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影帝恢复之后就是一个更为平易近人的笑容。
虽然他现在还是一副不太修边幅的落拓大叔的打扮,也还是一样地令人深觉这是和平时的沈泽渊不同的赏心悦目。
然后沈泽渊说:“对了,我是你的fan。”
秋斐白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沈泽渊在说客套话。
作为童星出道的秋大少,收到这句恭维客套实在是耳熟到都要长茧。只是他正准备发挥国人一向的谦虚低调,却正对上那双号称演艺圈无出其右的深情桃花眼眼底的认真。
秋斐白不得不承认,这么近的距离和国际影帝对视,就算他不是个弯的,那心跳也必须失速狂飙到给人心动的错觉。
而现在,秋大少作为一个弯到不能再弯的homo,必须得自我怀疑自己一瞬间的心动是不是错觉了。
但是这也不影响秋大少觉得没有跟面前的这个人假仙的必要了。
于是秋斐白很有点受用地耸耸肩说:“那要我签个名给你吗?”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泽渊说着朝一边的助理招了招手,助理立刻大包小包饮料零食地抱着过来了。沈泽渊从助理肩上把自己搭着的外套取了下来,然后把钱包掏出来,再然后就这么从钱包的夹层里捏了张一寸大小的纸递给秋大少。
等秋斐白看清那张纸上的东西之后,默默地站在原地囧了。
那是一张秋斐白童星时期的黑白照,看样子应该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连脸都有些模糊不清了。秋斐白之所以能认出那是他自己的照片还全靠照片里他身上的那套戏服,因为这是部玄幻剧,服装什么的在当年来说太有特色了。
在这个秋大少被震惊的当口,沈泽渊甚至还自然地递了支笔给他。
“……你这是要我签在我自己的脸上吗?”秋斐白接过笔囧囧有神地看着他。
“签在背面就好。”
“那么多剧照大片什么的,干嘛挑这一张……”秋大少一边小声地嘀咕一边把自己向来龙飞凤舞的签名微缩到能挤在这张一寸多背景上发挥的大小,秋斐白三个字就只好挤挤挨挨地蹭在一起完全伸展不开,像是只被扑蝶网网住了的蝴蝶。
倒是沈泽渊完全不在意,一脸亲切笑容地为了秋大少圆了他小时候的愿望地跟秋斐白道谢。
然后边把照片塞回了钱包夹层里边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收藏这张照片?”
“……”秋大少愣了一愣,虽说不清楚沈泽渊是听见他刚刚的嘀咕才这么问的还是只单纯地想到这一茬,但是这都算是别人的个人隐私,秋大少总觉得有点尴尬。只不过他刚准备打个哈哈岔开这个话题,就听见了沈泽渊的回答。
“因为这部戏对我的意义很重要。”
那个奇怪的怀念的语气,让秋斐白一直思考到第二天开机。
饶是如此,秋大少也想不出来那部严格意义上剧情烂俗又雷人的神奇玄幻剧是哪里让沈泽渊念念不忘的。
拄着下巴坐在场边的秋大少把正在拍戏的沈泽渊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仍然是没把当年戏里的人和他对上号。觉得自己思考错方向了的秋大少正要继续排列可能性,就被场务通知去化妆了。
从接到《时空旅者3》的出演邀请开始,到媒体见面会才算知道自己演的谁,可事实上一直到现在,秋大少都没有定过妆。
这在他从影十八年以来是绝对没有过的事。
只是康拉德导演积威甚重,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从进组之后,副导演跟他说为了保证麟君的出场要足够的令人惊喜,所以到麟君的首场——第一百三十五镜,秋斐白就直接定妆上场。
剧组的化妆师薇薇安就是导演艾布纳·康拉德的妻子,这位比弗利山著名的贵妇也是享誉好莱坞的顶尖化妆师。重点是,她和秋太太的私交很不错。
所以秋斐白捧着和新娘婚纱长度有的一拼的戏服进了化妆室和薇薇安一打照面,康拉德夫人就眼前一亮地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在了椅子上。
“你果然像你妈妈说的一样又比之前更帅气了啊,安格斯。”
“薇薇安,像你这么善良的女士一定会愿意先帮我找个东西来把衣摆搭起来的吧?刚刚导演已经传话警告过我,如果我在开拍之前把衣服弄脏,他就要开掉我。”
“别担心,亲爱的,如果他敢开掉你,你妈妈一定会撤回对这部戏的服装投资的。”
薇薇安笑着拍拍他的肩另拖了一只椅子过来,小心地把繁复精致的衣摆放上去。
“我妈她有投资?”秋斐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起眉。
薇薇安扶正他的脸一边开始工作一边向他解释道:“哦,甜心,不要想得那么复杂。秋太太虽然有投资这部戏,但那是在你确定加盟之后,我向她发出的邀请——她给这部戏的服装打了七折哦~”
秋斐白看着薇薇安脸上少女一般俏皮的神情失笑。
整个上妆时间比秋大少预计的要少很多,因为麟君这个角色的玄幻性,秋大少甚至都做好了面目全非的准备。结果等薇薇安收起工具拍拍手,他还对着镜子有点不太回神。
秋斐白的长相是典型的东方特色,眉眼的浓淡、线条都是风流写意,尤其他的眼睛是标准的凤眼,搁在别人身上会显得娘气,偏偏秋大少是个跳脱自我的性格,那点女气反而成了他迥异他人的宜嗔宜怒。再加上高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和一向平直没有弧度的薄唇,整体看起来就显出不可亲不可狎的古典气的距离感。
而现在,薇薇安只是点重了眼尾,打深了阴影,抹淡了唇色,再加上这个角色既不冠帽也不戴帻,只簪一根白玉簪绾发,秋斐白觉得明明是和自己平常无二的坐姿,在镜子里看起来就多了一股莫测的冷淡和威仪。
秋大少这边还愣着,一边的薇薇安阿姨已经摸出手机咔咔咔地不知道闪了多少张照片下来。
她一边拍照一边腾出一只手抱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摆冲着秋大少微笑道:“Good luck;honey。”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改完人称了。。
、第一百三十五镜
秋斐白被两个临时叫来帮忙的助理抬着衣摆进入光线晦暗的宫殿正殿的时候一众衣着整齐动作划一的群众演员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助理们帮他把衣摆铺好之后迅速退场,然后副导演盖文就火急火燎地窜了进来,脸色严肃地跟他说:“现在正在拍第一百三十四镜——也就是你正式出场的前面那镜,照沈今天的状态,应该是一条过。然后镜头会整个跟着他们过来,你一定要发挥稳定,不然这个保留出来的第一眼效果就白费了!”
秋斐白定定地直视着盖文因为肥胖过度而不得不变成眯缝的双眼,就在盖文以为他要郑重答应的时候,倨傲地一扭头去看着正殿紧闭着的正门。
“……”
盖文觉得自己这是被蔑视了的意思,但是这的确是艾布纳想要的麟君的效果。
于是跑起来像是被鞭子抽着的陀螺的盖文副导演只能又蹿出了大殿,免得等下连拍过来要是自己撤离不及时,那就等着艾布纳把他拖到外面的八角亭顶上鞭尸吧。
过了大概两分钟,正殿大门被推开了。
一瞬间,正殿整个明亮了起来。剔透的、柔和的像是传说中夜明珠的光芒如同深海月明时一齐打开的蚌壳,极奢却又尽简。
穿着墨灰色圆领窄袖袍衫带着黑色幞头的侍从并立正殿两侧,一列九人。在大门打开的同时齐刷刷地朝着门口看去。
伊登和费迪南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只是在这时,安静的落针可闻的正殿里却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嗤。
两人立刻顺着声音来源朝正前方看去。
然后都是一愣。
正殿当中那个在现代被称作“王座”的殷红座位上正姿态随意的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和唐朝时流行的胡服不同的素色宽袍广袖,头上也没有束冠只簪了一支白玉簪。
年轻人抄着手步子轻慢地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曳地的衣摆在他身后铺散开,伊登这才注意到他交领的浴衣式袍服上还有银白丝线绘制的祥云暗纹。
年轻人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神情冷淡地问:“你们是为了长生不老的秘密来的?”
这个问题太敏感,费迪南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听见年轻人继续说:“害怕什么呢?这些,人。都只能算是没死而已。”
年轻人说完走向了离得最近的一个侍从,从宽袖里抽出的素白的手轻飘飘地一推,那个人就嘭地倒在了地上,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伊登和费迪南都难免惊愕,地上倒着的人影甚至神情都不曾变化——木然,且死气沉沉。
年轻人看着他们浮上戒备的样子却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一点残忍的笑意顿了一顿说,“如果你们不能找到那个秘密的话,就也只能像他们一样永远留下来了。”
“……我们要怎么做?”伊登峻挺的眉峰缓慢地皱了起来。
年轻人无所谓地看着看着他,像是某种无声的交流或是僵持,最后依然是那么于己无关的语气说:“这个游戏不能给你们太多提示——我只能说你们有三个月时间来找到答案。”
说完,年轻人利落地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我们不是来自这个时间!”
伊登攥着拳头,手上的青筋都绷紧凸出了。他知道这句话就是一次豪赌,赌这座宫殿的主人真的不是人类,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宫殿主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年轻人迈开步子的动作也停住了。
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伊登和费迪南一通,眼中的情绪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奇怪的兴味上。
伊登小心翼翼地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算是赌对了。
转身离开之前年轻人轻慢地说:“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艾布纳叫cut的时候,镜头正定格在秋斐白半侧的脸上——眼中流云般不定的情绪和嘴角似笑非笑的一点弧度,在那张令人惊艳的颜上,融合成一股独属于麟君的气势。
直白的,让人觉得危险却又无法拒绝的矛盾感。
秋大少听见这条过了的消息只想把衣服给扒下来,虽然这不现实,不过这不妨碍他可以先把后面长长的衣摆给弄起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已经被扑过来的亚当的冲击力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亚当,你干嘛?这样很重好不好。”
“亲爱的秋~我一定要向你表达一下你这个造型给我的震撼。我之前居然都没有发现你和沈一样都是这么磨人的小妖精!”
秋大少囧雷囧雷地看着还一脸荡漾的亚当,实在是说不出谢谢两个字。
这时沈泽渊走了过来,直接一把摁住亚当的脸把他推得远远的,然后无比善解人意地帮秋斐白把地上的衣摆给抱了起来。
“沈、沈,你这样对我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那边被搡开了的亚当一副幼儿园被小盆友们排挤的熊孩子悲愤表情冲连赏给他一个眼角余光都不肯的沈泽渊嚷嚷开。
“这样是不是感觉舒服了?”
完全不搭理被推开的亚当,沈泽渊抱着秋斐白衣裳下摆问他的样子认真又带着点奇妙的不满。
秋大少觉得很是尴尬。
沈泽渊问他话的神情就像是在做lady first,如果他是个女人恐怕也不会这么别扭。
就在他还迟疑着怎么回答能让感觉不这么古怪的时候,亚当已经愈挫愈勇地再次扑了过来。只是他这次扑击的目标是沈泽渊。
“哦亲爱的沈,你对秋绝壁是真爱啊。”
限于外国人说中国话总是捋不直的舌头,绝壁两个字亚当只能含糊地一带而过。可这同样不妨碍他大型犬一样地扒在沈泽渊背后手舞足蹈地好像要去指挥一支交响乐。
而沈泽渊在这种起码负重七十公斤的情况下,居然还是能保持一动不动的站姿,从头到脚地忽视背后那只八爪鱼。
秋大少这时不得不挂着额头上一排隐藏的黑线冲着沈泽渊说谢谢。
他实在是无力向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国际友人吐槽。
然后发现自己被无视了的亚当很快地就抛弃了这两个不能一起快乐地玩耍的小伙伴,撒丫子去找摄影玩了。
只剩下秋斐白和沈泽渊在原地面面相觑——自己的戏服下摆还在别人手里,而沈大影帝甚至完全没有挪个地方的意思啊。
在秋大少眼神开始发飘,即将神游太虚的时候,忽然看见对面的沈泽渊微低着头轻笑了一下。
“我听阿姨说,如果你觉得麻烦了别人就会下意识地退步,看来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沈泽渊此人
秋大少拧起了眉。
这句话如果是由相熟的余茜说出来,秋斐白只会理所当然地对她说这是绅士的修养。但是现在这话是从还不算熟悉的沈泽渊嘴里说出来的。
秋大少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上一辈子自己头顶上的绿帽子怀疑还有沈泽渊一脚的事情。
所以沈大影帝毫不意外地看见秋斐白有些冷了脸色,如果不是衣裳下摆还攥在自己手里,估计秋大少一准是要拂袖而去的。
真的,是很相像啊。
当初艾布纳拿着剧本第一个找上沈泽渊,沈泽渊一通看下来,只有麟君这个角色,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