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番外 by: 江南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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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原谅+番外 by: 江南游子-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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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样就好说了。”姚瑶直接进入主题,“你想,这样的四家人,再加上独揽军权的卫家,简直就是架空皇帝的态势。甚至有人说,要是这五家人同心协力,就算要夺李家的江山,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那四家人也不是没头脑的蠢货,天下的重器可不是随便碰的。所以他们从最开始就想明白了,他们不要李家的江山,他们只要自家的便宜。”
“‘王与马共天下’吗?”
卫云翼马上想到了东晋皇室司马氏和总揽权柄人望的琅琊王氏。
“或者说,是恢复门阀,垄断高官,从而世世代代保证尊贵的地位。这样一来,就算将来李家倒台了,他们四家都可以高枕无忧地过渡到下个朝代去。哼,算盘打得倒精明!亏小玄他们家对他们那么好,没良心的白眼狼。”
姚瑶撇了撇嘴,以示蔑视。
“倒行逆施,天必丧之。”卫云翼语气断然,“先父绝不可能与这种人狼狈为奸。”
“没错,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都瞒着令尊私底下行事,到万事俱备后才逼他就范。令尊万般为难之下,决定连夜进宫面圣,坦白一切。只是小玄那时候才登基,皇位还没坐稳,不可能调动兵马做出什么大动作。而且兰太后赐死之后,她那贪得无厌的爹更加得寸进尺,竟想把小玄变成手中的傀儡。主弱臣强,又有外戚干政,就算是汉武帝在世也没办法。所以令尊认为只能拖延时间,先借繁家的势力在后宫压制兰家,而他则先跟四家虚与委蛇,一边找机会挑拨离间。”
“唉,李玄青真是自作自受!”卫云翼忍不住拊掌恨道,“如果他当初不是任性强娶灵若,哪怕和四家里任何一家结成姻亲,都可以成为稳固朝堂的利器,何苦沦落到这般孤家寡人的地步?那繁家不过是归附的藩王,族里的兵马早归了我卫家统帅,有什么势力与兰家抗衡?”
“你说的确实没错。”姚瑶打断他的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娶繁灵若?”
“应该不是喜欢她吧。”
卫云翼想起了那天从繁灵若处听到的李玄青对她的冷遇。
“确实不是。因为他喜欢的是你啊。”
姚瑶的语气平静自然。
然而卫云翼听来却比晴天霹雳还要震耳欲聋。
“不,不可能。你误会了,他那个时候才十几岁,他只是……”
“云翼哥,不知道的是你。”姚瑶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传出来一般沉重。
“他从六岁开始,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了。”
第百十三回下
六岁?
卫云翼感到自己的心脏差点一瞬间永远地停掉。
那不是自己进宫才没多久?那时候自己也才九岁吧?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抱着现在这种心思,但是他对你的依恋,仰慕,确实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连我都看得出来。当然,这事本身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因为我父王的事,他应该也不会往现在这样的方向想。可是云翼哥,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即使知道是错的方向,一旦蔓延起来,自己也无法抑制。”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因为喜欢我,所以强娶灵若?”卫云翼好像还是很难接受这个奇怪的结论。
“不然呢?他总不能强娶你吧?”姚瑶气得差点笑出来,“我们本来以为你会为了繁灵若发誓此生不再娶妻,谁想你竟然发誓不再回京,还马上就娶了江南名媛谢湘君。你知道当时小玄气成什么样么?他差点就收买刺客去大漠暗杀谢湘君了!”
卫云翼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知道李玄青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人。一想到当年自己一时冲动差点又害了无辜女子的性命,脊梁上马上一层冷汗。
——好在湘君现在已经归了好人家,总算没被自己连累太多。
“好好,这些事先不说。”卫云翼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关于李玄青他有太多想不通的东西,“我不明白,既然已经定下了这个计划,怎么后来又逼得卫家谋反了?”
姚瑶知道在卫云翼心里什么事都没有卫家重要,可这些事本就是一环套一环的,急也没有用。
“情势的急转直下,归根结底还是在繁灵若,或者说你身上。你一定不知道,当初灵若嫁到宫里不到七个月就足月生产,小玄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把人从床上拖出来差点活活打死。可为了继承皇位实现和你的诺言,小玄还得拼命隐瞒,甚至低声下气地去求吴伟雄。结果这个时候可好,吴伟雄为了压制小玄就把繁灵若交了出来,虽然事关太子不能把话挑明,但繁家的势力一下子就式微下去了。兰爷的势力越来越大,四家的脚步也越逼越紧,令尊骑虎难下,无法抽身,只好……”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他!那他李玄青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大可报在我一个人身上,为什么要逼先父带头谋反?!”
卫云翼气得两眼通红。可是他自己知道,他不是气李玄青,而是气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到头来连累了一家人的性命不说,最后还以为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
“云翼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小玄从头到尾都没有恨过你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搞定朝廷,好给你一个可以实现梦想的天下,你怎么就不理解?!”
“我没有要他给我啊!”卫云翼简直快被逼疯了。
“可是你要啊!”姚瑶也急得拍桌子了,“你要的东西,他怎么能不给你?!你怎么就不能明白他的苦心?!”
“我受不起他的苦心啊!!!他干嘛要为了我……”
卫云翼又怒又悔,又恨又哀,噗通一声跌坐在椅子里,两眼涨红,嘴唇颤抖,一句话只吐了一半,却再也说不出来后半句了。
姚瑶也看出卫云翼快要崩溃了。他太早地承受了他未曾想过的爱,那爱又太沉重,牺牲了太多他牺牲不起的东西,而现在全都在一瞬间压在他的身上,叫他追悔也来不及,挽回也来不及,不想接受又不能不接受,而如果接受的话……
——那就是李玄青所在的地狱。
姚瑶叹了口气,从怀里抽出那封信来,放到桌子上,推到卫云翼面前。
“繁家事发的时候,我已经从西京返回姚国,并不知情。但是卫家出事前,令尊特地派人来信告诉我情况,并且附上了这封信。令尊说,如果你能忘记仇恨,好好活下去,这封信就永不开封。然而若是你被仇恨折磨,甚至要弑君复仇,就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姚瑶抬起手,卫云翼手指颤抖着拾起信封,转到反面,右下角,三个俊秀小字还散发着父亲独有的劲傲——
卫中书。
他认得出,那是他父亲的字。
“信的内容我没有看过,但我想,应该可以成为你要的证据。”
第百十四回上
楼外飘起如烟细雨来。
姚瑶喝完了整整一壶酒,又叫人满了一壶,卫云翼这才把信看完。
——其实信的内容并不长,只是他看了好久,真的好久。
“怎么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这是卫云翼读完信的第一句话。然后就再没别的,只是不断重复着,好像中了邪似的。姚瑶知道他心里肯定很难受,便提起酒壶走到他面前,亲自给他斟了满满一杯酒。
“虽然令尊暂时还不能平反,但将来肯定有昭雪的一天。无论如何,反正都过去了,想也没用。你看弟弟我,不是也好好活着呢么?来来来,喝杯酒,恩怨情仇都让它穿肠过了吧,要紧的是及时行乐。”
姚瑶见卫云翼呆坐不动,便替他举起酒杯,送到他嘴前。可手刚举起,手腕马上被一把抓住,姚瑶吓了一跳,却听卫云翼突然静静地问了句:
“李玄青在哪里?”
“什么?”姚瑶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李玄青在哪里!我现在要见他!”
卫云翼全力一吼,姚瑶顿时感到之前那个虚弱得烟儿似的人简直是假的。
姚瑶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想了想。
“他说他会在暖阁等我通报,所以我想应该在暖阁吧。”
姚瑶话还没说完,卫云翼已经捏着信冲出去消失在了雨帘里。姚瑶拎着酒杯静静地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如果卫老爷子是真心谋反,那对卫云翼来说,岂不是比毁天灭地还要更残忍更可怕的事?
所以绝对不是这样,也绝对不能是这样!
夜色渐晚,暗潮滚滚的浓云如诅咒压在整座宫城之上,黑漆墨槛的回廊宫柱之间,漫布着散不开的阴翳,像重重叠叠的鬼魅一般。露天的庭院里,粘稠的白雾紧紧地贴住一双双失去视觉的眼睛,雨滴如利刃划开人的脸,淌下一道冰冷的痕,仿如死亡的兆示。
突然,一道血色划破寂静的空气。随着一具身体轰然而倒的声音,白雾散开,现出一个黑衣银剑的身影。
“什么人?!竟敢私闯皇宫!给我拿下?!”
侍卫长马上一声怒喝,刀剑四起。然而来人却毫无反应,只一声死神似的低音,让人胆战心惊:
“滚开。”
一个年轻的身影抄着长戟就扑了过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剑花,骨骼和肌肉分离的声音,粘稠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喝——!”
另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握紧长戟如箭般直冲过去,黑白交错间,一道银蛇经天划过,片刻后,护甲里血花迸飞,染成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一起上!”
十几张黑色的袍子如一群饥饿的乌鸦聚集在腐肉上,残忍的暴食之间,突然刺出一道血光,然后割碎的袍子如爆碎的肉块飞散在四周的地面上,血腥味更浓了,空气也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你到底是谁?!”
侍卫长颤抖着身体后退到粗大的柱子上。血水沿着石板的缝隙流过脚边,来人抬起剑刷地甩了一道血痕,银白的剑身如处子般纯洁,倒映着那人熟悉的脸。
“啊!你是!”
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是莫可言说的惊恐,他突然想起来,大历曾有一位天下第一剑客!
侍卫长咬紧牙关,当机立断,转身就往暖阁跑去。男人倒也不追他,也不拦他。他好像眼中无物似的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一步步地挪向他眼中唯一的目标。
“陛下!快跑吧!那个人杀过来了!”
李霖福一边手忙脚乱地叫人喊侍卫来护驾,一边心急火燎地跟皇帝鞠躬磕头。宫女和奴才们吓得四散奔逃,暖阁里一片鸡飞狗跳,瓶倒桌翻,只有李玄青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瘫坐在暖阁里,右手提着半壶酒,自斟自酌。
“陛下!一会儿再慢慢喝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李霖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拼命地扯着李玄青的袖子和胳膊,可那位皇帝却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稳稳地握着手里的酒壶。
“你走吧,朕不走。”
说话间外面已经骚动起来了,男人和女人们的尖叫夹杂着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传到暖阁里格外清晰,李玄青神态安然地听着,好像早就在意料之内似的。
“啊——!”
又一声绝望的悲鸣,好像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似的。李霖福还未来得及再说,一身是血的男人已经提着剑踏上台阶,双目如仇。
“你果然来了。”
李玄青的声音没有抑扬,听不出是欣慰还是痛苦。血红的脚印完整地印在柔软的地毯上,李霖福吓得噗通一声瘫在地上,狗一样屁滚尿流地爬到后面,夺门而逃。
——这就是奴才,生死关头永远跑得比谁都快。
第百十四回下
偌大的暖阁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李玄青明白,不会有侍卫来的。五步之内,他随时可以要他的命。
“你已经杀了高卫道?”
默认。
——背信弃义的尸体肮脏地倒在花街深处的小巷里,用好友的全家性命换来的高官厚禄,早就该让他血债血偿!
“常友之也死了吧?”
默认。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怪只怪自己太轻信,早没发现他是为了自己的爱妻才对自己献殷勤!
“是吗,那确实该轮到朕了。”
李玄青点了点头,一把丢了酒壶,用沾满酒水的手摸了摸屁股边的软垫。
“那么,你是只要朕的命,还是也要朕的椅子?三年前朕拒绝了你父亲,但如果你要,朕可以留给你。”
没错。卫中书留给儿子的不是自白信,而是辩解书。谋反之事是真的,谋反之心也是真的。
但是李玄青猜错了。
卫云翼一声不答,只是几步走到李玄青面前,一脚踩在软垫上,反手握剑,噗地插到椅子上,力透座底。
——提剑上殿,血洗宫廷,不是为了篡权夺位,只是为了见你一面,问清一切。
“李玄青,你早就知道。”
卫云翼的声音里挤压着太多的东西,悔恨,受伤,失望,被背叛,被欺瞒,一心追逐的理想到最后却只是把他狠狠地利用和嘲笑。
“对不起。”
李玄青痛苦地低下头,闭上眼。不是惭愧,只是不忍对上那双受尽伤害的眼睛,看着那张饱经摧残的脸。
“朕也不想瞒着你,可是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朕毁了一切。谋反也好,灵若也好,都是朕逼的。朕没资格安慰你,更不敢求你的原谅,可是朕怕你走,怕你轻生,怕你在朕的生命里永远消失。朕舍不得你。”
李玄青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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