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书去翻看，露丝的信像一片秋天的枫树叶飘到地上。
宁明明突然就失态了，她发怒的方式是当着石头枫的面肆无忌惮地流眼泪，石头枫心里一震，如梦方醒，不知所措地想抱抱她，又怕她用脚踢他，想不理睬又不忍心，而且还怕宁明明找石英告状。
当时两人正坐在宁明明雅致洁净的小床上，宁明明表露无遗的爱意和少女的幽香让石头枫心烦意乱，终于鬼使神差地大着胆子抱住她，她果然踢他，但石头枫没感到痛，宁明明在他怀里扭了几下就不动了。
石头枫想：走到这一步，再退缩就太虚伪了，他扳过宁明明的小脸，企图正式占有她高贵的初吻。以前那次不算，更像一场儿戏。
不料刚接触到宁明明，后面就传来一声惊呼，石头枫和宁明明都吓得跳起来，回头一看，宁明明的两个室友站在门边，像看见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一样恐怖地睁大眼睛。
宁明明涨红着脸先跑出去，石头枫朝两个女战友尴尬地笑笑，也一溜烟跑了出来。
这天晚上，石头枫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着以前大伯娘给妈妈说的话，又难过又激动：他真的可以爱两个或三个女孩吗？
石头枫心里知道，他这种做法，老百姓宽容一点，骂他一声“流氓”；政治部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开除他的军籍，他们把找两个以上女朋友称作“乱搞”。宁明明也不会饶了他。
周末，姐姐石英打电话叫石头枫和宁明明回家，路上宁明明一直气鼓鼓地噘着嘴巴不理石头枫：他让她丢脸，还如此草率地搞糟了她正式的初吻，她的确有理由生气。
回到石家院子后，宁明明陪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说话，石头枫忐忑不安地坐在一边，悄悄察看她的脸色。
不多会儿，姐姐石英买菜回来了，石头枫主动把拖鞋给姐姐提过去给她换上，姐姐有些诧异：怎么这小子今天这样乖？石头枫偷眼一觑，发现宁明明转过头去偷笑，才放下心来。
这天，二姐石美、三姐石欢也回了家，石美还带着她的两个宝贝儿女：杨天、杨月，老太太很开心，破例让儿女们开了一瓶茅台酒。
大姐石英是大酒量，三姐石欢则滴酒不沾，结果二姐和宁明明喝了一点点，其余的被石头枫和石英喝了个精光。从越南战场上回来后，石头枫成了一个不可救药的烟鬼酒鬼，小半斤茅台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儿科。
三姐石欢婚后就搬出了老太太的家，在她去年离婚后，老太太和石英曾要她搬回来，但她没答应。石头枫隐约知道一点关于她的秘密：石欢不是老太太的亲身女儿，是老太太一位战友的遗孤，老太太虽然待她视同己出，但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石欢对石头枫并不像石英和石美那么亲，在他寄居老太太门下时，和她接触最少。在三姐妹中，石欢的气质最独特，像一个冰雪公主，大姐石英、二姐石美甚至老太太都要让她三分。当然，她从不欺负石头枫，当他是空气，因为他只是石英的一条小狗。
石欢也是一名军人，隶属总参某部。她的生父曾是石头枫的伯父亲手缔造的一支红色武装的虎将，这支部队后来发展为我军几大主力中的一支，石欢作为烈士遗孤的可怜身世和赵曼养女的特殊身分而受到很多地位显赫的将军关照。
但她的婚姻并不幸福，石家三女婿黄锦的父亲因为在政治斗争中的投机而声败名裂，陷入孤独的愤怒中的落魄公子黄锦亲手毁坏了自己的婚姻。
尽管石头枫和三姐石欢不亲，但他不得不承认：三姐石欢有一种冰清玉洁的美，让人炫目。
吃完饭，石欢笑着对石头枫说：“石头，三姐陪不了你喝酒。你说，想玩什么？三姐保证让你玩个痛快淋漓！”
石头枫一时想不起玩什么，但他真的很想陪陪她，立即想出一个主意：“打枪怎么样？三姐敢不敢和我这个战斗英雄比试比试？”
三姐淡淡地说：“比试不敢当，你打的是真鬼子，三姐打的是死靶子，早就输给你了！”
宁明明乖巧地说：“石头的枪法也不怎么样，他当兵才多久呀！当英雄是他运气好！”她其实了解石头枫，这么说是讨好卖乖。
石欢却不买她的账，瞪石头枫一眼说：“你哪里知道我们石家这个宝贝，三岁就跟着叔打枪，放眼全军恐怕也没有几个是他对手！”
石头枫乖巧地讨好她说：“姐也是高手呀，连百步穿杨的石峰将军都把你看成他的继承人！”
石欢撇撇嘴，讽刺道：“石峰将军的继承人是你，出去打一小仗回来就当了团参谋长！”
老太太和性情温婉的二姐石美微笑着听这姐弟俩说话，石头枫看得出老太太对自己的三女儿心里充满了疼爱和骄傲。
大姐石英多喝了几杯，两只明亮的眼睛流光溢彩，她挥挥手说：“老三和石头都不要谦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比试一下不就结了！”
石欢马上站起来，说：“哼！我还不信真的就输给小石头了。咱们马上出发，今天晚上至少打三百枪，让小石头长点见识，咱石家女孩不是越南鬼子！”她看着石头枫，“除了打枪，我还想见识一下你这个怪胎的武技。哼！收拾怪胎一向是姐姐我的强项哦！”
石欢穿着白色海军服，俊俏的丹凤眼闪闪发亮，眉梢上挑，飒爽英姿的样子像京剧里的武旦穆桂英，又可爱又迷人，她平时冷漠内敛，难得看到她这么个性张扬。
杨天、杨月两个顽皮的小鬼听说要去打枪，吵嚷着要跟去，一个抱着石欢喊“小姨”，一个抱着石头枫喊“小舅”，非跟去不可。石欢被纠缠得很不耐烦，马上垮下脸，两个小家伙不作声了，他们有点怕这个脾气不好的小姨，石美急忙把他们两个揽回怀里。
石欢很霸道地说：“明明你也不要去了，靶场很吵的，你肯定不习惯。”
宁明明脸一红，她其实是想和石头枫去的，但石欢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坚持。
第035章 靶场
更新时间2010…9…28 9：35：06 字数：2566
一辆挂着总参军牌的北京吉普驶出城郊，外表冷峭的总参女军官石欢坐在驾驶位置上，熟练地操纵吉普车，驶进一幢外表普通的楼房里，石欢亮出自己的凭特别通行证，把石头枫带进一个宽大如足球场的大房子里。
这里是隶属总参某部的一个高级军用靶场，石欢办了手续，领了两只五四四军用手枪和一箱子弹，带着石头枫来到靶场边。
这是一个标准的室内靶场，设施完备，隔音性能十分优越，安装有进口自动报靶器，场边还有休息室，管理人员和服务人员一律身着军装，这种优良的射击场即使在北京也不多见。
靶场上不断响起断断续续的枪声，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拨人在打枪，沉闷的枪声之间短暂的间隙中清晰地传来子弹壳掉在地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石家姐弟也不管他，找了两个位置，各自向着对面的靶位开火。石头枫好久不打枪，心情迫切，一口气把弹夹里的10发子弹全部打空。他不用报靶，心里也知道全在红心——不谦虚地说，他总是弹无虚发。
石欢的速度也不慢，弹着点也全在红心，以石头枫对她的了解，两人要分出胜负，至少要在300发子弹之后，石欢称得上是射击方面的大师。
石欢打完一个弹夹，抬抬下巴傲气十足地冲着石头枫微笑。石头枫故意不看她，突然道：“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边说边举起已经装好子弹的手枪瞄准靶子。
石欢听他这么说，感到有点意外，一边举枪一边说：“谁说的？我以为你喜欢石英，所以么只好忍痛割爱了！”
石头枫接连打出三枪，诚恳地说：“其实我好喜欢三姐，但你就是不理我，我好失望！”
石欢久久没有扣动枪机，半晌才道：“弟！就算三姐以前不好，现在我知道了，知道有我弟弟一直在关心和在乎我！我心里好受多了！”
石头枫真挚地说：“姐，你现在单身一人，我和大妈她们都很担心你，你有空多回家住住，我看见你，才觉得那是个完整的家！”
石欢乒乒乓乓一口气打出几枪，才说：“臭小子婆婆妈妈的，口气像个政委。你喜欢姐，当初为什么不给咱妈说，让我给你当童养媳！”
石头枫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有些窘迫，结结巴巴地讨好她说：“姐，你这么说，我很欢喜。你以后回家，我……我给你提鞋！”
石欢有些啼笑皆非，哂笑道：“臭小子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石大小姐，要你伺候我。”
石头枫执拗地说：“我是真心的！”
石欢回头看看她，眼里亮晶晶的，好像有些不争气的液体。
这时那边两个打枪的军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身型彪悍、体态灵活的家伙瞅瞅石头枫说：“小子，枪法不赖啊，哪个部队的？”
石头枫翻了翻眼皮，“军委的，咋的？”
那家伙笑起来，“还挺横的，敢不敢比试？”
旁边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撇撇嘴，口气淡淡地说：“你和他较什么劲？凭这傻里傻气的浑小子，给咱兄弟提鞋都不配，和他比什么枪？”
石头枫还没说话，石欢插嘴道：“他的枪只和越南杂种比，你们有兴趣，我和你们比！”
大汉道：“原来上过前线，穿四个兜，是小排长吧，就算你打过越南鬼子，也不用这么横啊！”
石头枫平静地看着他说：“你挑吧，手枪、步枪、机枪，这里大概没有大炮，否则比大炮。”
石欢道：“你理他们干什么？杀鸡焉用牛刀，要收拾几个小喽啰还轮不到你这个战斗英雄出手。”
那个家伙听到石头枫战斗英雄的头衔，有些意外，深深地注视了石头枫一眼，转头对石欢说：
“女战友！你不要误会。在下自我介绍：北京军区直属侦察营营长秦东方，入伍7年，立过二等功一次。那几位是我战友，这位是总政治部的程晓兵，北京军区程副司令是他们家老爷子。”
长相斯文的年轻军人站在一边，冷冰冰地看着石欢，他大概就是什么程副司令的儿子程晓兵，神色之间十分倨傲。
石欢说：“程大麻子吧，我怎么没听说他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枪法。”
程晓兵顿时满脸涨红，抢上一步夺过秦东方手里的枪，怒视着石欢说：“好男不跟女斗，我本来不屑和你比试，但你欺人太甚，我只好奉陪，你肯定会为你的话后悔的！”
秦东方刚才见识过石欢的枪法，大概明白这位程晓兵不是石欢对手，连忙拦住他，对石欢说：“这位女同志，你有点过分了。这样吧，我来领教你的高招，我事先声明，我是不会让你的，你尽管全力以赴！”
石头枫抱着双手冷眼旁观，他对石欢很有信心，石欢是他见过的技术最全面最冷静的射手。
秦东方吩咐管理员抬来两支56式半自动步枪和两挺67－1式轻重两用机枪，还有两箱子弹。准备就绪，他伸手接过程晓兵手里的五四四手枪，对石欢说：“你检查好你手里的枪，这就开始了！”
石欢突然说：“慢着，输了怎么样？”
秦东方有些意外，说：“输了怎么样？输了我给你下跪！”他发狠说。
石欢道：“算你的还是算他的？”这个“他”自然是指程晓兵。
程晓兵冷笑，“自然算我的！你们呢？”
石头枫连忙说：“算我的！”有他在，绝不能让石欢受辱，除非他死了。石欢看他一眼，也不和他争执，以她的烈性和骄傲，如果在石头枫面前受辱，她恐怕会自杀。
设下重注后，秦东方没有了刚才的洒脱和轻松，他执枪在肩，开始凝神倒数：“三、二、一，开始！”他抬手打出第一枪，石欢在他打出第一枪后才击动第一次枪机。骄傲的石欢居然让了对方一枪时间。
两个人很快打完手枪里的子弹，对面的两个靶心几乎打出一个黑洞。两人丢掉手枪，闪电般抓起地上的步枪，均以标准的立姿进行射击，打完后又几乎同时扑倒在地开始机枪射击。
老实说，那个侦察营长打得不错，但石欢打得更好，几乎毫无瑕疵，石头枫估计她会胜出1至2环。
靶报上来，两人射击时间几乎相同，但石欢比秦东方高出2环。石欢可以说取得完胜。
秦东方脸色凝重，久久注视着靶子，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程晓兵则脸色苍白，秦东方的那几个战友都很沮丧，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沮丧绝对不是因为秦东方输给了一个女性，石欢让他们完全忘记了性别的差异。
秦东方定定地望着石欢，“你是谁？北京城区像您这样的高手我不会不知道！看您的样子，不像是国家射击队的张捷，也不会是市公安局的徐仙姿。难道还有比她们两个还出色的女射手？”
见石欢不理他，他苦涩地笑笑，转头对石头枫道：“这位兄弟，你是上过前线的战士，我敬重你，但你能不能让我输个明白，你高姓大名？”
石头枫说：“我姓石。”
秦东方困惑地念了两回，“姓石，姓石？……这么说我得履行我的诺言了！”他苦笑着转向石欢，涨红着脸，准备向对手屈膝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