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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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烟华-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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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事,总管让绿芸传话也是一样。”绿芸是云倚墨身边的大丫头,传个话自然是小事。
  但是刘仲仁却只是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想请表小姐做内宅的总管。”
  叶裳容表情一僵,然后慢慢皱起眉来。
  内宅的总管,便是要管了所有内宅的事务。听着似乎简单,其实仔细想想刘府内仆役家丁少说也有五六十,每日便是三餐的白米饭就要吃掉近百斤,更何况其他?
  但是且不说如今管事的是云倚墨,也不说她这个所谓的“表小姐”是个十足的外人,只说他这个总管何来的资格问这么一句话?
  而且他的语气,好像笃定得只要叶裳容点头就一定能成事似的。
  “我不是刘府的人。”叶裳容沉吟了半晌,才总算是找到了话说。
  她何止“不是”。话说得难听些,就算刘府要被诛九族也砍不到她的脑袋。这样的人管事,谁能服气谁又肯听话?
  “表小姐是知道的,如今刘府的情况。”刘仲仁却显然并不着急,只是这样说道。
  叶裳容默然,她的确知道。
  刘府除了老夫人外,唯二的男丁一个病弱一个年幼。而理当管事的云倚墨却沉浸在丧夫的悲痛里不能自拔。
  “少夫人并不适合理家。”刘仲仁继续说道。
  想到云倚墨,叶裳容升起的是无力感。
  能劝的话,都劝过了。但是她自己振作不起来,旁人就算日日夜夜在她耳朵边唠叨也是白费。叶裳容有时候真是觉得,云倚墨把她的夫君当成了天。
  刘启贤死了,她的天就塌了。
  “倚墨姐姐她……”
  总会习惯起来的。
  看着眼神里一丝波动都没有的刘仲仁,叶裳容说不出这种违心的话。
  就算是夫妇圆满日子和顺,云倚墨只怕也学不来理家管事。凭她那种对数字的迟钝,再大的家业也能有被她败完的一天。
  就算云倚墨是多聪明灵秀的人也好,持家不是她做得来的。
  “何况。”刘仲仁又说了两个字,然后停了下来。
  明显是有下文的,叶裳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犹豫。
  她转了转眼珠。
  这个……
  “表小姐只身一人,需要安身立命的地方,”刘仲仁一顿,似乎有些不想说的样子,“和银子。”
  叶裳容心里微微一凛,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他把这个当成她的短处,开始用起逼的手段了。
  寻常碰上这种让人非低头不可的做法,只怕当场就会恼怒起来,但是叶裳容不。
  她开始觉得有趣了。
  她现在并不是那个一身伤病,甚至连件干净衣服都没有的叶裳容了。便是如今让她立刻就这么走出去,她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反观对方。
  居然会对她这个人用起这些手段,本身就带上了些许逼不得已的意思。虽然叶裳容并不明白为什么是她,但是现在主动权并不在对方的手里。
  “能让我考虑一下吗?”叶裳容对着那坚忍沉厚的中年男人,只是浅浅地弯起唇,用一种毫不紧张,甚至不怎么在意的态度问道。

           

约会

    将离僵着身子,在软榻上醒过来。他呻吟了声,举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昨夜晚上又是一场推不掉的酒宴。蔡莫两家的管事才把生意谈妥就拼命灌他,还一概不准将离手下的人帮忙。
  偏生蔡家作坊的酱和醋,还有莫家商号的木材都是他铺子里少不得的货色。想要在这被刘家占去半壁江山的管阳城里把生意顺利做下去,就是一点蝇头小利将离都不敢随便放过。
  所以他只能酒到杯干。
  即使他看着那些人眼里的龌龊和猥琐,他能做的也只有笑,只有把酒当成清水一样地朝自己嘴里倒。
  将离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种事情他早已经习惯了。早年似乎曾经心气难平过,现在的他只觉得宿醉麻烦,今天还有好多事是一定要做完的。
  他昨天醉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支撑到了自己的屋子倒头就睡。现下喉咙干涩,额头一跳一跳地痛,身体更是重得像灌了铅似的。但是,他不起来不行……
  就在将离逼着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手突然轻按上他的额头。
  手指柔软却微凉,按揉得轻重合宜,手法甚是老道。
  显然是女人的手。
  只是这样体贴的动作,却只换来将离浑身一僵,随之而起的不是感动,而是一股阴沉的怒气。
  谁把这个女人放进来的。他跟流离他们强调过多少次,不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放进他的屋子——
  “抱歉,我敲过门的。”在他额头上按揉着的手一顿,缩了回去。
  在将离辨别出声音的主人时,心里的不快顿时消失无踪。
  她自然,不是那些什么随便的又不知所谓的。
  将离睁开眼睛,一边把手伸过去,却意外地摸了个空。他诧异地抬起身子看过去,却见那个人只是站在软榻两三步远的地方无辜地看他,背着手的样子倒是颇有些撇清关系的味道。
  或许是起得猛了,又是一阵头疼。将离再度倒回软榻里,一边却向她的方向伸出手。
  果然没让他等多久,柔软滑腻的手就自动落到他的手掌上。他只是合上手掌握住她的手,她就在软榻边坐了下来。将离拉着她的手带向自己的额头,她只是轻笑一声,然后继续起刚才的动作来。
  将离看向为了迁就他的姿势,几乎趴在他身上替他揉额头的少女。
  窗子还没开,屋子里虽然昏暗一片,他却还是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长长的,随着她眨眼的东西轻轻扇动。那软嫩的肌肤,他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果然……
  怎么这么凉?
  将离顺手又摸了摸她的背,然后不由得眯了下眼,“又穿得这么少?”
  这人倒不见她夏天喜欢把皮肤露出来,入秋之后却一直穿得很单薄。明明不是不顾惜身子的人,却不知为什么总喜欢把自己弄得手脚冰凉。
  叶裳容嫌恶地一侧脸,把自己的脸从他手里解放出来,“热烘烘的,还一股子酒臭。”
  将离挑眉。
  这丫头,胆子不小。
  他正要再伸手的时候,叶裳容却坐直身子,推了推他,“去梳洗一下。”
  将离抿了下唇,到底还是坐了起来。虽然他更想再这么躺一会,但是桌子上还有一堆他必须看完的账簿,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叶裳容见他坐起来,也站起身。她整了整衣衫,就要朝外面走。
  “要走了?”将离看着她,声音不由得就带上些许不满。
  能坐了有多久,就赶着要走。
  叶裳容一怔,突然浅浅地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清艳的妩媚之色,“我去端些吃的过来。”说着,她转身出去。
  将离又在榻上坐了会,才慢吞吞地起身去梳洗。
  等她端着盘子再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他刚换上干净衣裳,正在系腰带。她无意间一眼过来,先是呆呆地看了他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微红,匆匆忙忙地转开眼。
  将离唇角一勾。
  他走过去,故意俯身在她耳边吹了气,“这些就是你上回许我的?”
  木盘上有一碟泡椒凤爪,一盘燕菜,一盅枸杞鸭汤,一笼蟹粉汤包,再一碗扒羊肉。几样东西配着白瓷的器具,衬着棕黑的木头盘子倒是色香两全,只不知这味道如何。刚才还没什么食欲的将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将离本在吃上有几分执念,又不介意在叶裳容面前衣冠不整,随手接过木盘就放在桌上。他正要坐下,却被她拉住。叶裳容只瞪了他一眼,水润的杏眼里眼波流转带着三分嗔意,“刚才谁说现在天凉的?”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把衣裳理好。
  “都是你做的?”将离问,眼睛却是有些离不开那些吃食了。
  “嗯,做好了带过来的。”叶裳容替他整好衣衫,推着他坐下,“会不会腻了点?”
  将离才拿起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上次的衣服不能穿了,我又买了件新的,去试试看。”说着,用筷子指了指一边的柜子。
  叶裳容拿了衣服,到里面自去换了。
  将离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高兴。
  当时在刘启文面前,他信口开河说要蟹粉汤包,不过是故意让他难看罢了。这一点刘启文知道,叶裳容也知道。
  但是她却记下来,真的做了还亲自送到他面前。
  或许对叶裳容来说,这不过是因为她亲口答应了就会做到。但是将离看到的,却是她将他的话记在心上。
  他沦落烟花之地十几年,爱他的不计其数。而真心记着他的,能有几个?
  一时,叶裳容换了衣裳出来。
  他选的是深红色的曲裾深衣,同色牡丹纹,镶边用的是黑色。他当时只觉得这件相当端庄大方,还顺手买了三支金簪相配。
  叶裳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在笑,平平常常的表情却看得将离心里一跳。
  不是那种素淡到寒酸的衣裳,不是那种天真稚气的襦裙,这件深红色的衣裳竟在她身上衬出一股雍容华贵的气息。她将三支宽过手指的金簪依次插在发鬟上,却是相得益彰丝毫不显俗气。
  那一刻,将离突然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般配”是个无比刺眼的词。
  不。
  “怎么样?”她拉了拉宽大的袖子,问。
  就算配不上又怎样。
  “不错。”将离突然笑起来,“很漂亮。”
  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放手的。

           

心情

    阳光真刺眼……
  睁开眼睛的刹那,刘启文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一阵带着水气的冷风吹过来,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下,只是身上厚厚暖暖的感觉赶走了理应存在的寒意。
  对了。
  因为他不想一直躺在床上,所以着人把卧榻搬到了静池边的水榭里。只是这样却显然改变不了他身子差的事实,不过坐一会竟然又睡了过去。
  刘启文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向水榭外看去。
  一身红衣的女人蹲在孩子的身边,指点着远处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时传来那孩子清脆悦耳的笑声。那孩子无意间一转头,见他已经醒来,顿时扬起大大的笑脸,挣脱那女人的手一路小跑着朝他这里扑过来。
  “三叔。”那孩子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圆圆的黑眼珠子一转,竟然对着他躬身作揖,“玉儿给三叔请安。”
  他行起礼来倒是似模似样,可惜圆滚滚的脸和肉乎乎的手让他的动作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甚至在刘启文看着,都想拉到怀里来揉捏一番才罢。
  玉儿行完礼没看他,却朝后看去,一脸要人称赞的得意。见他身后站的那人果然对着他点头微笑,玉儿才朝他这边走过来。
  又一阵风吹过来。
  玉儿凑在他身边,将手拉住他身上薄被的被角,半个身子倚上来,“三叔,玉儿陪你坐好不好?”他的声音甜,脸上笑得更甜,又是满眼的期待,只怕谁都拒绝不了他。
  刘启文应了声“好”,一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玉儿之前的样子。
  今年开春以前玉儿虽然也是乖巧,却一直安安静静的,连他都可以看见他满眼的期冀,却总不见这个孩子主动亲近过谁。而会如今这样嘴甜哄人,却是她来了之后的事。
  刘启文抬眼,看向那个一身红衣的人。
  那是……“他”挑的衣裳,刘启文肯定。
  叶裳容其实是个相当会打扮的人,虽然这一点除了他之外几乎就没人注意到。只是她太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在她要攒银子的时候,就先把衣裳和首饰那项全剔除了出去。
  能够取舍,并不难。难只难在,她取舍之后还是心平气和得天经地义。
  而这一点,“他”明白吗?
  刘启文的眼睛难得地染上了不甘的颜色,却在还没有浸透的时候突然消失殆尽。
  “茶?”叶裳容在桌边停下,顺手倒了茶却先递到他面前。
  刘启文看了眼她的手,然后才伸出手慢慢接过。
  他没有道谢,她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玉儿在他点头的时候就蹬了鞋子爬到榻上,然后乖乖地坐在刘启文身边。他见叶裳容递了杯子过来,连忙手一指桌上,“容容,那个。”
  他指着桌上一盘枣花酥。
  叶裳容依言拿了一块过来,却不给他,只挑眉看着他,“手呢?”
  玉儿眨了眨眼,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仔仔细细地把手擦干净,然后摊到叶裳容面前。
  叶裳容这才把枣花酥递到他手里。玉儿顿时眉开眼笑,立时捧起来开始啃。她再去倒了茶过来送到玉儿嘴边,玉儿就着她的手喝一口又回头继续啃。
  “松鼠。”刘启文看他嚼得高兴,不由得伸手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脸颊。
  玉儿不解地对着他眨眼,他自然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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