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只要想找到，就一定能找到的。”小绵羊又笑了起来，“师父你看，每一次我们都没有约，但是总能遇到彼此，不是么？”
叶源沉默了一会，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顶，勾起了唇角：“……嗯。”
、94第八十六第章
x“少恭、少恭你说什么，太子长琴是谁？”方兰生看了看满脸笑容的欧阳少恭和震惊不已的百里屠苏；又瞅了瞅不明所以的红玉等人；以及面无表情的纯阳道子；内心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张了张嘴；磕磕巴巴问道；“你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太子长琴、太子长琴究竟是谁？你们……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为什么都不回答我？”
纯阳道子轻叹一口气；欧阳少恭却是笑着对着方兰生点了点头：“小兰；你过来。”
“别过去。”看着情势不对，红玉毫不犹豫的拦住了方兰生，素怀宸上前一步；背对着百里屠苏等人一拂袖：“都往后退吧，贫道今日；定要前番恶因孽果，一并斩断。”
“……恶因孽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欧阳少恭一手撑着额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扭曲起来，就连声音也变了调，“在下原以为，你我二人虽称不上至交好友，倒也算得上难得的知音了。怎么，恢复了仙人之身，却不记得一丝一毫的前缘往事？当年也算是天界赫赫有名的神将，现在却摆出这一副懵懂无知划清界限的面孔作态，当真令人可悲。”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纯阳道子抽出了背后的银白色长剑，刻满铭文的剑身散发出淡淡的银光，随着纯阳道子食指轻叩，剑身的剑气瞬间与素怀宸自身的剑气融为了一体，“倘若真有什么前缘往事，便也只剩当年你与鬼王联手对付叶无殇之事，贫道定要替他讨个公道。”
“我念及旧情，对你多番忍让，你却如此不知好歹。既然如此，呵～”伴随着一阵灵力激荡，欧阳少恭猛然一挥长袖，整个人腾空而起，一对硕大的金色羽翼在他背后展开，整个人也换上了金色的战甲，“即便你恢复仙人之身，实力仍无法恢复成当年的样子，甚至连百分之一也不到，我放手一搏，也未必会输！”
“你们要对少恭做什么？”看着素怀宸和欧阳少恭蓄势待发的样子，方兰生想从红玉身后跑出来，却被唐虞笙施展咒术定在原地，他再怎么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大喊，“住手！少恭不是我们的敌人！快住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方兰生的话音刚落，无数淡蓝色剑光从纯阳道子长袖中逸出，与银色长剑的剑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剑网，密密麻麻的向欧阳少恭罩去。身着金色战甲的男子拂动依凭灵力而出现的琴弦，灵力凝聚而成的金龙从琴中飞起，和剑网相撞，青玉坛内顿时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雷严和一些毫无防备的青玉坛弟子都被炸飞的老远，百里屠苏等人被唐虞笙的结界护住，没有受到灵力震荡波的干扰。两人交战的地方弥漫起一层雾气，百里屠苏隐约能看到雾气里有一金一银两道光交织在一起，在又一次灵力相撞爆炸开后，回荡在整个青玉坛内的滔天剑气瞬间变得平静，雾气慢慢散开，蓝衣白衫的纯阳道子和身着金色战甲的上古琴灵背对背而立，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两人之间的地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一时之间没人开口说话，强大的灵力仍然在青玉坛内激荡，许多青玉坛弟子因为受不了这种灵力压迫而晕厥，雷严勉强用重剑支撑住自己半跪起来，又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口中不住喃喃自语：“不可能……我究竟……招了什么人回来……”
纯阳道子缓缓将银白色长剑背负到身后，转过身来面对着欧阳少恭，对方背后的金色羽翼连同身上的金色战甲一起化为了齑粉，手中灵力所聚的古琴更是由此断裂。直到整把琴都碎裂开，欧阳少恭才一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转过身，他惨白着脸不住摇头：“不可能……你的实力……何时恢复到了这一步？为何同遭天罚……你却能够恢复仙身？明明……皆是孤煞之命……为何上天却只罚我一人孤独终生……我不甘心……怎能甘心？”
唐虞笙撤去了结界走向素怀宸，方兰生却是直接从红玉身后冲出来，一遍又一遍对着欧阳少恭使用水系治疗法术，却只能看着身着杏*衣衫的青年双眸渐渐失去光芒，几缕光点从青年的身体中逸出，又飞快的被掉落在地上的玉衡碎片吸收。雷严看到这一幕，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少恭……枉你聪明一世……最终……却连魂魄都进了……这玉珩之内……”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呼吸心跳，方兰生呆滞的说不出话来，百里屠苏忽然撑住额头：“这笑声……我以前听过，这是……屠戮我家园的那个人的笑声，就连这魂魄聚于玉珩……亦是如此相像。莫非，当年毁我家园的人，就是你们青玉坛之人？说，你究竟有没有去过南疆？”
“哦？当年……竟有幸存之人？”雷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抬起了头，“哼～看你和那个蓝衣服的小子满脸惊惧不忍……莫不是还以为少恭是什么好人吧？我告诉你们，当年欧阳家对外宣称搬离琴川……不过是因为太过碍事……而被少恭灭口而已……就连当年那个南疆村落……亦是由我出力……少恭策划而成……真可惜……竟未将你解决掉，咳咳～”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百里屠苏忍不住拔剑指向雷严，素怀宸对着他摇了摇头：“将死之人，不必多言。”
素怀宸的这个“死”字刺痛了方兰生，少年不断摇头：“少恭……才不是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可能，少恭就这么死了？这不可能？你这个杀人凶手！快给少恭偿命！”
蓝衣少年刚起身就被唐虞笙一个手刀劈晕，唐门弟子随即将手附在方兰生的额头上，几道符文闪过，百里屠苏疑惑的看向纯阳道子：“师叔祖，这？”
“无妨，只是让他睡着了，并且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等他醒来，会继续做他的琴川方家小少爷，而在他的记忆里，欧阳少恭仍旧远游未归。”素怀宸摊开手，玉衡碎片从地上飞起来，落进了他的掌心，最终凝聚成一块完整的玉珩，“人总要长大，快也好，慢也好，都是人生经历，但贫道不希望，是以这种惨烈的代价。那个孩子自己都未曾意识到，那人在他心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块地方，哪怕只是年少幻梦一场，贫道也不忍心去戳破。”
“师叔祖，那……太子长琴之事——”
“你觉得欧阳少恭是太子长琴？”素怀宸微微挑眉，在看到百里屠苏困惑的脸孔时，长嘘了一口气，“与其说他是太子长琴，不如说他是名为‘我是太子长琴’的执念而已，他没有命魂，一直靠吞噬他人魂魄，渡魂而生，渡魂的同时也会融合别人的记忆，贫道只能说他的执念强大，才一直撑到现在，但执念过甚，始终不是好事。若说太子长琴，他恐怕还没有你身体里那一半魂魄来的纯粹。”
、95第八十七七章
怔了好一会儿；百里屠苏看了一眼濒死的雷严；又看了看已经停止呼吸的欧阳少恭，他幼时遭逢大变；家人横死；一夕之间故土亡尽，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变相的报了大仇，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然而面对着可以算得上知己的欧阳少恭，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同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像是察觉到了百里屠苏的心理变化；纯阳道子收回了手上的玉珩：“死亡并非结束；只是另一段生命历程的开始。贫道知道，你一直想要复活村子里的人；可是你为何不想想，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许他们早已入了轮回，你又要从哪里去找他们的魂魄。须知人死复生，首先要魂魄入体。你心性坚定，却又十分倔强，还是早些放开执念为好。”
“哈哈～轮回……别再做……白日梦了……”雷严的的脸孔扭曲而狰狞，“你可知……这世上多的是……无法入轮回之人……你是其中之一……你——”
不等雷严把话说完，唐虞笙就打了个响指，雷严身下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法阵，几团黑糊糊的东西从法阵里窜出来，迅速幻化成像狼一样的兽型，把雷严拖进了法阵之中，雷严挣扎了一番还是消失了，法阵也随之破碎，只留下那柄名为“八荒六合”的重剑砰然砸在青砖之上。唐虞笙拍了拍手，打碎了百里屠苏脸上的凝重：“你这小子真是难缠，正如那个死人说的，这是世间不如轮回的多了去，何必摆出这幅面孔来。我看你天资卓绝，不如索性入了魔，用不了多久便可成为魔将军了。”
“前辈……还是容晚辈再想想……”百里屠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纯阳道子，“师叔祖，那个玉珩是吸人魂魄的害人之物，师叔祖可有办法将其封印？”
“封印终会衰退，留下来也会惹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左右也不过是铸炼材料而已，让它尽自己该尽的作用便好。”素怀宸漠然的看了欧阳少恭的身体一眼，“既然如此向往永恒，贫道索性让你如愿，成了那长生不老之体，无殇所受之苦，总归让你体会一二。”
事情到了这一步，差不多也算结束了。青玉坛受此重创，虽仍有弟子残存，百多年内是无法再在世间生事了，方兰生被送回了琴川，继续在家和学堂两点之间展开了鸡飞狗跳的生活，襄铃去了青丘之国，风晴雪仍旧踏上了寻往自家兄长的道路。百里屠苏先回家乡对当年逝去之人进行了祭拜，而后听从了素怀宸的建议，先回天墉城向自家师尊请罪，在禁闭结束之后，还是向紫胤真人辞行下山去了。百里屠苏离开天墉城那天，紫胤真人站在天墉城最高处，目送着自己的徒弟一步一步走下青石阶梯，在听到身后动静时，他转身对着缓缓走来的纯阳道子作揖：“弟子参见玄宸师叔。”
素怀宸看了看远方的百里屠苏，笑着对紫胤真人开口：“你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他也算是真的长大了，去世间好好历练一番也好。至于这个孩子到最后怎么选择，处理的方法都告诉你了，也不必过于忧虑。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不至于吝啬的连一线生机都不肯给予这个孩子。至于贫道，也是来向你辞行的。”
“还请师叔一路珍重。”
“嗯，贫道恐怕不会再回来，临走前还有事要麻烦你。”纯阳道子从袖中取出了一柄和焚寂极为相似的长剑，递给了紫胤真人，“前缘往事都已经告诉你了，这柄剑是用欧阳少恭残余的魂魄铸灵，剑上贫道已经下了封印。倘若有一天你感觉到封印震动，便是他作为剑灵醒来之时，须得在封印完全消失之前，将这柄剑放回衡山山洞之内，之后便不用再理会了。那就……告辞了。”
也不等紫胤真人再度行礼，纯阳道子化作一道蓝色剑光消失在天际，昆仑群峰再一次飘起了大雪，有人站在紫胤真人身后说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元气满满：“紫英，又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看见身后那人，紫胤真人再度觉得头疼：“你——你不在青鸾峰好好休养，怎么又到处乱跑？当真胡闹！”
“我想你嘛～”顶着鸟窝头的青年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又上前一步握住了紫胤真人的手，“我记得紫英的大徒弟已经出师了，小徒弟也下山历练去了。你既然那么担心，我们也一起下山去看看？我都快忘记山下是什么样子了。”
“胡闹”两个字在紫胤真人的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变成了一个“好”字。
在琼华派遗址落脚后，素怀宸一眼就看见了唐虞笙，对方那身深蓝色紧身战衣和周身的魔魅之气在这冰天雪地里实在太过显眼，脸颊上的红莲纹路隐隐有火光流动，有种触目惊心的味道。环顾琼华派遗址一圈，纯阳道子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当年琼华派被天火所焚的场景，他虽未亲眼目睹，却也能想象出一二，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唐门弟子晃晃悠悠走了过来，在纯阳道子耳侧吹了口气，声音里半是戏谑半是轻佻：“怎么，触景生情？你是在怀念这个门派呢，还是在怀念故人？倘若真的那么思念，我大可以为你开空间法阵一试。”
“你真是……再怀念也是过去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者，贫道从不是喜欢牵扯不清的人。”唐门弟子越靠越近，纯阳道子没退开，任其抱住自己，“话说回来，倒是多谢你替在青玉坛做的事呢。”
唐虞笙眸光一转，笑了起来：“哦～那个呀～我知道你对于后辈弟子一向多存照拂之心，而且你自己也说了，哪怕是成长，也不希望这些个小子们经历的太过于惨痛。那个青玉坛人要说的，恐怕是南疆村落的人都被杀死，魂魄也被炼成了丹药，从此天地间再也无迹可寻了吧。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若真觉得想谢谢我，不如～嗯～”
那个“嗯”尾音上挑，带着说不尽的暧昧，唐虞笙的手也顺着素怀宸的衣领一路滑进了道袍之中，纯阳道子翻手抽出拂尘敲了敲对方的手背：“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