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亡唐兴七十年 作者:蔡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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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亡唐兴七十年 作者:蔡磊-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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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显然是个超级难题,你总不能为了李唐江山,将李唐子孙诛杀殆尽吧?但不杀,那个只有天知道的家伙不就漏网了吗?李世民咬起牙,再问:“疑似者尽杀之,何如?”这就是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意思。最后还是李淳风以“天之所命,人不能违”为由劝住了皇帝。皇帝是在为自己的家天下考虑,李淳风劝阻的理由也是从皇帝的家天下考虑,除了天命难违之外,他用来说服皇帝的说辞是:“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几颇有慈心,为祸或浅。今借使得而杀之,天或生壮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孙,无遗类矣!” 
  
后来的事情后来的人都知道了,那个侥幸逃过一劫的是当时还在宫中藉藉无闻的才人武媚娘。正因为藉藉无闻,她甚至连藏都不用藏——硬要说藏,那也是天藏。对吧?   
早就崭露头角的李渊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但他还是成功地将自己藏了起来,果然是深水里才能藏大鱼,也果然是浑水才能摸大鱼。   
李渊果然好功夫。果然。 

审时度势,举兵晋阳   
经过半年多的策划部署,李渊于大业十三年(617)七月正式举兵,汇入了当时已是波澜壮阔反军四起的反隋洪流。   
当时的形势是,翟让与李密的瓦岗军、窦建德的河北义军、杜伏威等人的江淮军已经成为反隋的三大主力军团,龟缩江都(今扬州一带)的大业天子实际上早已无力掌控全国的局势了。李渊所在的河东之地更是群雄并起,光依附北方突厥始毕可汗自立为王进而以天子自命的就有定杨天子刘武周、解事天子梁师都、平杨天子郭子和(后更号“屋利设”)以及自号“刘王”的胡人刘龙儿。 
  
那些人官卑位低,当然与李渊皇亲国戚朝中重臣的身份地位不一样,其影响也不可同日而语。早在几年前杨玄感举起反旗时李渊就不无想法,只是因为时机不成熟而没敢轻动,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几乎人人都赤膊上阵了,那他还等什么?还何况李密的瓦岗军围攻东都,牵制了隋军主力,无疑给他提供了极为广阔的闪转腾挪的空间。那时李渊身旁已经有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小圈子,除了血浓于水的几个儿子暗中“潜结英俊”、“密招豪友”广蓄人才之外,时任晋阳令的姻亲刘文静、马邑郡丞李靖,还有文水县的木材商人武士彟以及夏侯端、许世绪等人都不止一次地向他进言帝业之事。姓武的木头商人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武则天的父亲,他甚至还给李渊进上了“兵书符瑞”,一副早投资、早收益的迫不及待模样。因为身边有皇帝安插的耳目,表面上,李渊依然是小心翼翼,但他明白,主庸国乱,哪怕就是为了自保,也不能不有所动作了。 
  
既然民心可用,那就先用民心。为了激发民众的反隋情绪以便起兵,李渊首先指使刘文静伪造大业天子的诏令——“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人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为兵,期以岁暮集涿郡,将伐辽东。” 
李渊果然聪明,一下就点中了当今天子的死穴,矫诏一出,立即“人情大扰,思乱者益众”,这就叫用别人的石头砸别人的脚。当初大业天子在命令李渊留守太原的时候,同时又派郡丞王威、武牙郎将高君雅为其副手负责监视。两人此时尽管心存疑惑,但一时难辨真伪,只能隐忍不发,暗中加紧调查。 
  
又是一次天公作美。仗着背后有突厥可汗撑腰,自称定杨天子的原大隋鹰扬府校尉刘武周引突厥兵进逼太原,李渊立即以讨伐刘武周为名,迅速募得私兵万余人。同时派人火速召回滞留在河北的儿子李建成和李元吉,以图举事。 

刘武周兵犯太原固然给李渊提供了公开募兵的借口,但同时也造成太原城防不稳、无法远征,负有监视和牵制李渊之责的王威、高君雅也发现了李渊矫诏聚兵的真相,暗中谋划利用马上就要进行的晋祠祈雨大会,诱杀李渊。可惜王、高两人做事不密,此事被他人告发,李渊先发制人,立刻杀了二人,牢牢控制了太原。随后不久,李建成、李元吉兄弟也赶回太原,李氏父子开始同僚属商讨行动方略。 
  
刘文静献计,突厥可汗之所以对各路反隋武装都大力支持,用意无非是要坐收渔利,既然刘武周等人可以结交突厥,那咱们也可以卑词厚礼结交突厥。   
李渊于是给始毕可汗写了封措辞谦恭的信,表示:“当今隋国丧乱,苍生困穷,若不救济,终为上天所责。我今大举义兵,欲宁天下,远迎主上,还共突厥和亲,更似开皇之时,岂非好事!” 
  
这是答应要重开当年隋文帝开皇和亲故事,与突厥修好,同时还表示要将自己在征伐中所得的子女玉帛,尽献于始毕可汗。   
得书大喜的始毕可汗当即复信:“隋主为人,我所知也,若迎以来,必害唐公而击我无疑矣。苟唐公自为天子,我当不避盛暑,以兵马助之。”   
不知始毕可汗是真的看穿了李渊“远迎主上”之说的虚妄,还是被曾经四处巡幸耀武扬威的大业天子吓得不轻,反正他是明白无误地表示了希望李渊取隋主而代之的意思,并且不惜助以兵马。始毕可汗的如意算盘是,如果李渊能够成功,自家所费不多就能让其臣服于己,哪怕那其实就是个割据太原一隅的地方天子,自己不是也从大隋版图上割下一块肥肉来?但李渊比他还老辣,对方想假手于人从中渔利,他其实也是要狐假虎威以虎退狼。 
  
记载了这件事的《大唐创业起居注》同时还记载,刘文静、裴寂等群僚都力劝李渊接受此议,但老谋深算的李渊不为所动,只答复说自己准备尊皇帝为太上皇,拥立其时正在隋都的皇孙杨侑为帝。用李渊暗中告诉自己亲信的话就是这样—— 
  
“胡骑入中国,生民之大蠹也。吾所以欲得之者,恐刘武周引之共为边患……聊欲借之以为声势耳。”   
内忧外患都解决了之后,李渊建大将军府,以世子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指挥左三统军;二子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指挥右三统军;四子李元吉为镇北大将军、太原留守,委以军政事务。同时,移檄郡县布告天下,正式举兵,直逼关中。 
  
坐困江都的大业天子接到李渊反叛的消息,又急又气,一边严敕东都、西京“严为备御”,一边深悔自己所用非人,防来防去却把最该防的老贼给漏掉了。太原一带既是天下精兵所居之所,又有朝廷武库官仓,大量的粮秣武器以及甲胄转眼之间成了攻击自己的利器,这局面还能挽回吗?能吗?! 

“观鹬蚌之势,以收渔人之功”   
(李)密妄自矜大,非折简可致。吾方有事关中,若遽绝之,乃是更生一敌;不如卑词推奖以骄其志,使为我塞成皋之道,缀东都之兵,我得专意西征。俟关中平定,据险养威,徐观鹬蚌之势以收渔人之功,未为晚也。 
  
这话是李渊面对自己的亲信时说的,说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为了自己的生存权谋和政治智慧。这话是针对李密的,李密明明已经被自己算计了还浑然不觉洋洋得意,李渊怎能不哑然失笑?尽管说起来李密也能与他扯上些不太牵强的亲戚关系,两人都属陇西李氏,西魏八柱国之后,按李密的话说,就是“与兄派流虽异,根系本同”。 
  
李密可以算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年杨玄感扯起反旗,公然与朝廷叫板之初,李密就投入军中,为其出谋划策,颇见高明。只可惜所献之计大多不被采纳,杨玄感不久兵败。亡命江湖的李密遭人告发被俘,在押解途中用计脱逃,几经辗转,终于投奔瓦岗寨翟让。山头林立的农民军并不是铁板一块,贵族出身的李密在平民群中也少不了受猜疑,曲曲折折几分几合,到底还是李密熟读兵法韬略在胸,加之又有“李氏当为天子”的谶语,几次胜仗之后威名远播,被公推为各路义军的盟主。李渊之所以起兵之后就先要主动与其联系,目的也与起兵前和突厥可汗暗中勾结大同小异,都是暂时示弱,让对方别与自己为难,甚至能在自己遇到难处时伸以援手,也算是一石二鸟吧。 
  
李渊另有盘算,李密却大而化之,只以为李渊真想入伙,得信后即兴致勃勃地命人回信李渊,寒暄之后说到正题:“自惟虚薄,为四海英雄共推盟主,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执子婴于咸阳,殪商辛于牧野,岂不盛哉?” 
  
就是看着李密的这封信,李渊才忍不住哑然失笑的:李密果然是拿自己当坐镇公府、有三司六卫还有元帅府拱卫的魏公了,果真以为自己可以“除亡隋之社稷,布将军之政令”了。李渊就这么一边笑一边再次致信李密,坚称自己依然是大隋的忠臣义士,起兵只是为了建立秩序,“大会义兵,和亲北狄,共匡天下,志在尊隋”,“殪商辛于牧野,所不忍言,执子婴于咸阳,未敢闻命”。他劝说李密:“天生烝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至于自己嘛,事成之后能“复封于唐,斯足荣矣”! 
  
一番吹捧,居然让李密昏昏然加飘飘然,拿着李渊的回信对身边左右亲信笑道:“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也?”于是应允李渊向隋都大兴城进发而不加阻挡,尽管这个决定后来让李密懊恼不迭,但谁也没长前后眼不是? 
  
以上叙述都是根据《大唐创业起居注》得来的,一千多年之后遥想当年,可不就显得从容不迫不疼不痒。事实是当时李渊所部在进军关中的路上遭到了官军的强烈抵抗,并且在通向潼关要塞的汾河流域被夏季暴雨所阻,李渊不得不命令部队暂停前进。据说,让他暂停前进的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一路鏖战,战马多有损失,突厥可汗在部队离开太原前曾赠送军马一千匹,现在李渊还在等突厥可汗答应送来的另外的马匹。战况远不像起兵前想象的那么顺利,再加上担心刘武周可能会对太原进行袭扰,李渊曾一度打算放弃进军,重回太原,只是由于几个儿子的劝阻才坚持了下来。后来大雨终于停了,突厥可汗送来的两千军马和五百兵士也到了,李渊才得以率部继续向南推进。 

回过头再来说李密。当初杨玄感起兵,李密就为其提出上中下三策,分别为扼皇帝辽东退路、直取长安、拿下东都。可惜杨玄感偏取下策,结果失败。现在李密自己拥众数十万,却也大修营堑,和官军对峙于城防坚固的东都城下,损兵折将劳师无功,真的成了李渊所说的鹬蚌相争、让他渔人得利的态势。李密身旁谋士一再提醒他应先西袭长安:“方今隋失其鹿,豪杰竞逐,不早为之,必有先我者,悔无及矣。” 
  
李密何尝不知道:“君之所图,仆亦思之久矣,诚为上策。”知道是上策却不能行,原因就在于:“昏主尚存,从兵犹众。我之所部,并山东人,既见未下洛阳,何肯相随西入?诸将出于群盗,留之各竞雌雄,若然者,殆将败矣。” 
  
原来如此!不先让乌合之众得到些实际利益,别的什么都免谈!于是东都洛阳就成了摆在李密等人眼前的一块骨头,明知无味,却也得啃,还总也啃不动。   
与此同时,李渊却开始顺风顺水,开始只有三万人的队伍也滚雪球般迅速壮大,于当年十月兵临长安,渐次形成的二十万大军,将既乏守军、又无援兵的大隋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年仅十三岁的隋炀帝之孙代王杨侑就这样成了釜鱼困兽,烹煮由人。 
  
一心只想“观鹬蚌之势,以收渔人之功”的李渊果真如愿以偿。 

老调重弹成新曲   
大兴都城被围了将近两个月。以李渊当时的实力而言,不是不能打,也不是不想打,还不是打不下来,而是他始终无法摆脱自己身为大隋老臣重臣的历史和现实,还有那么一些心理障碍;同时也不排除还想再等等看,待形势进一步明朗后再定取舍的现实考虑。于是,兵临城下的李渊还曾特地派人向城内表明自己依然尊隋的意思,显然是想兵不血刃进入大兴都城。如此掩耳盗铃,城里自然未见答复。 
  
这边李渊兵临隋都围而不打,那边李密的瓦岗军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先是已自称为“长乐王”的窦建德在河间郡打败了率军三万、要南下参加对李密进行围剿的大隋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薛世雄负伤,与亲随数百人狼狈逃窜,不久即撒手人寰,使得奉隋炀帝之命前往东都会剿李密瓦岗军的官军失去了统帅。大捷之后,窦建德又表示愿受李密领导。同时主动归附李密瓦岗军的,还有其他各部农民军。由于山东、河南连发大水,饿殍遍野,“死者日数万人”,李密派人袭占了黎阳官仓,又一次开仓赈灾,结果饥民蜂拥,官吏归附,不但队伍多了,地盘也扩大了许多。这时又有来自泰山的道士徐洪客献计李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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