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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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割-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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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莲抬起头,对了,那个女人,他今天见过,叫陈芳……

“将军,”麦涛居住小区附近的公用电话边,有个人用英文说道,“情况有些变化,赛斯。沃勒在这里好像碰见了一宗杀人案。”

“没什么的,那是他的老本行了。你不必插手,叫他放手去做好了。”

“是的,不过,将军,如果情人不打算返回美国,该怎么办,需要干掉他吗?”

“不……我是说,就我所知,他会回来的。像他那样的人,在中国,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

“您的意思是……”

“他的出现,只会给故乡的亲人朋友带来麻烦而已。赛斯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能判断出来的。”

“好的,将军,我明白了。”

“Even a bird on high dies a glutton’s death ; as do the fish of The Deeps!”

“对不起,您刚才说什么?”

“你在中国呆了几年?”

“三年,将军。”

“是吗?难道你没有听过这样一句中国谚语,‘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

“没有,将军,为什么你要说这个?”

“很简单的问题。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你认为,为什么我会派你去跟踪他?”

“因为我和他的本事差不多,甚至更胜一筹。”

“那只是一个方面,最关键的是,你是欧亚混血,在外表上不会太引人注意。”

“将军,您担心我会被人……”

“是的。轻视对手的下场是非常可悲的,他不是你的猎物,而且有一种可能,他会翻身变成猎手。”

“对不起,老板,我要打个电话。”将军的话刚一说完,有个声音就在监视者的耳畔响起。他急忙侧目观瞧,身旁站着个人,正是他跟踪的赛斯。沃勒。

艾莲对身边的监视者笑笑,然后拿起另一部电话的听筒,拨着号码。

“这就是赛斯!”将军的话语又继续说道,“他会出现在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做出一切你无法预料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你的工作了。”

电话挂断,监视者面对小店老板,用中文字正腔圆地问道:“十二分钟,多少钱?”

与此同时,警局重案组会议室。

刘队懊恼地窝在座椅上,一语不发,手指在头皮上飞速抓挠起来。

头一天,他兵分四路,满怀信心;今天,各路受阻,一筹莫展。除去联系报社刊登照片的那一路没有费多少口舌就完成了任务之外,其他的线路均无疾而终:负责核实居民口供的刑警下午报告说,没有人记得被害人王小姐曾经带男朋友回到自己的住所,只是偶尔会有要好的女性朋友会小住几天;被害人与朋友合影的照片背景,因为在现实环境中存在太多相似环境,一下子也寻找不到;关于照片使用相纸的调查——虽然那个牌子并不常见,警官也联系到北京市全部冲洗这种相纸的照像馆,却没有得到底片存档记录;就连惟一成功的那一路,尽管报纸在当天就刊登了被害人朋友的照片,即使警局专门留人接听有关线索的电话,那个关键人还是没有露面。

前所未有的打击,是该称赞凶手的手段之高明,还是责骂警方办案的无能?看起来都没有意义,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可刘队也没有宣布散会,他期待着,在争论声中,能出现一个有价值的建议。

刘队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本以为这是陈芳打来汇报麦涛状况的,可上面显示的却是陌生的号码。

“是的,我是……”他犹豫一下,还是接听了,“艾莲?……是,我是叫陈芳过去看看麦涛的状况,顺便做下笔录,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疏忽的线索……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哦,去了麦涛家吗……怎么,一会儿你会过来?和麦涛一起,好的,叫陈芳开车带你们过来吧……”

刘队长合上手机,双眼又阵阵回复了光彩。而每个与会者,从队长提高八度的声音中,也听出了希望。

然而事实真的会是这样吗?艾莲颓然地挂好电话,付了钱,有气无力地走进楼群。那个与他杀人手法十分相近的凶手,真实身份究竟会是怎样的?他和麦涛能否顺利找出凶手?艾莲心里并没有底。甚至由于对自己无奈杀手生活的迷茫,他的心思根本不能很好的集中于对案件的思索上。他仰望雨后晴朗的夜空,竟不能从中看出一颗闪耀的星星来。

惟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正如乔纳森将军预言的:他不该回到中国,因为故乡已经不是他的舞台;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第二部  象人

2005年二月,我度过了在中国的第六个“Spring Festival”。

烟花、礼炮、“二踢脚”,中式的玩意儿!在这个特殊的喜庆节日里,每个人脸上洋溢的兴奋无以言表,可我的心绪不佳。与其说在期待着爆竹赶走怪物,还不如说是想叫喧闹除去我心里的阴影。

三个月前,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是我的表姑安娜。威廉姆斯被查出怀孕了,你想都不要想她可能红杏出墙,于是这孩子就只能是该死的赛斯临走时候种下的种子,在新年前后萌发了。第二件事与我自身的关系更加密切一点,我头脑发热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赛斯遗留下来的书稿可能存在真实性。当我注意到这些书稿的某种缺陷时,便按耐不住那种冲动了:我要开始修改它!不论赛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故事都太像是日记了,缺乏细节描写,尽管故事曲折,但语言并不出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没有必要了解,可如果这本书想成为剧本或是小说,那就必须经过全面的修改。而作为美国公民的我,同时又有在中国生活六年的经验,正是修改这些文稿最合适的人选。前后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把第一本书《面具馆》搞定了。我将修改后的英文版寄回了美国的一家出版公司,四周之后竟然就接到了负责人的回信,邀请我成为他们的签约作者。我这种做法还有一个潜在的动机:如果本书真正的作者赛斯,即我的表姑父看到《面具馆》出版,便很有可能找到出版公司,我也因此会很快得到他的消息。

我的冲动并没有随着第一本书开始印刷而告终,事实上出版社也不希望就此打住,因此我便着手开始第二本书《在中国》的修改工作。糟糕的是,就在那个时候,我接到了好友杨克。拉尔夫警官的电话,他告诉我,赛斯留下的文稿存在真实的可能:“我认识赛斯。沃勒……是的,他可能是个杀手,有时候也会帮助警方办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类人……我也认识乔纳森将军……”

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家伙提到乔纳森将军时口气有些微妙的改变,这时候也更不可能了解到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杨克的话给我敲响了警钟,我停下手头的工作开始思索自己冲动的后果:如果乔纳森将军也确有其人,甚至就是某个杀手集团的幕后首领,那么,《ID》的出版将给我带来什么?另一方面,我仍然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杨克很可能只是知道两个同名的人而已,并不意味着这些书稿叙述的都是事实。

2005年2月8日的除夕夜,我渐渐地往后退,离开嘈杂的人群,回头看时,火光好像没能映出我的影子。

我又给杨克拨了国际长途。

“是的,我是杨克……啊,你好,妮可尔……怎么回事,你那边很吵。”

“是爆竹的响声。”我躲在角落里,伸手捂住另一只耳朵。

“你说什么?一种拟声词么?”

“我说爆竹,中国人过年放的鞭炮。”

“是么……”对方犹豫了一下,“你找我该不会就是让我听听这动静吧?有什么事儿吗?”

“是的,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话题吗?关于赛斯?”

“当然。”

“我的问题是,赛斯身上什么地方最引人注意?”

“是他的左手,戴着很长的黑色手套。”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我的喉咙随着他的话语渐渐发哽,是的,左手!

“我碰过那只左手,感觉手套下面硬硬的,有许多奇怪的凸起。”

“等一下,”我忽然觉得他在开玩笑,“是软的,而且粘糊糊的!”

“不,不,确实是硬的!”

“软的!安妮结婚的时候我也摸过他,而且书里也是那么写的!”

“书里?你是说他留下的手稿……等一下,谁是安妮?”

杨克不知道安妮的存在吗?

“安妮,以前提过的,就是我的表姑,全名是安娜。威廉姆斯,2003年成为了赛斯的妻子。”

“不,我不知道她。我和赛斯最后一次见面是在2000年,文森特的案子。”

“谁是文森特?”

“这个问题我不想现在跟你谈……对了,你干嘛突然问起他的左手?”

“呃……我需要确定一下,现在细节上存在分歧,书上和我的感觉是软的,而你说是硬的,这该怎么解释?”

“并不困难。上次你说书稿完成于2003年之后,看来也就是赛斯和安妮婚后写成的,而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1997年,最后一次是2000年,他的手臂可能发生变化了。”

“变化?你认为那手套下面会是什么东西?”

“东西?不,当然还是条手臂啦。只是和常人不同,可能是病态的。”

“病态的……”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在书稿里,至少在我现有的两部书稿里,他提到了左手可能发病,原话是‘看上去就像是患了象人症’。”

“Elephont man(象人)?!”他在电话那头愣了足有十秒,以至于我认为电话断掉了,看来只不过他的傻劲儿又上来了而已,“天呢,象人症,我听说过。可怕的家族遗传病,也有研究说是突变的结果。如果我没有记错,是第十对染色体上的某一部分发生了畸变。以前的说法是病人罹患了神经纤维瘤,那是1989年苛林斯先生的研究结果,不过现在学术界更加倾向于显性病的遗传因子原因……”

“等一下,”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留着你的演讲给别人听吧!我对你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感兴趣,反正你总是能出人意料。好的,‘鸬鹚’,现在告诉我,象人症患者是什么样子!”

“这我无法形容。常见的——我的意思是说这种病人中比较常见的——实际发病率则为几亿分之一——患部一般是头部。头骨发生不规则的突起变化,造成脸部肌肉群和表皮跟着骨头一起增生。反正,看起来整个脑袋会变成一个奇怪恐怖的大球,总之,我说不清楚,很吓人的病症。当然,赛斯的头部肯定没有问题……”

“那么是他的左手发生了病变,右手呢?全身会不会也变成那样?”我仿佛突然间洞悉了赛斯的想法:也许他的病症开始扩散,慢慢地遍布全身,他不希望安妮看到自己的样子,所以跑到没人的地方孤独地等死……几秒钟之后,杨克的话彻底打消了我这种过于罗曼蒂克、充满感伤的幻想。

他说:“不知道,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患处会扩散。倒是听说过有的病人发病在腿部,手臂还从来没有记录。”

而我则怀着一线希望继续问道:“那么他会不会快死了?”

“这个……”杨克沉吟一下,“应该不会吧。”

“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为了避免杨克没完没了地唠叨学术知识,我便干脆了结了这个话题,“我有事拜托你,找到那个文森特,还有,俄勒冈州波特兰市住着一位黑人退休警官,艾德。萨姆兰,详细地址书稿里没有记载。不过我希望你抽时间去找找,他们可能有更多赛斯的线索。”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当然,我会联系其他的熟人打听他的下落。”杨克就这么挂上了电话……

回到住处,我立刻开始翻看手稿。因为看过许多遍,我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赛斯关于自己左手的描述:“突变是从1996年开始的,其先我并没有注意……手臂的背部,大约是尺骨桡骨中间的部位,有一枚黄豆大小的凸起,我以为是这些天休息不好造成的内分泌问题……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几年前我的手受过伤,会不会是那时候处理不当留下了后遗症,或者干脆就是某种病毒的侵袭……两个月之后,这个凸起仍然没有消失,我尝试了各种办法,涂药膏、嚼中草药,可是都不见效……1997年春天,凸起物增加到三个,我明白,那一定是骨骼的变化,奇怪的是,手臂的皮肤完好无损,似乎也在跟着增生……1997年底,凸起物长到了半英寸左右,在乔纳森将军的干预下,我被送至最好的医院,可是没有结论……1998年,数量增加到6个,尺寸维持在1英寸。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在一次暗杀任务中,对手的刀砍中我的手臂,刀锋嵌在骨骼里,竟然无法将它切断……两个月之后,左手开始僵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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