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燎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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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燎冰心-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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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他的声音微带喑哑,好似极力压抑着什么。
“难道不是这样吗?”冰珀不解,秀眉轻轻蹙起,今晚的万其萨有些奇怪,至少,不是她所熟悉的。
他侧过脸,身躯僵直,怒气在心底酝酿着。他也不明白自己,相处了十年,为什么最近会越来越不满现状;甚至,到地牢外头探看她是否守在这里。
“珀儿,你……”他没有瞧她,困难地开口。“喜欢上那小子了?”
喜欢?是这样吗?冰珀心头猛地一撞,因着他的问题再度陷入深沉的思索。
“看来是这样了。”万其萨努力扯出笑容,却更显得苦涩难当。
然而,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呢?守护着冰珀的人,一直是他呀!
“不!不行!你不可以!”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让她怵然一惊。“要知道,这样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不干你的事。”她冷冷地冲了回去。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沉沦、看着你自取灭亡、看着你为了他赔上自己的性命!”万其萨双手使劲地抓住她的臂膀,仿佛这样才能让她了解在这件事情上他有多坚持。
冰珀没有抗拒,只是抬眼看他,用寒冱的眸子,冷言道:“万其统领,你最好回去冷静一下。”
“别叫我‘万其统领’,至少,别在只有我们的时候这么叫我。”他痛苦地说;她──从来就不曾深思这声“万其统领”,在他们之间筑起的藩篱有多高、多难跨越!
“万其统领,我不想知道你何以会如此失态,但是,我必须郑重向你声明一点:无论我选择了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不!不是这样的!”万其萨语气急躁了起来。
“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冰珀斩钉截铁地说,坚决得不容任何质疑。
在他认定里,造成这个转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项暐。
而且,他有强烈的预感,总有一天,她会为了他,赌上她的所有,包括……性命!
乍然放开对她双臂的钳箍,万其萨大踏步直往地牢而去;即使冒了被王爷降罪的危险,他也要亲手解决项暐,这是为了实践十年前交付给自己的使命──守护冰珀!
“打开!”万其萨下了命令,手提大刀,闯进囚着项暐的牢室。
项暐倚墙盘坐,正自闭目养神,乍闻巨响,这才从容不迫地缓缓睁眼,所见到的,是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气的万其萨。
“请坐。”项暐气定神闲,大方地提出邀请。
万其萨定定看着他,俊逸无俦的脸上尽是平静安适;当此生死关头能有如是气度者,确是天下少有!
可是,容不得他!他不许任何威胁冰珀生存的人留活在世!
“项暐,你认命吧。”
微弱的光线在刀锋上反射出森冷的辉芒,在黑暗里尤让人心起胆寒。
“且慢!”他出声喝阻,没有心慌。“就算改判我斩立决,也得告诉我理由吧?”
“理由很简单,只有一个!”他硬着语气说。“我要冰珀活得好好儿的!”
“哦?”项暐闻言,冷哼一声,反问道:“杀了我,就可以让冰珀活得好好儿的吗?”
“至少,她不会为你牺牲自己!”
项暐没有对这句话做出直接反应,而是从侧面淡淡地问他:“你觉得冰珀在我出现以前,算得上是‘活得好好儿’的吗?”
万其萨直挺挺地僵立在当场,不能言语。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可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也曾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冰珀这样算是“过得好好儿”的吗?
初识冰珀时,她年纪尚幼,和寻常孩子同样天真烂漫,然而,当她开始接受一连串残酷的训练后,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
心疼她,所以对自己问过这个问题;但是;习惯,却让他忘了──或许,连她自己也忘了。
“我已经无法走回头路了,所以只能选择对她最好的决定。”万其萨无奈地说,随后一转清厉。“你认命吧!”
“再把她推入杀人人杀的梦魇,永世不得翻身?”
万其萨顿了顿,半晌才咬牙迸出:“至少,她还活着!”
“如果,你对她的往后只有如此贫乏的期许……”项暐无畏,平和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那么,你动手吧。”
他缓缓运劲于提刀的右臂,却发现自己犹疑了──这,不该发生的!
刚硬起自己的意志,万其萨再度提刀……
“住手!”声形同时抢入,冰珀闲话不提,直接就出手攻向他。
“小心!”万其萨还没挌挡,就有人替他拦下冰珀了,是项暐。
冰珀本没伤他之意,见项暐没事,也就停手。“你走吧,我不想多说。”
万其萨定定地望着比肩而立的两人,高涨的意气登时一泄而尽,徒留颓唐萧索,紧绷的面部线条显示出他仍试图为自己保留一丝尊严。
敛起在他俩身上的视线,终于,他缓缓步出牢室……
“你没事吧?”
“你还好吗?”
项暐、冰珀不约而同出声问对方,待听得对方问出同样的问题时,又不约而同地扬起轻笑;适才两人那一攻一挡虽然极其轻巧,但多少会牵动伤口作疼。
“走吧。”
“嗯?”她要他走?
“走吧。”冰珀看得出他眼底闪过的诧异,于是再说了一次,用更确然的语气。“一块儿走吧。”
这是她反覆思量所做下的决定,她不希望他死,尤其是为了她,尤其──是死在她的手里。
一块儿走?嗯!挺不错的主意!他几乎可以想见江南秀丽明媚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会让她多么地震慑,就像她第一次仰望星罗棋布的夜空时,那种为之一亮的灿烂眸子。
“好!一块儿走吧!”
冰珀领着项暐,穿过无人守备的小径,直下牙雪山。
“就到这儿……”走在前头的她忽地停下脚步,淡淡地说。
“嗯?”他不是很清楚她的意思。
冰珀依旧背对着他,尽可能地维持她一贯的漠然。“就送你到这儿。”
送他到这儿?
送他到这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项暐急问,飞快地板过她的身子,想要从她的表情窥出一二。
冰珀知道他的灼烫目光正打量着自己,她选择……躲开。
“我以为……”看她低首垂睫半敛眉的样子,乍然出现的惶急硬是被抑了下去,他哽着声音,困难地说。“我以为,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回苏州。”
“不行。”她回答,很轻;然后,笑了,唇边漾起笑了,同样──很轻。
“为……为什么?”
“因为我属于这里。”她终于抬起眸子,盈盈似秋水的瞳底,是坚决。“这里是我的故乡,有我习惯的生活方式,在这里,我知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留下来收拾残局;否则,义父绝不会放过他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神宫赴约?为什么我会选择任完颜泰处置?”项暐吁口气,缓缓说。“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放下你,一个人回苏州,那和死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冰珀紧咬着下唇,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推开他搭着她双臂的手,目光又自他脸上滑开了。
“不行。”她还是淡淡地一句。
“记得你欠我两个要求未偿吗?”天!他对她的坚决已经别无他法了!
“还是不行。”她知道项暐要说什么,于是直接给他答案。“说好要求是不能违背原则的;和你回苏州,违背了我自己的原则。”
她低声而平静地说:“我已经背叛过自己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冰珀……”项暐轻念她的名,紧紧搂她在怀,仿佛如此才能确信她没有离他而去。
有那么一瞬,她是恍惚的;直到他的体温突破衣裳的阻隔,传递过来,她才真正感觉到──她让他搂着,像当她是珍宝般地搂着。
那种涌上心头,而后充溢全身的温热感觉……好陌生!
她怯怯地伸出手,直觉地环上了他的腰,现下,她只想让这种温热的感觉多停留一会儿!
即使,只有片刻!
项暐缓缓放开她,深深注视她的星眸,然后,以最慎重的语气,一字一字地问:“留下来,是你的决定吗?”
“嗯。”
“不会后悔?”
“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胸口翻腾的痛楚,沉重地说:“好!我成全你!”
而她,合上双眼,不让示弱的湿润有夺眶而出的机会,却明白这份坚持有多么艰辛。
“谢谢。”好半晌,冰珀才终于有勇气重新对上他深邃沈郁的眼,轻轻说出这两个字,然后,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没有回头,脚步略显僵硬,挺直的纤腰是为了告诉自己要坚强。
然而,晶莹灿灿的泪水,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如星坠般无声无息地滑落颊边,灼伤了她的心……

第八章

“还不进屋?”
“再多等一会儿嘛!”她摇摇头,兴奋地说。“我可从来没看过这么多星星呢!”
梅漱寒轻轻一笑,拿她这性子没办法,看来只有舍命陪娘子了。
“大木头──”见他就站在她身侧,应浣宁岂有不偎靠过去的道理?“你有看过这么多星星吗?”
“没有!”他的回答仍是一贯的简洁,环搂住她的纤腰,喜欢怀里有她的感觉,很踏实。
“跟你说喔……”她早习惯了他惜言如金的个性,仍是兴高采烈地继续说。“很久很久以前,我曾听人说过,西域的星星是历代和亲公主的眼泪化成的,所以才会这么多、这么密、这么灿烂。”
“你信吗?”他宠溺地吻了吻她的发。
“嗯。”才刚答完,她的表情就不对了,整个人也沉静了下来。
“怎么了?”梅漱寒立刻察觉她的异样,关怀问道。
浣宁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放得好远好远。“以前,暐表哥要和商队到西域做买卖,临行前都会问我要些什么,我常说要西域的星星,暐表哥当然不敢答应,我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不让他走……”
“小傻瓜!”他柔柔地轻斥。“我们不是已经来到这里了吗?再过个三、四天应该就可以到凉州了,也许,我们会在那里遇到你的暐表哥呀!”
往他怀里的更深处钻去,她知道在哪里可以寻到最坚定的倚靠。
“若真在凉州和暐表哥见面,不知道他能不能给我西域的星星……”宁儿忍不住轻声说,声音里掺着浓浓的思念。
“告诉我──”梅漱寒扬起浅笑一抹。“这么多颗星星,你最想要哪一颗?”
“我……”她极力地往夜空深处探去,干笑两声,有些赧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都喜欢、都想要耶!”
“嗯……这么贪心?”他的手指在下颔来回磨蹭着,一副竭心盘算的模样。“代价可是很高的。”
“唔?”她不解。
“来,闭上眼,我给你整片天空的星星。”
她觉得奇怪,却不明白大木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只得乖乖听话,把眼睛合上。
梅漱寒轻轻捧起她的俏脸,深深地覆上她的唇,以他的情深意切,温柔而恣意地辗转吮吻。
“瞧见了?整片天空的星星?”问话在他和她的唇间逸出。
“唔……”她模糊地应着,双臂环着他的颈项,思考被这旖旎缱绻的情动满满占据,迷醉地任他汲取她的一切……
可是,真的!
合著眼的她,真的看到了整片天空的星星,就在咫尺!
※ ※ ※
她沉静地走进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空白得有些吓人;然而,在心底,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知道得再清楚不过!
“你来了,我正在等你的解释。”高坐的人面色严厉,话虽说得不重,里头却隐隐透着强烈的不悦。
“义父,人是我放走的。”她答得干净,直接说出完颜泰要的答案。
完颜泰忿恙之气大起,他──容不得别人的背叛!
“好!很好!看来你已经忘记小白鸟的下场了……”他刻意抓低的音量,暗示他已到濒临怒极爆发的地步了。
小白鸟……她的小白鸟……成了一团模糊血肉,整个从她头上淋落,然后,自发间慢慢流下,红腥染了她全身……
冰珀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不!她没忘,就是因为一直挥抹不去这个记忆,所以,她要项暐走,自己却坚持留下来收拾残局!她太了解义父的习惯和手段了。
“你不要以为没人能取代你!”完显泰索性直说。“事实上,我已经着手训练寒水神宫的下任帝女了。”言下就是她的存在可以说没什么意义了,至少,对完颜泰来说。
冰珀低着头,默默不语,等着义父对她的处置。
“至于你──既然你私自放走祭品,那么,就以你自己来献祭!”他冷冷地做出宣判。“背叛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
“是。”冰珀轻声应道,仍是略低着头,平静地接受,表情未有丝毫动静。
对于这样的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假若因此可以让他避过一劫,那么她的死,便不是“牺牲”!
※ ※ ※
隐密的洞窟里,一群大汉双膝跪在简单的香案前,每个人的臂上都系了表示哀悼的白巾。
“为国捐躯的兄弟,你们英灵地下有知,岳腾在此立誓,此仇非报不可!”他微颤着身子,高举臂膀,厉声许下誓言。
“此仇非报不可!”其他的人也纷纷说出誓言,既悲且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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