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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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烟华-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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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绿芷的声音里露出不忍。
  “你拉长个脸做什么?”叶裳容突然笑道,“我说过要嫁给君宁的,这样的事总没法避免。有得看他为这个烦心,还不如我先兜了下来。”
  “那个姓马的这么给小姐添麻烦,真是死有余辜!”绿芷明白了前后事由,不由也是恨恨,一时连嗓门都大了不少。
  
  同一时刻,游廊直棂窗的另一侧。
  一个老妇站在草丛里,扒住窗缝朝里窥探。却正是那日在刘启文屋子里苦求的那个。
  远远的,她能看见屋子里有人站着,却看不清屋子里的人是谁。好半晌也没能看见或听见什么,老妇正打算要走的时候,突然远远飘来了一句话。
  “姓马的……死有余辜!”
  她一呆,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暴戾怨毒之色。她对着屋子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死不了的小娼妇,如果明儿有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大步离去。

           

踏青

    “真的不去?”
  叶裳容坐在床沿上,顺手理了理被角。
  刘启文虽仍没下床,倒是一身衣衫整齐,显然是预备着她一清早就会过来的了。“只看玉儿一个也罢了,再添上我,你哪里有心思去玩?”他浅笑,惯常的温温淡淡,“烦了一阵子,散散不好吗?”他伸手过去,无名指挑起一缕碎发,指尖似触非触地掠过她的脸颊,然后停在她耳后。
  玉儿前几天不知从哪里听来,说外方山上开了一片樱花,于是吵着要叶裳容带他去看。叶裳容一时动了心思,想着就算看不到山樱,权当踏青赏春也不错。只是刘启文虽然没有反对,他自己却不肯去。
  “成日窝在家里不嫌闷吗?”叶裳容连劝了几日,直到出发前一刻仍是不肯死心。
  “你真的想让‘我’去吗?”刘启文的表情几乎与平时毫无二致。一双乌黑的眼眸里,依旧彷佛浸透了春风般的缱绻,只是叶裳容却觉得他的话并不寻常。 
  外方山算得上是她与将离定情的地方……但是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君宁,你……”
  “别耽搁了,早去早回。”看着满脸狐疑,却又小心着不敢问的叶裳容,刘启文眼底滑过一丝微乎其微的笑意,于是声音也一径柔和了下去。
  叶裳容挑眉看他半晌,才“嗯”了声。她站起身,却突然俯身舔了舔他的唇,“晚饭别等我了。”
  “晚饭不等。那么,”知道她是故意的,于是刘启文也故意一回,“之后呢?”
  没有预期中的怔愣,她突然笑得灿如春花,“或者就一起?”
  于是始作俑者反倒是眼神不自在起来,竟是不敢跟她对上。
  “再不走真迟了。”叶裳容轻笑一声,起身向外走去,“至于晚上如何,君宁你慢慢考虑。”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底有人差遣好做事,什么都不用叶裳容费心。马车和其他一应事物早已准备妥当,连玉儿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坐在车里,对她连声催促。她才在玉儿身边坐稳,车夫便吆喝一声,打马起行。
  外方山说大不大,要寻不知长在哪里的山樱却也不算简单。叶裳容吩咐车夫把车子驾到泉池附近,然后一手牵了玉儿朝山坳里走去。绿芷和绿芸两个收拾了食盒之类的东西,交代过车夫才急忙跟上来。
  “容容,你看。”玉儿摇了摇叶裳容的手,示意她朝泉池边看去。
  泉池边站着一个人。
  阳春三月,山里一片新绿。本就不是什么炎热的季节,再加上清澈透底的泉水,只一眼便让人通体生凉。
  但是那个人却不同。
  那一身纯黑的深衣,那比平常略宽上两指的腰带,那乌黑的发。不过是背影,却依旧在瞬间让她落入火山岩浆里。既炽热苦闷却也忍不住,血脉贲张。
  那人慢慢回过头来,毫不犹豫地,直接看向她。
  修眉薄唇,还有那妩媚至极的凤眼,这人果然一如她的印象堪称绝色。
  面对这样的人,叶裳容只能轻叹一声。
  如果他没了这副色相,她对他的抵抗或许能轻松不少……
  将离从泉池台上走下来,笔直地走向叶裳容,然后在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下来。
  叶裳容迟疑了一下,还是换上了端庄温婉的笑容,然后低垂下眼。
  “容容……”玉儿拉了拉她的衣袖。
  叶裳容低头看去,却见玉儿竟然伸手索抱,不由得愣了下。
  也不知他是觉得自己大了还是怎么的,如今与她亲近归亲近,这样的举动却很久都没有了。玉儿见她没立即伸手,扁了嘴。
  叶裳容只能抱起他。
  玉儿双手搂住她的脖子,脸几乎贴在叶裳容的脸上,然后偷偷瞄着将离。
  这是……怕生?
  叶裳容眨了眨眼,有些好笑,“玉儿?”她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唤道。
  接口的却是将离。
  “……玉儿?”一瞬间,他的声音里彷佛有一丝奇异的情绪滑过。
  叶裳容心里一沉,她几乎就忘了将离对刘家的情绪。只是当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将离的表情里只是纯然的惊讶,然后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玉儿。
  “来,叫大伯。”叶裳容心下一动,扳过玉儿的脸,让他看着将离。
  玉儿委委屈屈地撅起嘴,见叶裳容不放手,知道逃不过去,只得轻唤了一声,“大伯……”然后闪电似的又回过去,把头埋在叶裳容的肩上,死活不肯抬头了。
  叶裳容不由轻笑,连将离眼中也闪过一丝暖色。
  “比启贤小时候生得好。”半晌,将离才轻轻说出这句话。
  短短一句话里,却仿佛飘着些许怀念的柳絮。他的语调是如此平静自然,所以叶裳容相信此刻的他或许只是想起了一些并不那么灰暗晦涩的往事。
  “踏青?”叶裳容随口问道。
  将离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没有回答。
  叶裳容眨了下眼,一边转身向凉亭走去。
  那么,就不是踏青。
  所以他是为了她来的。
  那一瞬间的犹豫落在叶裳容眼里,却不由得让她叹了口气。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会再骗她了。
  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用?他如果能早些说,即使只早上那么半个月……
  罢了。
  她有君宁了。
  深呼吸一口气,让沁凉的空气带走身体里因为遗憾而生出来的那丝犹豫。
  君宁于她不是妥协退让,他是她的心甘情愿。
  虽然……她的“心甘情愿”属于两个人,但是如今却是个再好也不过的结局。将离曾经做过的事虽然伤了她,却也令她不必选择不必犹豫。
  她将嫁给君宁。
  如此清晰明白,如此简单直接。
  这样对她,对他,或者对他……
  都好。
  叶裳容走进凉亭,放下玉儿。
  凉亭里还有一个流离。他见到叶裳容之后,只是恭谨地低了下头,竟是丝毫没有过去那种活泼跳脱的样子。他与绿芷绿芸三个一起将凉亭收拾出来,地上铺了厚毛毡和蔺草席,还摊开了大小几个食盒。
  叶裳容目光掠过明显不是绿芷她们带过来的那些。
  竟全是她的口味。
  她抬头看向将离,小心翼翼地不要将愉快泄露得太明显,“抢了你的地方。”
  将离看着她,表情里是太过明显的无奈。他终于还是举步也走进凉亭,坐在叶裳容的对面。
  “梅子酒?”他举杯。
  叶裳容顺手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对了,就算他不再是她的选择,相对浅酌时也没必要横眉冷对,而将离这人实在是太过赏心悦目。
  于是她转了转手指。
  为那酸甜适口的味道,也为他留在杯上的余温,笑。

           

遇袭

    不知不觉间,日将西斜。
  玉儿难得出门,虽然之前还在怕生,一会便原形毕露。将离对着叶裳容自然言笑如常,而对玉儿更多的却是无视。叶裳容一边与将离随性谈说,一边注意着玉儿,一下午倒也畅怀尽欢。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暖意散去,开始有些冷了。叶裳容唤回疯玩的玉儿正想着说要走,无意间向凉亭外的一瞥,却令她脸上温暖明净的微笑一僵,瞬间冷硬下来。她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神充满戒备。
  首先发现叶裳容表情不对的将离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也不由得脸色沉了下来。
  凉亭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五个人。
  他们衣色驳杂,高矮不同,却每一个都相当壮硕,而且都用布蒙住口鼻,手里拿着刀子。
  “绿芷。”叶裳容低唤了一声埋头收拾东西的丫头,把玉儿拉过来搂住,“不要说话。”
  玉儿眨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亭外几人,虽然依言乖乖依偎在叶裳容怀里,竟是毫无一分惧色。
  “几位有何指教?”将离站起身,看似缓步走下凉亭,却将叶裳容掩在了自己身后。
  视线突然被遮住的叶裳容咬了下唇。
  何其,眼熟的场景。
  虽然她拼命地把怀疑的念头压抑下去,只是看着将离的眼神却怎么也无法彻底信任。毕竟那时候,也是他当先跨了一步出去喝问“有何指教”,而之后发生的事……
  叶裳容咬了咬牙。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叶裳容!”当先开口的人一身灰衣,年纪应该相当大了,“你做的好事!” 他虽然刻意变了声,只是声音里还是流泻出刻骨的仇恨和怨毒。
  对方的指名道姓,反而令叶裳容松了口气。
  “原来几位找的是我?”叶裳容把玉儿推进绿芷怀里,示意她照顾好玉儿。
  她起身走出凉亭,在企图站到将离前面去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于是只能停在他身侧。
  将离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下作的小娼妇,跟男人跑到深山里来鬼混,简直不知羞耻!”另外一人开口喝骂。
  叶裳容挑眉。
  他虽然骂得响亮,却似乎并没有多少怨愤的意思。叶裳容不由得又将视线转到第一个开口的人身上,虽然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但那里的恨意却清楚得不容错辨。
  “我跟谁在一起,”叶裳容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是一种彻底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轻蔑,“就凭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有资格来管?”
  “你——”
  喝骂的人一时语塞,似乎想不到话来说。
  “跟她废话什么!有了现成的理由,就算你死在这里,三——”灰衣男人嘶喊,那满腔怨恨几乎不可压抑。
  “蠢货,闭嘴!”先前开口喝骂的人猛的一巴掌拍在灰衣男人肩上,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三”?
  三什么?
  与三字沾边的人,叶裳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刘启文。眼前自然绝不会是他雇来的,但也一定有着某些联系。
  对了。
  一般人如果称呼刘启文,至少也是个“刘三公子”,所以最先冲口而出的就该是个“刘”字。而以“三”打头的称呼是……刘府的人?
  叶裳容眸光一沉。
  刘府的人看她不顺眼的不知凡几,但是应该也不至于恨到要打要杀。何况他们是怎么知道她今天会来外方山踏青的?
  叶裳容回头看了眼玉儿。
  说起来,是他突然闹着要来的。难道……
  “容容……”玉儿见她看他,不安地扭了扭。
  叶裳容对他笑了笑,然后又转回去。
  无论如何,先要确保玉儿的安全。
  “冤有头债有主,几位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么就放过其他无关的人。”叶裳容慢慢地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些,“玉儿是刘家唯一的骨血,他还小……”
  灰衣男人与身边的人对看了一眼。
  “不行!”第二人低声拒绝,态度强硬,“万一他认得出我们怎么办。”
  灰衣男人看看身边人再看了看玉儿,明显犹豫起来却没有任何反对的话。
  叶裳容心里一沉。
  外方山上素少人迹,或许连续几个月都不会有人来。而他们六个人里,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只有将离和流离两个怎么斗得过拿刀子的一群人?
  山里的寒意化为有形有质的实物,侵入身体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起来,而她只能用力握紧拳头。
  现在不是她可以发抖的时候。
  “几位若是求财,”将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前侧跨了一步,然后把叶裳容的手握住,“万把两银子还不在将离眼里。不若……”
  “呸,谁要你的脏钱。”灰衣男人啐了口,“明儿——”
  “明儿”。
  叶裳容眼睛一眯,事件的脉络瞬间清晰起来。
  青楼醉酒打架后又聚众殴打威胁的马明,叶裳容当时对吴篆说的是“求大人秉公惩治”。青楼醉酒,吴篆先打了他四十板。而后殴打威胁一案里,吴篆又判他入狱五十日,待苦主伤势稳定后再行判决。照叶裳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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