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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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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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蚣蝮没事,他已经先行出宫联络其他族人去了。」此时若说出蚣蝮就是自己假扮的,蒲牢一定会张口咬死他。

心虚的看了一眼被压在底下的巨大龙头,幸好螭吻被当头压在宫墙下,看不到他此刻的脸色,不然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只怕一看神情,多半就知道他是在安慰蒲牢。

「那就好。」向来心眼很实的蒲牢傻傻的松了一口气,压根儿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法术没破,凭着蚣蝮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闯出宫去。

「昏君,既然我弟弟已经脱险,我们兄弟就不用卖你的帐了。」

晨辉中,巨兽的头部泛起了点点晶亮的星光,看起来随时会挂掉的螭吻虽然闷声不响,宽大的龙翼上却也跟着浮起了一层幽蓝的萤火。

「住手,快停下,我骗你们的,蚣蝮还在东皇手上。」

随着他的喊声,那燃烧的光芒一顿,渐渐的黯淡了下去,白辰安紧张的擦了擦额际的冷汗,真想不到,龙族一旦受困,性子竟如此的刚烈。

正待好言安抚,打消螭吻和蒲牢鱼死网破的心思,那头坏心眼的东皇却不肯配合,满脸被冤枉的愤慨,「这蚣蝮怎会在孤王手上,此刻他应当在宫外才是。」

话声刚落,那方才熄灭的萤光,跟着便又再度的亮了起来。

「螭吻,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是信我,还是信那昏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拆台的临昼,事关好友的性命,白辰安着急的吼了起来。

这一吼,才亮起的萤火和星光迟疑了一下,刚要熄灭,那头决心拆台到底的东皇却慢悠悠道,「若你俩从小就是辰安的朋友,就该知道,辰安说谎之时,音量多半比往日要高。」

「你,东皇临昼,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白辰安忍无可忍的撩起长袖,一副随时准备翻脸的架势。

「百草玉浆。」简单的几个字,就彻底的压倒了发飙的气势。

「还请吾皇恩准。」后退了一步,看都不看螭吻和蒲牢一眼,白辰安恭敬低头,息事宁人。

这一低头,才发现详情,不禁生生的让他愣在了一处。

只见那宫墙之侧,龙尾扫不到的角落里,两边各自站了一个拿着鹅毛的侍人,正熟练的翻着闪亮的龙鳞。

坚硬的鳞片下覆盖的,正是龙族颈部最为脆弱敏感的皮肉,又怎能经得起那柔软的羽毛的轻抚。

几乎就在那鹅毛的尖头一触及之时,那被压在墙下的巨大龙身就怕痒的抽动了一下,凄厉惨烈的吼叫声响彻天地。

要很仔细很仔细的倾听,才能分辨得出,这吼声实实在在的,其实是压抑不住的震耳笑声。

惨嚎般的笑声未落,晶亮闪烁的光点再度从受困的蒲牢身上散溢了出来。

「早说了孤王没做什么吧!」侍人一停手,凄厉的惨叫声和闪亮的光点便跟着停了下来,临昼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做下结论,「龙族实在太不济事。」

螭吻和蒲牢折腾半天,闹到要燃烧「最后的思念」拼命的原因竟然是太过怕痒……

「吾皇所言极是,的确很不济事。」白辰安点了点头,深深的为自己先前的劳心劳力感到不值。

临昼是个见好就收的人,阴谋得逞后便信守承诺,不但给出了百草玉浆的配方,还亲自动手示范配制的方法。

只是捧着那新出炉的药浆,递给龙族的白辰安的动作却有些迟疑。

「蚣蝮就被我封印在上次你们聚头的石桥地下。快走吧,别再来惹麻烦了。」最后的叮咛了一句,犹豫了半晌,瓶子最终还是交到了欣喜若狂的螭吻和蒲牢手上。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只是……

「给螭吻和蒲牢的百草玉浆真的没问题吗?」夜里缠绵过后,趴在男人的肩头上,白辰安犹不放心的问道。

那瓶重新配制出来给螭吻他们的百草玉浆散发着古怪的味道,怎么闻都觉得和他当日里吞下的清甜气息有着天壤之别,虽然相信东皇不会作假,但这味道……

「大的问题是没有。」临昼笑道,「既然答应了给你配方,又答应交给龙族,孤王自然不会作假欺骗龙族令你难堪,只不过……」

揉了揉手边柔细的黑发,绽出的笑意越发的温柔和煦,临昼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辰安,看龙族的鳞片这般的坚硬,内里应该也是很顽强的吧?」

「吾皇指的内里是?」狐疑的瞄了他一眼,想到两个手持羽毛的侍人就能让螭吻和蒲牢用到「最后的思念」,白辰安问得相当谨慎。

「咳,所谓的内里,就是指龙族的肠胃,是足够结实的吧?」不确定的语气,听着就让人产生不妙的预感。

「算是还行吧!寻常的烈性丹药都带着些微的火毒与金毒,也没见他们吃出什么事来。」

刚一说完,白辰安就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心急之下不由得扑了上去,「你在百草玉浆里头加了什么?」

难怪味道这么奇怪。

「也没什么,就是加了五斤断肠草,十斤桃花,二十斤黄连熬制过的药汁而已,既然龙族的肠胃连金毒火毒都能抗过,想来是没事的。」

乐得把主动扑上来的人压在身下,肆意的狼吻了一番,直到怀中人几乎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临昼方才意犹未尽的罢手。

「别去管他们了,既然敢闯入宫中行刺,自然该受点教训,若不是他们跑来捣乱,你也不至于落到孤王手中,正好替你出口气不是?」

「……」从头到尾算计了这一切的人,说这话真的都不怕被雷劈死的么?

那瓶子不过丁点儿大,还有一大半盛的是百草玉浆,加入的药汁可想而知有多少,但这么点的药汁,却是用五斤的断肠草来熬制,还有苦死人的黄连和绝对会让人泻肚的桃花。

白辰安无言的望了望天花板,忽然非常非常的同情睚眦的处境,就算心魔治好了,只怕那些额外添加的药汁,都会让他……

不过每天和这么阴险可怕的人待在一起,也许更值得同情的应该是自己吧?

「辰安,其实你是很喜欢孤王的吧?」见他一径儿沉默不语,撂完狠话的人终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开始改走柔情路线。

「何以见得?」

「若不是,你怎会愿意长年背井离乡,待在这繁琐的尘世,只为了孤王不擅理政?」

「……」

「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上我,你怎会愿意放弃自小习惯已久的修炼,却从没半句被打断的抱怨?」

「……」

「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上我,你又怎会一面选送美色过来只为了我喜欢,一面又不甘心的跟我捣蛋?」

「……以后不会了。」

「是不会捣蛋了?还是不会选美人送来了?」

「都不会了。」沉默了一会儿,白辰安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喜欢你。」

他承认的这么干脆,反倒让临昼有了作梦的感觉。

「你喜欢我?」太过震惊之下,傻乎乎的又问了一遍。

他没听错吧?等了这么多年,小鬼头终于自己明白过来了?

「嗯。」白辰安颔首,他只是一直不想面对而已,迟疑了一会儿,忽然讷讷的开口,「那些美人,长得都很像姐姐,你很喜欢她们……」

「孤王最喜欢的人当然是辰安,你这小鬼头怎么这么迟钝,一直都不明白这一点。」

临昼正高兴着,揽着怀中人顺着话头道,「说到长得最像辰心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到底你们是亲姐弟。」

「我明白的。」白辰安垂首笑了笑,笑意未尽,却忽然泪盈于睫,他用力的眨了眨眼,悄悄的任由泪水滚落到被褥间。

因为我长得最像姐姐,所以你最喜欢我,是这样的吧!

原来他一直都为了这件事这么的在乎,一直都这么难过,却到今时今日,方才知晓。

第八章

「漠漠清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轻柔的歌声低低的吟唱着,自玫红色的樱桃小口中流泻而出,婉转娇媚犹如莺啼。

火焰似的大红舞衣半褪于肩,映着赤裸的左臂上若隐若现的一点守宫砂,伴着周遭环绕而舞的雪纺霓裳,端的是抢眼至极,也惹火至极。

一曲毕,水袖款收,敛衽为礼,螓首微垂,露出半截天鹅般修长优美的脖子,所谓的倾城绝色,亦不过如此,以她的相貌,理所当然的会得到这风流君王的垂青吧!

然而令歌女失望的是,舞了这半晌,唱了这半晌,甚而行了这半晌的礼,这东岛之主的目光,却始终未曾在她的身上停驻过半刻。

东皇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驻在她身后不远的管弦所奏之处。

『那些吹笛奏瑟的,不过是些长得不起眼的靠一技之长混口饭吃的黄毛小子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呢?』

美艳的歌女疑惑的跟着东岛之主的目光,偷偷的往后瞧了几眼后,最终还是在内侍总管的眼色下,不甘心的领着伴舞的姑娘们退了下去。

雪纺霓裳逶迤及地,舞女们宽大的水袖合在一处,弯腰屈膝行礼后,手牵着手鱼贯而出,宛如一阵起伏的白色浪涛,优雅而华美。

相比之下,与姑娘们同来的乐师们,却远远没有这优雅的命了,抱琴的人小心翼翼的抱琴,抬鼓的人使尽力气的抬鼓。

既然用在宫廷演奏,这琴,多半是名为「清角」、「绕梁」的千古宝琴,再不济一些的,也多半是「绿椅」、「凤皇」之流,绝对是名贵无比,半点碰伤不得。

那鼓,也不是普通的水牛皮鼓,东皇一贯注重享受,这大鼓的皮,用的是那千年海兽皮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日晒、水泡后,几十个制鼓人得推着大刨刀将其一寸寸地磨平、磨薄了整整半年,方才制成。

这海兽皮的鼓,自然是很经得起碰撞的,只是在这森严的宫廷中,没事你敢碰出一点杂音么?所以搬鼓的乐师的辛苦程度,几乎与抱琴的不相上下。

看起来,唯一好命的,似乎就是那负责背笛子的了,只是这笛子大大小小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收在木制长盒中,再放入丝绸缝制的袋子里负在肩上……

『其实就跟背着一捆柴似的,重死了!』背笛子的少年默默的在心头吐槽,一声不响的混在人群中,敷衍的行完礼,便要跟着退下。

「慢着。」一直在打瞌睡,看起来似乎对这场歌舞全然意兴阑珊的东皇却在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出声拦下了走在最后的几个乐师。

「吾皇有何吩咐。」走在最后的教坊管事在内侍总管的示意下走出行列,有些忐忑不安的弯腰询问着。

该不会是先前奏曲的小子们那里出了什么差错吧?

他刚刚就觉得鼓音似乎太沉了点,琴音又似乎太过高亢,把那本该低婉动人的清亮笛声都盖过了,就听到几缕悠悠的颤音。

原本这竹笛声才该是这首《浣溪沙》主调,结果这弹琴的、击鼓的太过卖力,把那笛声遮得似有若无的,连带的整首曲子都华丽了很多。

细细听来,却是华丽有余,却少了点清新动人的意蕴,这便是不足之处了。

所谓曲有误,周郎顾,这本是件美事,但引得君王顾,这是好事?还是大难临头,就难说了呀!

管事的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半是期待,半是忧虑,领着几个来不及退出去的乐师一起垂着头,听候发落。

出乎管事意料的,那声名赫赫的东岛之主却在这时崭露了温和的笑意。

「辰安,孤王记得你『吹箫』的技术实在是高明不到哪里去,装模作样的混在中间滥竽充数了许久,就为了捉迷藏,也真是难为你了。」

『捉迷藏?』乐师们不明所以的目光纷纷投注到了负责背箫的少年身上,奇怪,听着说话语气,怎么这东皇似乎跟小师弟很熟似的。

「是笛子,笛子,你刚刚听到的是笛声。」那长相平凡,背着笛子的乐师却没留意到周遭探寻的目光,自顾自的转身卸下了背上的袋子,抽出里头刚用过的竖笛挥了挥,对眼前笛箫不分的音盲表示深切的鄙视。

「不都是用嘴咬住一头吹出来的?有什么分别?还是你又有了什么新鲜的吹法,今晚愿意给孤王试试?」

说话之时,东皇早已从软床上起身,走到近前,倾身侧耳,温热的气息在耳际轻轻拂过,低声说着只有当事人才明白的暧昧情话。

只是他这惯用的诱惑手段对于见惯了他情事的人来说,实在构不成太大的影响。

『奇怪?我记得我的易容术明明没什么破绽,毕竟连螭吻他们都认不出来,临昼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五指张开,非常顺手的把近在面前的俊脸推开了三尺远,背着笛子的人严肃的思考着每次都被识破的原因。

毕竟这几日来,从内侍到御林军,从豢养在后宫中的美人们,甚至于入廷觐见的外邦臣子,所有能正常出现在临昼面前,不会因太过诡异而被怀疑的角色,他通通都扮过了一次,奇怪的是,每次都会轻而易举的被认出来。

『到底是怎么被认出来的呢?』他依旧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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