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化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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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化成灰烬-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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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原因表面听着都冠冕堂皇,但朱家三人其实心里都清楚,朱虎不去上一中,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钱。县一中在县城里,要上学首先就要寄宿,周末回家来回还得坐中巴车,这样一来二去就要多出一笔食宿和交通费用。朱虎不是小孩子了,他很清楚家里现在的情况,所以到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一中,退而求其次去了位于镇上的二中上学。二中是朱莎毕业的母校,虽然比一中差些,但校风和教学质量也都不差,更幸运的是,朱虎还分到了郭老师那一班,有这样的好老师做班主任,朱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朱虎上学后就被安排当体育委员,军训期间更是忙得团团转。这肯定是郭老师的特意安排,因为他从来就不赞同什么好学生只要埋头苦学就行的观点,越是成绩好的学生越被他安排着去做各种工作,以达到他“知行统一”的要求。郭老师也从来不赞成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或者重在参与之类的观点,他常常说:“比赛就是比赛,竞争就是竞争,比赛不争第一还比什么赛?只要有竞争,就要赢,只有输者才会说‘我尽力了。”所以只要学校有比赛,郭老师所带的班级是一定要去争个高低的。朱虎能在这样特立独行的老师手下受教,相信他未来三年的高中生活不会是一片空白。 
朱虎上学之后又过了一周才是朱莎要动身的日子。朱莎特地选了个周末走以便能和朱虎告个别。要走的这天,父亲天不亮就起了床,做好早饭之后,又给朱莎煮了茶鸡蛋、灌好两瓶凉白开,这些东西都是准备让朱莎带着路上吃的。 
吃早饭的时候,三个人都是闷闷的不说话。朱虎埋头喝粥,父亲也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等朱莎勉强把饭吃完,父亲已经到门口拦车去了。朱莎要去收拾桌子洗碗,朱虎抢过来就把东西放下了,跟在朱莎后面也不说话,像条失去依靠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跟前跟后。朱莎心一软,摸着他的头说:“小虎,你在家要听爸爸的话,要多干活。学习也要自己上心,做事要多动点脑子,别老出去惹事。”朱莎说一声,他就答应一声,到最后已经带着鼻音了。朱莎也不再说了,拍拍他故作轻快地说:“小虎,别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到寒假我不就回来了吗?等我回来,我要是看到你期末考试成绩不在年级前十名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虎的入学成绩很好,考前十名应该不是问题,所以朱莎才这么说。朱虎也答应了,帮朱莎把箱子拎过马路。朱莎在父子二人的注视下坐上了通往县城的中巴车。车开动的时候,弟弟眼睛里泪光闪烁,而父亲已经很快地把脸转过去了。 
朱莎坐在中巴车里,擦掉眼角的泪花,暗暗为自己鼓劲:“要加油啊,朱莎!”   
火车晃荡了一天一夜、中途停靠了无数个站点之后,终于在半夜时分晃到了北京站。朱莎揉着惺忪的睡眼,拎着箱子随着出站的人流往外走。走出北京站的朱莎,只觉得眼前一片流光灿烂,这才知道书中描写的灯火辉煌的不夜城是个什么样子。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夜景,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传说中的F大接新生的车。现在是半夜一点多,想必他们都收工回家了。 
朱莎放下箱子,翻出《入学须知》,按照上面的指点,准备坐夜班车去学校。须知上面也写着可以打的,并且列出了大约的费用,朱莎看到上面写的从北京站到F大打的要将近二十块钱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二十块钱,要是换成爸爸和弟弟他们背砖的话,要不吃不喝地背上大半天呢,哪里就能这样轻易地让她花在路上?又不着急赶时间,还是坐公共汽车去吧。 
朱莎正在低头盘算的时候,已经有热情的出租车司机操着流利的京片子上来揽客了,她也赶紧收起须知,拿起箱子,又不敢说话怕暴露自己的外地口音,一边拼命摇头拒绝,一边飞快地朝公交车站走,生怕人家知道她是外地人后把她拉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半年以后,当朱莎再次在北京站坐车回老家时,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出站时的慌乱和多疑,既觉得好笑,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两次踏入同一地方,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而且,北京的出租司机什么人没有见过啊?不说话就看不出来你是外地人吗? 
尽管是夜班车,坐的人也不少,里面的座位上满满当当地都坐上了人,朱莎看着觉得一切都那么新奇,她坐在座位上还在不停地东张西望,忙着看周围的人群,忙着看窗外的夜景。等到售票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才发现自己还没买票。买票的时候又发现,售票员说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懂,好像在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又完全从鼻子里哼出来。她有些迷惘,北京不应该是说普通话吗?为什么她看电视一点问题也没有,到北京来反而听不懂人家说话了?她不得不壮起胆子一问再问,最后还是掏出《入学须知》指着上面的地址才买好票,惹得售票员送来老大个的白眼。 
进了F大的朱莎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目不暇接。她在校园里东游西逛不知怎么办,《入学须知》里也没有写半夜到校该找谁去。她游荡了一阵终于晃到了宿舍区,又被好心的值班舍管员大妈发现。大妈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一个长辫子姑娘拖着行李在楼外来来回回地遛达,马上就知道这又是个半夜到北京、没找着组织的新生,顿时起了助人为乐之心,问清了情况又看了朱莎的入学通知书后,她大发慈悲让朱莎进了宿舍楼,并让她睡进一间临时宿舍里,等明天天亮后再去找老师办入学手续。 
朱莎摸进宿舍,借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看见里面的七张床上都已经睡满了人,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好多行李,这才知道,像她这样情况的人原来还挺多的。她放下箱子,找到一张空床,脱了鞋子上床躺好,原本以为换了一个地方会睡不着,谁知头刚挨枕头没多久就呼呼地睡着了,这一天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了。 
天亮以后,朱莎被舍管员大妈的敲门声惊醒。胖胖的大妈嗓门也很大:“快醒醒,该起床去报到了,姑娘们!”屋里的人都被惊醒,飞快地起了床,其中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动作最慢,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听着就像青楼里叫人去接客一样。没事叫什么姑娘们。”正在忙碌的大伙都笑了,朱莎也笑了,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长得比朱莎矮,皮肤也有些黑,但五官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秀挺的鼻子,嘴角边还有一颗痣,而且这颗痣让她显得很俏皮。她看见朱莎看她,就友好地朝她一笑。朱莎也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正式报到的时候,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居然跟朱莎是同一个系的,不但都是学英语专业,而且还将住在同一个宿舍317。女孩自我介绍说叫唐宁,来自温州。因为有了先前同住临时宿舍的交情,两人也算患难之交了,很快就熟了起来,报完到之后又说了一路的话回到宿舍,放下东西、收拾好自己的床之后就相约待会儿人齐了之后大家一起去学校附近的超市去逛逛。 
临近中午的时候,宿舍里另外的四个人陆陆续续办完了报到手续,带着领到的床单被褥等生活用品回来了。六个人终于开始第一次亲密接触。 
张蕊和郝静两个是北京本地女孩,但张蕊是市区的,而郝静则是郊区房山县农村的。两个人虽然都是北京的,但气质迥异。张蕊比较开朗外向而郝静则有点略显精明。两人的穿着打扮也完全不一样,张蕊留着男孩子似的短发,黑T恤、牛仔短裤和运动鞋让她有种英气勃勃的感觉;郝静则是朴素本分的衣服,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花哨的东西来。 
来自山东的孟欣欣一看就是那种好人家出来的性格温顺的书呆子,一问果然如此,父母都是当地市重点中学的高级教师,标准的书香门第。皖南的石金雅穿着打扮都比较时尚。女孩子们在一起都比别人要多个心眼,初次见面都存着个比较的意思,因此互相打量审视之后,六个人心里暗中一比,高下立现。 
六个人里论五官长得最精致漂亮的还是唐宁,但唐宁身材娇小、皮肤略黑,有点美中不足,从整体来看还是身材高挑的石金雅更胜一筹,尤其她似乎比别人更懂得穿衣打扮之道,一条发带、一枚不起眼的小胸针让全身上下显得更协调。唐宁和石金雅这两大美女一见面就有点暗中较劲、互别苗头的意思,朱莎看见了,不禁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这两人看样子家境都不错,心气又都高,未来的宿舍生活想必不会枯燥。 
朱莎虽然也长得漂亮,但缺少华服美饰的衬托,自己又从不在穿衣打扮上留心,和这两大美女一比,马上就有自知之明,外语学院果真是美女如云啊,江南小镇上的一枝玫瑰到了这里马上贬值成了月季。   
第13章   
 非人的军训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顺理成章地就是既紧张又劳累的军训生活。报到后的第二天,大家连宿舍的床还没有睡热就被集体拉到了昌平的一个军训基地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朱莎连班上同学的脸都还没认全就跟着大队伍开拔到了昌平,穿上老土的草绿色军训服后,大家都变得面目模糊,搞不清谁跟谁是同班同学。不过,万幸的是,她们宿舍的六个人分在同一个班。 
军训第一天,朱莎就闹了个大笑话,正步走的时候她跟所有人都不合拍,原来她走了个一顺边,摆臂和抬脚居然是同手同脚,教官指出的时候,大家的眼光都聚焦在朱莎身上,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接下来的训练简直是种折磨,朱莎屡教不改,越是纠正越是出错,到最后,教官一喊口令,她摆臂之后不知该出哪只脚,一着急两脚同出差点仰面跌倒,幸好旁边的张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没有当场出丑,但大家还是看得哄堂大笑,连旁边的别班同学看到了,也大笑不止,有一个男生甚至还夸张地捧着肚子笑,朱莎偷眼看了一眼教官,他紧绷着脸,眼光像杀人的飞刀。 
朱莎接收到教官的飞刀,心里又气又愧,一边暗暗地骂自己不争气,埋怨上高中时学校的军训偷工减料,只让大家拔了三天草,做了一天广播操,其余的什么也没教,以致她到了大学就像白痴一样,样样都得从头学起。 
朱莎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硬着头皮继续练。教官是个才16岁的小伙子,看样子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脸上还带着农村兵特有的纯朴和执拗。教官虽然年纪比大家都小,态度却格外认真,板着个脸,脾气又很暴躁,谁出错就骂谁,朱莎连出几次错被骂得体无完肤之后又被罚下场单练,一天下来,朱莎在别人同情的眼光中机械地练习,简直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晚饭,没过多久又要开会学习。学了一个钟头,洗漱之后才九点半就要熄灯睡觉,大家平时都是十一点过后才睡觉,这么早哪里睡得着?又不能说话,只好瞪着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朱莎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打开,小教官示范叠被子的时候用的就是她的被子,叠好以后她生怕自己第二天早上照原样叠不了,就干脆不打开被子了,自己和衣而睡。其他五个人笑她本末倒置,朱莎也不理,她们都是有过正规军训经历的人,而朱莎的军训只拔过草,怎么能一样呢? 
唐宁练了一天,大小姐脾气就发作了,第二天早上出操就托词病了赖在床上不起来,朱莎拽也拽不动,眼看出操号响了三遍,只好随她去,心知小教官知道了又不知该怎样大发雷霆。 
果然到了操场一集合,教官马上发现少了一个人,脸色阴云密布,马上让朱莎到宿舍把唐宁叫起来,气冲冲地训了大家一顿,骂大家没有团队精神,罚和她同宿舍的人出完操之后集体扫厕所三天。 
出操本来就累得半死,完了还要去洗厕所,不但耽误吃早饭,而且还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大家听了怨气冲天,又敢怒不敢言,下了操就把一腔怨气全发在唐宁身上,埋怨她只顾自己痛快影响了大家。唐宁知道自己闯了祸连累了大家,小声辩解几句之后就任人数落,一声也不敢吭。 
朱莎看不过去仗义执言:“算了,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怪只怪我们这个教官太变态。大家也别抱怨了,还是想想怎么干才能快点吃上饭吧。” 
这样一说,张蕊、孟欣欣和郝静马上都闭了嘴,手里加快了速度。唐宁感激地看了朱莎一眼,石金雅可不乐意了:“她犯的错凭什么惩罚我呀?要干你们干!我可不干!我还要回去洗衣服。”说完,她一转身就走了,剩下的五个人面面相觑。 
刚平息的怒火马上又被石金雅点燃,大家都不说话了,张蕊这三人手里都摔摔打打地,有点示威的意思。唐宁更是不敢多说,怕引发众怒。五个人憋着一肚子气干完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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