竟是如此自信？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哪个将领会有这样的信念！
难道就仅仅因为他是皇上——天之骄子？
“人心所向，朕赢定了！”他一字一顿的说，随即微微的叹了口气，“朕唯一担心的却是这亿万的百姓，无数的将士，既是战争，这牺牲是在所难免，可是——朕是真的不忍心看着这一切的杀戮在朕的统治下掀起！”
我安静的听他说着，良久，我轻声问，“皇上可还记得当初为了心儿，您说过的话？”
“是呀，如若当初没有回头，就那样走了，现在这江山就不是用我来操心的了！”他温和的笑了，可是那些记忆已经离开我好远了，我唯一记得的是那座古院里他是第一个带给我温暖的人，我守候了好久，可是终究觉得它是会离我远去的。
“那如果现在再给皇上一次机会，您还会跟心儿走吗？”在我决心把他推上皇位的那一天我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却是给我讲了一个好听的故事，那时他还是太子，今天呢？他会给我怎样的回答呢？
我不知道我期待他怎样的回答，可是我知道，不管他给我怎样的回答，我都终将失望！
他回头看我，然后伸手揽过我的肩，我么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亲密过了。
“朕——不能！”他说，“因为朕是皇上！”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沉重的，可是我知道，这就是我能期待的最好的答案。
他是皇上，如若在这一刻他丢下这里的一切随我而去我会怎么看他？懦夫！
“心儿明白！”我笑了，没有遗憾！
“如果可以选择，那么来世，朕会选择与你相守到老，可是今生，”他微微的叹息，“原谅朕的不得已！”
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给自己在他的怀里调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顿好，闭上眼睛，“心儿明白！”我说，然后睡去。
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是我们今生最大的无奈，他许给了我来世，我该知足了吧！
第二天城里开始严密布防，甚至于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了，这样的气势让我看到了感动！
“辽国三十万大军压境，相信明日一早他们便会攻城，马上做好准备，明日一早朕会亲自去城楼督战，这一战，我们非胜不可！”
帐营里的的他英姿勃发，好像所有的人都受了他的鼓舞兴奋起来！
他果然是很有感染力的，可是我却再次听见他雄心壮志下最深沉的叹息——因为战乱，因为鲜血！
将士们陆续离开，我走进营帐，他便迎了过来，“明日就要开战，你还是回去吧！”他说。
“我是要走了，临行前想跟皇上喝杯酒，算是提前庆贺您首战告捷吧！”
我示意琳儿把酒杯递过来，亲手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一饮而尽！
“朕会回去找你！”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点头，“心儿不后悔今生做的每一件事，只是——来世请你一定找到我！”
我说，给了他最唯美的笑容，今世的我已然无法再承受他的爱，那么来世吧，但愿我们都可以平凡的活着。
“你——”他似乎是很然惊醒了，可是却还是无力的跌回榻上，“你要干什么？”他强打着精神问。
“皇上该睡了！”我走近他，他伸手要来抓我，可是他却是先睡着了！
我帮他盖好被子，手指最后一次轻柔的抚过他的唇瓣。
真希望可以看他一眼！
我转身，出去！
第七十四章 湮灭
清晨的微风带着些许寒意吹过战士们脸颊，我看不到却是听到了沧桑。
琳儿服侍我穿上最华丽的舞衣踏出营帐。
“娘娘——”守城的主帅惊愕的站在营前，看着我。
“辽军已经开到城下，看来马上就要攻城了，臣是不是去通知皇上？”他缓过神来，急急的问。
我伸手拦住他，“不必了！皇上已有退敌良策，不用吵他了！”我冷静的说着，绕过他向城楼走去。
他犹豫了，可最终还是跟了过来。
远远的我便听见城墙外侧战马急躁的嘶鸣声和马蹄声，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苍凉的存在的了。
“无名小卒还不快开城门投降，我们皇后娘娘还可以开恩饶你不死，否则——”
我一步步走上城楼，就听见城外辽国将领嚣张的挑衅。
“娘娘——这——”后面跟来的主将有些忧虑，因为我是女人，因为皇上不在！
“难道你对皇上也没有信心吗？”我反问，嘴角带着残酷的冷笑，这样的场合怕是只有这样的笑容才能匹配的了。
“臣——不敢！只是马上就要开战了，娘娘还是营帐休息吧，这里——”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一个冷酷僵硬的声音传来，“攻城！”
我的心一紧，那是辽后的声音——雄厚而威严，果然是不乏一国之母的风范！
守城将领一惊，绕过我冲了上去，忙要下令：“放箭！”
我冲上城楼，扑在冰冷的城砖上，急忙制止，“且慢！”
空气僵住了，我感觉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可是我却是毫不避讳的站在那里。
“木将军且慢，本宫有几句话话要对辽后娘娘说！”良久，我微微的叹息。
城下一下子躁动起来，马蹄声伴随着人们轻微的议论声！
我知道此刻的我足以震慑整个军营！
“哀家的条件你做不到，你该知道，此时就算你跪在哀家面前也是没有用的！”她冰冷的声音传来，我却听到了她内心的颤抖！
我的舞衣——她曾经为自己穿上的葬服！
我站在城墙上，冰冷的风吹起我的长发跟飘逸的裙摆纠缠在一起，我的脚下是万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