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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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关先生-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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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云主导研发的精灵仙境,香精不错,其实也就香精不错。可一个白手起家的钢铁大亨,对化妆品根本一窍不通。他只能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相信清华大学的教授,相信全球顶级奢侈品牌的合作伙伴,更相信那一连串由复杂英文诠释的生物科技。而清酒、澄糖与玫瑰这样司空见惯的成分就要800元?还有纯手工制作的、价值数千元的古方面霜?战博自认不会买账,便也以己度人,认为消费者也不会买账。

战博的话很直接,他无法相信由一群低学历的工人研发出来的产品。

这话让同坐的宋东坡十分尴尬。他早早辍学入了行,自认绝不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学究差。学历不低的周晨倒是没来,可就算来了,在清华教授面前,恐怕也抬不起头来。

“用学历衡量一个人的能力并不合适……”方馥浓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站起身,就被战榕抢了话头。

“人各有所长,小方啊,你在公关推广这一方面可能比别人出色,可研发生产你根本就是个外行嘛。”坐于长桌尽头的一侧,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战榕微笑着开了口,“看看你的面色,伤还没好吧。年纪轻轻的还是身体重要,馥木之源的事情你就交给小滕操心,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你没听见吗?”主席位上的战博突然发声,以一张神情威严的脸对着方馥浓,“战总请你出去。”

方馥浓愣了下,下意识地以目光向战逸非求证。

对方短暂的犹豫完全落进眼底,公关先生摇了摇头,大方出门,“和一群笨蛋同一屋檐,自己的智商也会打折。”

会议室里的人看见公关先生摔门而去,几乎同一时间,他们的老板追出了门。

很快,几乎全公司的人都听见了他们的老板与公关总监之间的争执声,她们不由得纳闷起来:这不才回来么,怎么又吵起来了?

“薛彤手下的美导与近千名BA都已经接受了‘精灵仙境’的销售培训,让她们再从头来过,是不是不太合适?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清酒系列是不是可以延迟到明年中旬上市?”

他以诚恳的口吻与他商量,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但对方似乎根本不领情。方馥浓舔了舔自己的白牙,不清不楚地笑一笑:“你都决定好了,还与我商量什么?”

“你也看见了,在场所有人都更认可滕云的样品……有时候你是不是也能放下你的自负,也许旁人的话真的有道理呢?”

“时不我待,我说的够多了,我不想再解释一遍馥木之源上市时间的重要性。”嗓子奇痒,肺却跟灼烧似的疼了起来,方馥浓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声,只怕一张嘴就得吐血。

见对方掉头要走,战逸非急切地喊住了他:“方馥浓!”

他的情人又转过身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碰撞。

“就算你的决策完全正确,可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非黑即白,可能你的眼里只看得见成功,只看得见最大化的利益,这是你的处事方式,也是你的行为准则……但一个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利益,他一定会遭遇许多人情世故,也会有许多身不由己……”觅雅总裁此刻眼眶发红,深深懊丧于对方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我就不明白了!清酒系列为什么就不能等到明年再上市?!”

厌烦了一次又一次毫无意义的争执,方馥浓同样眼眶微红,轻轻摇头说:“我需要你的信任,我需要你站住我这一边。”

战逸非本想解释什么,抬眼却看见薛彤与温妤并肩而出。

将已经涌至喉咙口的话悉数咽下,他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清酒系列全面搁置,觅雅下半年主推的系列将是精灵仙境。”

一并从会议室走出的滕云与薛彤匆促对视一眼,旋即又望向了方馥浓。他嘴角嘲讽地翘着,用最明白无误的目光告诉对方:我赢了。

胸腔就快疼炸了,身上倒感到如释重负般轻松,方馥浓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与白牙,迷人笑着,倒退着走了几步,在离众人挺远的地方才潇洒转身。

确定再没人看见自己,他的腰折下来,扶着墙慢慢滑下身体。

太疼了。




第九十八章 形同姊妹

觅雅总裁知道这回自己是真伤了人,想着从温妤那儿听来的补救的法子,守株待兔般等待情人回家。可房子被霸占以后,方馥浓索性就不回家了,战逸非来电话他就掐断,多来一次就关机,他宁可陪叶浣君搓麻将,也不肯听他说那些无用的抱歉。

这一来二去的,战逸非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既然不搭理我,我也不再联系你。这两个人任性起来真是一模一样的孩子气,像极了在彼此之间划出一道小时候课桌上的“三八线”,先开口的就算告负,谁越界了自己认输。

正逢邱岑歌来上海完成馥木之源的广告大片,忙着忙着也就沉浸其中,把不痛快暂且忘了。

方馥浓一开始住阿姨家,陪着叶浣君与几个相识数十年的老邻居打麻将。不为消遣,只为孝顺。对于这门国粹方馥浓不算太在行,三缺一的时候拿来凑数最合适不过。他心不在焉地玩了两把,胜负五五。

叶浣君坐他对面,坐他下家的是个挺痴肥的女人,这张脸方馥浓打小记得,脸上一有块非常显眼的胎记,怕是烧成灰了也认得出来。同一牌桌的三个女人皆已人过中年,拆迁之前是邻居,拆迁之后还是邻居,革命情谊更胜当年。

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些,但公关先生很快发现,牌桌上的女人真正只关心一个问题:他什么时候结婚。

“我有个表弟,他有个女儿,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长得挺福相,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现在在税务局吃皇粮……”

说媒拉纤是这些女人全部的兴趣所在,方馥浓心道好笑,表面上却露出为难的样子,“我现在一穷二白,没人肯嫁我啊。”

长着显眼胎记的大婶还想推销自己的侄女,叶浣君扔出一张六万,突然就开口提及了李卉。

“我前些日子见着小卉了,她现在真是漂亮的不得了,那气质、那气场和当年一点不像,对我倒是客气。我问她结没结婚,她说还没有,我琢磨着她还是惦记着你呢……”

方馥浓知道自己不能接这话,接什么都是引火烧身,他当机立断危机公关,把卡手里好半天的一张北风扔了出去。

长着显眼胎记的大婶与叶浣君同时惊喜地嚷了起来,胡了!还是一炮双响。

轻吁一口气,总算把注意力从结不结婚这个问题上引走了。

抬眼瞧见又有邻居兼牌友来串门子,他身子一滑就让出了位置,找借口溜走。

方馥浓前脚刚出门,几个女人就再忍不住一颗八卦的心,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你家馥浓也三十好几了吧,女朋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你也不着急,不催他?”

格外起劲的就是那个长着显眼胎记的大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叶浣君斜眼看了对方一眼,心想,就你那歪瓜裂枣的表侄女也想配我家馥浓?癞蛤蟆的异想天开也得有个限度!心里这么想了,脸上表情摆的也不客气,叶浣君耸一耸肩膀,不冷不热笑一声:“我急什么,我侄子这么帅,多少有钱人家要他倒插门,他自己不乐意罢了。”

另一个大婶接话:“是啊,名校毕业又长得帅,按理说不应该啊。你的侄子……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你瞎说什么?”叶浣君扔了一张牌,嗓门也大了。

“你还别不信,现在的小年轻就流行这个。你还记得以前在咱们弄堂里开小卖部的张老头吗?他家孙子,那个小张,据说前阵子把一个男人带回了家,被他爸把腿都打断了……”

“我也听说了,不过那个小张打小就是个二椅子,那小身板比姑娘还纤细,走起路来一步三扭,头上还别发卡。”胎记大婶夸张地打了个冷战,又摇了摇头,“可你家馥浓不像啊,挺爷们的一个,应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去你的!他早些年都快结婚了,喜欢男人还能结婚吗?”这话越来越不像话,李浣君骂了一声,可心里却越来越觉得有些担心,电视里那些美妆老师、美容达人,十个里头十个娘炮,方馥浓干这行以后少不了得近墨者黑,最近这些日子真是一点结婚生子的动静听不着了。

一点不记当年的仇,她想起李卉留给自己的名片,认定了这丫头就是自己的侄媳妇,跑不了的。

离开一群聒噪女人,方馥浓只想寻个清净,想了想,没哪里比祥云剧场清静,没谁比小宋温雅。

小宋知道这两个男人闹掰了大半,还没等方馥浓开口,就说自己把地方都收拾好了,他随时能过去住。

女孩子都没那么细软的心思。方馥浓大方谢过,却听见对方又邀自己一起登台。

按理说这个男人身板绝不纤细,五官也太挺括有型,扮花旦只是将将合格。可有些人天生风情,玩什么都像模像样,小宋为此辨不出戏里戏外,也就情有可原了。可方馥浓唱戏就是玩票,他这会儿肺坏了,讲话都疼,更别说唱戏。何况他自认现在这心理状态扮不了戏,一扮便是顶顶恶劣的泼妇窑姐。

他本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再大的挫折也不过是蹭破点皮肉。

倒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挨上一刀,还不轻。

人家叫他“方总”、“方老板”他一概含笑答应,闲来就在剧场里听戏,偶或也与小宋对对嗓子,温妤过来的时候,正巧见了这幕——

一会儿就要开戏,小宋已是一副小生的俊俏扮相,方馥浓仍是穿得休闲,伸手将对方那稍稍歪斜的纱帽掰正,忽又与他对视一眼。

手指在对方上了妆的脸上轻刮一下,他眉眼一挑,嗓音拖出了花腔,“宋老板,好盘目啊。”

这一眼,杂花生树,穷尽一个男人的皮相之美。

即使是盖着浓厚的粉妆,也能看出小宋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颤了颤。温妤在门口瞧他一阵,无奈摇一摇头,暗自笑在心里:这个男人真是个祸害。别说阿非那孩子老实纯情,纵是心眼再多出几倍,也还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方馥浓抬起眼睛,看见了伫在门口的女人,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阿非跟我说的,他猜你在这儿,他其实也想过来。可那个叫邱岑歌的画家到上海了,馥木之源的广告他要抢在对方手术前拍完,他实在抽不出时间。”

温妤没进门,倒是方馥浓走了出去,与她在院子里走了走。尽管在法国的时候交流不多,可方馥浓仍然对这个女人印象极好——温妤就是这样一种女人,别说娶着是莫大的福气,光是见一眼也能令风住雨霁,令人静观其美。

温妤说:“新品牌上市的关键时候,公关先生怎么能不在?”

“谁管那个笨蛋。”仍在气头上,态度很明显:那小子的死活也我无干。

“他告诉我他也想选你的方案,只是……我细问了,可他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我想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温妤有心当说客,笑笑说,“那孩子心眼太软了,你别看他平日里又冷又横,其实老实纯情得不得了。你不也觉得他这样挺可爱吗?”

方馥浓不说话,心说他也就床上的时候可爱点。

“我在阿非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高,也没这么帅,扔在人堆里毫不起眼,就一双眼睛特别好看。我刚认识他那会儿还以为他讨厌我呢,常常是我说三句他不回一句,眼神也从不与我交接。直到有一天上海下雪,我贪玩得手指全冻僵了,笔都握不了,战逸文泡了杯热茶让我暖手,可阿非却不让。”停顿片刻,温妤目光望向远处,嘴角浮出温柔笑意,“他跪在我身前,双掌合起,用他的掌心将我的手捂热,眼神还是不与我交接,只是冷冰冰地说了句‘这样不会生冻疮’……还有一次他为我跟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可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个人到底说了我什么——阿非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太喜欢,太在乎,反倒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想自己扛下。”

方馥浓也笑了。

两个人走一会儿又聊一会儿,周晨也来了剧场,应该是方馥浓交代他去办了件事,过来汇报进度。

两个男人走往一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便看见周晨摇了摇头,“没那么快。上次你是已经看见了人家的原料关单,这回这些成分要化验清楚没那么快。”停了停,皱眉补充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是好东西。”

“绝不是好东西”指的就是滕云的样品。滕云那个胜利者的表情他看得很清楚,会议上的事情不简单,他特意嘱咐战圆圆留下一只样品,以备自己检验检查。刚来觅雅那时候,满心只想捞钱走人,方馥浓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战榕的确有他的老道深邃。

“周晨。”见周晨转身要走,方馥浓又叫住了他,问,“老宋怎么样?”

“宋哥啊?回去就气倒了,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可没被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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