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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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舰哗变-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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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组建议恢复奎格少校的职务。没有发现他有精神疾病的任何证据。必须得出这样的结论,被告的行为表明他对医学极为无知,而且听信毫无根据的传言,极其缺乏判断力,结果采取了后果严重影响深远的行动——这些批评意见在一定程度上亦针对证人基思上尉,当日的舰上总值日军官的行为。基思上尉的证词无疑地说明在采取行动时他并非不愿意服从被告,而是全心全意地站在被告一边。

军法审判当局确信案情说明是合情合理毫无疑问的——

——本案审判不公致使一名犯了严重过失的军官逃脱了惩罚,而且开创了危险的先例。该舰处于险境的事实不能减轻,而应增强被告的责任。尤其是在危难时刻更应严格遵守海军的纪律,特别是舰艇上的高级军官——一艘舰艇只能有一名政府任命的指挥官,不向可取得联系的最高层领导请示而擅自将其免职是副指挥官的越权行为。184、185及186条所讲述的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可以做出例外的处理是意在强调而非削弱这一原则,海军部的这一意向已最明确最有力地表达于这些条文中。

在下面的批注中,所有的高层领导都完全同意第十二委员会的批评意见。

“嗯,我也同意,”威利心里想,“就基思上尉的案件而言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可怜的史蒂夫。”

他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红色卡片纸板文件夹,里面保存着他海军生涯的文件。在这些一份一份摞在一起的文件中包括派他到弗纳尔德楼和“凯恩号”的命令、他的任职令、他的晋升令以及他要求调往潜水艇、弹药艇、水下爆破分队、布雷部队、超危险的秘密任务和俄语学校的申请书。所有这些申请书都是在奎格任舰长那年他感到失望的时候呈上去的,但都被奎格拒绝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嘉奖令和训斥信并排插入文件夹,并且将其密封起来,他的想法是他的曾孙可能在闲暇时经苦苦思索而弄清楚这一自相矛盾的事情。

三个星期之后,10月27日早上,威利用舰桥上的大衣裹住身子坐在房舱里,顺手从堆在脚边的一只小提箱里随意抽出一本书,帕斯卡的《思想录》看起来。他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状。从开着的舷窗流入的空气阴冷而潮湿。窗外是供应站的一些破旧失修的小棚屋,稍远处是装有球形油罐的贝约纳那些沾满烂泥的灰色平台。“凯恩号”已经在码头上停靠了三天,枪炮拆除了,一系列工作已经结束,退役仪式半小时后举行。

他在衣服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枝钢笔,在书上这些字的下面画了一条线,“人生如梦,只是比大多数的梦更连贯一点而已。”自离开珍珠港之后的几周里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就生活在梦中。他似乎不可能曾亲自指挥驾驶一艘军舰通过巴拿马巨大的船闸和雾气蒙蒙的绿色水道,不可能曾航行经过佛罗里达海岸,并用望远镜看到了棕榈滩岸边的他在儿时度过了七个冬天的粉红色拉毛粉饰的家,不可能曾带领一艘美国战舰通过纳罗斯海峡进入纽约港,穿行于鸣着汽笛的渡船和班船之间,并站在他(“凯恩号”的舰长基思)自己的战舰的舰桥上看见了高而尖的高楼的空中轮廓线和自由女神像。

他在冲绳被提升为舰长似乎相当异常,但是在那里至少他的海军身份仍然支配着他。来到东海岸,靠自己的家近了,看见过去生活中的景物真实地再现于眼前而且依然未变,他感到自己的军人的素质在逐渐减弱,像蒸汽一样飘散开,汇入海洋的空气中,仅仅留下威利·基思这一残留物。正是这种转变使日日夜夜都像梦幻一般。他不再是海军军官了——但他也不再是以前的威利·基思了。以前的个性已不适宜,它就像过时的时装一样怪异。

有人在敲门,“进来!”

他的副舰长站在门口敬了个礼,“舰长,全体官兵都在住舱区。”

威利把书放在一边,走出房舱到了舰艏楼上。他向官兵们回敬礼之后便面向他们站在曾将“凯恩号”的1号火炮安装在上面30年现已锈迹斑斑空出来的圆圈上。一股潮湿的带油腻味的强风吹过甲板,水兵们粗制的上衣随风飘动着。太阳透过海港上空灰蒙蒙的烟雾散射出微弱的黄色光线。威利事先准备了一篇长而深情的讲话。但是他环顾四周的面孔,心就凉了,面对这些生疏的少尉和中尉他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基弗、马里克、哈丁、佐根森、拉比特这些人在哪里?杜斯利在哪儿?奎格在何处?稀稀拉拉的水兵显得跟军官们一样陌生。凡够条件作为冗员打发回家的水兵都已经走了。他只看见很少几张熟悉的面孔:体态肥胖、性格古板的巴奇一路航行归来,额尔班和温斯顿也一样。其他的大多数水兵则是郁郁寡欢的、结了婚有了孩子仅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才被迫离家的应征入伍者。

威利从口袋里掏出了退役命令,顶着强风声嘶力竭地宣读起来。他叠好命令,扫视了一下衣着不整、稀稀落落的水兵队伍。可怜的结局啊,他心里想。一辆卡车喀嚓喀嚓地从码头上驶过,在附近的另一个码头上一台起重机在呼哧呼哧地运行着。冷风刺痛了威利的眼睛。他感到他必须说几句话。

“噢,你们大多数人都刚来‘凯恩号’不久,这是一艘破烂的老掉牙的军舰。它在战争中行驶了四年。它没有受到过表彰,也没有取得过特别的战绩。虽说它是扫雷舰,但是在整个战争中它一共排除了六个水雷。它承担了舰队的各种各样的奴仆任务,大多在进行数十万海里的护航使命。现在它只剩下千疮百孔的船体,而且很可能被销毁。在‘凯恩号’上度过的每个时刻都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如果现在你们不这么认为,你们将来会这么想的,而且越来越强烈。为了我们的国家能生存下去,我们做了我们必须做的事情,虽然我们的国家不比以前更好,但她仍然是我们热爱的同样的原来那个国家。我们都是些旱鸭子,我们用生命和头脑去与大海和敌人抗争,我们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在‘凯恩号’上度过的时刻是光荣的时刻。这样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我们将分乘火车和汽车,我们大多数人要回到家乡。但是我们将记住‘凯恩号’,我们曾驾驶这艘老舰帮助国家打赢了这场战争。‘凯恩号’的职责是一项重要的职责,高层领导只是确定取得胜利的时间和地点,而胜利是‘凯恩号’取得的。”

降旗。

副舰长将授权三角旗的破烂的残存部分交给了威利。威利将窄小的旗布卷了起来,塞进了口袋里。他说:“舰艏旗我也要。把它包成邮包,拿到我的房舱来。”

“明白,舰长。”

“让住舱区的水兵们解散吧。”

退役组组长在威利的门口等候。正当威利移交钥匙和各种记录本时文书军士拿来最后一次航海日志让他签字。勤务兵从他的房舱里进进出出,将他的行李袋搬到码头上。一名水兵拿着包好的舰艏旗走了进来。威利在包裹上写上了“讨厌鬼”的父母的地址,并叫水兵邮寄出去。最后他的琐事终于做完了。他从废弃不用的跳板走了下去,没有敬礼。舰上已经没有可向其敬礼的旗帜,也没有舰上总值日军官。

一辆修船厂的吉普车把他送到大门口,他的母亲正坐在一辆新的棕褐色的凯迪拉克小轿车里等着他。自从“凯恩号”停靠在这里以来,基思太太每天都开着车到贝约纳来。现在她要带他回家,那是自然和必然的事,但是威利不喜欢这样。“以前她开车把我送进了海军的各个大门,”他在想,“眼下她正开着车送我回家。那个小男孩玩的水兵游戏已经结束了。”

威利寻找梅姑娘的努力完全失败了,她似乎已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曾经给马蒂·鲁宾的办公室打过十几次电话,但是这个代理人出城去了。威利的母亲没有说过一句关于梅姑娘的话,这也使他很烦恼。他满不在乎地将其理解为这样一种假设,他的母亲在这场斗争中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其实威利错了。基思太太是害怕才避开这个话题的。她的儿子使她深感不安。甚至自2月份他回家探亲以来他就显得老成了,这种变化表现在他的眼神、手势、举止以及他的嗓音的特殊音色里。他已从三年前那个面色红润无忧无虑的男孩变成了声音老练得有点古怪的难以描述的成年人。她的全部希望是他回家和她一起住在那幢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她想,一旦他回到家里他就会变得随和起来,再度变得更像他自己。她非常害怕说错了什么话引得他宣布要独立。

“经过那么多年之后要离开你那艘老舰艇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她向他打招呼时说道。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咆哮道,他心里明白他是在仿效两年前德·弗里斯舰长讲过的话。他忧郁地倒靠在母亲的旁边,他们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几乎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当他们通过三村镇桥时威利突然问道:“我一直在寻找梅。她似乎消失了。您没有碰巧听说过她的消息,是吧?”

“是的,威利。我没听说过。”

“我在6月给她写过信,要她嫁给我。她一直没回信。”

“哦?”基思太太的两眼看着道路。

“我的话使您吃惊了?”

“不太吃惊。你知道,2月份最后那天晚上你和她一起过的。”

“这让我吃惊了。当时我的确跟她吹了。那以后我五个月没给她写信。后来有一天我写了。”他观察着母亲的脸。“您很生气吗?”

“听了你这些话,没什么可生气的。”

“如果我娶她您会生气吗?要是她接受我,我一定娶她。这是铁定的。”

基思太太短暂地扫视了他一眼。就在这一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已是胆怯的满头白发的老妇了,威利突然心里一热为她感到难过。接着她又转过脸凝视着道路,她那坚强的侧影同过去完全一样。她等了很长时间才回答:“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我能对你讲的话你都了解。如果你仍然在寻找梅,那么她一定具有某些我一直没机会观察到的好品质。我希望她不会恨我。”

“当然不会的,妈妈——”

“不管你做什么,我不想和你的生活隔绝开,我只有你这么个儿子。”

威利探过身,亲了亲母亲的脸颊。她声音激动地说道:“为什么现在才亲我?你回来以后一直没吻过我呀。”

“妈妈,我一直头脑昏昏沉沉的。等我找到梅我又会正常的,也许——”

“带她回家来,让我逐渐了解她。你以前对我公平吗?你不是把她当作廉价的私通女子藏起来了吗?威利,我当时是以你为她定下来的价值来衡量她的。这是实话。”

这是一次很好的猜测——只是部分是真的,威利心里想着,因为他母亲的占有欲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但她对自己的批评是公正的。他的母亲表面上的认输使他感到宽慰。“妈妈,我一找到她就会带她回家的。”

威利从车上取下行李袋后便立即给鲁宾的办公室打电话。这次这位代理人答话了:“威利!该到时候了。我一直等了两三个月盼着你露面——”

“梅在哪儿,马蒂?”

“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哪儿?”

“在曼哈塞特的家里。为什么问我这些?”

“你能进城来一趟吗?我想跟你谈谈。”

“梅在哪儿?她好吗?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兮兮的?是不是她已经结婚了或什么的?”

“不,她没嫁人。瞧,你不能来一趟吗?是一件重要的——”

“我当然能去。我过一个小时就到你那儿。究竟是什么事?”

“来吧。到我办公室来。布里尔大楼。我在这儿等你。”

鲁宾的“办公室”就是零乱的房间里摆的一张桌子,里面还有另外四名代理人占用的四张桌子。威利一进门鲁宾便站了起来,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俗艳的方格呢大衣。“你好,上尉。咱们去找个能谈话的地方。”

当鲁宾带着威利沿着第47街往前走然后又往北拐到第7大街时,他没说一句关于梅的话。他饶有兴趣地问了一些关于神风突击队队员和扫雷的问题。威利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听我说,马蒂,我想知道——”

“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咱们到了。”他们通过一道旋转门走进了一家大众化装饰华丽而又拥挤的旅游饭店的门厅。威利很熟悉这家饭店。甚至在三年之后他也立即闻出了这个地方所特有的除臭剂的香味,纽约的每一家饭店都有它自己的不变的香味。马蒂把威利领到门厅中央一块罩着玻璃的大广告牌前面,指着广告:“你的姑娘就在那儿。她就住在这儿。”

现在每夜在豪华的阿兹特克酒吧

沃尔特·费瑟吹奏萨克斯管

管弦乐队伴奏

玛丽·米诺蒂——“百老汇的引起轰动的歌星”

演唱《号角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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