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彦早在这段戏重拍到第三遍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他知道因为之前和沈泽渊炒作的消息上了头条之后,导演就非常火大到甚至要开了他换人,如果不是最近突然送上门来的金主够给力,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这个剧组里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是很想甩脸色走人的,但是他更怕这次一个转身,就再也没有机会。
不会再有一个愿意跟他玩纯爱游戏的豪门大少几乎是不需要代价的送一个这样外国大制作的参演机会给他。
想到这儿,周青彦的眼神不由得一暗,然后乖顺沉默地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去,等着导演说action。
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的时候,和被人摁在床上性|虐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后悔过。
秋斐白是个绝对的好情人,温柔体贴。只是他也似乎只愿意做个情人。虽然就算只靠秋大少恋人的名头,自己也有数不清的片约通告任君挑选,但是那个人不肯亲自为他出面打点的原因只是一句——你演戏太敷衍。
周青彦在跟着秋斐白的一年多时间里也不是没真的动心过就这么过下去,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还可以爬的更高更远,得到一个更符合自己期望的地位。
作为一个向来知情识趣的玩意儿,即使秋大少郑重肯定地跟他在一起了,他也只是享受着对方的影响力所带来的优惠而很少主动索取。那封《时空旅者3》的邀请函被秋斐白随意地扔在电脑桌上时,周青彦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
然后他提出了从两人在一起以来的第一个关于事业的要求。
他不是不知道秋斐白也会有挣扎。
秋大少的个人势力只在国内,他远在法国的父母从不干涉儿子的事业,至多只有秋太太会请儿子去帮自己走走秀。
不过,成功进军国际影坛的诱惑实在太大,周青彦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赌这一把的。
所以他问出口之后,紧盯着秋斐白脸上的神情变化一动都不敢动。
那双熟悉的漂亮凤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然后是迟疑。
只是秋斐白迟疑的时间比周青彦预计的要短得多。
果然是对什么都不需要太上心的大少爷吗。
周青彦这么在心底嘲笑了一声,接着听见了秋斐白的声音。
他说:“你是认真地想演这部戏吗?”
周青彦迅速地点了点头,满脸憧憬和真诚。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大概是自己最好的一次演技发挥。
秋斐白看了他半晌,似乎在确定他眼睛里恳切和希冀的真实。
最后把邀请函丢给了他。邀请函里是薄薄的一页剧本,一个叫王天元的人从被摧毁了的家里逃出来的一段描写。
就这么短短的,拍出来大概不到三分钟镜头的戏,周青彦在秋斐白手下试了有上十次。
他一次次地想要表现出那个王天元惊慌失措,但是一次次地被秋斐白打回去。
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绝望了。
他觉得这大概是秋大少在警告他不要不自量力。
然后他几乎是绝望地试了最后一次。
秋大少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
在周青彦快要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为自己越矩的行为找台阶的时候,他才勉强地点了下头说:“你去试试吧。”
周青彦简直喜不自胜。
他扑上去抱住秋斐白,秋斐白也没介意他浑身的汗。
只是周青彦心里却觉得自己该抽身了。
在他看来,自己要走了秋大少角色这件事是非常失算的。秋斐白再怎么像是平等恋爱关系一样地和自己交往,那也是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的。即使现在他不在乎,但这不能保证他会一直不在乎。
何况,现在看来,这张大旗已经不太好用了。
秋斐白对演戏的认真和自己市场扩展的野心都让寻找一个更有优势的后台这件事变得更势在必行起来。
周青彦这么想着,忽然还觉得放松了起来。
总是自己选的路,该怎么走下去也是看自己。
秋斐白一直看着周青彦把这条拍过,然后才挑挑眉走人。
他之所以没找周青彦麻烦的一个很大原因是,他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周青彦。
于是这场过家家一样的恋爱到最后事实只是留给了秋大少对于一摞绿帽子的愤怒而已。
那种雄性生物关于领地被侵犯的气愤,和爱情的占有欲无关。
秋大少撇撇嘴角,周青彦的戏份最好还是顺利一点,他可不想一直在剧组坐板凳。
这么打算着就准备回酒店继续宅的秋斐白,一转身就正对上站在不远处树影下沈泽渊眼神幽深的桃花眼。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我现在发现跳票开天窗才是干起来最爽的事情啊!
没有评论还要更文的赶脚就像是自说自话,时间久了会神经错乱的,编故事什么的也都没有正常神经搭线了。
、阿尔杰·巴奈特·艾尔玛
跟那双眼睛对视了两秒钟之后,秋斐白先移开了眼神。
已经决定不再做性子软脾气好的无害表象的秋大少自然不会示弱,但是他还是得承认让那么一双褪去伪装的眼睛看着实在是令人心悸。
危险,以及强烈的侵略意味,简直让人心悸得跃跃欲试。
作为一个秉持做事情就要有价值,不然宁愿无聊到长毛也不会动的原则的人,秋大少已经决定抽身了。
和沈泽渊的游戏太没有价值,就算是打发时间也有数不清的更好的法子,实在是没必要和一个撕了伪装的变态这么耗下去。
这么打定主意地秋大少仍旧是目不斜视身正影直地从沈泽渊身边错了过去。
又过了大概一周的时间,这段没有秋大少事儿的逃命的戏才总算是拍完。
秋斐白穿着一贯的属于麟君的素色宽袍,最近他已经穿出心得穿出技术了,衣摆什么的再也不能阻碍秋大少的行动了。
这会儿他又把后面的长摆卷了个包系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在身后缀了个球地歪在椅子上跟亚当讨论帝都里不得不吃的一百零八个小店。
然后两人就瞅见前面有点骚动起来的样子,再看看正在专注沈泽渊镜头的导演,居然板着一张棺材脸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这可真的是奇观没错。
能让艾布纳·康拉德在工作的时候放下手上的事迎接的人,那得是有多大的面子?
秋斐白和亚当对视了一眼,两个不凑热闹会死星人就颠颠地也窜了起来抻着脖子往外看。
等到看清被一圈黑西装围着的人了,又都是一愣。
亚当愣的是没想到会真来了尊大神,他记得这部戏似乎是没有这家伙的投资,就更奇怪这人会来剧组了。
秋斐白愣的是另外一回事——来的是个熟人。
阿尔杰·巴奈特·艾尔玛。
全球最大的制药公司艾尔玛制药的现任掌门人。
至于这个公司的势力有多大,打个比方的话就相当于生化危机里的保护伞公司。一样的势力庞大,一样的百无禁忌。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救命的害人的,他们都做。
当然,说掌门人这种词,感觉像是在形容中年大叔。但事实上,艾尔玛先生今年也不过刚刚三十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
英俊、成熟、有魅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非常之有钱。
而现在,这位英俊的艾尔玛先生带着他的保镖们款步而来,闲庭信步姿态优雅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准备去喝下午茶,充满了从中世纪流传下来的贵族调调。
在无知少年们的眼中这是风度,但是在向来用平民风格自我散漫的秋大少眼中,这是许久不见的人渣依然从举手投足之间显摆他的装逼人渣范儿。
因为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所以秋大少立刻就跟抽了骨头一样懒洋洋地又瘫在了椅子上。
亚当听见了他的动静也跟着坐了下来。然后看清了秋斐白脸上嫌恶的表情又觉得有点好奇,就戳戳秋大少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喜欢艾尔玛的样子啊?”
秋斐白摇了摇手说:“长得就很惹人厌的样子好不好。”
“喂,好歹人家也是福布斯排行榜的第二啊,而且只算个、人、财、产。”
“嘁,亚当你有那么爱钱?”
“哈哈,因为他全身上下看起来也就只有这一个优点而已了啊,那副样子看起来太装逼了!”
说着两个人就对着笑了起来,也完全没注意有人的步子正停在他们旁边。
“好久不见了,安格斯。”
声线偏低而显得低沉的声音加上固执的发音方式,听起来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令人印象深刻。
秋斐白一听见这个声音,背对着来人的笑脸就消失了。
他扯了扯坠到椅子下的衣摆球,恹恹地站起来,手也没精打采地垂着抬起来摆了个Hi的手势:“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
“哦?”艾尔玛听见他这么说,脸上客气的笑便深了一点,似乎带了点感情进去:“没有变老吗?我倒是觉得你好像比以前看起来更显小了一点。”
“没有。”秋大少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你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讨人厌。”
“……”
一时之间,整个片场都安静地几乎落针可闻。
然后艾尔玛左前侧的保镖往前踏了一步,将近两米高的黑人保镖,浑身肌肉虬结得连西装都不能完全遮住的体格耸在秋斐白跟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盖文副导演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几次想要突出重围进去救场,奈何自身资质有限硬是突破不进去。他又不敢在外面大喊大叫,于是只能瞪眼干着急。
秋大少仍然是一副懒散地想趴到椅子上去的样子,因为嫌仰视太累,索性连头都不抬了了,直接把头顶送给人使劲瞪。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找点什么台阶补救的话,虽然艾尔玛不可能让保镖对自己动手但是这么耗下去也是肯定的。
不过嘛,秋大少歪了歪身子换了只脚支撑重心——耗就耗呗,谁怕谁啊。
结果刚换了重心站定,就被身后的人往后一扯,然后一个人影就挡到自己前面去了。
沈泽渊把人朝自己身后塞好,就冲着艾尔玛点点头说:“你怎么来了?”
“……福德的投资撤资了,我现在是《时空旅者3》最大的投资商。”艾尔玛一说话,还挡在他身前的保镖立刻自动自发地退到了一边。
“福德撤资了?”沈泽渊皱着眉想了想,“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是我让福德撤资的。”
艾尔玛的脸上极缓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轻蔑且满是恶意。
沈泽渊和秋斐白是瞬间就明白了,所谓的撤资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们两个也都不明白,这家伙上赶着投资这部戏干什么。
虽然《时空旅者3》大卖是一定的,但是完全没有这个下黑手也要拿到投资权的必要。
“嗯,我要向你们正式介绍一下,我投资这部戏的原因。”艾尔玛漫不经心地把眼光在周围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才朝着一个方向伸出了手:“亚力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无礼,称呼在下夏公子。
哈哈哈,好萌夷则说这句话。
而且这种得到天下就是得不到所爱的悲情设定真是大爱啊!
并且,我也要很郑重地说:求、评、论!
、峰回路转(1)
这个英文名从艾尔玛嘴里说出来的瞬间,场上几个心里明白的人都是一愣——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
只是当有人从人群里走出来露了脸之后,又纷纷觉得原来如此。
走出来的人是周青彦。
秋大少在沈泽渊背后扬了扬眉然后却又垂下眼。
在他看来,周青彦在跟了自己之后又勾搭上艾尔玛,这简直是堪称有自虐爱好和不找死不舒服。
因为想起来了那些一直不愿意去回忆的事情,秋斐白的脸上连平时那副邻家男孩平易近人的神情都懒得再维持,冷着一张脸耸在沈泽渊背后低着头。
这点时间里周青彦已经乖顺地走到了艾尔玛面前,一只手搭上艾尔玛伸出来的手,如果把性别变一变那完全是社交活动里最常出现的男才女貌宣布订婚或是结婚之类的场景。
沈泽渊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嘴唇动了动正打算说几句场面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背后就被人拐了一下。
然后他身后的秋大少稍嫌冷淡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我记得亚当你中午没吃吧,刚好现在没事,回酒店吃饭!”
说完,秋斐白也没管别人是怎么看,直接拽着沈泽渊和身侧后面一点的亚当走人了。
亚当是一头雾水但是也很从善如流地跟着就走,他虽然喜欢凑热闹但是一点都不喜欢沾是非。而沈泽渊则是在心里有了计较——秋斐白一向致力于温和无害的外在形象,包括在怀疑自己的接近是有不善目的的现在也没在明面上表现得太过。
唯独这个艾尔玛。
能让他厌恶得这么明显确定。
沈泽渊回头又看了眼众星捧月似的被人团团围住的艾尔玛,那张属于典型雅利安人种特点的英俊长相之下埋着深沉的怨怼,而那只仍旧紧握着周青彦的手,托他双眼2。0的视力完全能看清楚使劲到发白的骨节。
看起来,自己想追到人的道路真是道阻且长啊。
沈泽渊转回头来冲着秋斐白的背影满是宠溺意味地一笑。
三个人回了酒店就站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
现在根本不是吃饭的时间,这家山沟沟里的小酒店就更别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