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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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情殇-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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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北之行的彻底失败促使他不得不考虑尽快南下的打算。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和无数光怪陆离的遭遇,胡安川发现自己的人生观念也正在发生着急促地转变。他发现自己其实很孤独,孤独得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依靠,哪怕是一点点的精神寄托。前些天他分别给成都的母亲和在西藏的钱萨萨打过一次电话,她们在电话里竭尽全力的安慰和担忧非但没有减轻他的压力,反而使得他产生了一种懦弱的忧伤。眼前的这盘死棋如同系在他脖子上的绞绳,任何所谓的人间亲情和精神安慰对他来说都是虚无飘渺的。他曾经有过的那些丰富的情感和活力随着财富的消失也已经变成了一堆扯淡的精神垃圾,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那些他曾经引以自豪的“救世主”般的所作所为现如今也成了一文不值的过眼烟云,留给他的是仅有的一点点酸甜记忆而已。这种巨大的心灵反差恰恰是他现实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写照。他曾经用成功和金钱打造的豪华奢侈而又高贵典雅的精神世界在这场劫难过后成了一片惨不忍睹的废墟。如今唯一能够支撑他继续往前迈步的力量和勇气几乎完全凭着对苦难童年的回忆。这大概就是所谓“忆苦思甜”的好处。老和尚那句“何愁他日寻路归”成了每每念叨和宽慰自己的至理名言。    
    ……    
    一下火车,南国温暖潮湿的气候让胡安川的心境多少有了点好转。尽管他还没有考虑下一步如何跟奸猾精明的广东人打交道,以及怎样避免重蹈东北之行的覆辙,但有一点他是清醒的,这是他的事业能否东山再起的最后一次机会。    
    这次来广州他没有跟家里的任何人透露过,他期待着奇迹,也期待着结局。    
    军区的叶副参谋长设宴热情款待了钱家兄妹和央金。叶副参谋长对钱国庆,这些年来一直不来看望自己颇有微词,怎么说他跟钱家也是世交。钱萨萨急忙替钱国庆辩解,说哥哥主要是怕给叶大哥添麻烦嘛不是?    
    叶副参谋长缅怀过去,展望未来,思绪万千,动情之处眼圈泛起了红潮。“……这人啦,一辈子真是‘雪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我在老首长身边待了10多年,要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钱家的一分子了。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有尽到我的责任,这些年对你们的关心不够呀。尤其是对国庆,你说你,咱俩挨得这么近,你的架子怎么就那么大呢?……”叶副参谋长酒后动了真情,他反复强调,如果没有当年钱副司令对自己的栽培和关爱,他姓叶的绝对不会有今天的光景。言下之意,他对自己如今的成就还是相当满意的。接着,叶副参谋长对钱国庆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消极人生观给予了一番和风细雨的说教。他对钱国庆的战友,季有铭的评价很高,说这家伙将来一定会很有前途。季有铭是目前全区最年轻的团职军官,现如今他把边防团搞得很有些起色,军区首长对他也很器重。同样都是年轻人,为什么你钱国庆偏偏就要这么甘心情愿地混日子呢?    
    钱国庆虚心地聆听着叶副参谋长的谆谆教诲,并表现出了最大限度的恭谨和温顺。因为今天的目的是为了让叶副参谋长利用手中的职权,为央金回山南探望母亲派辆专车。最近一段时间由于民族分裂势力的煽动和破坏,拉萨的社会治安极不稳定,钱国庆请假一事又没有得到批准,故而无法陪同央金和钱萨萨前往山南。至于如何向叶开口,当然要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因为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在目前这种特殊的形势下。    
    叶副参谋长还记得很久以前他也派过一辆车为钱国庆去山南找一个什么人,那人就是央金的母亲?钱萨萨回答是,但并没有说明央金和钱国庆目前的关系。叶很为难,鉴于目前的局势,非军务用车的确要冒很大的风险,况且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副职,万一发生点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叶最终答应想想办法,看最近有没有去山南的公务用车,钱萨萨和央金可以搭顺车前往,如果实在没有再想别的办法。    
    两天时间过去了,叶副参谋长找到了一辆去山南的顺车,一个星期后返回拉萨,但只有一个座位。    
    


第八章哈尔滨的严冬(2)

    第二天一大早,顺车奉叶副参谋长之命,专程来医院接央金。钱国庆把一条“红塔山”香烟偷偷地塞给开车的志愿兵,算是表示感谢。    
    央金走后的当天夜里,钱萨萨和钱国庆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钱萨萨对自己的未来陷入了一片茫然的未知。她后悔当初自己放弃了一个女人的独立,把自己的命运毫无保留地寄托给了丈夫。眼下夫妻患难与共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她很想让钱国庆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替自己深刻地剖析胡安川的真实情感。她深深地爱着自己的丈夫,但这种爱如今成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正在渐渐地离她而去。    
    钱国庆想起了在成都时,胡安川曾对他说过的那段话:“我跟萨萨婚姻就好比是一座建在岩石上的望江亭,这亭子可以抗击任何风雨,但要是岩石一旦塌了,这望江亭也就毁了。”胡安川所谓的“岩石”其实就是他的事业和金钱,没有了这两样,也就没有了他和钱萨萨的爱情和家庭。对胡安川的这种心态,钱国庆虽然理解但却无法认同。当然,他也无权断定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因为自己和胡安川属于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他无法排解钱萨萨内心的痛苦和焦虑,无论他找出什么样的说辞,现实是客观存在的。他甚至把最坏和最好的结局都想过了,但那也毕竟只是毫无意义的设想而已。    
    他说:“我建议你回内地以后还是应该设法和安川在一起。你们俩现在这样天各一方,无法交流,再是恩爱夫妻也难免会产生一些误会。我说不好安川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你作为他的妻子,最好的选择就是守在他的身边,与他风雨同舟。无论他怎么对待你,你都应该用最大的耐心和宽容去理解他、安慰他。想起小时候我跟安川的那些经历,我觉得他怎么变也不会离了本质。也许你应该花更多的精力去主动向他证明你对他的爱是没有条件的。这样做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不太公平,但感情上的绝对公平是没有的。你说呢?”    
    钱萨萨点点头,说道:“我当然想跟他在一起,但他说过,他现在不希望任何人天天守在他的身边,包括我和他母亲。他说我们能给他最大的帮助和安慰就是不要打扰他。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很陌生,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我简直是无所适从。”    
    ……    
    这是一次没有任何结果的谈话。天快要亮了,钱国庆回到了孙力的宿舍,睡意朦胧的孙力迷迷糊糊地问了句怎么才回来呀,又接着打开了呼噜。刚刚入睡的钱国庆被孙力的一阵梦呓吵醒了,梦中的孙力叽里咕噜的用陕西腔调说着什么,当钱国庆听清了一些内容后,顿时大惊失色,他一溜身坐了起来,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晨光,注视着也已被他惊醒的孙力……    
    “你怎么啦?”孙力睡意全无地望着他。    
    “你刚才做梦了?”钱国庆怔怔地问。    
    “做梦?做什么梦?”孙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地问。    
    钱国庆忧心重重地看着孙力,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钱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孙力关切地问。    
    钱国庆咽了一口吐沫,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孙力刚才在梦里念叨的是钱萨萨,内容令人无法启齿。钱国庆的头皮一阵阵发凉,他对孙力把钱萨萨当成了自己的梦中情人感到十分震惊和恼怒,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看着孙力一脸无辜的疑惑,他也只好三缄其口,重新躺进了被窝。    
    “钱哥,时间还早,再睡儿吧,”孙力懒洋洋地说,“没关系,梦是反的。”    
    妈的,但愿如此,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钱国庆心想。至于孙力在梦里究竟对钱萨萨都干了些什么,钱国庆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他敢肯定,孙力梦见了钱萨萨,且肯定有了不轨的行为。    
    转过身假装坦然入睡的孙力懊丧地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又说梦话了。他在妻子江小玲面前也犯过同样的错误,好在江小玲并没有认真深究,只是事后不痛不痒地挖苦过他几句。对于自己有在梦里胡言乱语的习性,他并不是太在意,但像今天这么狼狈的被外人候个正着还是第一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傻,一装到底,死不认账。    
    钱萨萨发现孙力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讲话到眼神都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掩饰和慌乱,似乎总在回避着什么。她偷偷地问过钱国庆,孙力这两天怎么了?钱国庆不以为然地敷衍说谁知道。    
    


第八章哈尔滨的严冬(3)

     虽然魏雯燕外表平静地听女儿讲述这几年在内地的生活和学习经历,女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来自遥远的呼唤,在她那幽深的灵魂峡谷回荡着连绵浑厚的共鸣。作为母亲,她曾经为自己把那么多沉重的不幸带给了无辜的女儿而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悔恨,她在黑暗的地狱中完成了生命的延续,也把自己苦难的里程强加给了一个新的生命。这种情感的煎熬远不是一般女人所能体验的。在女儿面前她是一个“罪人”,一个不配成为母亲的罪人。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在她10岁的那年抛弃她,也把仇恨和苦难留在了世间。后来,当她惊异地发现,央金天生具备了很多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超常的灵气和魅力,以及她那犹如大海宽阔的胸襟以后,她无法解释这一切是为什么?多少个夜晚,她站在浩瀚的星空下,一遍又一遍地乞求老天爷保佑女儿,把所有的惩戒和灾难降临到她这个罪人的头上。命运的神奇和诡诈彻底降伏了她的灵魂,老天爷铁面公正的判决给了她重新认识生命意义的启迪,也给了她一线希望的曙光。    
    在央金的记忆里,阿妈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慈祥和柔弱。几年前,当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位真正的亲人——母亲的时候,她得到的是无法言表的惊喜和巨大的幸福,而她所表现出来的超常的理智却是旁人难以理解的。这些年来,她们母女的交流都是靠着一封封简短的书信,这份迟到的亲情像黑夜的星空,在她们的心灵世界神秘、悄然地闪烁着美丽而又晶莹的光芒。望着刻印在阿妈脸上的岁月沧桑,央金仿佛看到了她充满人间悲剧和苦难辛酸的一生,也看到了她早已枯竭的灵魂又重新溢出了潺潺细流。当她把自己与钱国庆的恋情向母亲做了毫无保留的袒露以后,她发现母亲的眼里涌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和不安。然而她并没有再做进一步地解释,因为她知道,母亲不会干涉她的任何选择,沉默和聆听是母亲对她的唯一回答。    
    在广州,胡安川见到了童年时代的同班同学周伟。作为合资企业副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周伟对他这个当年反革命的后代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和诚恳,出乎胡安川的意料。而让胡安川感到有些别扭的是眼下周伟说话的腔调和举止,跟那些从海外归来的华侨竟是真假难辨。周伟听完了胡安川的介绍以后,答应尽快想办法帮他找到一家有实力的台湾或者是香港的合作伙伴。周伟告诉胡安川,这些年他认识了不少港台商人,也帮许多内地的企业与外界牵线搭桥,一般情况下他是要收取一定中介费的,但对胡安川是个例外。事成之后,他只讨杯酒喝就满意了。胡安川根据自己这些年在生意场上得到的经验判断,周伟是个靠得住的人。他向周伟表示,如果这次广州之行能让他的事业起死回生,他会报答周伟的。周伟嘿嘿一乐,说喝酒、喝酒……    
    三天以后,周伟果然带着两个气度非凡的台湾商人前来拜访胡安川。整个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胡安川手里积压的项目和货物正是台商急需的生意。原来美国自从中断了同中国大陆的贸易以后,很多生意就势转到了台湾。精明的台商立刻扮演起了中间人的角色,左手从大陆进货,右手就倒卖给了美国人,整个过程几乎不用投入一分钱,便将不菲的利润赚到了兜里。周伟作为双方的担保人,为促成双方最后签订协议,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胡安川在白天鹅大酒店请周伟喝了一台好酒。结果两人都喝醉了。胡安川说自己已经很久不敢这么喝了,但是今天他要一醉方休……    
    “周伟,谢谢你!”胡安川打着酒嗝儿,酒醉心明地说,“我没想到这回让你给救了。你救了我,真的!这事儿要搁在20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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