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 作者:飞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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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香 作者:飞鸟琳-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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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而自己这一生也不会有机会告诉他这是怎麽样美丽的景象。回头相看,沈珊珊笑靥如花,甜美动人;自己也绝不会告诉杜雨时自己曾有多少次陪着女孩子一起看这七夕的星空。这世上有多少眩人眼目的景致,杜雨时应该就有多少的遗憾,他的世界只有黑暗,他却从来没有口出怨艾。杜雨时内心里到底有多少孤寂多少苦楚?齐逢润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完全理解过他的感觉。

齐逢润风度翩翩,沈珊珊沈浸在喜悦当中,并没有察觉到他正在想着别人。齐逢润搂着她在怀,是完全不同的柔软细腻,但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忘不了杜雨时那柔韧的身躯。

杜雨时自然不会知道齐逢润哪一晚与哪一个女子共度,也不想去知道。可是他身体欠佳,齐逢润总不太敢过分累着他,是以他搬到齐家之後,每过上五六日,齐逢润才会来与他同宿一晚。相比齐逢润来杜家住的日子,杜雨时自然会觉得自己身边突然冷清了下来。他不想去在意,可是那种孤寂在盛夏也总是扫得他心中寒凉。没有了齐逢润在身边,他才突然发现那固执地环抱着自己的怀抱有多麽的温暖。

比起过往的冷淡,他反而开始勉力地强作欢颜,只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齐逢润何等敏锐,一开始就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可惜不论怎麽哄他,他甚至都回不到初见时的恬淡。

杜雨时不想陷在那些软弱的情绪里面,所以想法设法地找些事情来做。惦记着自家院子里的花草,玉髓几乎每日都陪他出城回家一趟。可是有一天早上,杜雨时想要出门时,突然被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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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时很是意外,齐逢润霸道是霸道,但除了一味巧取豪夺之外并不太干涉自己的私事,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软禁自己;问:“我天天从这里出入你应该也知道的。今天为什麽不能出门?有什麽缘故吗?”

那拦下杜雨时的家人平日里守的只是西院僻静处的角门,可是一直以来不论是对外人还是对齐家的使女家仆都摆足了架子。不过他耳目聪明,早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位看似文弱,实则是东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哪里敢张狂?偏偏东家的吩咐,更不可能跟他这个看门的慢慢解释缘由,只有一句近几日都不可以放杜雨时出去而已,抓耳挠腮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说,只好顺着杜雨时的话头胡诌:“上月雷雨不断,大路上有不少坑陷,司徒大人已派了役丁去修整,所以东家关照杜公子近日不要出门,免得路上有什麽损伤。公子千万要怜惜小的,否则出了一点儿差错,东家都饶不了小的。”一时哀求不止。

杜雨时听他这样讲,就知道他必定不会放自己出门,当下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自己住的小院。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就唤了玉髓吩咐他去自家铺子里请胡先生过来一趟。玉髓不是傻子,心想你自己出去跟请胡先生进来其实没有根本的差别,不过看着杜雨时面如寒霜,还是有些发怵,诺诺地去了。

杜雨时虽然是东家,实则打理铺子的人是胡先生,全是凭着对胡先生的信赖,否则他一个盲人,就算再精明,也算计不过明眼人。胡先生管着帐目进出,而进料的成色、配方的选择、新制品的品质全是由杜雨时来把握,是以杜雨时常常会去铺子里转转。他与齐逢润之间的糊涂账,胡先生自然心知肚明;他搬去齐家之後,仍是时时顾着铺子,行若无事,胡先生不好过问,只好装作不知。今日突然有齐家的下人来传话,说是杜雨时请他过府相见,胡先生反倒有些意外,少不得忙忙地关铺子跟着过去。

齐宅胡先生从未进去过,这日一路进去只觉得处处雕梁画栋精美非常,七弯八拐地到了杜雨时的住处,却是极僻静仆素的几间屋子,藏在一片山石之後,倒很像寻常客居之所。看到这情景,胡先生反倒暗暗地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见到杜雨时,也是神色如常,带了他去见卧病在床的黄老头,一番问候过後,才到邻室坐定。

杜雨时说:“今日麻烦先生过来,实是我心中有些疑问。我时常不与外人打交道,对外面的事情总是不太了然,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胡先生极精明的人,能不能帮我理出个头绪来?”

他这话讲得云里雾里,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麽意思,难得的是胡先生竟然听到非常明白,立时就知道他是在问什麽。胡先生对他也是一片挚诚之心,所以毫无顾忌,说:“确有一事我隐约听见,值得跟东家一提,想来东家是真的不知道了。前日吴少爷来了遂阳,自然是来看望东家的,可是在城外旧宅里不见人,就二话不说直接来齐家找了。听说与齐老板一番争执,很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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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转述这事的经过,的确只有胡先生所说的这三言两语,可当时的情形着实紧张。

吴明瞬那日一时激愤,负气离了遂阳,抑郁难言,简直要怀疑自己心底对杜雨时的那一番痴恋一文不值。回想自己经历的人生,二十八年的岁月历历在目,庸庸碌碌的生活,为了自己在家族中的那个位置日复一日地劳累奔波,习字读书、学做生意、取妻生子,每一件事情都是自己该当要做的,却没有哪一件事是自己真正渴望的。只有杜雨时,自从那年春天第一次结识了他,他就一直是自己心底最甜蜜的珍藏,与他一同度过的快乐时光就是自己平庸生活的最鲜亮的点缀。如果自己的这份感情是没有意义的,那麽到底自己生命中的什麽东西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呢?炎热的夏日,心却冷得如数九寒冬。

他凡事一向都让着杜雨时,两人多年的交往从来没有争执,破天荒头一遭儿起了争执,偏偏是这麽头痛的事情。虽然沮丧灰心,但他性格体贴温和,最初的愤怒稍稍平静得一些,就又开始担忧起杜雨时来。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平常人,再怎麽伤怀也是有限,可是杜雨时身体既弱眼睛又看不见,鬼迷心窍地非要跟齐逢润在一块儿,齐逢润要愚弄他真是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平日里将杜雨时当作瓷人儿一般的小心呵护,如今却落到了齐逢润手里,那感觉真不是一句“痛惜”就能形容。越是拖得久,他就越是揪心,度日如年。哪怕再见时杜雨时对自己不理不睬也好,哪怕再见时自己会更伤心也好,如果不再见,自己悬着的心就永远不能放下。

他千般思虑,万般考量,独独没有想到,再抽出空去遂阳时,那小院里已经空无一人。院门外落叶积了满地,显然不是一时出门,而是搬走了。吴明瞬一时震惊,只觉得心里突然破了一个大洞,那洞里充满了焦虑甚至疯狂,马上就要把自己完全吞噬。原来自己这麽傻,傻到以为自己没有了杜雨时的陪伴也能安然活下去,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他稍微转转心思,就猜到杜雨时大概是被齐逢润哄走了。当下什麽都没来得及想,转身就往城里走。直奔到齐家门口,瞪着守门的家人说“我要见齐老板”。那家人认不得他,不过看他的衣饰就知道是不当惹的人,正发楞,追上来的吴家仆人赶紧解释自家主人的身份来意,那家人才进去给传了话。

齐逢润却像早料到他会过来,不慌不忙请他去正厅奉茶。吴明瞬风度尽失,也不落座,走到齐逢润面前,逼问说:“雨时在哪里?你到底做了什麽?”

其实齐逢润对吴明瞬的厌恶甚至比吴明瞬的对他的憎恨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吴氏是金陵望族财雄势大,齐逢润在面子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开罪吴明瞬。吴明瞬这日方寸大乱,行为极其无礼,齐逢润不是不想直接一顿老拳揍他出气,却不能真的这样做,而是嘻皮笑脸地说:“雨时跟我是什麽关系吴四少大概早就知道了,我不也虚言瞒你,他的确搬到我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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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瞬果然受不得他这一激,勃然大怒,沈声说:“是他自己情愿搬来还是你强逼他的?”

齐逢润看到他那满面怒色,却是受用得很,怡然自得,笑说:“两个人之间的事,就算我费尽口舌想跟外人解释,外人也还是不能明白。”

他这话正踩上吴明瞬的痛处,吴明瞬恼怒之极,却也真的无话可答,一时语塞,只能说:“齐老板不愿解释也无妨,只须让我见见雨时就行。”

齐逢润又是挑眉一笑,似乎听到什麽滑稽得不得了的事,说:“我早听雨时说过,吴四少是他最珍视的朋友,我怎麽会不让你见他。只是近来天热,雨时午後总会由人陪着去游湖。今日他前脚出去,吴四少後脚就进来了,实在不巧。”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悠悠然的喝了一口,一副送客的模样。

吴明瞬僵在当地,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虽然不想走,可是想想这里毕竟遂阳齐逢润的家里,难道还真的能冲进去找人不成?再说还不确定杜雨时的想法,闹起来实在不知道该怎麽收场。脸上一时涨得通红,一时又煞白,终於只能转身走了,说了一句:“我明日再来拜访,只希望能见雨时一面而已。”

齐逢润怕的不是他来,而是杜雨时听了他的撺掇指不定就要跟了他走,就吩咐了一声,在吴明瞬离开遂阳之前不得放杜雨时出门,随便编个什麽理由就好。

杜雨时知道这事,心里翻腾得厉害。怎麽会不明白吴明瞬是在担心自己?也不是不想念他,可是一旦相见又能说什麽呢?说自己是心甘情愿要跟着齐逢润一块过日子叫他不要为自己担心吗?自己的确是舍不得跟齐逢润的这段关系,可是这般没尊严地依附於齐逢润也实在非己所愿。然而这些话即便对吴明瞬说了,对自己对他又能有什麽好处?不如不说,不如不相见。

胡先生看到他愁容满面,想是心中为难,可是这其中的曲折也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不好劝他,只能转开话题说起别的事情来。从此二人都明白,只要吴明瞬来了遂阳,杜雨时就没法出门,胡先生就抽个空子去齐宅探望他一下讲讲铺子里的状况。

杜雨时原本打算着在齐家将就一下,全为了让老仆能有个好地方养病,待得病情好转,齐逢润也没理由再强留下自己。有了齐逢润的眷顾,齐家的家人没有哪一个怠慢他们主仆二人,每日都有人按方煎了药给黄老头服用,那柳大夫也尽心尽责,过个三五天就上门来为他针灸按摩。

偏偏黄老头上了年纪的人,劳碌了一辈子,为了东家劳心劳力,就只疏乎了自己,有了病痛也是一味逞能强撑着;其中还有更深的一层忧虑,就是杜雨时眼盲之人,不论换了谁来照顾,黄老头都还是信不过。可惜这次病来如山倒,身体再也支持不住,吃药针灸总不见好转。杜雨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希望老仆能过得稍微舒适一些,什麽样的不情愿也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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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逢润接了杜雨时来家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他对杜雨时的喜爱既然没有改变,就没有任何理由要冷落杜雨时,抓住了一切机会去讨好,只盼望杜雨时终於肯对自己死心塌地,那麽不论吴明瞬怎麽讲自己的坏话都不碍事了。黄老头的病总不见好转,对他来说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助力。

七夕不得已陪了沈珊珊,後来回想时常不安。虽然两个男人粘粘乎乎的过七夕很腻味,可是杜雨时毕竟是自己最认真的一个情人,怎麽说都有点不大对劲,在杜雨时面前总有些底气不足。偷偷观察杜雨时,却一直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模样,看不出端倪。转眼暑热渐消,中秋很快到了,齐逢润推了一切应酬,就为了向杜雨时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

一日晚间,齐逢润巴巴地使人过来请杜雨时,大费周折,一直扶着杜雨时去了东院。几案摆在花园里,夜里露重,案边还生了火。杜雨时一落座,就被齐逢润一把搂了过去,说是新开了一坛花酒要一同尝尝。杜雨时很是纳闷,自己不擅饮酒,相处日长,除了最初的那一次之外,齐逢润再不曾勉强过自己,怎麽今日旧事重提,要与自己一同饮酒?只是不愿平白违逆了齐逢润,当下也不推辞,酒杯端到了唇边,就一口饮了,尝着味道清甜,原来是自酿的葡萄酒。突然想起进园时一路闻到浓郁的桂花香气,才醒悟今日便是中秋。

过去家里人不会跟杜雨时讲起“赏月”“团圆”之类的字眼,不过从小跟吴明瞬一同读书念诗,杜雨时自然很明白中秋的含义。自己又不能赏月,又不擅饮酒,齐逢润却特地留在家里拉自己作陪,用意不言自明。想起往年吴明瞬与自己亲厚无间之时,中秋也要相办法赶回金陵不能与自己一同过,只得自己与父亲、老仆相伴,不禁有些鼻酸。

齐逢润也不提中秋之事,免得他想起新过世的父亲伤怀,只是东扯西拉。酒也只劝他饮了两三杯而已,唯恐他体弱不胜酒力。杜雨时心里感动,只觉得他肯花这份心思,已是极为难得。当晚二人自然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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