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惘然- 第26部分

　　　　“哦，这样啊……”食指点着太阳穴，维诺的眼神转为深沉，片刻后立刻笑起来，对我说：“晓，有个客人一定要见见你呢。”

　　　　见我？谁？我正纳闷的时候，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冲进我的房间，在我的面前站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我正想开口询问，那人却大声发表意见：“就是你吗？先生的情人？哼。”冷哼一声，眼里尽是不屑，“长得不怎样嘛，眼大无神，鼻子不够挺，嘴巴不够性感，皮肤白得跟吸血鬼似的，个子矮就算了，还瘦得皮包骨头，活像难民营里出来的！”

　　　　我个子矮？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个子已经算得上是矮……看看说话的那人高出我半个头的身高，算了，和他比起来我的确算是矮。皮肤白也不是我的错啊，我只是不喜欢往外跑而已。至于长相，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我的长相批评的一文不值。

　　　　不过看那人如同雕塑一般的鼻子嘴巴眼睛，他大概是看自己漂亮的脸看惯了，才会认为我不好看吧。想通之后也觉得没什么，所以对他礼貌性的微笑，算是打招呼。

　　　　“这人有病啊！被人骂了还笑。”一副气愤难当的模样，奇怪了，被骂的认识我，骂人的是他，他气什么？

　　　　“请问你是……？”

　　　　“我是先生的床伴！”他高高的抬起下巴，回答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经常说到先生，先生是谁？罗伊吗？“我问的是名字。”

　　　　听我这么说，他似乎有些惊讶，愣愣的回答：“杰，我叫杰。”

　　　　“杰，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来着是客，虽然这里不是我家……

　　　　“哦，其实我是来……”顿住，突然长大了眼睛瞪我，“你是笨蛋啊！我当然是来……是来……是来教训你的！”

　　　　忍不住想笑，教训我？看他的模样应该也就十六七岁吧。

　　　　“你笑什么！？”他恼怒的说。

　　　　“没有啊。”我收起笑，杰是个很单纯的人呢！

　　　　余光扫到旁边看戏的维诺，他一直在看着我们，表情是兴味。

　　　　应该就是他吧，以杰这种个性，会来‘教训’我，只可能是被人挑唆的。但是，让杰来‘教训’我，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呢？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杰的脸上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火红，这点小事就被气成这样，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没有啊。”无辜的对上杰冒火的眼睛，实在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用看小辈的眼光在看他，天，我的心态已经苍老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你……”手指在我眼前颤抖，杰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你已经没话可说，那该我说了。”瞄了一眼旁边的维诺，发现原已转为慵懒的眼神因为我的话闪出精光，“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因为你是先生的心上人啊！”好坚定的口气，虽然是事实，可我才不信罗伊会把我的身份到处宣扬。

　　　　“哦，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呢？也许只是传言呢。”杰迷茫的思考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从两年前开始，先生每到六月下旬就会放下所有的事情到这里来。还有，一年半以前他买下飞机场，每天都要查班机的旅客名单，还有……对了！”不确定突然变成了笃定，杰再次变为有爪子的小野狼，“还有先生所有的床伴都有一部分跟你很像，你看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跟你至少有七分像。”

　　　　仔细看他的那双碧绿色的眼，轮廓的确有几分相像，可是……总觉得并不至于非常的相像啊！有什么地方不太像，偏偏是哪里我不太清楚，反正就觉得不像。

　　　　“你总是这么发呆吗？”维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我从沉思中拉出来。

　　　　我不理他，左右张望，奇怪，杰呢？

　　　　“你不用找了，杰他已经被你气跑了。”是吗？难得看见一个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其实我也很想要一个弟弟呢！

　　　　“你为什么不走？”我压根就不想要接近他，最好他离我远远的。偏偏这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出现在我面前，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晓赶我走呢，我好难过哦。”

　　　　难过你个头！他那个表情根本就是装的。撇过头随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脸皮厚到什么程度。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杰的眼睛和你不像。”他难得正经的发话。

　　　　我不答，却竖起耳朵听他怎么说。

　　　　“因为杰只有你眼睛的轮廓，却没有你眼里的那种空灵，所以你当然会觉得他不像啦！”不懂，八成又是瞎说，我决定不去理会他。话又说回来了，罗伊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出现呢？难道你真要躲我两个月吗？

　　　　仿佛是心灵感应，隔天晚上罗伊便出现在我的面前。当时在我身边的就是那个老是在我身边打转的维诺。

　　　　罗伊先是有些吃惊，接着是沉思，最终化为严厉。“我不记得要你来照顾他。”

　　　　维诺的脸上依旧是很假的微笑，看似恭敬的眼里有着些许被隐藏的嘲讽，“特尔斯先生，其实是由于彼德他病了，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晓少爷，所以他托我代为完成先生您下的命令。”

　　　　罗伊打了个手势，维诺便离开了。走到罗伊身后还不忘给我一个我看不明白的笑。

　　　　短暂的沉默过后，罗伊并没有像过去那样上前拥抱我，而是一个简单的问候，“你好吗？”

　　　　“还不错。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见我了呢。”我安静的等他的回答，可他却没有回答。

　　　　“罗伊？”

　　　　“晓，请你不要逼我。”我一震，我在逼他？我只是希望弄明白而已。也许是明白我心里所想的，他说：“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说的，有些事情，其实明不明白都不重要。”

　　　　“可这件事情我要明白！”我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这么继续让罗伊疏远我，就算真的疏远了，我也要把原因弄个清楚。

　　　　他叹息，“晓，你真的变了，以前你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

　　　　是的，可那是以前，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有所谓。我可以说，现在除了戴春眠，罗伊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这样一个人，我怎么可能对他的事情无所谓呢！

　　　　“好吧。”他对我的坚持认输，“我疏远你，不让你见我，只是怕我会做出有损你的幸福的事情。”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出有损我的幸福的事情？

　　　　“我不是圣人，我不可能真的无私到听你说你与他的种种而不嫉妒。”他苦笑，“嫉妒会让人疯狂，会让人不能控制自己。我明白再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会派人杀了你心里的那个人。”

　　　　“对不起罗伊，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觉。”我道歉，其实我明白那会伤害罗伊，可我还是不能控制自己谈论戴春眠。

　　　　“并不是你的错，是我要求得太多。我很清楚晓不会爱我，可我还是利用你对我的愧疚对你做出种种要求。可是得到太多，反而让我变得贪心了。”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拉住我，很用力的拉着，说：“晓，那个愿望，你就当我没说过。从今以后，你不联络我，我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你。”

　　　　“罗伊。”他这话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说过我宁愿做你的守护神。”伸出手臂拥住我，他轻声说：“我会守护你，但我不会再向你要求什么。”

　　　　即使罗伊那样说了，可我还是不认为罗伊有什么错，发而让我觉得更加的对不起他，其实他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不论他做什么，都没有错！哪怕他真的杀了戴春眠，错的那个人依然是我，因为是我给了他希望，是我让他有杀戴春眠的理由。

　　　　可是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那天晚上，罗伊送我回房间，临走时说了一句话。他说：“晓，离维诺这个人远一点。”

　　　　我不认为罗伊是因为吃醋才这么说的。

　　　　难道说罗伊也察觉到这个人的古怪了吗？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是把维诺留在身边做助理呢？我决定找个时间问问罗伊。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罗伊放下手里的文件，“把一只会咬人的老虎放在身边，远比把他放跑要安全得多。”

　　　　就是可以就近监视的意思吗？我似懂非懂。

　　　　“可维诺并不像是老虎。”他会咬人，可他太狡猾太深沉，他要咬你不会光明正大的咬，而是选择耍阴的，我总觉得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不妥当。

　　　　“晓，你变得敏锐了。”眼里满是赞赏，罗伊说。

　　　　“怎么说？”

　　　　他答非所问：“杰是不是来过？”

　　　　杰？想起那个可爱的小鬼，我忍不住笑出声。“是啊。”

　　　　“他有说什么吗？”危险的光芒在闪烁，罗伊生气了？

　　　　“没有。”我摇头。杰是个单纯的孩子，会来找我也不过是受人挑唆，况且他也没做什么。

　　　　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像是惋惜，罗伊说：“你真的变了，现在说谎你都可以若无其事。”

　　　　一怔，不敢在隐瞒，老实的将那天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当然顺便替杰说了不少好话。罗伊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生气，听完后表情像是在深思，然后说道：“维诺说的没错，杰的眼睛只有你的轮廓，却没有神韵。”

　　　　不懂。记得以前凯曾经说我的眼睛太清澈，清澈到没有属于人类的情绪。可他们挂在嘴上的神韵是什么，我却不太明白。

　　　　“不明白？”漂亮的眉毛向上一挑。

　　　　点头，我的确不明白。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只有空洞，远远一看觉得你好像一个会活动的娃娃，让人觉得心疼。后来在你哥哥家再见你，你的眼里有了一点点的希冀，虽然只是一点点。”罗伊闭上眼，像是在回忆，“可现在，你的眼睛清澈如昔，可仿佛有了灵魂，很飘逸，但却让人移不开眼，那是一种别人学不来的神韵。”

　　　　原来如此……

　　　　等等，我来找他并不是要和他谈这个的吧！“罗伊，你变坏了！”

　　　　“哦？是吗？”他漫不经心。

　　　　“维诺到底是谁？”罗伊不会放一个来历不清不楚的人在身边，尤其这个人又被他比作老虎。

　　　　“你对他很关心啊……”

　　　　“我关心的是你。”我干什么要去关心一个我打算要远离的人，罗伊的安全才是我要关心的。

　　　　“谢谢。”总算是正色的回答，却依旧没有说出我要听的答案。

　　　　“不能说吗？”试探的问。

　　　　他看着我，却没回答。

　　　　“那我换个问题，你留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我打断他，“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要听最主要的那个！”

　　　　我才不信罗伊仅仅是为了监视维诺而留下他，这个世界上危险的人多了，想咬罗伊一口的更是数不胜数，他独独留下一个维诺，一定有其他因素的存在！

　　　　坚决的看着他，罗伊最终还是拗不过我的固执，无奈的吐出一团浑浊之气。从抽屉里抽出一根烟，却在看了看我后作罢。放下烟，一脸严肃，“晓，你要明白，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与你现在所生活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太黑暗血腥的东西，我并不想让你知道。维诺的事情，牵涉到五大黑道间的恩怨，我只能告诉你，他是某个黑道派来的奸细。”

　　　　“你明知如此还留下他！？”我感到不可思议。

　　　　“每个黑道里都会有一两个奸细，或明或暗，我们也有奸细在其他帮派里。这也是一种平衡，百年来五大黑帮能够相安无事，依仗的就是这种平衡。”

　　　　“我还是不明白……”

　　　　“所以我说我们现在生活在两个世界。”他揉揉我的头，像是在哄孩子似的，“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你没必要明白，反正维诺的事情你别管了，你只管离他远一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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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学校，感觉已经不同了。改变的不只是我，还有很多。原本四个人的宿舍少了一个，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夜晚偶尔睁开眼，不远处对面的下铺，那个原本属于罗思霆的床铺空空如也，总会不由得感伤。果然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虽然我早知道总有一天我们四个会分道扬镳，却从没想到过这一天居然来的那么快。

　　　　开学后，罗思霆果然转班了，偶尔在学校里碰面，他仅仅只是一个颔首，然后便任由我们擦身而过。戴春眠说罗思霆只是不想徒增伤感，他怕我们会说起莫雅德事情。我常会想，这两个人真的就这么分手了吗？莫雅德有他的不得已分手的苦衷，可罗思霆这么轻松的便放手，真的是我所始料未及的。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