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干部们学历都低，就几个名牌大学生都提拔进县局级了。像她这样的研究生毕业的科级就凤毛麟角了。因此经市委讨论，列她做青年第二梯队接班人。谁知道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就连个中国人都耻做，一心想着远嫁美国天堂去，怎看上国人七品芝麻官呢？
可是，她的报告却写得十分精彩，仿佛诸葛亮写的《出师表》——
敬爱的上级领导：
我本是一个工人的女儿。是党和人民把我培养成一名高级知识分子——硕士。现在又安排我在机关重要岗位工作。我真诚地感谢党！感谢领导！
正值……改革开放火红年代。作为一个受党教育多年的年轻党员干部……的我，应当保持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就该走在改革开放浪潮的前头，到革命实践中去经受锻炼！于是，我想……因此，要求调动工作，到国际旅行社当名导游员。
敬请组织上照顾我，学有所用，给予研究批准。
特此报告。
革命敬礼！
朱 玉 环
一九八六年元月八日
由于朱玉环披着进步思想的外衣，使上级领导，看完这份报告为之精神感动，于是签字：“同意本人意见。行政级别可保留，另安排 ‘国旅’挂副职煅炼。”
一切行动均按自己的策划顺利地进行，把个朱玉环喜欢地，像拥抱地球般快乐！她一边在“国旅” 接任，一边指挥朱柯如何如何“改造国营”事宜。
二个星期过后，凯华就重新布置了一番，果然非同一般，展厅灯光均换去昔日彩色调，安装了日光灯，且灯管藏而不露，又有自动可调光线系统。把原来“国营凯华商场字画营销部”招牌换了，写成“凯华中国画精品展销厅”。新挂招牌还署有国家级书法家任某大名。
新展厅开业时，免不了庆祝一番。
朱柯遵照大妹子嘱咐行事，不放鞭炮，不张扬。一切庆祝活动均在凯华餐厅举行，只是在展厅门首备有书桌墨宝，高级宣纸。
按照朱玉环提供的名单，由朱家才手笔书写请柬：
“……，国宝字画展。请欣赏雅鉴。并备薄酒微礼恭候光临！”
在“南国”北方“边城”——桂林市，有名女作家廖倩萍写了《十不料》近代奇事。而当代又增加一不料，就是，市常委人事机密会议隔墙有耳，朱玉环进入第二梯队的秘密，不径而走，消息在市直单位上层迅速传闻。
这时，凡收到朱玉环送的请柬者，头面人物一百零八，包揽机关及涉及旅游企业界要人，还有驻桂省部级、文化界人物。“国旅”只由朱玉环打招呼，凡导游梯队均来此报到。
下午六时半，凯华中国画精品展销厅，群英荟萃。国家级环境艺术家郭老做了首席说客，仅仅师大美术系学生一幅《烟雨画山》图，经他一说，似是成了大师级作品般，又导演名人题词，带头书：“民族瑰宝”。跟着市领导题：“承漓江脉络，描天下诗画！”又有省部级领导题：“中华瑰宝”。
紧接着……经清点，名人题词书法作品达八十幅以上，不乏精品占半数。以后装帧，陈列于展厅，以广徕徕。
晚餐开时，均由朱玉环致词，市领导讲话。
餐后，举行舞会，均由一流小姐陪舞。
朱玉环像只开屏的绿孔雀，飞去东，飞去西。
最能发挥特长的莫非朱飞燕了，陪跳徐局长，又跳李主任；陪过郭老，再陪舞林教授……
这别开生面的庆典仪式，真是给莅临者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34
自从凯华中国画精品展销厅庆典活动之后，朱飞燕算是彻底服了玉环姐的才华与魅力。
她，小妃，年当二十，属桂林市“油仔皇后”。具台湾女作家“三毛”一方面性格，为人果断，不易屈服人，凡是她下决心要做的事再艰难，也都要做到。只是缺乏三毛那颗善良明亮之心罢了。由于她混迹在所谓“现代江湖油仔”队伍中，交际十分广泛且复杂。做些使人不可理喻的事情，如吃蛇餐馆，本是菜单价五百，她非坚持打折付二百五不可，人家揍她，便给公安油仔挂个电话，叫你不得不低头。
看着老婆婆卖酸菜，她买串萝卜酸就掷十元钱，说句“不用找零钞了”，转身就走。
看着女友老公俊，就去竞争一番，弄到手，说声“拜拜”就分手了。她这目空一切的行为，令朱家父兄也奈何不了她，由她 “飞去来去”。
但是，她这人就是服输。
原本，玉环姐在她心目中，只不过是个呆板的坐班女干部而已。没想到她…不但，能组织全市头面人物捧场，并且，姐的舞姿真是令她发愣！本人自命“舞后”，仅跳快三旋过舞厅转三圈而已！可姐的“伦巴” “探戈” “国标”，跳的柔和、流畅、自然、典雅，惹得全场停舞，为之鼓掌喝彩！朱飞燕仿佛第一次认识姐姐似的。从此，姊妹形影不离，全心全意投身朱家事业之中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朱飞燕经理的展厅柜吧便象模象样。本来她的交际就广，拉些散客是小菜便饭。加上她在江湖中练就的口才与洞察能力，生意做起来就顺手了，也就很快入港了！
一天夜里姊妹同床而眠，因朱飞燕想着白天生意之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叫醒朱玉环说：“姐！我想跟你商量着，我们接手老凯华那笔旧货，接手时二百一十一幅，卖了三个月才脱手二十来幅。还不及我们自己家装裱的学生作品甩的快。你也知道的，外国人也不知道什么人叫徐悲鸿与张大千的。把个学生临摩习作当真迹，还不是只听导游员瞎辩。今后，我们干脆就进学生货，再叫老爸带着哥下真功夫，只要装裱过得关，就能瞒得天过得海。你说呢？”
“妃妹啊！你倒动脑筋啦！不过，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头。全卖学生作品会出事。”朱玉环听小妃说正事，也就精神了。
“那就将旧货拿回家来，重新装裱过。其实那批货，都出自名家之手，定价也不高，就像阳太阳的《渔舟》也才标八千元。阎雨山的《烟雨漓江图》只标九千元。而日本人富有，摆阔气，只冲标价高的买。并且现在日本顾客占多数，只要我们装裱典雅高贵些，物价部门不得说，就是定下十万八万的未必不可以？再是，那名画，卖一幅少一幅。我想，最好是找些三流画家临摩，复制下来留着，反见桂林画工多的是。”
“那好吧！这些工作由你去安排好了。我那边带团忙。对了！明天我安排了三个欧洲团过你那边购物。你要注意，欧洲人很精明，艺术修养好。由着导游员说就行，价格可浮动。回扣照常付。…再是，你真心‘金不换’！还是假进步？”
“姐！你就放心吧！我这人只要认准的事，就坚决做到底。自从我真心服了你，那些油仔看着就不顺眼了！根据这月的行情来看，一年下来，赚个千把万都不成问题。只是，将来你到美国定居了，可不得把妹妹我挪在死臭漓江边呵？
“姐！我还想问句知心话——你守贞操，怎的守的住？”
“傻丫头，做人是要讲原则的。最高的原则莫过于目标！只要认准了目标一切欲望都可以克制的。你看，古往今来，放荡淫乱的女人，哪个有着好结局呀？潘金莲因淫乱惨死在武松刀下；李瓶儿与春梅均死于性病，还有杨贵妃他做了吊颈鬼。男人靠不住，特别是那些有钱而又肯在女人身上花钱的男人更是靠不住。可是，你要求别人做到的事，自己必须做到。夫妻间，若要求男方对你忠诚，女方必须守住贞操呀！”
“姐！你只说了一方面。另一方面，贪财的人也未必有好的下场！这怎么解释呢？”
“贪与敛是有区别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像我们现在做的生意，只是钻了政策的空子而已。这与谋财害命是有根本区别的。 我之所以脱离政府部门，？因为我看史书，历朝历代都反贪官，谁去反贪民呢？再是，赚了钱不能在中国花，因中国大多数人穷，又有嫉妒遗传，这样的社会对有钱人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不比在美国，富人多穷人少，而美国的法律也由富人制定，且由富人司法的。这就是我向往那里的根本原因。”朱玉环越说越来精神，就坐起来说话了。
“关于我做大款来说，这是预料中的事。其实，像我这样的女性很多很多。她们成不了大款的原因，主要由于两方面造成：一方面太原始冲动，过早委身于男人，成了男人的附属物，或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另一方面容易满足，目标定的太低。所以不能把握自己，也就不能把握住机会！”
“姐！你说得太好了！早三、五年听你说就好了。可现在……我都破烂了！”
“好妹妹！现在重新做人，开始新的生活，‘亡羊补牢’还来得及——现在都十二点半了，睡吧！祝你美梦！”
§；35
朱飞燕性情中人，想到，说到，做到。真个找些画工，在就近象鼻山后边租画室，把一些名画复制了。再把复制品及原作一并带回家去，对着父兄喋喋不休，指手画脚地嚷这样做，那样……
朱柯见小妹这么认真，打从心眼里高兴！便按照她的要求，聚精会神地工作着。
朱家才见浪荡成性的小女儿，一本正经地做事了，又与姐姐同出同归的。如有约会还先向爸告假，还说明去向理由和相约者的身份。且赴约者多是美术专业大学生，也有些是师（资）级人物，再也不用他老头子操闲心了。只乐得笑口常开，仿佛年少十岁。把一手绝活做得精益求精，天衣无缝。其实，这种绝活毕竟是有先例的。像他先前说的，给李宗仁裱的字画，就复制了一张，谁知道李将军以假作真，拿走了伪作，而留下了真迹。这也难怪，那时并无电镜分析仪，如他不点破，鬼才知道上的当？
端午节过后，漓江水涨，旅游旺季来临。朱飞燕实在忙不过来了，就想起请帮手之事。可是请谁呢？这事非同一般，不仅守着天大秘密，且每天展厅现金收入十把二十万，有时旺日竟达五、六十万元。此一说，莫不把些小摊小贩的个体户，惊吓住了吗？
于是，这天夜晚，就餐时就开家政会议讨论着。
朱飞燕先发言：“全家都知道，眼下生意忙得我团团转。看，一餐吃了三碗饭，鸡呀…鱼呀…鳖都吃着。可就是一身脂肪直往骨子里钻！先在‘江湖’时，体重一百一十五，现在可倒好。昨天秤称着，你猜多少啦？一百零个零！”
“嘻、嘻、嘻……”
“哈！哈！哈……”
“你们还笑呢？呣！呣！”
“现在兴窈窕嘛！人家汉朝美女赵飞燕——多重？——四万五千克！若像你，怎能在金叶莲花辨上起舞啊！我看，你小妃，现在才叫‘飞燕’呢，名副才其实的。”朱柯倒也会说笑。
“谁与你说笑啦！我说话向来就是认真的。就在这两天必须物色一个帮我作助手。”
“这两天？到哪找去？你姐带团拉顾客是大头。我与爸能去吗？你没看到，我们除了吃饭睡觉外，都泡在车间里。谁叫你抱来那么多G、G呢？”
“哥！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了。上次与你提过的小罗。我与她谈过几次，她说：‘我的面貌差，你哥不嫌兮可好！’我想，她只黧肤色，五官很端正，况且为人谨慎庄重，贤妻良母型。她与你正好是唱《天仙配》，明天我约她与你相见。记住，那‘窈窕淑女……’就对她吟去噢！”朱玉环发言。
朱家才发言：“媳妇？八字还没撇！眼下人手紧。最好先请个农村妹仔来，忙时守守柜台，暂做替手，闲时做些小保姆家务活。你看，当街老赵家，就请了个资江妹保姆，飒是好！我曾有个老同事的老伴是龙胜人，请她回老家物色一个可靠的妹仔来。是好！”
大家并无异议。因全家人都累了。便各自洗漱就寝了。
生意经…生意经……万家店铺都有念不完的生意经！
光阴如梭！转眼一年过去。
一九八七年元旦来临。朱家的阳光格外明媚！今天朱家才早早起床，就让劳碌奔波一年的儿女们睡个足吧！他自个儿走进厨房忙家务。也不叫醒小保姆，怜悯小丫头睡不足。
他忙完厨房，忙庭院，随后精心洗漱。按照贯例，他来到神龛前，虔诚地供奉三神，默念着：“一拜财神求横财！二拜福星保平安！三拜寿星……”
“汪汪！汪！……”原来院中大狼犬——“史汀”，要呵屎，平时均由小保姆定时给松锁链的，所以，他忘事了。
当他拜神，第三拜还未完成时，就匆忙照顾“史汀”去了。这畜生也真乖，锁链一松脱，就主动去卫生间拉撒了。
“死畜牲！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我求神时你就闹！”朱家才嘟嘟嚷嚷地。
“朱爷，你啊…你在哪？”
因“史汀”吠声，把小保姆从梦中惊醒了。
“我在神堂哪！豆娥！你怎不多睡会儿哟？”
“睡够了！已八点半了。趁早上菜市买新鲜哩。”
“今天你就别去了。等会儿由我去。因今天要买鳖，买鱿鱼，要花一、二千块钱呢！有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