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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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沉浮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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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受惠男孩女孩的感激的目光,让人爽得不行不行。考试结束后,我正在回宿舍的路上走着,几个学生从后面追上我,勾肩搭背地,好像我是他们哥们儿一般,七嘴八舌地一通感谢。

    还有一次学院组织篝火晚会,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把住在附近的李谷一,吴祖光,新凤霞等大腕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目击名人风采。前面的程序就不提了,讲话了,演唱了,然后就是高潮——篝火在学院的操场里点起来了。这时候尴尬的场面出现了,本该有学生上前手拉手围着火堆跳舞,名人们混杂其中,其乐融融一番,最后尽欢而散,现在却没人上前。我看到那几位可怜的组织者试图劝导学生们上前,可就是没人理会。最后是名人们提前退场,篝火在夜空里劈里啪拉地烧着,三三两两的学生围在外围看着。

    回到宿舍,我跑到对面房间和小白打哈哈,他是北大的毕业生,拉一手漂亮的手风琴,兼职校团委副书记,我说,小弟教你一招,以后凡大型活动一定要事先找一些骨干分子当“托儿”,负责关键时刻冲上去,这样才能调动起一盘散沙的普罗大众。若方如梦初醒看官者,请不要忘了为阿唐叫一声好。

    当然,当时由於主任几个人对我的刁难,极大地影响了我对XX学院的观感,恨屋及鸟。实际上,后来我在商场上碰上很多XX学院毕业的学生,他们敏锐的头脑和大胆的作风,很是令人耳目一新。

    系主任好像吃定了我,时不时在党员生活会上拿我说说事。一些拍马屁的也在一旁帮腔,什么电话太多了,张扬的不象一个新人了,等等等等。我这人很会讲话,尤其是在开会时,在大学时,曾有人夸我讲话就和手里有个讲稿似的。我在25周年系庆时,是唯一上台发言的学生代表。在大学时,我独服我的团支书,他是在我掌掴前团支书后接任的,他讲话有一个特点,慢条斯理的,往往你不知不觉就入了瓮。他如今在UnitedAirline任职,很想知道他的英语是否也是讲的这样慢。

    呵呵,还是接着扯阿唐舌战群儒的故事吧。我是不卑不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一干掉。小样儿,还和我摆正经,我从小就是被老爸灌输马列长大的,这套我见得多了!我当时愁的是没人搭理我,给我来个冷处理,我岂不就完了吗?!你们要批判我,正好,我一定要让你们觉得我是一刺猥,看着不顺眼,却没地方下嘴。如此几个会合下来,这帮鸟人终於不敢再招惹我了。

    因为不讲课,拿不到岗位津贴,每月只有国家发的那点儿死钱,大慨130元左右,日子过得很清苦。

    88年春,对门儿的小敢帮我找了一个在校外讲课的机会。那时候管理热,到处都办班,管理学方面的老师炙手可热。

    小敢是个很可爱的小个子,南方人,长的有点儿象雕塑大卫。平时你看不出他有什么异人之处,实在是平凡极了,可他在一年后却做了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

    89年春夏之交,北京爆发了举世震惊的兵民对抗。XX学院旁的朝阳路是东来军队的一个重要通道,小敢当晚正在学院对面的大街旁的会计师事务所值班。枪声大作时,正爬在地上从门缝下面看热闹,前锋过后,街上寂静下来,忽然看到一个被打散的兵正在外面无目的地乱跑,以当时北京人愤怒的心态,这走散的兵如被老百姓发现,不被打死也要被扒三层皮。小敢一下子就跑出去把那兵拽了进来,然后在办公室藏了两天,等局势平静了一些,换了便装,骑车子把兵送到市公安局。

    我非常佩服小敢的所为,要知道当时北京一片混乱,鹿死谁手还不明了,他不可能凭此捞到什么。后来也确实没有奖他什么,只是“北京晚报”登了一则小小专访。而这种行为,在当时的氛围下却有着极大的危险性。后来,我问他的动机是什么,他说那兵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不忍看着他去送死。纯粹是人性中美好的一面驱使他做了这一切。

    又扯远了,还是回头说讲课,对,到外面去讲课,是去朝阳区的将台乡。

    将台乡在酒仙桥,有十几个乡镇企业。如果看官对酒仙桥感到陌生,阿唐给你提个醒,那里有个公安医院,江青最后10年的大部分时间就在这里度过的。

    讲课地点是在乡政府里,大概有五,六十个人听讲,有企业的头头脑脑,也有乡里的干部,领头的是副乡长丙。丙,三十几岁,高高的个儿,一脸干练。

    这是阿唐平生第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唯一一次上台讲课。

    我是在那个时候发现我自己除了有一点儿演讲天才外,当教师爷也不错!现在有时发白日梦还想,将来退休了在中国某个大学里执一执教鞭,义务的也行。

    我按指定教材讲了两天,发现效果不好,太枯燥,都是骨头,干干的。回来后,我跑到图书馆找了一大堆相关资料,从中选出若干具体事例。再讲课时,就是先讲故事再归纳,先实践,再理论。时不时地再加上些小讨论,让他们对某些案例提出各自看法,最后我做总结。

    如此这番,企业家们大服。

    於是中午饭不再去乡政府的食堂吃了,而是由厂长们轮流请饭。饭局上往往要上两条烟,开一条,分一条,烟钱打入饭费。课后小车送回XX学院。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腐化生活。

    短短十几天的相处,丙副乡对我青眼有加。临走的时候握住我的手,一再地说,什么时候来访都欢迎!我顺嘴说调过来给你干活如何?他大笑说求之不得!

    回到学院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对呀,为什么我不可以去乡镇企业呢?

    我这人想好了一件事就要去做,不然搁在心里难受。立马就去找主任,直接了当地问他,如果我调去乡镇企业是不是就可以放我走人?主任要么是良心发现,要么是和我玩累了,要么是被我破罐破摔吓住了,居然答应了!

    我大喜过望,马上告知丙副乡,丙副乡在电话里沉吟半晌说,你先过来一趟,我们好好谈一谈。

    见面后,丙副乡说不是不愿意要我,实在是机构臃肿,难以安排。不如他和下面的企业打声招呼,看看如何。於是我一个人前后去了几个厂子,都是熟人,去了后就是借机吃吃饭,说起军前效命的事就是研究研究了。

    如此这番,最后到了铸件厂,将台最大的企业。厂长丁是个爽快人,说,“兄弟,看你也是个明白人,讲起课来夸夸其谈,怎么就糊涂了呢?你瞧咱这小庙,你来你能干什么?要说需要人才,乡里比我这厂子更需要!”

    我还是有些疑惑,问既如此乡里为什么不欢迎我去呢?丁哈哈一笑,拍了一下我的肩说,“你去了,丙副乡怎么办?”一句点醒了梦中人!多少年过去了,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丁厂那一头自然卷发。

    从那一刻起,我才努力去学习站在对方角度去思考问题,道理是明白了,可实践起来真难哪,以后我又不断犯了同样的错误。

    此事之后,我依旧与丙副乡保持着联络。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年轻能干,有决断力,我从未由於他没有给我机会到将台乡工作而记恨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的做法实在无可厚非。半年后,我真的下了海,有一单生意还联络到他,结果结结实实让他给我上了一课!容后再叙。

    现在球又回到我的脚下,主任既然松了口,我就要赶快找到一家乡镇企业敢於要我,免得夜长梦多!

    机会来的很快,一次参加东城区的人才招聘会,邂逅了北京XX电脑公司柳经理。柳经理小小的个子,黑黑的脸上一脸憨厚,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半天不放。我坦白地跟他说,XX学院放我的条件是接受单位是乡镇企业,他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柳经理一口应承,一切包在他身上。

    很快,柳经理联络我去东城区东X街道办事处一谈。

    到了位於东X六条胡同的办事处大院,院门口挂着三块牌子,“北京市东城区东X党委”,“北京市东城区东X街道办事处”,“北京市东城区东X街道工商联社”。

    一见面,柳就告诉我,街道工商联社的晋主任和柳书记对我的事情很重视,现在决定动用晋主任原来下放时所在的平谷县的关系,用那边的乡镇企业的名义调动我。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瘦瘦的自称姓田的女人一旁帮腔说,柳科长为你的事可费了不少的心思。小田的语气和神色很令人不爽。

    接着柳带我去见柳书记和晋主任,柳书记瘦高,晋主任壮硕,倒是很班配的一对。寒喧了几句,晋主任就告退了,柳书记单独一个人和我谈,介绍说XX电脑公司是联社下属企业,现在由企业科柳科长兼任公司经理。人员有十来个,和国营7X8厂是对口单位,做其长城微电脑代理经销商,很需要我这种技术人员加盟,(我什么时候变成电脑技术人员了?)我将出任公司副经理。柳科长目前是暂时代理经理,将来我要做好接掌公司的心理准备。谈话间,柳书记特意问我多大年纪,当知道我还未满24岁,柳书记满意连连,“行啊,好好干!”一口软软的山西话娓娓动听。

    柳书记给我印象极好,极亲切,和他谈话就象在拉家常。入京以来,连连受挫,我多少有些心冷。柳书记一番热语,我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差点没掉下来。

    和书记谈话后,柳经理带我到公司一观。公司座落在东四北大街上,位置虽然不是最繁华地段,可也车水马龙,极为热闹。一楼靠墙陈设一些柜台,卖一些电子有关的小商品,中间是终端台,上面摆了两台长城微机,与其说是公司不如说是一个电子器材商店。楼上面积是楼下的一半大,做为办公室用。介绍了一圈人,糊里糊涂也没记住。

    回到学院,我找到系主任,告诉他我已找好了一家乡镇企业,在平谷县的小店乡。主任说很好,我这就去找人事处长。

    我不知道主任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优点,不过在我调动的事情上,他确实兑现了他的承诺——只要是乡镇企业就放行。主任不是一个坏人,他的问题出在两点上,一是智商,二是胸怀。看官或许会笑阿唐胡绉堂堂大学系主任数量经济学副教授IQ不够,且听我慢慢道来。

    一次,小晋同系的老师教专业外语的小武到我们宿舍讲了一个主任的笑话,说一天学校组织全体外教联欢会,特意把所有在国外待过的老师都请来做陪,我们系主任一进屋就抓住美国鬼子侃了起来,“efromCalifornia?Oh;itisgood;Californiaisgood!Winterissowarm;Ididn‘tevenbuyaquiltthere;savealotmoney”。

    我成功调动之后,本着烧冷灶的想法,我特意到主任家辞行。那傻家伙语重心长地嘱咐我要好好干,还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LP说,这就是某某,我今天在街上指给你看的那个小店西瓜就是他要调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后来听说和我同一教研室的小张也要调动,主任依然横加阻拦,被小张当众怒骂,气得差点儿没休克过去。

    过了一会儿,主任回来了,说已和人事处谈妥,小店乡可以随时来人调函。

    “不过”,主任顿了一下,“因为你一直没有在X院上过课,所以小店乡要补偿你的工资损失,10个月共1200块!”
第三章 告别X院
    我当时的反应可以用“目瞪口呆”四个字来形容。这1200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依照全民所有制事业单位干部编制发下的固定工资,也就是说,无论我讲课与否,只要我在XX学院一天,国家都要通过学院发我一天的工资!或许以后会改革,不过当时的制度就是这样的。退回的1200元钱,不可能也不会退回国库,它只有一个去向,XX学院的小金库!究竟会有多少人参与这份钱的分配,只有处长和主任知道了。吃空饷,不是吗?!

    我垂头丧气地打电话给柳经理,说了1200元钱的事。柳说他先与柳书记和晋主任商量后再告知我结果。

    第二天,柳经理打来电话,说他们将支付X院1200元,并已约好小店乡的农民企业家,后天就去学院调档。届时,我要陪他们到学院相关部门办理有关手续。

    齐活,终於大功告成!

    晚上,我专程到海书记家道别,顺便也为我的事情带给他的困扰致歉。我和海书记当初第一次见面就彼此都有好感,这近一年来的风风雨雨,他从未指责我什么,总是公事公办,合情合理。我佩服此等作为,君子不朋党。

    海书记微笑着看着我,说,“真的要调动吗?学院最近也有办公司的想法,院长已经交待我着手准备筹备。你愿意留下来一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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