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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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时梦里-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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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醒时梦里
爱人
2000年的广州,经济如日中天,到处一片声色犬马。服装批发城,电子批发城,歌厅舞厅,湘菜粤菜,生猛海鲜,蛇羹龙虾……冯西亭穿梭在广州的街道上,他挺了挺脊梁,这一切都将与他没有关系。他现在正准备离去。
广州是块福地,《易》说:“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这是天辅助的地方。
冯西亭叹了口气,天保佑的地方,却不是每个人的天堂。
淘金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有多少浪跌落了谷底?恐怕没有人算过。所有人的眼睛看到的,都是浪尖上的风起云涌。
太阳像霜打了一样,有气无力。云彩如死鱼肚皮。
张然住在北京,土生土长。在北京,土生土长就代表骄傲。2001年北师大毕业,之后在北京一所中学任教,到现在仍然在那里。
毕业那天,张然很兴奋,毕业的这段时间,张然就一直是兴奋的。也许是走路太急了,也许是生就的优越感,让她的脸看起来有点红,她找着张晓明的时候拉了他的手就走,有点霸道,有点可爱。为什么不呢?我是他的女人啊!张然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张然拉上张晓明的是想让他看一件低腰的牛仔裤,浅灰色,有美丽如血滴的图案,就像一件工艺品一样展在墙壁上,展挺,内敛。
标价:688元。张晓明插在兜里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真该把妈剩下的1000块带上。
裤子没有买,张然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当时还是学生,很坦然的买不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很坦然的悻悻离开。
这年冬天,对张然来说,很重大的事是跟张晓明订婚了。当时订婚的张然不会想到会那么短暂的结束。是什么原因呢?我在后来问张然是不是因为冯西亭呢?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想的很仔细,就像一个寂静的修女,很长时间。然后她反问我:“爱情只有八个月,你相信吗?”
爱情只有八个月,剩下的就是生活了。冯西亭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这句话的口气各异。有玩世不恭,也有痛心疾首的,在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眼神游动不定,顾左右而言他时说的。那是我问他束雪为什么要走。
2000年,世纪钟声敲响的时候,冯西亭带着束雪离开广州,来到石家庄。冯西亭的步伐一直是坚定的,但背影却一直是个逃客。他究竟在逃避什么?
冯西亭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不回避对束雪的热情。他的大胆比他的典雅出名的多。这是个同居的时代,坐在这条大船上,男人女人都有些醉。
广州是一个追求的地方,物质,金钱,享受……在这方面,冯西亭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着。他后来甚至不愿意谈起这段历史。关于在广州如果你问他问的急了,他会有各种闪闪烁烁的回答。
在他通常的回忆里,他是一个打工仔,一个电子厂的技术工人。电子厂的名字他有时候说成是宇扬电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有时候又是蓝盾电子。
这是一段不光彩的经历。但却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对金钱的追求失败了,爱情上却收获了束雪。这是上帝的安排,冯西亭总这么解嘲。
冯西亭在广州的最后三个月是绝望的,喝酒,闲逛,看录像是他全部的生活。好在这时候有陈军和张名学陪着他。可以说陈军和张名学见证了冯西亭在广州的历程。我后来分别跟陈军和张名学喝酒聊天。但他们对广州的日子很是忌讳,众说纷纭,很分明的一点是他们都在撒谎。
就在那一阵子,冯西亭有一天忽然跟陈军说:“那个丫头看上我了。束雪那丫头。”陈军半开玩笑的说你要好好把握,束雪可是咱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
孤单和寂寞可以滋生很多东西。希望渺茫可以让冯西亭冷的在广州的太阳底下套着毛衣。冯西亭坐在阳台上,一个人,天天的,坐到午夜。冯西亭说我坐着等是因为我感觉太孤独,这是一种心境,你干吗还不睡觉去呢?坐在冯西亭背后的束雪说我想陪你一会儿,冯西亭就突然很难受。
束雪是最近来的,她很喜欢听冯西亭唱的歌,那是苍凉落寞干净的声音,她也爱听冯西亭嘴里的江湖,传奇。
有一种爱属于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冯西亭躺在床上,是爬在。娟子在背上给冯西亭按摩着,冯西亭懒懒的,眼镜放在枕头旁边,这时束雪的一个朋友领着束雪走了进来。
所以很久以后,冯西亭都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没带眼境束雪才那么模糊如雾,还是束雪本来模糊如雾。不管怎样,束雪的清秀,乖巧,甚至呆滞……冯西亭的心活了,跟在心里刻了无数次模子一样理想的情人就坐在了他的旁边。爱情如电击。冯西亭的脑子里由原来虚拟的情人有了实物的代替。
翻开手掌,冯西亭仔细看着,爱情线清晰,赤红。
上天像捉弄所有有情人一样,一面之后,束雪消失不见。冯西亭天天翻着手掌,嘴里喃喃的说,上帝的玩笑,上帝的玩笑。
翻到爱情线颜色都淡了,冯西亭吐气如丝。突然抬头大骂了两声他妈的。
第二天也是突然决定的搬家,哄哄后,冯西亭累的窝在墙角不想动,盯着对面墙上的镜子,眼睛一眨也不眨,束雪的脸就映在镜子里。冯西亭嘴角笑的有些得意。
他们能认识,那是因为冯西亭就算站在人群里也很好辨认,他不高,不帅,但是他骄傲,骄傲是一个独特的标签。
张然在大学二年级,走在路上她可以感觉到别人在谈论她。有很多外系的人都会打听她:“对,就是那个健康的美女,她是谁?”“啊!她就是张然啊!”“可惜人家已经有对象了。”有人酸酸的说。张然听惯了乱七八糟的评论,有些大胆的男生会故意让她听到这些话。
张然爱张晓明,她在张晓明面前会像个事儿妈似的唧唧喳喳无所不知,但她在外人眼里是个沉静的姑娘;有传统女性的矜持。
周末了,张晓明约了张然,到张晓明家里吃饭。张然有点不好意思,张晓明撺掇着,情话是青春的催化剂,有情话,青春的脸都是红扑扑的。
张然受到了明星似的的接待,这个开始让张然心里高兴。伯父伯母说很喜欢张然,张晓丽不一会就跟张然打的火热。屋里一派详和,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从涮锅里腾起的热气在接近灯光处有些妖艳。
22点的时候,张晓明送张然回去,在路边,张晓明拉着张然,一把把她拉在怀里,张然稍稍扭动了一下,似乎是反抗,眼光扫过四周,没有一个人影,然后迎了上去。
张然后来说,那个他第一次吻她,但是两个人的动作熟悉而放纵。
这时候一阵风卷了过来,卷着一些碎纸,打着旋儿,在他们旁边停留了一下,直冲向南。
陈军领着杨扬去了一趟越秀公园。每一个去过越秀公园的人都会在一个地方照张像,五羊方蹲前陈军跟杨扬笑的特别和谐。
我见过很多当年的人在五羊方尊前的合影,陈军和冯西亭的,陈军和杨扬的,冯西亭和杨扬的,张名学和冯西亭的……
另外有一张12个人的合影里有冯西亭和束雪。
但五羊前面没有冯西亭和束雪的两人合影。
那天是一个机会,冯西亭的阴谋就是从那天开始的。在越秀上山下山后,很多人都累了,一路上冯西亭跟束雪开了两个玩笑,给她照了三张像,束雪纯朴的连多照几张照片都会脸红,这三张也是冯西亭技巧撺掇的结果。
两个显眼的人,几句家常的搭讪,一前一后总有距离却没有拉大些,两个人都感觉有些暧昧。这时候陈军,杨扬等已经开始打趣冯西亭了。
冯西亭那天很活跃,也因此很多当时的人都记得他,拿出照片让我看的时候都会说,是冯西亭照的,呵呵,是不是很专业?
在游完一圈后,冯西亭突然提议,我们再转一圈吧!几乎全部的人都意兴阑珊,都说累了散了吧。三三两两的走开。冯西亭拿眼角斜了一眼束雪,束雪坐在一个石凳上,低着头。她的一个大姐说咱们也回去吧,束雪还是低着头,说,我还想再转会儿。这是冯西亭听过的束雪最坚定的一次态度表示。在广州,束雪一向都按照大姐的意思办事,因为是大姐把她带来的。但这次大姐没有反驳束雪,是因为暗里听出束雪的坚定,还是感觉这种小事没必要计较?
陈军很够兄弟,跟杨扬也留下来,说再游一圈。不过他俩转身就不知道钻到那里了,冯西亭苦笑,搞不懂陈军这小子是真够朋友,还是假公济私。
又走了一段路,确实是累了。不累才怪,冯西亭衣冠楚楚,皮鞋锃亮。那里是爬山的打扮。以至于很多年后拿起相册,广州越秀的照片都算是冯西亭很帅的留影。
大姐去张罗零食去了,束雪坐到了一个石凳上,冯西亭坐到另一个石凳上,距离有些远。冯西亭拿眼不断的打量着束雪。
“束雪,过来。”冯西亭拍拍旁边的凳子说。
“干吗啊?”束雪警惕的打量冯西亭。一点移动的意思都没有。
冯西亭洒然一笑,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冯西亭后来向束雪表示,束雪说留下来玩的时候,自己已经感觉胜利了。至于束雪没有走到他身边,他一点也没有沮丧的意思,并且内心里充满了强大的斗志。
束雪在跟了冯西亭以后的某个晚上,两个人做完爱后,并没有睡,闲聊中,束雪问:“你那次叫我过去干什么?”“那次啊?”“就是公园那次。”冯西亭笑了,说我当时就想,你要是过来,我就一把把你搂到怀里。就像这样,冯西亭一把把束雪搂在了怀里。
那天冯西亭真的把束雪搂在了怀里。
突然下起了一场雨。广州的天气就是这样,雨天晴天基本没准。五六月份,现在正是多雨的时候。
上午太阳有气无力的照了会儿,就躲了。下午,乌云凑堆似的往头上涌,冯西亭和束雪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要来的雨势。匆忙的往车站奔,豆子大的雨点已经开始落下。
钻到车里,头发已经有些湿了,车上空荡荡的,不会超过十个人,陈军,杨扬,大姐也都上来了,还有公司的一个经理。
大姐自然的跟哪个经理坐在了一排,陈军和杨扬坐了一排;束雪上车看了一下座位,有些犹豫,冯西亭已经拉起她的手走到后面一排。回去大概需要三个小时,上车大伙寒暄了几句,就都低头跟旁边的人低声絮叨起来。冯西亭低声跟束雪说着,就是漫无目的的聊,身子紧靠着束雪,束雪躲了两下就没再有别的表示。冯西亭已经可以打趣束雪了。
快到家的时候,雨不光没有停的意思,还更大了。
后来人们都说,那天的乌云是广州近几年年最厚的一次,把地罩住,一点天光也没有。雨卷着呼啸的风。
只有一把伞,遮阳伞,大姐带的。下车时大姐塞给了我,说你跟束雪用,我们跑着回去。冯西亭推辞了一下,列举了几个其它的搭配方式,或者经理跟束雪用,或者大姐跟束雪用……束雪是新来的,总要让她用的。束雪则坚持表示自己不用。
陈军盯了冯西亭一眼,经理笑了说,就你了,保护束雪。说完转身钻入雨里,几个人很快消失不见。
冯西亭扶着束雪下车,一阵冷风吹过,束雪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一条白色套裙,短的仅到大腿一点,不挡风,也不遮雨。
冯西亭拿伞的手有些吃力,风搅的有点寸步难行。束雪还想着保持距离,有雨点打到束雪身上。冯西亭一把把束雪搂紧到怀里,束雪本能一震,没有别的动作。两个人的步伐开始一致,伞放的很低,从别处看,伞罩住了他们身子大部分。
冯西亭的左手放在束雪左手的手臂上,手臂冰冷光滑。冯西亭的手捏的有些用力,束雪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一道闪电,渔网状打开,紧跟着炸雷响起,束雪哆嗦一下,冯西亭把她搂的更紧了。
他们两个最后到的家,别人跟他俩打招呼打的有些暧昧。陈军则更直接,恩,衣服都没湿,恩……好,有进展啊。
束雪回来钻到屋里,就没出来。
冯西亭透过窗户,看着外边哗哗的雨,树叶子黑幽幽的没有一点绿色。
冯西亭在酝酿着重返石家庄,苦笑了一下,束雪注定只是个插曲。张然段落暂时空!!!
陈军最近经常跟冯西亭钻录像厅。他们坐在五排,今天演的是一个很不入流的三级片,镜像模糊,叫床做作。录像厅里没几个人。这时候,那个幽灵似的女人又来了,五排以后就没有人了,所以就成了最后一排。女人来到陈军后面,拉了拉陈军的衣袖:“大哥,干不干?50块钱一次。”陈军摇了摇脑袋,女人犹豫了一下,“30也行。”陈军不耐烦的说,走开,走开。
女人往前面去了,她一个一个的问,一会儿,就见一个男人站起来,跟那个女人出去了。
陈军骂到,操,生意还不错。冯西亭笑了说,怎么,后悔没跟着出去?陈军擂了冯西亭一拳。录像情节越来越没意思了,冯西亭有了困意,这时候后面有人拍冯西亭,冯西亭以为那个女人又来了,正没好气,就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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