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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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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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妃子们,不顾身为国君的尊严,赵渐离在冰冷的湖水中游着,去采撷那清幽的莲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林逐云的笑容却已然不见,目光则落在湖岸上。
桐,你应该看见了吧,这就是你把我送到他身边的代价。
生气吧,发怒吧。
只要你乱了,我就会有机会。
就有机会回到筝的身边。
可林逐云却不知道当桐真的给他机会的时候,也是梦该醒的时候。
在众人的眼中,仿佛比漫长还要漫长的,一朵清如月华的莲出现在林逐云的面前。
赵渐离的身子仍浸在水中,却把莲花举到了林逐云眼前。
如他所愿的,林逐云接过了花,而且笑了,很开心,很动人。
却在船夫正要扶起赵浙离时,把他重新推入了水中,然后依旧笑着命令船夫回船靠岸。
林逐云冷眼看着另一艘船上的人把连喝了好几口水的他救起来,手中用力的抚摩着那朵莲花.直到它光秃秃的,只剩下翠绿的柄。
冉冉的走下船,毫不费力的找到藏在树后的人,再把撕烂的花塞到他手中,林逐云笑得无邪,“怎么样?漂亮吧?多适合你,你最爱的赵王赵渐离送你的,要记得好好收藏啊!”
背转身,林逐云的笑声足以让人发狂。
恨!
恨,要让人疯狂!
在目睹了自己心爱的人被羞辱以后,自己几乎就要冲上去杀了他。
可又强自压抑下来。
可现在,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你笑什么?你高兴什么?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你的爱人,凌筝,下个月就要成亲,娶太子妃了。你右丞相的位置也早被人取代,蓝谨书,你记得吧。凌筝要娶的人就是他的妹妹——蓝谨文。”
回过头,林逐云嘲弄的看着桐,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放心吧!我不会相信你的。筝爱谁?我比你清楚。”
“但是,逐云,他没有骗你。凌筝的确是要成亲了,就在下个月十五。”
伴随水泽的声音出现的,是浑身湿淋淋的赵渐离,但他的气势却没有因此有丝毫的减弱,“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现在,告诉你了也好。如果你还不信,我会带你去凌国的,让你看个清楚!”
你爱过谁吗?
没有?
那也许是你的幸运。
当你爱上一个人时,并不是只有拥有爱情那么简单。
伴随它而来的.总有更多的伤害、痛苦、嫉妒、憎恨……
它们不是爱情的一部分,却总与爱情相连,借着爱的名义造成种种的悲伤。
那一天,林逐云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天的落枫之祭,那飘落一地的血枫……
*
神都历二一〇年
赵王渐离第二次出使凌国,为了凌国皇太子凌筝的新婚大典。
爱情应该是什么颜色呢?
是粉红的吧,有点温暖,有点迷乱,有点俗气,却让人放不开。
嫉妒应该是什么颜色呢?
是黑色的吧,坚硬的,冷酷的,可以把一切变得疯狂。
那……悲伤又应该是什么颜色呢?
对于林逐云来说,它应该是红色的。
鲜艳的红色,哀怨的红色,悲伤的红色,血的红色。
为什么两个爱人永结同心的时刻,却要用这凄艳的颜色来装扮呢?
难道是因为有人在一起的时候,势必会有人受到伤害?然后,伤心的人们用自己的血泪把幸福染上哀伤?
就这样站在喜堂里,似乎天地都在旋转。
皇上、皇后、大皇子、秦少痕、蓝谨书、筝……还有穿着喜服的新娘。
所有认识与不认识的人,全聚在一起,为了参加他最爱的人婚礼,都那样高兴,那样开心,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愉快的笑着。
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阵子,最喜欢和大家一起玩捉迷藏。每次大家都一起开开心心的笑,一起偷愉快快的你躲我藏。
有一次,终于轮到自己去捉他们了。
他高兴的蒙住眼睛,听到他们叫着跑开,然后慢慢的转圈,再停下来,开始慢慢的摸索。
一点一点的找,一寸一寸的摸着。
他找得很用心,心想,只要抓住点什么就好了。
可是,他找了很久很久以后,仍是什么也没有抓住。他先是轻声的叫他们的名字,然后是大声,都没有人回答。他生气了,警告说他要拉下眼罩了,却仍是一点回应的声音也没有。
最后,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个人都没有了。
天已经黑了,大家都回家了。
只有他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守着一个别人从没有在意过的承诺,痴痴的等着……
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衫,林逐云的脸上,不由得又绽开了笑容。
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赵渐离的确是费了一番苦心。
封住武功的穴道,自从被带去赵国后就没有解开过;脸上的妆是精致的,美丽却不是自己原来的样子;往常穿的暗红色衣袍也被换成了白色的女子宫装,来到东宫之前吃下的药看来是发作了,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筝,你在笑。
筝,你看起来好高兴。
筝,你爱她吗?
筝,你说过爱我的,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你还是二皇子,你把我骗去你的寝宫,说是要和我商量事情,其实是为了告诉我你爱我。那一天,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看着你的睡脸,发誓要除掉任何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
第二次,是在枫林中,我很害怕。怕自己会因为你要离开而疯狂。你抱着我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说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我。我就在你怀里,我想任何人都不能分开我们。
第三次,是在落枫之祭不久前,我问你爱不爱我,你笑着答是,然后搂紧我,温柔的吻我。我也吻你,细细的、缠绵的。我的皮肤紧紧的贴着你的皮肤,温暖从我的心口开始扩散,慢慢的爬遍全身。
这一切,我不会忘,我不敢忘,我不能忘。
有一天,也许我会老了,会忘了所有的事,包括自己的名字。
但我一定还会记得你说爱我时的表情以及那化不开的温柔。
所以,别告诉我——那是假的。
别告诉我,那一切只是我做的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别告诉我,那只是一场戏,现在落幕了,灯光亮起来了,戏散了,人没了,爱不在了。
告诉我,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怪你的,就是你要娶太子妃……我也不会阻拦,只要你再对我说爱我——不要让我再这么不安,这么害怕。
使出全身力气迈出了步子,却被拦住了。
拼命的伸出了双手,却被拉住了。
赵渐离紧紧的抱住了林逐云,用力拥住他颤抖的身子,轻轻的在他耳边低语:“逐云,别过去了,他们正在拜堂啊!”
新郎温文的笑着,专注的看着顶着盖头的新娘——深情、英俊、温柔的男人。
新娘身材窈窕,气质温婉,步伐害羞又端庄——多情、美丽、贤淑的女子。
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世上没有比这更温馨而自然的场景,没有比这更应该得到祝福的伉俪。
逐云,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
凌筝他并不爱你。
他早认出来了你。不单是他,秦少痕、蓝谨书,他们都认出了你。而你却为什么什么也看不见呢?
别管了吧!
跟我回赵国,我不会逼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等到你真正答应我接受我的时候。
所以别过去,别看了,就让他们去相爱吧。
“一拜天地!”
蓝谨书微微的别过了身子,眼底闪过黯然。
林逐云,你不用争了。
筝爱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妹妹,而是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现在的感受,可是爱情就是爱情,它是自私的,是残忍的。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谨文,但我真的没有办法,谁叫我也是真的爱他。
“二拜高堂!”
玄帝赞许的看着凌筝,赞许的笑着。
筝儿这孩子虽然自己一直对他冷淡,但他的孝心自己却是知道的。
如今,他当了太子,整朝政、连赵王、拒许国,能力已经被朝堂上下认可,此次又娶了新任右丞相蓝谨书唯一的妹妹——蓝谨文,刚刚自己才探了秦少痕的口风,他对筝儿也是赞许有加,看来自己真的可以放心了。
筝儿,父皇谢谢你了,有你这样的孩子,实在是为父之福、举国之幸啊!
“夫妻对拜!”
秦少痕懒懒的睨着一双璧人,眼底闪过不屑,再回眸望向那摇摇欲坠的白色人影。
逐云,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凌筝爱的人不是你。
赵渐离爱你,却不了解你。
只有我才是能和你在一起的人。
看惯了黑暗的眼睛,才会不惧怕黑暗,才会懂得黑暗。
而我们都是来自于黑暗的人,只有我才知道你最需要什么,最渴望得到什么。
凌筝?赵渐离?
你的心,他们永远不会明了。
来吧,来到我身边,我有耐心也有时间,我在这里等你,等你来找我,献出我要的东西——你的人,然后我会侵入到你骨髓,进入你的血肉,总有一天,你会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你会只呼吸我让你呼吸的空气,连心跳也要我给你力量。
婚礼,就这样完成了,玄帝也已回宫。
有人哀伤,有人期待,有人高兴,有人欣慰,还有人只是可有可无的冷漠。
直到新娘已经被人送进了洞房,宾客们又重新闹了起来。
美人如玉,更何况是绝世的美人。
一群酒气熏天的男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即使是赵王就在不远处与太子寒喧,仍是有人仗着在婚礼上赵渐离不好发作,大着胆子把人带到了礼堂的一角调戏。
“小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真漂亮啊!瞧这皮肉嫩得,就要滴出水来了……”
“脸蛋儿和脖子都好白啊!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一样的白?”
林逐云默然的看着这些曾与他同朝为宫的人们,恶心的感觉由心头刺激着胃部,酸的味道从喉咙向上蔓延。
却没有反抗的能力。
筝,为什么不看我?
转过头来看着我,你真的认不出了吗?
我是逐云啊!
无数肮脏的手伸了过来,无数丑陋的脸凑了过来。
似乎曾有过相似的情形,是在梦中,还是被自己刻意遗忘的过去。
不能动弹的身体,不能叫出的声音,不能反抗的四肢。
是正在发生的现实,也是重新被唤醒的记忆。
林逐云被逼在礼堂一隅,被一群色欲熏心的大臣肆意的调戏着,却没有丝亳反抗的能力。
喧闹的喜堂,无数歌姬舞姬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营造着火辣的气氛。没有人注意到发生在房间一角的异动,就是有,也只以为是无足轻重的伶人。
赵渐离为尽国君之礼,在大厅的另一方为凌筝祝酒,也未发现情况的异常。
眼睛骤然睁大,雪白的衣裳被人拉开,露出比衣料更加晶莹透明的肌肤,平滑却诱人的曲线让所有观者的目光变的愈加猥亵。
互相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欲望,迅速的达成共识,不论是男是女都绝不放过,只因这样的绝色世上难求。
压住柔韧的四肢,同时咬上似乎带着吸力的皮肤,众多肥厚的手掌伸向莹白的双腿间……
“你们在做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随着邪魅的声音出现的是同样邪魅的人。
端着一杯酒,斜靠着厅角的柱子,带着一丝模糊不清的笑容,穿着一身黑衣的秦少痕似乎已和黑暗融为一体。
慢慢的直起身子,十分满意他人惊恐的眼光,缓缓的、似笑非笑的走近众人,秦少痕以绝对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被压倒在地上的少年。
“原来……你们喜欢这种游戏啊!”微微的低下身,轻佻的托起少年的下巴,再抬眼环视四周面如土色的大臣们,秦少痕戏谵的眼神夹杂着一丝冷光。
“我们……我们只是在跟他开开玩笑罢了……”
“对啊,对啊!我们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罢了,秦将军你别在意……”
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这喜怒无常的煞星,但蠢头蠢脑的人们仍然保存了对危险迟到的警觉,都慌忙的解释着。
掉转目光,重新看向少年,却发现其中不停闪烁的幽光。
怎么?
逐云,你还是不死心吗?
既然这样,我就让你碎心吧。然后让我把它们重新缝补起来,你就会成为……我的逐云。
“我当然没有怀疑各位大人的意思,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姬,诸位何必如此紧张呢?”扯开无害的笑容,却更让人觉得心寒,秦少痕轻轻扶起少年,顺势不着痕迹的替他抚开几处被封的穴道,然后更加无辜的笑着,“我只是……想看他跳一支舞。”
来吧,逐云。
让我看一曲凌筝口中的倾城之舞。
让我给你一个机会,粉碎你的真心。
那一定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丽,爱情与希望被毁灭的瞬间。
人心是脆弱的。
人心也是坚强的。
人心并不是可以随便撕碎再重新缝补起来的。
人心一旦毁灭,便没有机会再重来……
但很多人并不懂得这一点。
秦少痕,也不例外。
再把目光射向呆立的蠢蛋们,阴狠的笑容出现在秦少痕嘴角……
*
神都历二一〇年
凌国太子凌筝新婚的三天后,十三名大臣一夜间同时暴毙,成为神都历史上永远无法破解的悬案。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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