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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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脸-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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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七律:“致君泽物已无由,梦想田园霅水头。老子难同非子传,齐人终因楚人咻。濯缨久判从渔父,束带宁堪见督邮。准拟新年辞官去,百无拘系似沙鸥。”尽管自赵数年前应召出山那一刻起,为了掩饰自己热衷仕途的志趣,对周围的朋友及社会舆论有所交代,山中林下什么的作为一个潇洒的话题就一直出现在他笔下。但从这首诗中如此坚决彻底的态度来看,似乎不大像是闹着玩的。另外细读《元史》也可以知道,他的济南同知一职虽说因去京公干作罢,其内在原因却为与一个省政府监察部门的蒙古官员韦哈剌哈孙长期不合,后者一次次向上头打小报告,说他坏话这才干不下去。 
 
这里我想稍稍旁涉一下德清的水势,至少这可以帮助我们对赵在该地别业的位置作出大致无误的判定与确认。在作为一个个人政治标识的松雪斋时代行将结束之际,这一点也许显得尤为重要。尽管由于环渚皆山,溪涧密布,从而使任何想弄清从西天目下来的诸峰湍流如何在这座县城里纵横交错的努力困难重重,甚至在当地的县志里也一向纠缠不清,但它的三条主要水道——余不溪、龟溪及汇总后由湖州入太湖的余英溪——仍然不难分辨。虽说它们在当代的水利志里总名霅溪,其间各段水源历代以来却一直有着自己的独特称呼。而就对此文至关重要的余英溪而言,指的应该就是从武康城外至湖州埭溪乡总长约二十余里的这一段。根据前引戴表元文及元初书画里的有关题识,松雪斋的确切位置在余英溪龙洞山下这一点基本上可以无异。龙洞一名虽说自元末起一向湮没,但通过对历代郡志及有关图籍的阅读与分析,我个人倾向于认为位于现今德清龙山乡境内的王母山——明代以降又名响应山与黄陇山——即古之龙洞。这不仅因为此山的高度及地理位置大致与之相符,更重要的是它独特的人文景观:瀑布、亭阁、寺庙与龙穴 
,无不与当年《剡溪文集》里的具体描述丝丝入扣。而且,在除计筹山外德清的大大小小三十余座山峰中,这也是唯一留下有名寺和古代高人居住记载的地方。可以想象,在大德初年前后,赵偕妻乞假归隐,以逸待劳那几年中,这对恩爱夫妇除偶尔去杭会友及参加艺术活动外,一直隐居在山下的别墅里拈管吮毫,朝夕相伴,其“绿蕉泻影昼挥翰,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旖旎风光该是多么自在且让人神往。由于当时赵在朝廷中唯一的倚仗元世祖忽必烈已经去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皇室内部围绕权力的争斗再度迭起高潮。继位者成宗皇帝铁木耳虽说已经登基,但占据青海新疆一带,同为成吉思汗孙子的海都却对他丝毫也不买账,于是,同室操戈,积尸如山,这场争夺皇位的战争一直延续到成宗死前一年(公元1304年),才终于以后者战败去世得以结束。因此,无论就政治机变及个人安危角度来考虑,其时赵为自己断然作出的“隐而不拒于出也”(戴表元语),以退为进、静观其变的策略都不失为一项明智选择。再说在德清的乡居生活确实也使这位前朝王孙新朝宠臣深感宁静与喜悦,至少令几年来畏谗受讥、战战兢兢的内心压力得到了有效释放。宋濂《姑苏幻住庵记》说他与后来成为生平知已兼精神导师的吴中高僧中峰明本的结交就始于此时,这一点
非常重要。其间他写下大量寄情山水、渴慕清闲生活的诗篇,还多次沐手熏香精绘陶渊明彩像,用于赠人或自赏(其中一卷形式上颇肖现代连环画的力作《陶潜遗事》甚至有十余幅之多),依稀可窥其当时迷惘消极心志之一斑。 
 
几十年后,门人杨载为他私谊甚深的老师写传记,显然出于为尊者讳和不愿开罪朝廷的双重考虑,对赵四十二岁至四十七岁出任江浙儒学提举前的这段特殊生活思想经历照例只字不提。《元史》里的本传虽说成书年月已是明初,除了简洁得不免令人生疑的“久之”二字,居然同样也只是一片空白。由于这两篇文字是现存有关赵生平资料最原始也最权威的著作,因此,对那些致力于在从松雪斋到鸥波亭的途中搜寻转折信号的研究者,这显然是件麻烦和不幸的事情。好在赵个人的诗文集里还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可供参阅的线索与痕迹。或许正是鉴于与上述同样的原因,这本四十五岁当年即由作者自己选编停当,好友戴表元为之作序的集子生前却一直不敢贸然出版。另外,从时间上看,此书的定稿也正好处于前后赵孟钍贝囊桓鐾昝赖牧俳绲闵稀H绻荡饲罢卫硐胗爰檬辣Ц阂恢笔撬松闹饕朔艿愕幕埃敲丛诖酥螅偃缑挥惺裁匆馔馐虑榉⑸颐墙行铱吹剑牟呕⑶楦杏胩旄持沼谙氲揭灯庸檎妫г乇荆蛩阃ü钣胫秸湃先险嬲嫦蚴廊思姓瓜殖隼戳恕!
江之汇位于湖州市区馆驿河头苕梁桥下,是这座当年名闻江南的文化望郡目前仅存的古老地名之一。从天目山下来的两股主要水源——著名的苕溪与 
霅溪——在分别由东西方向浩浩荡荡进入城内后,在这里汇合、冲激、蓄积,然后穿过不远处的骆驼桥由机坊江北流太湖,这显然就是它当初得名的由来。尽管眼下日益狭窄的河道、倾圮的石埠、低矮破烂的旧式民居,使它在周围鳞次栉比的现代化建筑的挤压下显得极为灰暗、刺眼,但在八百年前的宋末元初,这里是湖州最繁华的政治经济中心和富人别墅区。毗连的烟波浩淼的月湖(月河原名,面积远较现在为大)象一面巨大的明镜辉映出财富、功名、门阀、建筑与文化的迷人景观。由于湖西今竹安巷底至湖州大厦一带自唐代以来一直是该地的客航码头兼主要商品集散地,加上犹如珍珠般点缀湖面的数不清的亭台楼馆,因此,其甲第连云、富丽奢靡之景象甚至较之它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唐以前这里即为古之白苹洲,有关此说我将另文详述——尚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以现在月河桥西至苕梁桥一带为例,郡志里留有记载的寓主就有尚书倪思,名士王子寿、沈自诚,名宦兼巨贾莫君陈父子等官僚豪绅或文坛泰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及后代在宋亡之后一直倾向于持一种消极、观望的态度。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至元二十六年当赵孟畛鍪嗽⒑蟮谝淮畏祷睾荩檬雷婊实酆霰亓壹媸鄙痛偷奈迨е型潮Τㄕ酆习滓嘉迩Я剑┰谡饫锫虻卦炻ィ
筑后来成为中国艺术胜地的鸥波亭,迎娶相爱近十载的红粉知己管道升,事实上也并不敢有多大张扬和想象中万人争睹的热闹场面出现。这固然与他一向低调的处世原则有关,同时当地舆论的訾议与不屑想必也是他当初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因素。包括他同族中的许多亲戚、朋友,据载当时就不乏有人与他断然绝交以示不满。这也可以用来解释赵生平为何一直喜欢寄寓德清而绝少回到家乡居住。由于婚后管长期随夫辗转任职北京、济南等地,这座巨宅很长时间内一直只由家人看管。元贞、大德年间一方面由于赵自身政治态度的某种微妙变化,一方面居住乡下的丈人管伸身染重疾,为求诊治方便不得已迁居郡城,加上自己母亲丘氏年事已高也时需探望,赵回湖州的次数及居住时间想必较前已有所增加。这方面一个有意思的判断依据是他留在画幅上的落款。即以大德二年为例,松雪斋与鸥波亭在他笔下以差不多同等的次数出现,透过纸光缣色,似可依稀看见他频繁往来两地的匆忙身影。在其时写给一个和尚朋友南谷大师的信中,他自己也称:“旧年廿六日还乡,除夜来德清。新岁二日,忽路家(湖州路总管府)迁吏见请。三日,急回城中,乃蒙隆福有书经之召。今日至德清别墅,明日即过杭诣省中计事。”当然,将这样的自白仅仅看作个人生活记录显然
是不够的,从精神或政治角度来理解,这也是当时赵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的一幅绝妙肖像。  
第二章
从松雪斋到鸥波亭(5)
一辆进口旅游大巴于正午时分穿过暮春江南常见的丝丝小雨,停靠在湖州市中心豪华的浙北大酒店门前。当游客们纷纷下车涌入大堂办理住宿手续,他们中的一位却不顾满身风尘,敏捷地跳上一辆三轮车,过仪凤桥直奔金婆弄尾的苕梁桥头,与事先等侯在那里的一个当地朋友秘密会面。两人的接头暗号是一本同治版《湖州府志》的古迹分册。这种类似当年地下党作派的描述在旁人看来也许不无夸张,事实上却是我与前述那位外省的赵孟钛芯空咦畛跫媸钡恼媸登榫啊4饲八啻卫葱疟硎鞠胝业脚覆ㄍさ脑嘉恢茫腋涨啥源艘部疾诵巳ぃ谑蔷陀辛苏獯卧诒舜耸潞蟮幕匾渲谐渎寺实牧翘た薄8菽壳白钊ㄍ摹冻苫莞尽贰蘅ぶ荆苫疚蚤夂笫撞康胤街尽铩芭覆ㄍぴ诟悄诮隳希悦项筑,今为旗纛庙的原始记载,经过反复勘查、确认、寻访,包括辨析各种有关文献以及向专家和地方耆老请教,事情似乎很快有了眉目。就大致范围而言,将现在苕梁桥东南临水的近千平方米理解为当年赵鸥波亭的具体位置所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而且这一判断同时也得到了湖州博物馆的资深考古学家陈兴吾先生理论上的支持。一九九○年当他闻讯市有关单位决定将这一地盘划归一家房产公司拆迁开
发时,曾费时数天对那里的地形与建筑进行了专业角度的细心勘查。他的一个意外发现是虽然几十户人家杂然而居,但其地墙基的深固广绵,砖色的统一,廊柱梁檐的宏壮与匠心,均显示出当初不同凡响的气象和建筑规模。出于专业本能和保护地方文化的双重公民责任心,陈当时所作的努力是立即向上头打一报告要求暂缓开发,加以保护,事后自然了无音讯。所幸他的一番敬业精神如今看来还是应该没有白费,至少为十余年后两位业余考据爱好者的一时兴起提供了莫大帮助。因此,尽管此亭的遗址上现在耸立着一座公共厕所与一座垃圾中转站多少叫人有些扫兴,但我们的内心仍然沉浸在喜悦之中。晚上在厕所隔壁的文豪大酒店楼上倚窗看水,开怀痛饮。算起来,这个位置应该正是原先鸥波亭的生活起居部分。假如铝合金玻璃的宽大窗台能退回到从前的雕栏明牖,视线里那几根粗陋的电线杆也一律改换成古松翠竹,七百年前赵与朋友赋诗挥翰之余如果想到要喝上一杯,大概也会象我们这样站在窗前极目纵眺,逸兴遄飞,一边饮酒一边闲话的吧! 
 
我在前面已经不止一次说过,鸥波亭是赵有意让自己的现实形象从政治竞技场中淡出,开始全力在艺术领域展示手脚的最初尝试。其定名与寓意显然与杜甫的名诗“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有关。无论就时间背景以及思想上的象征意义而言,它在公众视线里的正式推出频频亮相,无不预示着赵个人历史上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另外从选址角度来看,当时他的丈人老管买宅金婆弄,母亲及族人均住甘棠桥老宅,而鸥波亭正好位于两者中间,彼此相距均不过数十步之遥。如果将友情因素也一并计算在内的话,如住在南园(今九八医院)的牟氏父子,客寓潮音桥边慈感寺清容轩的好友袁桷,以及家居月湖南侧横塘时常与他诗酒相酬的同学兼诗友章德一,这样的架式与地利优势,无不呈现出这位其时对仕途前程已失去信心的政治明星打算暂时安顿下来,以退为进的种种迹象。说起来那几年他在书画上的确也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尽管当时的知识阶层对赵失节仕元的“壮举”尚记忆犹新,但在看到从这里流传到社会的一幅幅精美绝伦的作品时,除了表示由衷钦佩和叹为观止,他们另外又能做些什么呢?再说那个时代汉人中不甘寂寞与异族统治者恬然合作的也不止赵一人。何况这个出身高贵、举止文雅的家伙在公众场合又总是表现得那么谦逊、低调,善于与
各种种样的人打交道。即使当初他的现实身份并没有任何改变,是类似清初的钱谦益、吴梅村,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周作人、胡兰成那样的人物,仍然无法阻挡那些善良的,被他笔下对山水的一往情深和天才魅力弄得神魂颠倒的同道与崇拜者愿意遗忘并宽恕他。至少认为可以将政治问题与艺术区分开来对待。大量来自全国的慕名求请与后者基本保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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