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酉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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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酉岁月-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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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乔酉看着他的眼睛道,“薛公子是不信他自己。”
听乔酉这么一说,陆靖豁然开朗,点点乔酉鼻子道,“你怎知我心里想什么?”
“真是善解人意。”
诶,他怎么不知他心里想什么?爵爷皱眉叹息只会为了一个人,除了这个人,他还不曾见爵爷为谁蹙眉。
“有那么明显么?”陆靖讪笑。
“爵爷是性情中人。”乔酉安慰道。
“听起来不像是褒义。”
乔酉但笑不语,陆靖拿被子裹起他放到一边椅子上,“这床乱的不行,没法睡了,我去叫小二来换。”

第二日上路,陆靖弄了一匹马。
乔酉摸着那匹马油亮的鬃毛道,“我还没骑过马,不会呢。”,一张脸写满了跃跃欲试。
“我带你骑,不过可不是好差事,别叫屁股疼。”
陆靖托着他,翻身上马,两个人四只手握紧缰绳。
大手包着小手,乔酉心里甜滋滋的。“咱们去哪儿?”
“太子到了京都了,咱们回去。”

清晨,天气还不热,陆靖挑了小路走,“官道快些,可没意思。咱们慢慢玩回去,不过多了一个时辰的路。”
林间气息清新,他掀开乔酉纱帽,“这里没人,撩开吧,透透风。”
一路走着,陆靖摘了一堆野果子放在乔酉怀里,“吃过吗?”
乔酉摇头,他哪里去吃?
陆靖挑了几颗熟透的桑葚塞进他嘴里,“一起嚼。”
乔酉鼓着腮帮子听话的嚼。
酸甜,酸甜的。他很怕酸,虽然桑葚也有甜味,可还是酸的他皱起脸,牙都要倒了。
紫红的果汁淌出一些在嘴角,陆靖伸舌舔了,“真甜。”
乔酉含着嚼烂的桑葚含糊的说,“这是什么果子,真酸。”
“桑葚。原来你怕酸。吃这个吧。”陆靖拿起一粒圆果子给乔酉。
乔酉张嘴接了,“嗯,好甜,这是什么?”
“乌肚子。”
“爵爷你怎么认识这么多野果。”
“小时候被我爹赶到外面学艺,小孩子嘴馋,又不像在家里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只有自己找。”
乔酉想起流放那会儿,虽然自己年纪小,可对饥饿的感觉还是印象深刻。记得有次看见蟑螂,抓了就想往嘴里放。
他点头道,“挨饿很难挨的。”
陆靖听他这么说,想起他肯定是吃过苦头,“等见着太子,我替你求求,求他重审你爹的案子。”
他查过乔成恩,是个好官,不过也是萧思源那笔糊涂账里的冤死鬼。
他叹了口气,“咱们同病相怜。可恨!”
“抓紧了!”陆靖一扬马鞭抽下去,马儿撒开四蹄飞也似地往前跑去。

到了城门口,已有人等在城门处,来人行礼道,“爵爷,太子有请。”
太子府里一片肃穆,乔酉被陆靖抱下马,陆靖正准备送他去客房休息,被苏熙言拦住。
乔酉惊叫,“苏师傅!”
苏熙言拍拍他手,“爵爷先去见太子,乔酉我带走了。”
陆靖一惊,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苏熙言挑眉,“你以为我要带他去哪里?自然是去见乔大夫,他这一脸的伤不用治么?”
陆靖讪讪的放下手,“有劳。”
乔酉道,“爵爷正事要紧。”
陆靖点头,“我待会去寻你。”

眼见陆靖消失在长廊尽头,乔酉才收回目光。
苏熙言道,“跟我走吧。”
乔酉记起苏师傅还等在一侧,脸一红,“苏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投奔太子。”他说的正经,乔酉却猛然想起他跟太子是有一段旧事的,他曾听陆靖提过,呐呐的不知如何接口。
“萧思源是自杀。”
“哦。”
“人已死了,就放过手去吧。”
“嗯?”乔酉才听明白,这苏师傅是在开解他。他肯定以为自己弄得容貌尽毁,必定恨死萧思源了,故劝自己不要执着于不能手刃仇人,“苏师傅,我不恨萧思源。”
苏熙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乔酉继续说道,“我不恨萧思源,就是怕他。”
苏熙言点点头,“他已死了。你脸上的伤乔大夫有办法治好。”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乔酉,“药王的手札,你的吧。”
乔酉欣喜的接过来,“苏师父,你捡到了?”
“吴越捡到的,他去办事了,估摸要段时日,托付我转交给你。”
乔酉爱惜的摩挲书面,“总算失而复得。这几日,我快活的像是做梦。”
苏熙言浅笑着望着他,见他发自心底的欢喜不是作伪,知道他必定无忧,放下心来。

乔玉笙早已准备妥当,乔酉一来,还未行礼,就被他一把按坐在椅子上,扳了他的脸仔细查看。
“是烫伤,还融了热胶。”
苏熙言抿了口茶问道“烫伤好治。这胶跟皮肉粘在一处,恐难除净。”
乔酉白了脸道,“萧思源想给我治来的,那御医也这么说。那日取了银面下来,已疼得我死去活来,御医还说,要根治,还得脱层皮。”
乔玉笙点头,“嗯,面上的这层皮不能要了。”
听了这话,即使坐着,乔酉也全身发软,“怎么不要了?”
乔玉笙看着他,“以薄刃去掉胶皮。”
话落,三人静默。
这苦也不是吃不下,乔酉叹了口气,“非得治么?”
“你想带着这疤痕一生一世?”乔玉笙反问。
乔酉不语,他只是突然觉得累,心里恹恹的。
苏熙言开口道,“治的是伤,不是你的面皮。”
乔酉听懂了,苏师傅是说他这一脸不是伤疤而是伤,这种疤痕没必要留着,既是伤就得治。不然拖久了,再轻的伤也会变成病,心病,总是疙瘩不是。
乔玉笙在桌上敲着手指道,“不宜拖延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乔酉无奈,问道,“这里是太子府,是不是去别的地方?”
“太子晚上回宫了,这太子府如今给我们暂住。”苏熙言答道。
“我们如今都是无家可归。”乔玉笙补充道,拿了药箱站起来,“我去煮药,你先歇歇。”
看来势在必行了,乔酉不愿辜负苏师傅跟乔大夫的好意,点点头道“有劳乔大夫了。”


第四十章
过了一会儿,陆靖过来了。一进门就见乔酉脸色惨白的坐在圆桌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乔酉勉强笑笑,道,“乔大夫说我这伤拖不得了,今天就要给我治,他去熬药了。”
“要把伤了的那层皮割掉。”苏熙言在一旁补充。
陆靖心里一惊,割掉一层皮?
他看了眼神情淡淡的苏熙言,又看了眼把头快垂到胸口的小孩儿,叹了口气。
“才答应我的,又忘了,做什么轻描淡写?怕的很吧?”
抬起小孩儿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乔酉蓦地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委委屈屈的说道,“很疼的。”
苏熙言闻言点头道,“不错,会撒娇了。”他拍拍陆靖的肩膀道,“我走了。你这里陪着。”
陆靖捏着乔酉的下巴,摇摇他的脑袋,“不怕。疼的很了,你咬着我。”
乔酉嗯了一声,把头靠到陆靖胸前,伸手环住他的腰,“我忍着,熬过去就好。”

乔玉笙端来两大碗药汁,一碗乌漆嘛黑,一碗是淡淡的琥珀色。
“先把黑的喝了,然后躺到床上,把黄的喝掉。”
乔酉看了眼陆靖,陆靖给他鼓劲,“喝吧。”
两碗药都不苦,但是涩涩的。琥珀色的那晚喝下去,乔酉视线就模糊了,连人都看不清。他慌起来,叫道,“爵爷!”
陆靖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我在这儿。”他跳到床里面,坐在床上握着乔酉的手。
乔玉笙道“爵爷真不回避?”
乔酉的手缩了缩,被陆靖抓住,“不用回避。”见乔酉似乎又有话说,拍拍他的手背道,“没那么多避讳。还记得那次替你拔刀么?那会儿都不避讳,现在更不用。”
乔玉笙道,“那便开始了。爵爷,你略微送一两分内力给乔酉,不必多。”
陆靖手心抵着乔酉的手心,缓缓输入内力。乔酉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沿着脉络游遍全身,原本发冷发僵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乔玉笙执起一柄纸片一样厚薄的小刀,沿着乔酉的发髻划下一刀。
陆靖心底一颤,险些乱了心神。
小刀一小片一小片割着乔酉的脸皮,绺结的伤疤都被割去了,鲜血流出来,被乔玉笙用白帕子擦去,流出来,再擦去,准备的帕子都用尽了,血还再不停的往外流。
陆靖抖着问道,“要不要止下血?”
乔玉笙满头大汗的回道,“不用,就好了。”
确认好乔酉脸上再没有被胶渗入的地方了,乔玉笙终于放下手中的小刀。
他给乔酉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凝乳,用纱布牢牢缠好。
血液没有渗出凝乳,像被封在里面似地,陆靖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乔玉笙道,“这膏子凝血生肌,是好些个珍贵的药材熬成的。等七日后,再换修颜换肤的膏子,就只会有很浅的疤痕了。”
陆靖松了一口气,正要对乔酉说几句话,突然发现乔酉闭紧了眼睛,一点声息也无。
陆靖大惊,连声唤道,“玉笙,玉笙!”
乔玉笙看了一眼道,“莫慌。是药效发了。缓了他的呼吸让他陷入沉睡减少痛苦,否则,这千刀万剐的刑罚谁能受的了。”
陆靖瞪了他一眼道,“还是诊脉看看吧。万一是别的呢?”
乔玉笙无法,伸出两指按上乔酉的脉搏,半晌答道,“真没事了。估计一个时辰就好了。醒了还有得受,我会送来止疼的汤药,但也顶不了多会儿。熬过两天就好。”
陆靖点头,示意他去熬药。
乔玉笙收拾了一下,急忙出去了。
陆靖看着房间里狼籍一片,椅子上堆的沾满血的帕子,刺眼的恨。他轻轻抱起乔酉,把他安置在隔壁厢房的床上。招来一个小厮,端来热水软帕,替乔酉细细的擦拭方才落下的血痕。
擦到耳朵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柔嫩的耳珠,看着乔酉鬼面一样恐怖的面容,想起初见时他的样貌,心中惋惜。
虽说乔玉笙说只会有很浅的疤痕,但心理会留下很深的疤痕吧?
心理的疤痕要怎么去掉呢?小孩儿现在会跟他喊疼,可真正心里犯苦时,一定不会跟他说。
正想着,有人在门口问道,“爵爷可在?”
陆靖打开房门,见是太子身边的李公公,轻声问道,“李公公何事寻我?”
李公公往里面瞧了一眼,“乔公子没什么大碍吧?”
陆靖道,“嗯,没大碍。”
李公公凑近陆靖耳朵道,“太子要我来找爵爷,说府里西苑还有位故人,请爵爷过去看看。”
陆靖心里一动,转身看了眼乔酉,暗想,太子特意来说,定是重要的事儿,乔酉一时不会醒,那就去看看吧。
他一拱手,对着李公公道,“劳烦李公公在这儿替我看着,等乔大夫来了再走。”
李公公道,“爵爷太客气,我自当看好乔公子。”
陆靖又望了一眼乔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第四十一章
乔酉恍恍惚惚的,一张脸一下子热,一下子凉。热的时候觉得皮肉都融化,淌了一脸一身。凉的时候,像是僵住了,连动动嘴角都不能。
只有一个地方,是稳稳当当的心口自始自终被一股浑厚的气息包裹他一丁点儿恐惧也没有,就像做了一个离奇荒诞的梦,梦里一直有一双温暖的手牢牢牵引他,他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回到哪里。
后来,身子似乎落回了实处,睁开眼睛一瞧,房里点了蜡烛了,已是晚间。
乔大夫坐在床头边的矮凳上看书。
他移动右手碰了碰他,他连忙凑过来盯着乔酉,“你醒了?脸上疼么?”
乔酉摇摇头,脸还真不疼,就是绷的紧紧的,很冷很冷,感觉整张脸木了一样。
“你先别说话,这几天都尽量不要活动脸上的地方。”
乔玉笙扶着乔酉坐起来,“等会儿估摸会疼,先和了止疼药吧。”
乔酉接过碗,咕噜咕噜喝干净。他偷偷四下里看,乔玉笙见着了,笑道,“爵爷一直守着你,方才有事才出去了。”
他脸一热,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乔玉笙继续看书,乔酉就愣愣的看着床顶发呆。醒来没有看见爵爷,心里闷闷的,还有点委屈。心说真是越来越了不得,才几日功夫,就得寸进尺。一旦得到了,就再难舍得更想获取更多。
胡思乱想间,就听到陆靖推门进来,轻声问道,“醒了么?”,乔酉连忙闭起眼睛装睡。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做出这举动,就像被人当场抓包一样尴尬,只有隐藏眼里的慌乱。
乔玉笙瞧了一眼,了然道,“醒了一会儿,又睡了,药已喝了。”
陆靖点点头,坐到床尾,伸手摸了乔酉的脚,不似方才的冰冷。“疼得厉害么?”
乔玉笙道,“苏师傅给了一枚红丹,化在药里,可抵三日疼痛。”
“有劳。”
乔玉笙又嘱咐了几句,笑着告辞。

手心,脚底,有热的湿帕子轻轻拭过,乔酉偷偷眯起两只眼睛瞧,爵爷低着头,给他掖好被子。
不过爵爷心不在焉似地,坐到桌边发起呆来。他单手支颚,歪着头看着窗外。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不用装了,乔酉大大方方睁开眼看他,他浑然不觉。
他心里升起一丝惶恐,觉得爵爷跟那摇曳的烛光渐渐融在了一起,倘若蜡烛燃尽,烛光一灭,爵爷也要跟着散了。
他慌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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