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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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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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们不想谈行动的快慢问题。每个人都是按自己的方式办事的,办事缓慢的人并不是有意要多用些时间,而是由于性格的关系需要较多的时间,如果快了,他就会把事情办的差些。因此多用的这一段时间是内部原因决定的,本来就是行动持续时间的一部分。
如果我们认为战争中每一行动都有它的持续时间,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承认,持续时间以外所用的任何时间,即军事行动中的问歇,似乎都是不可想象的,至少初看起来是如此。在这里当然不能忘记,我们谈的不是敌对双方的这一方或那一方的进展问题,而是整个军事行动的进展问题。
十三  只有一个原因能使军事行动停顿,而且看来它永远只能存在于一方既然双方已经准备好作战,就必然有一个敌对因素在促使他们这样行动。只要双方没有放下武器,也就是说只要还没有嬉和,敌对因素就仍然存在,只有当敌对双方的每一方都企图等待较有利的时机时,这个敌对因素的作用才会中止。但是初看起来,似乎只能一方有等待有利时机的企图,另一方的企图应该恰恰相反。如果等待对一方有利,那么对另一方有利的必然是行动。
双方力量完全相等也不能产生间歇,因为,这时抱有积极目的的一方( 进攻者)必然会继续前进。
但是,如果我们设想的均势是一方有积极的目的,即较强的动机,但掌握的力量却较小,也就是双方力量与动机的乘积是相等的,那么还必须指出:如果预料这种均势不会发生变化,双方就必然会媾和; 如果预料会有变化,这种变化只能对一方有利,这必然会促使另一方行动。由此可见,均势这个概念并不能说明产生间歇的原因,归根到底,问题仍然是等待较有利的时机。假定两个国家中有一个国家抱有积极目的,比如想夺取另一个国家的某一地区作为和谈时的资本,那么,它占领这个地区就达到了政治目的,行动就没有继续的必要而可以停止下来了,另一个国家如果接受这种结果,就一定会同意媾和,反之,就必然会行动。如果它认为在四个星期以后才能准备得更好,那么它就有充分的理由推迟行动的时间。
但从逻辑上讲,这时战胜者似乎应该立即行动,使战败者没有时间进行准备。当然,这里必须有一个前提,即双方对情况都十分了解。
十四  军事行动因此又会出现连续性,使一切又趋向极端如果军事行动确实有这种连续性,那么这就会使一切又趋向极端,因为不间断的行动能使情绪更为激动;使一切更加激烈和狂暴;不仅如此,而且行动的这种连续性还会使行动衔接得更紧;使它们之间的因果关系更加密切;于是,这些行动就更为重要和更为危险。
但是我们知道,军事行动很少或者从来也不曾有过这种连续性,在许多战争中;行动的时间只占全部时间的一小部分;其余的时间都是间歇。这总不可能都是反常现象。军事行动中完全可能有间歇,也就是说,这里面并没有矛盾。现在我们就来谈谈间歇以及产生间歇的原因。
十五  这里要用两极性原理当我们把一方统帅的利害看成总是和另一方统帅的利害正好对立约时候,我们就承认了真正的两极性。我们准备以后专门用一章来详细讨论这个原理,但在这里必须作如下的说明。
两极性原理只适用于正数和对立的负数能恰好抵销的同一事物。在一次会战中;交战双方的每一方都想取得胜利;这是真正的两极性,因为一方的胜利排斥另一方的胜利。但是,如果我们谈的是具有外在共同关系的两种不同事物,那么两极性就不存在于这两种事物本身,而存在于它们的关系中。
十六  进攻和防御是不同的作战形式,它们的强弱是不相等的,因此两极性原理对它们不适用如果只存在一种作战形式,也就是说只有进攻而没有防御,或者换句话说,进攻和防御的区别只在于动机不同,进攻的一方抱有积极的动机,防御的一方则没有积极的动机,但斗争的形式却始终是相同的,那么,在这样的作战中,对一方有利的就恰好是对另一方不利的,这里就存在着两极性。
但是,军事活动分为进攻和防御两种形式,正如我们以后将要仔细地论述的那样,它们是不同的,它们的强弱也是不相等的。因此,两极性不存在于进攻和防御本身,只存在于它们的关系中,即决战中。如果一方的统帅愿意迟决战,那么另一方的统帅就一定愿意早决战,这当然只是就同一作战形式而言。如果甲方不是现在而是四个星期以后进攻乙方有利,那么乙方就不是四个星期以后而是现在受到甲方的进攻才有利。这就是直接的对立。但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乙方现在立即进攻甲方有利,这显然完全是另一回事。
十七  两极性的作用往往因防御强于进攻而消失,这说明为什么军事行动中会有间歇如果防御这种作战形式,象我们以后将要指出的那样,比进攻强而有力,那么就要问,迟决战对甲方有利的程度是否象防御对乙方有利的程度那样大。如果没有那样大,那么,前者也就不能用它的对立物来抵销后者,所以也不能促进军事行动的发展。由些可见,利害关系的两极性所具有的推动力,会因防御和进攻有强弱的差别而消失,因而不发生作用。
因此,如果目前这个时机对一方有利,但他力量太弱,不能放弃防御,那么就只好等待不利的将来,因为在不利的将来进行防御了。行动的动机越弱,它就越被防御和进攻的这种差别所掩盖,所销,因而军事行动的问歇也就越多。经验也证明了这一点。
十八  第二个原因是对情况不完全了解还比目前进攻或娟和有利些。既然根据我们的论断,认为防御的优越性很大〈应该正确理解〉,而且比人们最初想象的大得多,那么,用这一点也就可以说明战争中大多数间歇产生的原因而不致自相矛盾了。行动的动机越弱,它就越被防御和进攻的这种差别所掩盖,所抵销,因而军事行动的间歇也就越多、经验也证明了这一点。还有另一个能使军事行动停顿的原因;这就是对情况不完全了解。任何一个统帅所能确切了解的只是自己一方的情况;对敌人的情况只能根据不确切的情报来了解。因此,他在判断上可能产生错误,从而可能把自己应该行动的时机误认为是敌人应该行动的时机。不过,在了解情况方面的这一缺陷既能使人在应该行动的时候停顿,同样也能使人在应该停顿的时候行动;因此;它推迟军事行动的可能性并不大于加速军事行动的可能性。然而,我们还是应该把它看成是可以使军事行动停顿的自然原因之一,这里并没有矛盾。如果我们考虑到人们往往容易过高估计、而不是过低估计敌人的力量( 这是人之常情);那么就会同意:对情况不完全了解,一般说来,必然会在很大程度上阻止军事行动的进展,使它趋向缓和。
产生间歇的可能性使军事行动趋向新的缓和,因为间歇使军事行动的时间延长了,这就减弱了军事行动的激烈程度,推迟了危险的到来,增加了恢复失去的均势的可能性。产生战争的局势越紧张,战争越激烈,间歇就越短,反之,间歇就越长;因为大的动机能增强意志力;而我们知道,意志力在任何时候都是构成力量乘积的一个因数。
十九  军事行动中常常发生的间歇使战争更脱离绝对性,更是概然性的计算军事行动进行得越缓慢,间歇的次数越多和时间越长,错误就越容易得到纠正,因此统帅就越敢大胆设想,越不趋向极端,越会把一切建筑在概然性的计算上和推测上。每个具体情况本来就要求人们根据己知的条件进行概然性的计算,军事行动的进程比较缓慢,就为进行这种计算提供了一定的时间。
二十  只要再加上偶然性,战争就变成赌博了,而战争中是不会缺少偶然性的由此可见,战争的客观性质很明显地使战争成为概然性的计算。现在只要再加上偶然性这个要素,战争就成为赌博了,而战争中是确实不会缺少偶然性的。在人类的活动中,再没有象战争这样经常而又普遍地同偶然性接触的活动了。而且,随偶然性而来的机遇以及随机遇而来的幸运,在战争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
二十一  战争无论就其客观性质来看还是就其主观性质来看都近似赌博如果我们再看一看战争的主观性质,也就是进行战争所必需的那些力量,那么我们一定会更觉得战争近似赌博。军事活动总是离不开危险的,而在危险中最可贺的精神力量是什么呢? 是勇气。虽然勇气和智谋能够同时存在而不互相排斥,但它们毕竟是不相同的东西,是不同的精神力量。而冒险、信心、太胆、蛮干等等,则不过是勇气的表现而已,它们都要寻找机遇,因为机遇是它们不可缺少的。
由此可见,在军事艺术中,数学上所谓的绝对值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基础,在这里只有各种可能性、概然性、幸运和不幸的活动,它们象织物的经纬线一样交织在战争中,使战争在人类各种活动中最近似赌博。
二十二  一般说来这一点最道合人的感情虽然人的理智总是喜欢追求明确和肯定,可是人的感情却往往向往不肯定。人的感情不愿跟随理智走那条哲学探索和逻辑推论的狭窄小道,因为沿着这条小道它会几乎不知不觉地进入陌生的境界,原来熟悉的一切就仿佛离它很远了,它宁愿和想象力一起逗留在偶然性和幸运的王国里。在这里,它不受贫乏的必然性的束缚,而沉溺在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中。在可能性的鼓舞下,勇气就如虎添翼,象一个勇敢的游泳者投入激流一样,毅然投入冒险和危险中。
在这种情况下,理论难道可以不考虑人的感情而一味追求绝对的结论和规则吗?如果是这样的理论;那它对现实生活就没有什么用处了。理论应该考虑到人的感情;应该让勇气、大胆、甚至蛮干莎得应有的地位。军事艺术是同活的对象和精神力量打交道,因此,在任何地方都达不到绝对和肯定。战争中到处都有偶然性活动的天地,无论在大事还是小事中,官活动的天地都同样宽广。有了偶然性,就必须有勇气和自信心来利用它。…勇气和自信心越大,偶然性发挥的作用就越大。所以,勇气和自信心是战争中十分重要的东西,理论确立的定则,应该使这些不可缺少的最宝贵的武德能够自由地以各种不同形式充分发挥出来。但是,甚至在冒险中,也还有机智,有谨慎,不过它们要用另一种标准来衡量罢了。
二十三  但是战争仍然是为了达到严肃的目的而采取的严肃的手段。进一步说明战争是什么战争是上述那样,指挥作战的统帅和指导作战的理论也是上述那样。但是,战争不是消遣,不是一种追求冒险和赌输赢的纯粹的娱乐,也不是灵机一动的产物,而是为了达到严肃的目的而采取的严肃的手段。战争由于幸运的变化,由于激情、勇气、幻想和热情的起伏而表现出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这一手段的特色而已。
社会共同体( 整个民族) 的战争,特别是文明民族的战争,总是在某种政治形势下产生的,而且只能是某种政治动机引起的。因此,战争是一种政治行为。只有战争真的象按纯概念推断的那样,是一种完善的、不受限制的行为,是暴力的绝对的表现时,它才会被政治引起后就好象是完全独立于政治以外的东西而代替政治,才会排挤政治而只服从本身的规律,就象一包点着了导火索的炸药一样,只能在预先规定的方向上爆炸,不可能再有任何改变。直到现在,每当军事与政治之间的不协调引起理论上的分歧时,人们就是这样看问题的。但事实并非如此,这种看法是根本错误的。象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现实世界的战争并不是极端的行为,它的紧张并不是通过一次爆炸就能消失喻。战争是一些发展方式和程度不尽相同的力量的活动,这些力量有时很强,足以克服惰性和摩擦产生的阻力,但有时又太弱,以致不起什么作用。因此,战争仿佛是暴力的脉冲,有时} 急,有时缓,因而有时,快有时慢地消除紧张和消耗力量。换句话说,它是有时迅速有时缓慢地达到目标的,但是在这两种情况下,战争都有一段持续时间,足以使自己接受外来的作用,作这样或那样的改变,简单地说,战争仍然服从指导战争的意志的支配。既然我们认为战争是政治目的引起的,那么很自然,这个引起战争的最初的动机在指导战争时应该首先受到极大的重视。但是政治目的也不是因此就可以任意地决定一切,它必须适应手段的性质,因此,政治目的本身往往也会有很大的改变,尽管如此,它还是必须首先加以考虑的问题。所以,政治贯穿在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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