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策 作者:慕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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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 作者:慕时因-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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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从前自己和步月行还住在盛月斋的时候,每天一大清早,步月行便会以各种见不得人的方式把自己折腾起床,然后威逼利诱的让自己陪他去买香河肉饼。

能让自诩大美食家的步月行都如此服气的香河肉饼,自不是什么赶场的花架子,两层纸样的薄皮儿夹着一层饼状的肉馅,肉馅均是以刀口跺出的牛肉泥,和上葱姜蒜等佐料,再以香油拌匀,等成型后再在平锅里转翻上一阵,最后刷油,待那纸样的面皮儿被油浸成半透明状,几见香搀的肉馅,每咬一口都是十成十的过足嘴瘾。

想到这,花冷琛不由加快了脚步。

那个时候他自然不可能意思到,如果不是自己当时那点有些丢人的心思,大抵怎也不会料到,一个本该早早消失的人,居然再真切不过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前尘往事,恍如隔世。

有些记忆,实在是想当它葬了的。现在的花冷琛也是如此,再顾不上去买那热乎的香河肉饼,他按了按眉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头已很没出息的痛了痛。

一切一切,只因三字……顾昕书!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3章

悄悄跟在顾昕书的身后穿街过巷,花冷琛的脑中翻过的且是关于那个雨夜不曾停止的杀戮,没有人知道,对这个人当时自己曾无心的放过水,只要偏刺心脏位置一点点,只要止血及时,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时的他,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态。

不论怀着怎样的理由剑指血亲,怕这一生都会困在那样的梦魇里永世不得超生罢?

他不愿回忆,可有时回忆偏会从寂灭中跳出来,然后将眉睫燃的鲜明。

不知跟了多久,来到时乌金已然西坠,他四下里望了望,知晓此处是位于雍州南郊的一座四合院,卧砖到顶,起脊瓦房,一进一出的制式,是再典型不过的民居模样。

四合院内除了种有几株凋碧的夹竹桃,便是正中位置一棵看来有些年头的大榕树,他屏了息悄声伏在树干上,紧紧跟随的目光一直不离顾昕书的身影,倒是好在那内院的和合窗居然半掩半支,委实省了不少功夫。

视角再一转,正背着自己方向的变成了一位穿月牙白衣衫的年轻男子,细瘦的身型,能看出保养极好的头发如同墨云。他揉了揉眼,总觉这男子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对着顾昕书,明显久等的男子显然一身的愠气。

“怎么,对着自己的大恩人你就摆这张臭脸?难不成是被上头那位宠坏了,不过我可是听说——”顾昕书的声音骤然一轻,凑近了故作轻薄模样的掐一把男子的脸,“啧,果然才半年不到,这药效就快失灵了呢,话说你真的有按我的方子每三日服用「溟砂散」么?……陆容止。”顿一顿,最后那三字显是刻意加重了语气。

溟砂散——天山派绝不可道之世人的秘方?还有陆容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伏在树上的花冷琛来不及惊愕,饶是陆容止冷笑声,上前一摊右手,道:“废话少说,赶紧把方子拿来,再晚些误了宫禁,我看你怎么向襄大人交代!”

“哟,还真生气了。”打趣似的瞧他一眼,顾昕书倒是没忙着将东西拿给他,只是道:“已经四年,距小冷的二徒弟也离开三年,如果你真有本事将上头那位套住,怕给你再多的「溟砂散」襄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而且你也清楚,就是用了「溟砂散」,你这张假脸也不可能撑过七年,到时候……别说襄大人,我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就是你上头那位。”

“你、你够了!顾昕书,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别人不说,你还真以为我不晓得你从前那档子破事儿么?当初姓花的不要你甚至还想杀你,你死里逃生投靠大人,不就是为了报复么!……我至少,至少对皇上一片真心,除了襄大人要的情报,半点不会做对不起皇上的事!”

听见他的反驳,顾昕书也不甘示弱的继续讪道:“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容止啊容止,果然这世上真只有席某人才能调教出你这样的极品。”

隔着朦郁夜色,远处的花冷琛已看不清他面上过多的表情,只是那微一顿的身形,提示自己这人被陆容止戳中了痛处,也是戳中了自己的痛处。

想当年自己既选择随同殊白一起培植他们选择下的大燮未来帝君李祁毓,那就就免不了和早已沦为淮安王暗中党羽的师门天山派手足相刃的命运。立场决定所为,而在相悖的立场下再去问孰是孰非,意义又在哪里?

所谓生存,本就是逆流而上的事不是么。

花冷琛微抽了口气,忽听砰的一声重重摔门声响,只见那陆容止绷着脸,勾着狠利目光的眼角丝毫不见当年惊鸿一瞥的纤丽温软,他头也不回的向后门走去,在那里,一驾早备好的马车正静静停着已不知候了多久。他还留意到,陆容止此时袖口里已比先前沉了不少,显然的,顾昕书刚才说的方子应是已经交予了他。

思及溟砂散,花冷琛好不容易压住的心火又忍不住蹭蹭的往上冒。

在榕树上呆了一会,不多时,空中一些如棉絮的薄雪片儿便洋洒洒飘了下来,不徐不骤的,雾一般将四野渐次静谧的笼罩。

“你还准备在那树上呆多久,我亲爱的阿琛?”树下的人开口问。

既已被发现了,索性装傻到底,花冷琛动作不那么雅观的从树上滑下来,似乎还被崴了一下脚,捂了嘴又装模作样的咳上一咳,费了这么些功夫,回的也到底有些底气不足,“昕书你……好久不见哈。”

“阿琛一路跟踪我委实辛苦,这香河肉饼,喏。”厚牛皮纸抱着的肉饼触手还有些微的暖意,面前人挑高眉看着自己,仿佛在赌自己敢不敢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既然不喜欢?怎么还天天陪那姓步的小鬼去买?还是,怕我下毒害你?”几年不见,本就面貌落拓俊朗的顾昕书居然没显出憔悴多少,大概这世上是有这么种人,非但能越淬越韧,纵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估计也还是这么个模样。

“昕书,你不该回来。”停了好一阵,花冷琛终于开口,他神色倏地转敛,一双招人的桃花眼如卧半江红醉的烟云浮华,就如同那个血洗杀戮的夜晚。

或许真正的悲哀是如此,连虚假的客套都省得吝啬。

“当年那一剑我要谢你,”顾昕书抬了抬眼皮朝他走近些,眼正对上花冷琛的,“知道我当时醒后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我当时想,我怎么就没被你给一剑刺死呢?就像那些师兄弟一样,呵,其实就那么死了未必不好不是?一了百了的,什么情,什么仇,都通通干净了。”

“所以阿琛,我现在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后悔。”他补充。

“所以为了报复,你当了沈襄的走狗?”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试想看,如果你的真正身份曝光,偏激如成公会否为了当年的巫女白音将大燮王座传给你?到时看你们俩兄弟相杀相斗,未必不比现在精彩。”

“啧,几年不见,没想到连昕书你居然都学会编故事了?”花冷琛弯了桃花眼,索性否认的彻底,“当然,这些年因为少衍的关系我也承认和殊白有些联系,不过这又如何?人公子殊白皇亲贵胄,岂是我等一介草民可妄图攀越?倒是昕书你,如此毫无根据的揣测,是在嘲弄大燮第一号人物的智力么?”

“阿琛,你知我向来说不过你。”顿了半瞬,对方人的目光便从花冷琛的双眼移至唇缘,细细描摹般,倒是花冷琛随即察觉居然也一副泰然模样,且是挑了唇角等着他的下一句。

“据说你那小徒弟好大本事,就是不在了,都把你大徒弟吃的死死……想当年,阿琛你开口说要的时候,我可是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可惜人只看到你好的一面,呵,不过说良心话,阿琛,你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好……除了不是我的。”

除了不是我的,又再重复了一次,故意一般,未等花冷琛反应过来,顾昕书忽地就一把将他推撞向身后的榕树,饶是花冷琛手上功夫实在不弱,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腕间一记流水行云,二人角色已然对换。同一时刻,四周的雪也仿佛跟着骤紧了,雪片持续不断的落在二人的肩头,越覆越厚。

这一夜,深幕,殇雪。

黑与白的色泽相互倾轧,如同洪荒之始便存有的一场旷古战役,如此漠然而又剑拔弩张的,深海下的涡旋一般,在彼此对峙的瞳里上演。

“没意思,你这人一向无赖手段,”干笑笑,顾昕书摆一副心甘情愿的被他按着,半晌一歪脖,准备去凑花冷琛的脸颊,孰料——

“昕书你记好,我欠你,但并不代表我就要以这样的方式偿还你。”

言罢抽身拂袖,也不回头的,花冷琛缩了缩肩,至末也没动一口手中牛皮纸里包着的东西,吃食凉了便该不要,至于人……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4章

「幽啼夜判」最近从大燮传回的折子据说最近出了岔子。

先是说大燮欲以远交近攻之策向燕次示好,故而有传回秘折说沈殊白决定迎娶钟庭翊之妹以为永世交好,再后又过了小半月,新送来了个折子,言道原来欲娶妻之人乃是沈殊白身边近臣苏少衍。是的,这次是直接用的真名苏少衍,如同故意将通敌叛国之名坐实一般,再距假死三年有余的重光七年冬,没有预兆的再次登场。

而后紫寰宫便传出重光帝整一日独自一人呆在鸾照阁中未曾进食的消息。伴随着一并遭殃的,自然也少不了侍奉他的那些个闲杂人等。

作为一度被现下北烨首智的席君缪称为非于易于之辈的李祁祯,在重获自由后的今时今日,率先对李祁毓提出了个看似不错的馊主意,原本,这个主意的中心思想是:

既然他苏少衍敢于出此激将险招,那必是吃定了重光帝不会真正对苏家人如何如何,那么为让苏少衍吃瘪,重光帝须得反其道而行之,倒非是说让李祁毓对苏家人反施以颜色,因为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而是先捏造一个苏少衍决计料想不到的事实,比如说,假设当年苏少衍在不曾知晓的情况下,曾留有一名亲子,他的依据是,以苏少衍并非洁身自好的习惯(这点李祁毓自然不可苟同),又曾多次与官场中人进出风月楼,那么留下骨肉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苏少衍此人向来护短,别人他或可以不顾,但虎毒尚不食子,若是自己的亲儿子或者亲闺女,略略估算,他认为此赌的赢面超过七成。

李祁毓听罢虽没言语,然面色之难看实在不言而喻,但让众人没料到的事还在后面,就在李祁祯将提议说出之后,但见静侯在殿旁的常顺始料未及的噗通一声跪下,说了句皇上饶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有关六年前那段本该永世不可宣之于口的秘辛随即浮出水面。

当年颜羽作为燕次暗桩潜回北烨,并利用同少时苏少衍之亲近关系接近当时已擢升为从二品光禄大夫的苏少衍,为的就是调查出从清流百里丘身上流走的传位密诏究竟被李祁毓放在了何处。

然而让人没料到的是,初先的一个并非多心的举措,也就是在禄南王李祁祀身边安插刺客伺机对苏少衍动手的举措竟会奏效。因为在那时连钟庭翊也未料到,明明通晓岐黄的苏少衍为了刺激李祁毓,竟会拖延了自行治愈奇毒「砃息」的最佳时限。

是以待苏少衍毒性发作,又凭钟庭翊对李祁毓在意苏少衍之了解,李祁毓为苏少衍一人出兵南征燕次但为「砃息」解药的的可能性约是五五开。

大抵,历史本就是一连串偶然之下的必然。

一计不成,便生二计。也就是在此时,颜羽要做的才成了利用同苏少衍的关系获取沿军情报。加之早先苏少衍本着念旧情的心思又替她易去了本来容貌,如此一来,今非昔比的颜羽郡主更是如鱼得水。事实上,钟庭翊此举目的并非单纯为一挫北烨锐气,是约攘外必先安内,在燕次表面政权仍由明仁君晏永航把持的情况下,正面与北烨发生正面冲突只会让钟庭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然而此举虽最后成功,作为棋子的颜羽最终还是没能摆脱作为一个女人的终极弱点,被苏少衍十年如一日对自己的关爱所打动。值此,这本不应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在某个两人一并失足跌落水中的午后,一身湿漉的她把自己给了苏少衍,更在意乱情迷之后,惊措下仓促离开了苏府,而这,也就是为何颜羽会在苏少衍第二次突发砃息奇毒后,再不曾出现的缘故。

当然,那时也决计不会有人知道,曾一度成为苏少衍未婚妻的颜羽,才是苏少衍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

而后便是南征归来李祁毓下令秘密追捕逆臣淮安王之女李颜羽,并将所有事关南征的资料典籍全部销毁。更因着某些不便宣之于口的原因,在此事上,北烨同燕次皆难得一致并默契的三缄其口。

但对李祁毓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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