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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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ii-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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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说:“没事,没事,我也喜欢吃这些。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呢。”

“又没想到吧?我说了,对我的事,你都要用这个‘没想到’。”

“我看这里的男生都不会做饭,你怎么倒有这么好的手艺?”

彼得说:“老婆培养出来的,我为我老婆全职做了一年饭,兼职做了好些年,这只是小意思了,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在你面前显摆一下,叫你折服。做饭又不是什么难事,那些哥们儿连博士都读出来了,做饭还学不会?男人不会做饭,不是没能力,而是没动力。”

“别人说男做女工,凶也不凶呢。男人给老婆做饭,是不是觉得很窝囊?”

“为什么窝囊?有个老婆,能为她做饭,是男人的幸福。很多男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恨不得家里放个老婆,我可以天天给她做饭。”彼得说着,神色却有些黯然。

杨红想,看来触到他痛处了,夫妻分居不容易,想到以前朝夕相处的情景,难免情绪低落,就安慰说:“不伺候老婆也有不伺候老婆的好处,你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有个阿基里斯之踵——致命之处。”

吃完饭,杨红抢着去洗碗,彼得就抓紧时间拖地。杨红发现彼得还真有一套,做饭时就把用过的锅子、砧板什么的都洗了,现在只剩几个碗,很快就洗好了。

杨红见彼得拖地拖得挺卖力的,就抱歉说:“我们这地太脏了吧?我来了这么久,还没拖过地。”

“不脏不脏,挺好的,海燕肯定拖过了的,”彼得说,“不过我既然来了,就抓紧时机帮忙拖一下,海燕肩痛,拖地不大方便。”

“她肩痛?怎么没听她说起过?”杨红诧异地问,心想彼得倒是什么都知道。

“她这个人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你指望她告诉你她哪点不舒服,那就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她肩痛很久了,好不容易把她押去学校医院看了一下,也没看出个名堂,只说做理疗,但做一次要四十五分钟,她没时间,就不了了之了。N州那边有家中国药店有卖一种喷雾剂,她用了还挺有效的,下次回去再给她买一些。”

杨红很惭愧自己来这么久,既没注意到海燕肩痛,也没抢着拖地,倒是海燕经常注意到她有什么不适,过来帮她。有次杨红做试验把手划破了一点儿,海燕有很久连碗都不让她洗。

杨红说:“那以后我来拖地。”

彼得满怀感激地说:“那就拜托你了。”

杨红觉得彼得对海燕的那份关爱比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细心,这么周到,令人羡慕,令人嫉妒。想说他们是情人,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从来没看到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过,而且年龄也相差太远了,总有十几岁吧。

收拾停当,彼得就开车载三个人到安吉拉的学校参加她的音乐会。学校从外面看,倒不大,都是一层楼的房子。但进了里面,就发现另有一番天地,可能是校门那块不大,往后延伸得倒挺远。教室分成ABCDE五个翼,每个翼真的像翅膀一样,飞出去很远。安吉拉去她的乐队排练室集合,彼得就陪杨红参观一下学校。

杨红见很多教室都是开着门的,好像全然不设防,就把头探进去看一看,教室不是很大,但布置得像游戏室一样,很多教室的桌椅都是像开宴会一样地摆成一个一个小组。

“这一个班能装多少人哪?”杨红好奇地问。

“听说不超过二十五个人,教育部有规定的。”

杨红参观了一遍学校,就觉得人家说的那话不错,别人说美国是老年人的坟场,中年人的战场,小孩子的天堂,不说别的,就冲这一个班二十多个人,孩子在这里读书就会舒服得多,现在中国的学校,哪个班不是挤着四五十,五六十人 ?http://。人太多,老师怎么顾得上每一个?再说,中国的学生负担那么重,放了学有做不完的作业。就那样辛辛苦苦地读上来,就算读到大学了,最后还想出国,那还不如现在就把他弄到美国来。

看了安吉拉的音乐会,杨红的这种想法就更浓了。小小的一个中学,就有弦乐和管乐两个乐队。每个乐队都有几十人,演奏起来像模像样的,在杨红听来,不比专业的差。

杨红对彼得说:“今天看了一下这个学校,觉得小孩在这里读书真好。”

“那就赶快把孩子办过来,”彼得说,“你小孩多大了?”

“四岁多快五岁了。”

“那就很容易了,因为四岁以上在这里就可以进学校的幼儿园、学前班什么的了,不用交学费,每天早晚有车接送,早午餐在学校吃,收入低的连餐费都不用交。有很多中国人,都是为了孩子才留在这里的,有的在这里坚持到孩子进大学就回去了。”

“小孩刚过来那一阵,语言完全不通,会不会很难受?”

彼得笑着说:“肯定有一点难受,不过听说小孩子虽然语言不通,但都愿意上学。老师会找一个懂中国话的小朋友帮助他,安吉拉经常给新来的中国小孩当向导的,学校还有英语班,为外国人开设的英语班。听说有的小孩在学校半年都不大说话,突然有一天,就说起话来,满口是流利的英语。你不用操心小孩不会说英语,小孩学一种新语言是很快的,反而是他们的父母,成年人了,很难接受一种新的语言。很多小孩来了一段时间,就觉得自己父母的英语不地道,不愿意他们上自己学校来丢他们面子。所以做父母的还是操心自己的英语吧。”

“我看安吉拉现在不大说汉语呢,她一口的英语。”

“这里很多小孩都这样,越小过来的,越不肯说汉语,因为小孩成天生活在学校,没有说汉语的环境。海燕留在这里,也主要是为了孩子,因为安吉拉现在回中国去,跟班就很困难了。”

杨红见彼得说起教育孩子一套一套的,就大着胆子问:“你跟梅拉蒂有没有孩子?”

彼得一下就沉了下去:“没有,要是有,我还是这个样子?早就飞起来了。有一段时间努力做人,可是天不作美,”停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说,“要不怎么人人都说做人难呢。三十而立,过了三十了,可是没有儿女立起来,惭愧惭愧。”

杨红笑着说:“难怪刚才别人误以为你是安吉拉的爹的时候,你一点都不解释呢。”

“那不是因为别人把你当妈咪吗?”

看杨红一下红了脸不说话,彼得笑着说,“知道有了我这一句,你就要仓皇逃窜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容易红脸,现在的人,都是这样信口开河的,你要这样容易红脸,那你的日子太难过了。”

回到家,杨红给大姑妈发了个电邮,问她找工作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说你也帮我留个心,我今天去一家中学看了看,条件不错,我也有点想留在这里了,不为别的,只为了我的儿子。

第十二章(上)

1

杨红生日那天,系里为她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卡森教授,他的博士生,实验室的技术员等都送了点小玩意儿,虽然只是几美元的小东西,但别人打听到了自己的生日并且记住了,还是让杨红非常高兴的,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风光。

大姑妈发了个电邮,说丈夫和女儿都办好签证了,你也放心地让丈夫儿子一起去签吧,咱们J省签证好办。今天是你的生日,这就算是我的一份贺礼吧。又说,我在D大工作网页上看到一个很适合你的工作,你先看看,如果合适,就把简历电邮给我,我帮你交到人事处去。

周宁也破天荒地寄了一张电子生日卡祝杨红生日快乐,选的是一束红玫瑰,“我爱你”三个词温柔体贴地慢慢从背景中钻出来,音乐也深情款款的。不过杨红不感动,这完全是那个“故乡的云”培养出来的,不是跟她搞那段十年之痒,周宁哪知道这份酸?况且电子卡一分钱不花,想送多少张送多少张。节日生日不为杨红花钱是周宁的一贯风格,日子他还是记得,但每次都说“就把我送给你了”,那意思就是本来不做爱的,做一次就算礼物;本来就做的,就再做一次算是礼物。

彼得自己没送杨红什么,但当杨红跟班上课的时候,全班师生为她用汉语唱了生日快乐的歌,又集体送给她一张生日卡,上面有每个学生的中文签名,有的态度认真,但写得歪歪扭扭;有的还没学会走,就在想飞,思谋着写得龙飞凤舞,结果写得鬼画桃符。彼得也在上面留了言,说“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杨红知道他在引用她的语言,因为在口语班的时候,杨红在全班同学送给他的卡上就写了这句,而别人写的都是诸如“嘴黄心不黄,好色不好淫”、“忘记你我做不到”之类的,结果杨红的留言被全班评为“最搞笑留言”。

海燕送了杨红一套化妆品,说以后找工作面谈什么的用得上。海燕是带着杨红到购物中心里去买的,因为她认识那家永恒之美美容店的老板萨拉,说萨拉以前是北大哲学系美学专业的硕士,研究马克思主义美学。到美国一二十年了,早已不搞美学,搞美容去了,开了连锁美容店,每周只有一天在购物中心里露面。萨拉快五十岁了,但保养加健身,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是自家店里的活招牌。她不光做生意,还宣传她的美容理论,算得上马克思主义美学与资本主义美容的有机结合。

萨拉为杨红化妆,也教杨红怎么化,边化就边讲解杨红脸型皮肤的特征,应该如何扬长避短等等。萨拉说杨红的脸型轮廓都很不错,高鼻梁、深眼窝,有西方人味道,但皮肤不似西方人那么细腻易皱,不足之处是眼睛不够有神,加上戴眼镜,把灵魂的两扇窗户半遮半掩了,最好是改戴隐形眼镜。化完后,杨红看看镜子,都有点不敢相信那里面的女人是自己了,感叹地说:“化不化妆真是不一样啊。”

等海燕把买化妆品的钱付了,萨拉才推心置腹地说,其实不化妆最好,因为化妆品多少都是对皮肤有害的,长年累月地化妆,就把皮肤搞坏了。护肤品用一用倒没什么,但也不是多多益善,特别是不要把自己的脸当作一块试验田,今天涂这,明天涂那。一个人看上去年轻不年轻,主要是她的心境年轻不年轻。一个心境苍老的人,不论怎么化妆,心态还是会显露出来的。人们总以为化妆使人年轻,其实这是化果为因,应该说如果一个女人还有心思化妆,就说明她还在意自己的外貌,心境就不算太老;相反,即使你化得年轻,即使你真的年轻,如果你悲观失望,满腹牢骚,仍然会显老。

杨红知道今年是不会收到陈大龄的生日卡了,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新地址告诉他,估计他还会寄到系里去。但生日那天下午,海燕拿着一张明信片,送到了杨红的卧室来。

“嗨,情书一封,刚到的。”

杨红笑起来:“什么人到了你嘴里就变成情人了。哪寄来的?”

海燕看了一下手中的明信片,笑着说:“先找个柱子把自己靠稳了我再告诉你。”

杨红笑着,也不找柱子,径直上来抢过明信片,看了一眼,真的快晕倒了,是陈大龄寄来的!上面比平时多几句话,除了祝她生日快乐,还恭喜她到了美国。杨红读了好几遍,仍然不敢相信真的是陈大龄寄来的,他怎么会知道我在美国的地址呢?

吃饭的时候,杨红就忍不住对海燕说:“这是我以前的一个老朋友。真奇怪,我还没告诉他我在美国,他怎么就知道了我的地址?”

海燕耸耸肩说:“可能从网上找到的。”

杨红想到自己曾在网上查找彼得,查来查去查不到,觉得陈大龄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到处查找,才得到自己的地址,心里一激动,就一股脑儿地把她跟陈大龄以及周宁三个人之间的故事都讲了出来。末了,又自言自语地问:“不知他现在结婚了没有。”

海燕说:“十几年了,肯定结婚了,而且快五十了,老掉牙了,不管他了,多颗卫星而已。不是说女人都有行星情结,男人都有帝王情结吗?”见杨红不解的样子,就解释说,“男人呢,都想跟帝王一样,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天天换女人;而女人呢,就想做颗行星,有一个恒星供她绕着转,又有无数的卫星绕着她转。恒星是她的中心,卫星只是壮壮声势而已。对男人来说,哪个嫔妃都一样,但对女人来说,如果没那颗恒星,再多的卫星也没用。”

杨红不由想起陈大龄的星系理论,跟海燕刚才说的完全不同,于是说:“可是我觉得他好像没结婚呢,不然怎么会一直给我寄明信片?”

“你不也一直给他寄吗?这没什么嘛,两个人,相爱过,即使最终没在一起,也不用搞得老死不相往来嘛。”海燕看了杨红一会儿,说,“这么多年了,还没忘怀?”

“可能永远也不会忘怀。”

“你中他的毒太深了,没解药靠你自己是不行了,想给你上副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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