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 作者:八宝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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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 作者:八宝饭-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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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博问道:“王上怎么说?”
高尧义摇头:“王上不理政事多年了,他虽然偏向于认同大鸿胪,但却不愿操这份闲心,事实上宣王大仁秀之后,咱们渤海国政务不都是操于大相之手么?所以朱大相如今占了上风……”
高尧义所说的事情,便是渤海国如今的“朝贡之争”即渤海国内部关于是否继续向大唐朝贡的争议问题。引发朝贡之争的,表面上是朝贡是否能够继续获利的问题,实则是渤海是否脱离大唐的问题。
大唐太平之时,诸藩争相朝贡的意图有很多方面,除了获得大唐册封之外,获利是个关键因素。藩属国携带本国特产敬献天子,往往能获得天子厚赏,有的时候,这种厚赏几乎相当于其敬献的十倍还不止!
可现在大唐衰落了,天子连自家屋宇都没有钱修,怎么可能厚赏得起?所以这些年来,朝贡基本上是赔钱的买卖,越来越多的藩属已经以道路不靖为名停止了向大唐的朝贡。如今朝贡最勤的只有渤海国和新罗国,新罗是希望大唐帮助他们稳定日益动荡的江山,而渤海……渤海则找不到别的客观原因,只能归结于其对大唐的忠心。
朝贡之争只是第一步,由此牵扯下来的争论则是是否继续承认大唐宗主地位。这个问题就远远不同于是否朝贡那么简单了,如果这个问题对于别的藩属来说只是名义上的考虑,那么对于渤海来说就是国本问题——因为渤海是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各方面全部袭承唐制的,就像鸿胪寺卿、王弟大封裔所说,如果变了,那么渤海还是渤海么?渤海人还能算渤海人么?
如果要进一步深究其本质,朝贡之争则是渤海国内新旧势力权力争夺的开始。新兴的渤海权贵们要向过去的渤海权贵发起挑战,争夺国政的控制权。以朱氏、崔氏、金氏为主的新兴权贵们已经不满足于在朝堂中获得的一些官职,在朱承明千辛万苦登上大相之位后,他们终于决定向旧有的大、高、乌、杨、李等五大豪族动手,目标直指五大豪族手中的军权。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走下去,朝贡之争导致的渤海国权力争夺将会延续二十年,直到将渤海国最后一分元气耗尽,然后被契丹开国皇帝阿保机灭国。
高明博想不到那么多,仅以他的观点而言,只是不希望渤海国从大唐脱离出去,他向自己的父亲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大伯为何支持朱大相?他为何将大人你囚禁于府中?”
高尧义叹道:“朱大相许咱们高家封国。”
“封国?”
高明博不禁一呆,随后笑了:“如何封国?”
“以鸭渌府为国,向国主称藩。”
高明博顿时无语,先不论其余,只在这一府之地建立巴掌大的所谓“国”听上去就可笑之极,而且最关键的是,朱大相既有让渤海自立之心,又怎么可能再容许境内冒出一个藩国来?
“大伯相信?”
“他当然相信,连国名都起好了,就以朱大相许他的西王为名,国名‘大西’。”
“大人你相信么?”
高尧义苦笑:“为父若是相信,怎么会被圈禁于府上?”
高明博想了想,又道:“大兄呢?怎么不见大兄?”
高尧义道:“你大兄在河州掌军。”
河州毗邻扶余城,是渤海国抵挡契丹入寇的第一线,高家嫡长子高明恪是右领军卫中郎将,一直在河州防御契丹。
“大人被圈禁的事情,大兄知道么?”
“你大伯圈禁为父,就是要以为父作质,让你大兄不敢轻举妄动,他又怎敢率军回来?”
“三叔呢?”
高明博三叔高尧礼是鸭渌府太守,刚才没见到他,是以此刻发问。
“你三叔和为父一个心思,所以自然也是一个处境,都在家里圈禁。”
好吧,现在高明博总算是明白了,他脑子转了转,追问道:“现在大伯已经在西京动手了,那么上京呢?上京又是如何?”……)


第十一章 西京变(十一)
高明博在渤海国西京右领军卫大将军府上和家人商讨的时候,李诚中正在柳城迎候由长安来的宣旨宦官。;!由长安前来宣旨的中官名叫韩全诲,是枢密使宋道弼的亲信,掌掖庭。之所以来了个北司中官,而非惯例的南衙文臣,是因为旨意被给事中崔如毫不客气的封驳了,崔如是执掌政事堂的宰相崔胤之族侄,当然要按照叔父崔胤的意思来办理。枢密院以天子之诏连下三次,均被封驳,于是出中旨,以内廷宦臣前来封宣。
唐制,给事中封驳后的诏书不具效力,此中所谓“不具效力”乃指接旨臣子可不予施行,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抗旨不遵”“抗旨不遵”在唐代中后期是常有的事,只要是没有经门下省法定程序审核通过的旨意,以中旨形式强行下达之后,朝臣均可违抗,并非后世大逆不道的行为。但诸如此类封官赏爵的中旨,很少有臣子会不愿接的,如果臣子接了旨意,中旨依然有效。所以唐末之时,中书令、平章事、侍中、门下侍郎等高职满天乱飞,是个节度、刺史就都有这类加衔,大都是以中旨的形式颁赐的。
李诚中当然不会脑子烧包到不接这道封赏自己的中旨,他当即召集柳城文武,就在中南海大堂上会聚,恭领旨意。
韩全诲清了清嗓子,唱到:“诸文武,恭领皇帝制文!”
李诚中、冯道、姜苗、周知裕等数十人躬身,默然等候。
“皇帝制曰:门下:设官分职。昭器使之无遗;锡类施仁,知蒙恩之有自。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今东贼劫扰幽燕,肆虐之于猖獗,天下骇达,近在禁中。游击将军李诚中,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复故土。朕甚嘉之。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兹授尔营州都督,进壮武将军。期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许开营州都督府,都督关外诸军事,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另加丕绩,彰故令名,不吝爵赏,以示荣德!钦哉。”
李诚中是头一次接天子诏书。之前已经向韩全诲身边的小宦打听过其中的仪程,却发觉根本没有那套后世的焚香、下跪、山呼万岁的虚礼。直接到韩全诲手中接了便是,于是再次俯首。道了声“是”便上前恭恭敬敬接过这卷在黄轴绢布上拟就的圣旨。
接过来之后,他仔细看了一遍,见最后落款是:中书令臣:徐彦若宣中书侍郎臣:张景贠奉给事中臣:阙这三个落款是表明诏书的程序完备,可以颁行。前两个都有人名签押,只给事中写了个“阙”他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韩全诲。
韩全诲苦笑道:“李都督,给事中崔如得崔相授意,三次封驳诏书,宋枢密和景枢密无奈,只得下了中旨,这便是咱家适才所说的意思。”
见李诚中还有些不明所以,补充道:“给事中不愿签押奉行,枢密院便算他缺席休沐,所以填的是‘阙’。”
李诚中这才明白,不过倒也无所谓,只要诏书有效便好,管他是正式制文还是中旨。当下大摆酒宴,款待韩全诲。他又专门向韩全诲打听了一番这次诏书宣达的情形,听说刘仁恭封了辽东郡王,周知裕晋了忠武将军,品级仍在自己之上,这才放下了心思。
韩全诲得了宋道弼和景务修的叮嘱,刻意结交李诚中,将朝中的现状全部抖露出来,当然其中充满了对崔胤等人勾结外藩、独霸朝纲的恶毒嘴脸予以毫不客气的批评,并对张居翰强力推荐、宋道弼和景务修顶住巨大压力为李诚中加官一事辛苦奔波的细节重重描述了一番,言辞间不遗余力的显露了北司中官们对李诚中的赞赏和推崇。
李诚中现在对天下形势的见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穿越初哥一般茫然,他一边听韩全诲讲述,一边暗自印证和分析,觉得韩全诲应当没有说瞎话,虽然言语间或许夸张,但大致实情应当比较符合。无论怎么说,张居翰极力举荐应当是真的,圣旨上给事中不列名签押也是事实,乃至封驳之事也**不离其中,而韩全诲这种级别的中官重臣不远千里过来宣旨,并刻意结交也在眼前。
他没有文臣们对中官的那种天然厌恶感,人家对他好,他当然也愿意接纳,于是宾主相宜,商谈尽欢。酒宴上发现韩全诲吃素,李诚中连忙命人立刻布置了菜蔬瓜果,令韩全诲很是感激,尤其是第二天,李诚中由韩全诲吃素猜测到此人恐怕信佛,便亲自陪同韩全诲去了一趟和龙山,到龙翔寺敬香礼佛,并安排龙翔寺住持善行法师为韩全诲诵经祈福。
这年头,中官早已不受藩镇待见,韩全诲这些年也是受过朝中重臣和藩镇节帅们欺凌过的,比如崔胤,比如韩建,或是对他呼来喝去,或是视而不见,或是直斥怒骂,或是肆意鄙薄。就算是外间传闻与他交情深厚的李茂贞,对他其实也更多的是利用之心,并不怎么看得起他。可这次来到柳城,人家李将军不仅款待照顾,还细心揣摩他的喜好,就连上香礼佛的小事,都派兵封锁了整座寺庙,清空山中闲杂人等,充分显示了对他的尊重,让他不禁大为感动。
临别之际,韩全诲想起宋道弼所云“此人乃吾辈中官知交”的话语,双手拉着李诚中的胳膊连连晃动,感激之下几乎哽咽,久久不愿离去,倒令李诚中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李诚中连忙命左右取过几个小箱子,借机脱离了韩全诲一直轻抚他胳膊的双手。打开箱子让韩全诲一一过目,道:“韩中使,一点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这是赠韩中使的。嗯……这几个是赠宋枢密、景枢密、刘中尉、王中尉他们的,还请韩中使代为转达。”
韩全诲连连惊呼:“这可怎生使得!”
又道:“如今咱们中官式微,可惜不能替李都督再尽些心力……”
李诚中故作不悦:“韩中使哪里话来?莫非李某便是那般势利之人?千万别提什么要帮我的话,否则便是瞧不起李某!无论如何,韩中使将来如果得了大用,那李某没什么好说的,如果韩中使在宫中不甚得意,营州的大门永远为韩中使敞开!”
韩全诲更是情难自已。眼圈都红了,以袖拭泪,只是啼道:“咱家知错了,咱家知错了。”
好不容易将韩全诲送走。李诚中立刻开始恶补关外各族的历史知识,这是他入住营州之后所欠缺的功课,也是营州都督一职对他提出的必要要求,要知道,诏书中可是有一句“都督关外诸军事”的。关外泛指关墙之外。就这么一句话,可着实了不得,虽只是一州都督,却几乎等于给了他当年大唐安东大都护的权力。也算是宋道弼等人不遗余力拉拢他的厚礼了。
为李诚中补课的自然还是冯道,冯道这几年很是用心研读了关于东北的史料。占据柳城后,又向吴中佐借了许多这方面的藏书和地方志记。对关外各族的情况可谓精熟。此刻,他正在向李诚中讲解契丹和渤海的掌故。
“万岁通天元年,武皇登基的第七年,营州发生了一次变故。当时关外遭受了百年一遇的白灾,各族百姓生活无着、饥寒交迫,时任营州都督的赵文翙不但不事赈济,反而借此搜罗各族中的美人珠玉,对各族首领和贵人压迫过甚,视为奴婢。他的行为激起了各族百姓的仇恨和怨望,终于导致契丹夷离堇、松漠都督李尽忠的反叛,李尽忠率兵攻陷营州,斩杀了赵文翙。当时居住在营州的粟末靺鞨人也加入了反叛的行列。武皇大怒,当即兴兵,以左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等二十八将出关征讨,并以春官尚书、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大使,统筹全局。但八月底,唐军在黄獐谷遭遇了李尽忠的埋伏,全军覆灭。”
黄獐谷一战也是大唐年间比较著名的设伏歼敌的典型战役,此战后契丹人声势大振,在关外各族中威名渐显。这一战李诚中也略微知道一些,只是对前因后果知道得没那么详细。不由叹道:“契丹人还真是能打,这一战我听说过,尽显契丹人的敏锐战场嗅觉,利用地形以逸待劳,最终大败唐军。”
冯道道:“都督说得是,胡人善战,李尽忠谋略过人,但这一战虽然胜了,却令东北各族明白了一个道理。”
李诚中一愣,问道:“什么道理?”
冯道笑道:“正是这一战后,拉开了大唐全力平灭东北叛乱的序幕,从此之后的几个月里,东北各族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草原上出了那么多雄杰,无论多么英武,不管怎样豪迈,最终都要向中原俯首称臣。”
李诚中默默思索着冯道的话,静待下文。
“是年九月,大唐的第二支平叛大军开至东北,这次领兵的是右武威卫大将军武攸宜,充清边道行军大总管,辅佐他的是右拾遗陈子昂……”
“陈子昂?就是那个写出了千古名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诗人?”
李诚中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这首诗,听冯道说起陈子昂,连忙问。
“都督也听说过这首诗?不错,这首《登幽州台歌》就是此时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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