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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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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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含章照脸给他一巴掌,瞪着眼问:“谁让你再破誓复仇来着?!快给我发誓。”拓跋久兴颇有点畏惧她,无奈地说:“我就是发誓,发真誓,你以为他们会信么?!”刚刚说完,段含章又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
拓跋久兴欲哭无泪,只好举手发誓。
狄阿鸟开始同情拓跋久兴,数尺高的一条大汉,被一个女人“啪啪”当面打了脸,威胁着要发誓,就不得不发誓,干脆下马,到鱼木黎身边走去,还没到跟前,段含章又扑了过去,跟鱼木黎说:“拓跋久兴都发誓了,鱼木首领还要怎么样?!”
狄阿鸟发觉赵过在一旁空忙,又要来做说客,给他伸出一只手,反倒给她的表演气笑了,用手一指,给周围的人说:“你们都看到了吧,这是个自命不凡的女人,一天到晚,说她自己会做国后,看看她的丑态呵,我为之羞耻。”
他伸出狼牙王斩,轻轻地说:“还要求谁?!鱼木首领都说了,你求他,不如求我。”
周围一团哄笑,鱼木黎也下了马,一边笑,一边在狄阿鸟耳边说:“阿鸟,你从哪抢来的女人?!你要是还恋着,甭管她答应不答应,捆回家吧。再这样下去,把我们夏侯部落的脸丢光了!”
段含章苍白的脸上现出一团病态的嫣红,吃笑不止,看着一旁的狼牙王斩,请求说:“你杀了我,就把你的面具给娶下来,怕什么?!不就是怕没法再回去当狗了么?!是不是舍不得了?!你难道光明正大地杀死一个女人都做不到么?!你只要把面具取下来,我就是死在你刀下,做鬼也甘心了,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你什么?!懦弱,心慈手软,到处利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而且,你现在越来越懦弱,越来越手软,当初你入关的时候仅有的那一点儿气概也不见了,你现在就是一条狗,一条中原皇帝驱使的野狗,妻子死了,只会坐在野外哽咽,仅此而已。我知道鱼木首领为什么听你的了,你一准做了说客,可惜英明伟大的鱼木首领,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你狠狠心,杀了我呀,你杀了我,我就永远都是你的女人。”
她还在挑拨离间,还不放弃对鱼木黎的游说。
狄阿鸟一脚把她踢了一跟头,把手放到面具上,眼前似乎涌现了阿孝的怒脸,云烟般的往事又在心头凝聚,翻滚,似乎阿孝在冷冷地凝视着自己,说:“你身上流的是狗血。”似乎樊英花临走之前,在旷野中回头,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地摇头,他苦涩一笑,心里大恸,两眼似乎可以剜出一捧水来,思及前后,凄然暗道:“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决定?!所以我最疼爱的女人会横死在我跟前,阿弟会向我拳脚相加,孩儿他阿妈也要捡个人私奔……如果是我的过错,杀她一个女人不过是迁怒,杀她一个女人,不过是迁怒而已。”
他拿手按了按面具,发觉段含章直直地盯着,心又被刺了一下,心说:“这是命呀,早知今日,我为何要强暴她呢?!”
沉沉盯着这个神经紧绷的女人,他突然发觉有的时候杀一个人太容易了,你只要一伸手,一个生命就飘往长生天那儿去了,有的时候,你这一刀,要刺下去,就先要把自己的心给刮破了,将来自己的儿子长大,他会像自己问自己的父亲一样,我的阿妈呢?!
我怎么说呢?!
告诉他,你阿妈跟别人私奔,被我赶上,一刀刺在后心?!
还是告诉他,你阿妈抛下你走了?!
杀了这个女人,将来自己的儿子长大知道不知道他阿爸心里有多少痛苦,有多少恨,他会不会认为,是自己对他母亲不好,他母亲才要走的,而不会去想,他的阿妈有多狠心,多绝情?!
他心里越发酸楚,暗暗去想:我所做的一切,谁真得知道?!我向别人屈膝,又何曾快活?!为了一家人不自相残杀,也为了栽下我家族复兴的种子,我散尽家财,阿妹在我脸上抓了四道口子,血淋淋的;为了让部众不作无谓的牺牲,我向当今天子投诚,天子宽宏大量,恩养了我,未曾负我,非要我反噬一口,才是你们眼里的英雄豪杰?!我忍辱负重,亏着恩仇必报的良心,为阿弟博了一个高奴王,让他安身立命,他却毫不客气地骂我“一身狗血”,差点因为我一身虚弱,要我性命;他们,我不怪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阿弟阿妹,我要抚养他们成人,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受别人欺负,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恩养了一个奴隶,给她衣穿,给她肉吃,真挚地去爱她,她却丢下我的儿子与别人私奔,振振有词,说她根本看不起我,这一切,也许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无耻换来了,可是,天下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他们没有资格……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可是他们都那么做了。
他笑了,心里哭了,脸上却笑了,顺手一抓面具,投掷在地上。
段含章的脸色仅有的血色也散了个精光,却不是惊喜,也不是死而无憾,狄阿鸟鄙夷地吐了一口吐沫,淡淡地说:“我今日不杀你,志此耻辱也,你离开我,是因为你认为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不杀你,是要用你一双狗命来激励自己,只要我有一息尚存,不管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再将你们擒获在帐下,让你们见证我的对和错。”
他看一看手中的狼牙王斩,顺手一投,又说:“我拿走我的东西,这你父亲留给你的,你视若姓名的东西,还给你呗。”
段含章懵了,蹒跚而起,往四周看看,只见周围众人举着马刀欢呼,连忙去找拓跋久兴,将他扶起来,说:“我们走,我们快走,鱼木家族背叛了汗王……”
狄阿鸟大笑说:“是呀,赶快忘掉誓言,带信儿回去吧。”
他抓来一只马鞭,举起来,宣布说:“我们已经不会再跟中原人打仗了,我们本来都没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相互厮杀呢?!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毫无目的去流血,我们需要粮食,可以向他们交换,而不必用性命去掠夺,遇到了灾荒,我们可以请求中原的皇帝向我们借贷粮食和羊羔,你们的鲜血从此再不白流,不再向中原发动战争,你们应该尽情地蓄养牲口,尽情地娶老婆,生孩子,一心一意地保护他们吧。”
今年的战争除了给他们带来死亡之外,并没有带来别的,大多数人至今食不果腹,有的人不得已,因为肆意的宰杀,家中羊羔都断了墩,个个不知何时是个头。
四周以为这一切都已经是真的了,用刀挑着帽子一片欢呼。
鱼木黎从不曾知道这些儿郎们这么渴望停战,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是不是停战的时候,只好旋着马在中央打转。
狄阿鸟又说:“那些要跟拓跋久兴走的孩子们,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可以重新选择,选择是留下,还是跟他们到拓跋老汗的汗庭,随你们选择吧。你们放心,这一次,你们的鱼木将军说了,要走的他肯放行,我以博格阿巴特从无虚言的名义起誓,他们会给你们敞开道路的。”
一群要走的是去寻找强大的可汗庇护,既然这边儿已经向中原人求和,他们何必还冒着性命之忧要走,无不俯首撅臀,请求宽恕。
顷刻间,人退了个精光,有一些竟在鱼木黎的指使下,先拓跋久兴一步去向另一位鱼木家的首领报信,往北去了,只剩下拓跋久兴和段含章两人,在他们面前,插在地上的狼牙王斩还在随风摆动。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六十六节
    说实话,鱼木黎觉得狄阿鸟草率了。
这件事事先不作商量,就地宣布能应变么?!
狄阿孝要是没准备好呢,己方岂不是要吃大亏?!
他不清楚狄阿鸟的顾虑的,而以狄阿鸟的看法,他们想万事妥当,而后发机,根本就是妇人之举。
狄阿鸟一直都在等狄阿孝的使者,至今为止仍没从王志那儿得到风声,自然知道狄阿孝的使者未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使者再不来,就要出大事了。
穆二虎和狄阿孝的关系已经走向明朗,渐渐瞒不住人,再坐等使者,穆二虎一方所投靠的就不是朝廷的友邻或者朝廷的官员,穆二虎及几千百姓就在名誉上一落千丈,等于给他害得一蹋涂地,而自己也就被牵涉在里头,再出了这档子逃妻的事儿,穆二虎、鱼木黎两边均有所表示,数百里之内已经是风声鹤唳,闹得动静未免也太大,别说不告而辞的拓跋久兴看出点什么,就连王志也会很快接到口风,等风很快就刮到朝廷的耳目那儿,自己不就是个通敌?!
使者先发呢,白羊王逃走,朝廷实力有所消弱,被动防守,人心动摇,迫不及待地想分化高奴,使之自乱,怎肯不应?!
何况你发使者,是真心归附,等与白羊王的裂痕越来越大,后发使者,这就是被动归附,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偏偏这个时候,狄阿孝效率极为低下。白羊王被救了之后,狄阿孝就可以利用白羊王取得中原人的支持,偏偏至今为止,还无动作。
狄阿鸟忍耐着,觉得他有他的难处,恐怕无自信打败白羊王,想等拓跋氏的援兵先走,此时此刻,忍耐不下去了,杀拓跋久兴,鱼木家族开罪拓跋氏,要负起高奴方挑起拓跋氏怒火的责任,拓跋氏一不满,高奴的游牧人,人人自危,人人都为鱼木家族挑起事端而不满,间接提升了决裂后,白羊王的实力;不杀拓跋久兴,鱼木家族的异心也就暴露了出来,这个时候,你外无援,内决裂,再不敢公开与朝廷方的关系,部众难道就不觉得你不能成事儿?!
所以,出于这种种考虑,狄阿鸟只好就地宣布归附中原,赶鸭子上架。
赶了鸭子上架,看起来狄阿孝没准备好,要吃亏,而实际上,战争虽然可能会有一时的失利,可战略上,却是占据主动,与陈国,与白羊王的决裂,不但不是负不起杀人的责任被迫投靠中原,也是在为高奴的现状考虑,打不下去的游牧人会归附,雍人会归附,穆二虎这边,投降的官兵那边,也都不会背思想上的包袱,一旦拓跋氏大举进犯,你也可以向中原求援,就是中原不支持兵马,武器,盔甲,粮食,也能源源不断,你怕什么?!
白羊王越打越弱,你却战越强,你怕什么?!
拓跋氏增兵,能增多少?!
现在你手里,上万人已经有了,只要中原皇帝一句话,高奴雍人皆为你部兵源,高奴地处苦寒,兵户众多,一旦有兵器,有粮食,稍加训练,就有一定的战力,你怕什么?!
既然他们瞻前顾后,狄阿鸟只好代他们下决心。
既然下了决心,他就不再等狄阿孝的使者了,强行为鱼木黎做决定,稍后,骑快马一匹,直接去见王志,到了,立刻将自己妻子救了被自己领兵射伤的拓跋氏贵族,一起私奔的事儿倒出来,直入正题,说:“王将军,今日我去追逃妻,偶遇白羊王帐下的鱼木千户护送拓跋久兴离开,本以为要被奸夫淫妇所害,哪知道照个面儿,那鱼木千户心念旧恩,差点为我,反过来杀掉拓跋家族的人,我刚刚听他说,只因为害怕朝廷大军追讨,才投靠了白羊王,立刻向他们晓以利害,以自己为例,取消他们的疑虑,他们给我说了,愿意归附朝廷,觅一片立足之地,不知王将军意下如何?!能否轻身,到楼关与他相见?!他为我开罪了拓跋氏的贵族,怕是与白羊王决裂在即,事不宜迟,请将军快快决断。”
京北道各路军马汇聚的人马攒聚在雕阴这儿,就食困难,散归驻地,又怕游牧人再来进犯,王志正发愁,忽然听狄阿鸟说这是他夏侯氏的一支兵马,有归附之心,自然是喜出望外,一边以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城,权益此事,一边奔赴楼关,轻身践约。
到了楼关,鱼木黎轻出接触,郎有情妾有意,接洽格外顺利,该谈的谈,不该谈的搁置起来。
两天后,高奴方面战端起了。
狄阿孝也确实想避重就轻,想先等拓跋氏三千兵马回去之后,再下手,然而,他并不知道拓跋氏的兵马想常驻此地,一来,为了凌驾二人,统筹战事,二来,有心反客为主,吞并白羊王。
所以,事情一直搁置着。
风月尚不知道他与这边穆二虎的事儿,也未督促,再加上白羊王回来,双双抢占权力,要忙着为狄阿孝作筹划,进一步争取当地的雍族,只说向中原遣使,事关重大,自己亲自去比较好,也没放到日程上。
他们不曾想,快马一线雪尘,就把狄阿鸟的决定送了来。
事不宜迟,讨论应该不应该就已经见晚。风月立刻决定,以拓跋氏有异心为介入点,召集各路人马议事,逼迫白羊王向他的援兵动手。
白羊王是最衰弱的时候,虽知拓跋氏对自己没安什么好心,但也只能依仗着他们,才有实力维护自己的统治,哪里会肯?!
他肯与不肯都不再重要,大权独揽的狄阿孝说,拓跋氏老是役使白羊王,让众人打仗,不给粮食,也不给兵器,不如归附中原皇帝,同时调集新军,率先向拓跋氏发动进攻,拓跋氏的营地很快就被蜂拥的士兵攻破,所部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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