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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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百合-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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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很多别的方式。” 

“啊,别、别这样……” 

“诏命?” 

“……” 

“是吗?” 

“不是……”

“那就好……”

“你笑什么!不许笑!这绝对是诏命来着!等一下,那里,别对那里呵气……” 

“这回是诏命吗?” 

“呃……” 

“不是我有意调侃您,我只是担心自己不能正确领会您的意思……” 

笃,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缠绵。

阳子赤条条地裹在宰辅的官袍里固然不雅,但也不是说只穿了中衣的景麒就可以坦然接见下属。

“台辅,下官……”

“我有些倦了,想歇一歇,有事请稍后再来。” 

“遵命。”

“噢,麒麟也会撒谎啊。”

一脸紧张浑身僵硬的景麒,真的好可爱。所以,缠绵,继续。

“昨天晚上我就想这样抱着您,但我又怕您会认为随便丢下我溜出去真的没关系……”

“不是因为我弄坏了珠钗吗?”

“不是。” 

“我不知道那钗子是那么重要的纪念物,否则我一定会小心佩戴。”

“没那么重要。”景麒发出了茫然的回应声。

“这是你赠予先王的庆生礼物,不是吗?特意去了先王的故乡,选购了她最爱的款式……”阳子酸溜溜溜溜酸地说。 

“谈不上什么最爱。” 

“先王受宠若惊了吧?” 

“啊?” 

“你可不是那种会想到准备生日礼物的人,如果收礼人是我,一定会受宠若惊哦。” 

“我明白了,您是要我送首饰给您当庆生贺礼吗?” 

“唔……” 

“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你明明给先王……” 

“那确实是我在予青四年赠出的礼物,但并不代表我认为那种东西不无聊……” 

“那你还特意取过来了,还特意修好了。”

“我只是为了向您演示法术的奥秘。”

她……常常因为思念亡母而悲泣,每年生日尤甚,据说所谓的生日,是由儿女和双亲共同创造的纪念日。他没有体验但能理解,那是一种多么珍贵多么美好的情怀,所以暗访了她的老家。当他献上她的母亲生前爱用的珠钗时,她第一次对他展露了笑颜,两人之间冰封已久的冷淡关系,也如他所愿地开始解冻……

这一节,他当然死也不会在此时在阳子面前提及。

********************

施展法术需要消耗惊人的元气。

而所谓元气,就是体力、心力、脑力与精力的总和。

——想要逃避危险话题的景麒,不再调情,试图用奇妙的知识转移阳子的注意力。

“让肮脏的衣物干净起来,施术者似乎只需凝一凝神,但这看似潇洒的一瞬间所消耗的元气,可比三个时辰的洗洗晒晒多得多。再譬如说赶路,虽然车马劳顿而遁术能让人瞬间抵达,但后者产生的劳累感更甚。如果赶路的目的是阻止一场浩劫,分分秒秒都人命关天;抑或出于某种原因,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位移,遁术的优势才会显现出来。”

“好比这支珠钗,靠珠宝匠的手艺是不行了,你才用了法术吗?”

“是。” 

事与愿违,但景麒只能勉强点点头。

“元气的损耗非常大吗?” 

“还好。” 

也许是心理作用,阳子觉得景麒有点精神不济,连一直在轻轻摩挲着她发丝的手,都有点僵。

“果然是珍贵的纪念物……”

她本来不是这种爱纠结的人,然而,人一旦陷入热恋,就难免患得患失,多心多虑。

“并不怎么珍贵。” 

“哼。” 

“先王已不在人世,珠钗的意义也不复存在了,对我来说,它的价值仅限于金钱上的价值,仅此而已。”

“唔……” 

“我向缀衣处索取珠钗,不是为了纪念什么,只是不想看到名贵的首饰被当成垃圾处置。难道您不在意这一点吗?您的首饰固然堆积如山,但不管怎么说,这支珠钗的价值,也能换取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 

“嗯。”

他说话常常不中听,却偶尔也会意外地说进她的心坎。于是她拉过他的手,按在心口上。

“您放心。”

柔和却毫不动情的语声,最近在她耳边,也展现了鲜为人知的甜蜜的一面。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阳子脸一红。

“今生今世,您总是我最……”他的语声突然一滞。

“怎么啦?”

“……还好,没、没什么。”

“就算你直说是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也不会羞惭不堪地逃走啊。你一开始就没见怪,不是吗?”

“只是呼吸一时不畅……”

“我听吕先生说过,你偶尔也会找御医询问调养的方子。明明知道自己元气大伤还没有复原,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卖弄法术!”

“您想得太多了。”景麒啼笑皆非地摇头。

“那么,随心所欲的法术,难道不能让病体康复伤势痊愈吗?你教教我,教我个凝神作法的窍门。” 

“医药是法术无法替代的,在病体康复伤势痊愈之前,施术者就会因元气耗尽而死。”

“可民间不是常有那样的事吗?生病了不请郎中,找巫婆找神汉。”

“有些病的病因是邪气入侵、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种时候法术确实管用,驱走了邪魅,人的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但要说人类生病的原因就是邪气入侵,那就纯属无稽之谈了。非自然界的生灵和自然界,大致上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因为世界的架构不是很稳定,才会偶尔打交道而已。”

和蓬莱一样。

阳子还以为在蓬莱装神弄鬼的那一套,在这里不是骗钱是真功夫呢。

“同样是要复原,珠钗可行,为什么人体就不行?”

“我想那是因为生物的肌体受损,其实就是无数个细小生命的死亡吧。”

“无数个细小的生命……”

阳子不由肃然起敬。

在这个没有显微镜的世界上,他竟能如此接近宇宙真理。

“死物不能复生,除非时光逆流……”

无中生有,生出生命,是上天的作为;时光逆流,死物复生,理论上说也只有上天才能办到。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上天创造的。至于时间,听来也许有点匪夷所思,但时间确实也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之一。据说上天的权威神圣不可侵犯,侵犯的结果是众生和世界一同毁灭。

蓬莱也有类似的宗教传说,但在这里,这是史实。

常世本来不是十二国,也没有国王、麒麟和现今的文字,但具体情形究竟如何,就谁也不知道了。毁灭之前的那个世界,没有任何信息残留下来。

“但是,也有例外?”

“总有意外。”

“景麒,你是指碧双珠和水刀?”

碧双珠能愈合伤口,水刀能超越时空。

“既然是上天恩赐的宝重,就不算意外。”

“水刀不是达王降妖制成的吗?”

“您从来没有怀疑过吗?庆的宝重名为‘水禹’,青禹却是乙太师驯服的妖魔,那么,在太师出力效命之前,庆的宝重是什么?水刀?水镜?从古到今都没有一国宝重改名的先例,更不消说改变性质和功能了。就连金波宫都是上天赐予的园林和宫殿,不可轻易改建或变卖,您不认为宝重应该是上天恩赐各国的吗?事实上庆就像别的国家一样,建国伊始就得到了自来天庭的碧双珠。” 

“哎,对啊!就算达王制成水刀,收入了国库,就算水刀是国库中最了不起的法宝,比碧双珠更厉害,人们可以说它举世无双、天下第一,也不该称之为宝重……” 

“庆的历史长河中,有太多不解之谜。”

“别的国家又何尝没有……”

阳子不禁感慨起来。

蓬山至今讳莫如深的峯麒,若是失踪,为什么不宣布失踪?当年嵩里被蚀卷走,不就是广而告之各国协力搜寻的吗?

若是月溪弑君杀麒麟触犯天条,为什么上天不直接给月溪天罚?就算要以麒麟绝种的形式对拥护月溪的芳国人进行天罚,又为什么会有峯麒这样的称呼流传出来?既然有峯麒之称,就说明性别已经确认,就说明芳果结成、麒麟诞生是确凿无疑的过去时。

此外,那双双失踪却始终健在的戴国主从,也令人百思不解。

假朝一代代建立又一次次垮台,每一次变革都血流成河,所以如今的戴国妖魔横行战火不绝,已是外人不能涉足的人间地狱了。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连祸首阿选也已在混战中殒命,各国的王室却一直没有收到乍骁宗的死讯,也就是说,嵩里也一定在什么地方活着。他和他重逢了吗?为什么破败了那么多年的戴国,乍骁宗还没有失去民心?

“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决。曾为辙围客,不忘鸿慈恩。”

浩瀚温言挽留李斋的时候,那位身残志坚的女将军留下了这样的诗文。

骁宗的生死存亡和嵩里密不可分,李斋却完全可以像祥琼一样在庆开始新生活啊。

这首诗用典太多,粗通文墨的阳子听不懂,但是鸿慈这个词,她听懂了。她第一次接触“路木”的概念时,就接触过乍骁宗和鸿慈的典故。

从字面上解释,鸿慈的意思是定都鸿基的王对子民满怀慈爱。而事实上,那是一种黄海野生植物的别称。

戴国是个异常寒冷的国家,漫长的严冬总是让穷人苦不堪言。所以勇武过人见闻广博的骁宗在路木向上天祈祷,让黄海那随手可得取之不尽像炭一样可以烧火取暖用的荆柏,在戴的全境生根发芽。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家不乏盛世和中兴之朝,然而,直到骁宗开始治国,严冬才和穷人的痛苦与死亡切断了联系。在苦寒之夜,荆柏的点点暖意是心头的点点暖意,这就是民心所向……

世界由上天创造,但人间始终不乏意外——或曰奇迹。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乙老头为啥藏私,又为啥不能像从前那样对如今的水刀大展身手呢?我们来回顾原著,在风黎最后老头揭示自己的身份——为明君达王制鞘的那位传说中的飞仙,当时看起来是很牛比没错啦,当他提出要再度制鞘时,谢绝了的阳子当然也被衬托得光芒万丈啦,可是事后想来我们不免会有疑问,老头你既然法力如此高深(知道并且可以收服青禺克刀,现在青禺虽死,他显然还能用别的方式克刀)……为嘛在妖魔入侵里家的时候(阳子刚到里家时)木有一展身手哇?就算不想暴露身份,也可以暗中出手的么。又为嘛在兰玉惨死那天,表现得完全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呢。于是我展开了强大滴脑补……劫。如果他正处于应劫阶段,也许一切就能说通了。这样顺便又补了达王末年的疑问,老头啊,你这么牛比,为嘛在达王英明王朝兴盛的时候出来锦上添花,在王朝末年最需要你雪中送炭的时候你就人间蒸发鸟?此后王朝代代更迭,百姓苦不堪言,为嘛也不见你出来普度众生?噢,达王时代如此遥远,把那解释为上一劫,正合适。应劫失败,老头满怀遗憾魂飞魄散。从此沦落凡间和凡夫俗子一起浑浑噩噩,后来才渐渐恢复心智……怎么样?




、笼中的青鸟010


阳子义正词严地向景麒宣布,她要学真正的法术,因为她有兴趣,很有兴趣。

“您政务繁忙,精力有限,我想太师也认为……”景麒似乎不太支持。

“能学多少就多少,我不贪,你就像刚才那样随便讲讲就行。”

“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您就能捕获驺虞,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好吧,我承认了,紧要关头我用了朱槿教我的拳脚功夫。”

“一见势头不妙就自然而然地拳打脚踢起来了?” 

“嗯。”阳子郁闷地点点头。 

“那可不行。” 

“我修为浅,我知道。” 

“我没有责问您的意思。”景麒微微一笑,“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想要责问您,我只是想不通,所以想要得到答案。”

“明明一开始就那样凶巴巴……”

“阳子!”

“算啦,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句俗语应该用在请求原谅的场合。”景麒傻乎乎地纠正说。

“呃……”(这个毫无幽默感的家伙啊。)

“总而言之,法术的威力和施术者的意念息息相关,退缩、犹豫甚至一刹那的动摇,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灾难性后果。” 

“你是说,如果我那天拿出足够的信心来,就可以对付驺虞?只要有足够的信心,不管妖魔有多强大,都可以对付吗?” 

“那样一来,只要您碰到在您能力之上的妖魔,就无异于以卵击石了。” 

缺乏自信会让人发挥不出自身应有的能力,而盲目自信则等于自取灭亡。 

“我要怎么判断自己的信心是否盲目呢?怎么判断自己应该坚持还是应该逃命呢?” 

“在麒麟年幼的时候,女怪会为麒麟判断面前的妖魔能否降伏。但我年纪略长之后,就知道这一点的局限性了,女怪总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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