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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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ii-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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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熬到天黑的,总之是泪也哭干了,眼也哭肿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胃疼得难受。之所以还有力量在那里扛着,是因为周宁没有把他的东西拿走,也没有把门钥匙扔在家里,说不定他还会回来,至少会回来拿一下东西。

4

其实周宁也是一夜没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见杨红也不跟他说话,知道她还在生气,也不好意思叫她给自己做早饭,就到水房漱洗了一下,又去上厕所,来来回回从杨红身边路过了两三次,希望杨红会跟他说句话,像平时那样问一声早饭吃什么。结果杨红只是一声不吭地在那里煮面。周宁觉得她是真的生气了,板着个脸,仿佛嫌他住了她的屋,吃了她的饭一样。周宁也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不愿看着别人的脸色吃饭,于是把心一横,也不跟杨红打招呼,就下楼去了。

周宁赌气出去,也没有心思打牌,又不知道到哪里去,只好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逛了半天,就走到他跟杨红以前约会经常去的湖边,找了一处阴凉地躺下,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了结,只希望杨红会想起这个地方,来湖边找他。

周宁想,杨红大概是在生我打麻将的气,可能忍了好久了,才会来这么大一个爆发。但是这怪我一个人么?我把牌场开到家里,你不高兴,绷着个脸,搞得我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我带你去打牌,你又不肯去,去了也是一再要走,搞得别人三缺一。你叫我不去打牌,我就不去,结果你又说我可以去。等我去了,你又不高兴,搞得我每次打牌都是一心两用,又要顾牌场,又怕你在家生气,没有哪一场牌是安安心心地打到底了的,搞得牌友都笑我怕老婆。女人怎么这么变化无常、出尔反尔呢?周宁想,两个人之间为打牌发生这些矛盾,主要还是因为杨红没什么爱好,如果她像自己一样,也有一些爱好和特长,她也会忙得分身无术,就不会需要他天天陪在家里了。

周宁想来想去,拿不准杨红昨晚发那个脾气,究竟是为什么。打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照说杨红也早已习惯了。是因为洗碗的事吗?应该也不是,因为自己昨天洗了碗的。所以昨晚那场脾气,只可能是一种暗示,想叫他自己明白他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了。本来嘛,一个男人,不能养活自己的老婆,反而要靠老婆来养,哪个女人会不生气?

周宁有点委屈地想,我也不是故意不去挣钱,是学校那边要搞到九月才报到,我有什么办法?我去打麻将,不也是想挣一点钱,至少付自己的饭钱,减少你一点负担吗?当然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交过钱给家里,但牌场上的事,谁说得准,赢了钱,你不能不留钱防输。再说我交钱给你,你就知道我打的是带彩的麻将了,那还不把我吃了?

饿到中午,周宁实在有点撑不下去了,就跑到学校食堂里,跟来买饭的人换了一点饭菜票,买了一点饭菜,也不敢在食堂吃,怕别人看见会说他被老婆赶出来了,就把饭端到湖边去吃,边吃边流眼泪,幸好自己打牌还赚了一点钱,不然连饭都没得吃。想到这里,周宁免不了又把自己贫穷的一生回想了一通,越想越觉得自己身世可怜,怪只怪自己命不好,生在一个穷山沟的穷人家里。如果自己有大把的钱,会像今天这样躲在这里吃饭吗?自己可以到首饰店去买一个沉甸甸的金戒指,拿回去戴在杨红手指上,保证她马上就不生气了。听人说,就算女人跟男人有仇,跟珠宝是没仇的。可惜自己没有钱,像现在这样,就算想转个弯,把矛盾化解了,杨红也只会认为他是来蹭她的饭的。

周宁又把杨红对他的好想了一遍,觉得杨红实在是个好人,以杨红的长相和家境,找个比他有钱有势的人真是易如反掌,但杨红屈尊俯就地跟他好了这么久,真的是不容易了。周宁想,我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杨红不要我了,等我有了钱,还是要加倍报答杨红的。想到杨红可能会不要他了,周宁又悲从中来,少不得又流了一阵泪。

到了晚上,情侣们一对对地在湖边出现了,看到周宁,都有点诧异,又有点同情。周宁想,望什么望?老子谈恋爱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摸风。你们也不用太开心,等你们结了婚,也会有这一天的。周宁看着那些目光灼灼的男生,知道他们心里都在转什么念头。跑到湖边来的男生,多半都是女朋友还没让他们得逞的,不然谁还跑到这里来?还不早就找个僻静地方把女朋友就地正法了?周宁再看那些女的,觉得她们跟杨红当初一样,傻得可爱又可恨,以为男朋友约她们来湖边就是为了看那几颗到处都能看见的星星,听她们叽叽呱呱地讲些不相干的事。

夏日的晚上,湖边蚊子也多起来了。周宁想,我不能在这里待一夜,待在这里真的要让蚊子抬走了。我也不能到别人家去借宿,让别人笑话,而且大家都是一间十平米的房子,容纳不下我。人一到晚上,如果还没有一个归宿,就特别心酸。看到别人家灯火,就想:有个家多好啊!

到最后,周宁也想好了,不管杨红要不要我,我今天先回去试探一下,就说是去拿箱子的,今天太晚了,在你这里借住一个晚上,明天再买汽车票回老家去。如果杨红挽留一下,那就说明她心里还有一份情;如果她不挽留呢?周宁昏昏地想,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回老家去了。如果杨红都不要我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周宁回到家里,见屋子里漆黑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杨红已经回老家去了。周宁闷闷地开了灯,看见杨红躺在床上,闭着眼,但是两眼红肿,知道她在家哭过了,就走到床边问一句:吃了饭没有?杨红听他一问,也不知为什么,觉得伤心得要命,就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像小猫一样贴到他怀里。

两个人搂成一团,哭了好长时间,杨红哭得抖抖索索的,周宁也一直跟着流泪。杨红没问周宁去了哪里,也不讲自己以为他离去是如何伤心的,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那些担心,免得他以后拿出来当个笑话,更不想让他今后有恃无恐,得寸进尺。

周宁见杨红愿意伏在他怀里了,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没有到回周家冲的地步。他没问杨红昨晚为什么生气,明摆着的事嘛,女人供养一个男人时间长了,讨厌一个穷男人,也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她现在愿意在我怀里哭,说明她对我还是有一份情的,自己以后要多赚一点钱,分担这个家庭的负担,这样杨红就不会生气了,自己才能挺起腰杆来做人。想到“做人”两个字,周宁马上觉得自己的腰杆挺起来了,于是付诸实行,搂着杨红,做起人来。

5

这一场风波把杨红和周宁搞得疲惫不堪,两个人都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起来后,杨红去做了饭,两个人也不管是早饭还是午饭,都狠狠吃了一顿。周宁实在是太累了,下午又睡了一阵。晚上杨红对周宁说:“听说今晚学校放一部俄国电影,叫《黑比姆白耳朵》或者是《白比姆黑耳朵》,听说挺感人的,我们去看吧。”

两个人就像从前谈恋爱时那样,周宁一手拿两个小凳,另一只手牵着杨红,走去看学校的露天电影。杨红被周宁牵着,就觉得很安逸,脑筋不用想任何问题,就这么傻乎乎地跟他走,不管他把自己领到哪里去,只要牵着手,不走丢就行。

电影放映场就是学校的一个操场,前面有个舞台,有时在那里表演节目,周末就在舞台上拉起一个大银幕放电影。操场后面是个小山坡,长着一些树,都挺高的。愿意坐在操场上的人就去早一点,一排一排地摆了小凳子,坐得密密麻麻的。杨红和周宁不喜欢夹杂在人群中坐在操场上,嫌挤,再说又众目睽睽,不好搞小动作,一般都是远远地坐在后面小山坡上,因为旁边有树,像隔出一个个小空间,他们就叫那里是“包厢”。

周宁找到一个包厢,把两个凳子仍像以前那样一前一后地放好,让杨红坐在前面,自己坐在后面,伸开两臂,搂着杨红。结婚后,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来看露天电影,仿佛回到了热恋的日子,都有点心潮澎湃的感觉。

电影是讲一个孤独的老人和一条狗的故事。看到最后,老人心脏病发作,但无力打电话求救,是那条狗奋力推开门,跑到外面带来了救援的人。当救护车载着老人离去的时候,那条狗一直在车后追着跑,很感人的那种。俄国影片煽情靠的不是大哭大喊或感人对话,而是靠音乐和画面。

杨红看着银幕上那一地黄叶、一片阴沉的天空、一个孤独的老人和一条忠诚的狗,加上耳边是一种带着淡淡的哀伤的音乐,觉得心里堵得慌。突然周宁把嘴凑到她耳边,动情地对她说:“我们两个人要白头到老,不要像这个可怜的老人一样,一个人……”杨红忍不住,猛点着头,流下泪来。

回家后,周宁说,不早了,我们都去洗澡吧,好早点睡。杨红见周宁没有出去打麻将的意思,高兴极了,连忙跑到女厕所里面的浴室里用冷水冲了个澡。

等她冲完回来时,周宁早已等在家里了。杨红笑他:“你这么快?走到浴室了没有啊?”

周宁邪邪地说:“你放心,肯定洗干净了的,你不信可以检查。”说着就走到杨红跟前,拉起她的睡裙,朝上一翻,就像剥笋一样,把睡裙从她头上脱下来了。杨红捂着胸,红着脸,小声说:“你搞什么鬼?灯也不关,窗帘也不拉上。”

周宁说:“七楼,谁看得见?看见了也只有羡慕的份。”说着就一把抱起杨红,往床边走。杨红担心自己太重,小声说:“快放下,看扭了你的腰。”周宁说:“我的腰有劲得很,过一会我扭给你看。”

周宁把杨红放在床上,几下就退去她剩下的衣衫,也不关灯,就在灯下看她。周宁还是第一次这样细细打量杨红裸露的躯体,不禁赞叹道:“你好白啊!真的像用牛奶洗过一样。每一个地方都这么有弹性,跟我以前想象的一样。”杨红被他看得浑身燥热,挣扎着要去关灯,被周宁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好闭着眼,红了脸,像喝醉了一样,感觉周宁的眼光像电吹风一样,扫到哪里,哪里就一阵热。

周宁用刚刮了两天的胡子摩擦杨红的脸,又从她的脸摩擦到她的耳根和后颈。杨红一边躲闪,一边举起双手,想挡住周宁的进攻,被周宁抓住双手,两边分开,固定在头边,继续用他的胡子擦杨红的颈子,又一路向下,吻她的前胸……

周宁知道今天有的是时间,就一改平日狂轰滥炸的作风,只轻柔地、缓缓地动作。杨红感到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被周宁钩住了一样,他向上,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想跟着他向上;他向下,自己会欣喜地迎接他的到来。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默契,好像就希望他永远这样温柔地动作,把自己托在一个荡漾的湖上,每一个微微的波浪都在体内引起一种无法描绘的涟漪。

周宁动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太激动了,就停下来,伏在杨红身上,又怕压着了她,就拿个枕头放在杨红头边,自己枕在上面,好让自身一半的重量离开杨红的身体。

喘一会儿气,周宁就对杨红说:“现在我们是真正地结合在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能不能感觉到我?”

杨红说不出话,只点头。周宁又附在她耳边说:“我们要这样结合一辈子,永远不分离。”杨红又点头,然后张开嘴,吻住周宁,不让他再说。

6

第二天醒来,杨红看着仍在熟睡的周宁,觉得心情特别好,心想,如果这种安逸的家庭生活一定要以一场家庭矛盾为代价,那也是值得的。如果没有前天的那场别扭,也不会使两人认识到彼此的宝贵。当然,那场电影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有电影里那个老人在那里做对比,他们俩才能感受到拥有一个家的幸福。

杨红想,待会儿周宁起来肯定要来问她昨晚的感受,好像不知道这种事是做得说不得的。如果他要问,就一个吻堵住他的嘴。不过那样的话,可能又把他撩拨起来,把她拖到床上去了。杨红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有点变坏了,好像有点渴望周宁把她拖到床上去一样。

杨红想起电视连续剧《渴望》里面的一句歌词:“恩怨忘却,留下真情从头说,相伴人间万家灯火。”

真是写得太好了,只要真情在,什么恩恩怨怨都是可以忘却的,重要的是两人相伴一生。尽管周宁以前为打麻将冷落了我,尽管前天两人闹了那一出,但都是可以忘却的,因为有真情,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以后就像昨天那样,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杨红做早饭的时候,就一直在哼唱《渴望》的插曲,连毛姐都一再问她: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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