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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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檀青-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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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参观皇宫旧址,摆皇家宴,五日,围场狩猎,八日……”还没等喻源念完,顾莫余就一把捂住耳朵大声道:“滚!都他娘的给小爷滚蛋,临安就这么大一块地,哪儿那么多地方可去的!”
“他祖宗的,你以为老子愿意跟你汇报这些东西啊,你知道督促你去参加一个什么宴啊会啊有多难!”喻源也爆发了,一声大吼,震得顾莫余有点发慒。
顾莫余哭丧着脸,求救似的望向顾行止“阿止,救我!”
顾行止看着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突然就觉得,他这样的,也能是大公会长,不过想归想,这人谈起生意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一双薄唇里说出来的净是些尖锐犀利的话。
“无妨,我陪你一起。”
喻源见顾莫余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顾行止身上去了,自己也没什么兴趣念下去,巴不得早点走呢,所以把他没念完的那张纸扔给顾莫余,跟岁岁一样,一下子就闪没影了。热闹的秦王府一下子就冷清下来,顾行止也端着他刚刚喝完的药碗,拍拍他的头说了一句“再睡会儿”也出去了。也许是真的太累的缘故,顾莫余很快又睡着了。
顾行止走在院子里,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他都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的顾莫余了,每次顾莫余告诉他一些事情,总是深深的震撼着自己过去二十年形成的世界观,母亲的死亡,长生的存在,目珠佛母像,萍梗登岛权,这些事情就像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怪物闯进自己的世界。其实,何止,闯进自己世界的,不是还有他顾莫余么。
这个小气爱财,精明算计,轻佻浮躁的人,他才多大?十九?二十?这么年轻就执整个公会之牛耳,他到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时至今日,顾行止发现,即便是顾莫余告诉过自己很多事,自己还是对他这个人一无所知,而他却已经对自己知根知底了。



、彼时顾行止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顾莫余觉得整个人都清爽多了,脑袋不昏沉了,走路也有力气了,除了肩膀还是往年如一日的在疼,他很早就换下那件繁复的大红袍,只着衣衬,但是生病时留了一身的汗粘在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不舒服。顾莫余走到门口,随手找来一个小厮,叫他去给自己打了盆洗澡水来,可是等水都打好了之后他自己却犯难了,双肩疼的动不了,这衣服都脱不了,洗个毛球澡啊!就在他对着一桶热水发呆的时候,门外小厮一揖身,顾行止就进来了,看着呆站在水桶前面的顾莫余,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道:“怎么了?”
顾莫余有点心烦的说:“肩膀疼,动不了。”
说完就看见顾行止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回到他身边开始小心的解自己的衣扣。他神情很认真,每层衣服脱到肩膀处的时候总是格外小心,生怕碰到自己肩膀。渐渐的,冒着热气的水汽氤氲了这个房间,顾莫余隔着雾气看着顾行止那张已经看不清表情的脸,有点赧然,没多久,自己身上就只剩一间贴身的里衣,顾行止还是接着一抠,有时手指不经意间滑过自己肚子上的皮肤,让顾莫余觉得格外的不自然。
帮忙褪下身上衣物后,还不及顾莫余反应,顾行止就拦腰抱着他,把他放进了木桶里说了一句:“你腿还在疼吧。”
顾莫余觉得他最后搂着自己腰的一瞬间,自己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脸一下就红了个通透,坐在木桶里,有点结巴的说道:“谢……谢谢,那个,不……不用再劳烦你了。”
“你手脚动不得,确定可以自己洗?”顾行止一脸不信任他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温度高,隔着雾气顾莫余觉得顾行止的脸有点微红。
顾行止拿了毛巾沾着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他的身体,良久,问了一句:“你肩上的伤……怎么来的?”
顾莫余没想到他还会关心这些问题,愣了一下苦笑道:“以前逃命的时候跑慢了,结果被捉住了,用两条铁链穿透了肩胛,关在牢房里,锁了我一个月。”
顾行止往他身上浇水的手顿了一下,顾莫余听见他深吸一口气,最后沾满了水,轻轻的把水浇在他肩膀上问:“疼不疼?”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把水浇在他肩膀上疼不疼,还是问当时被铁链订穿疼不疼。
顾莫余木着一张脸说:“忘了。”
肩胛的伤是他的一个心结,能跟顾行止提及伤势由来已经是自己现在能够面对的极限了,多的他还没看开,还不能坦然。
在热水里泡过一会儿,顾莫余觉得自己的肩膀开始逐渐恢复正常,他发现热水真的能减轻双肩的疼痛,之前在滇彝,桃木枝用热毛巾擦自己的脸,来叫醒自己的时候也是,自己后来让桃木枝用热毛巾捂了一下双肩,没过多久,肩膀的疼痛感就减轻了大半。
其实陈岁岁以前看过自己这毛病,他当时的建议就是多热敷,吃的菜里也多温性的菜就可以慢慢缓解早上起来疼这个现象,当时顾莫余觉得那就是岁岁治不好,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医术未及于此而随便编出来的一个方法,结果现在看了居然是真的?看来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自己尝到甜头,任凭别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顾莫余起身穿衣的时候,顾行止就站在一旁看着,眼见气氛又要陷入尴尬,顾莫余想了想说:“你等下帮我派人把桃木枝那个小子接到秦王府来吧,其他的奴才手艺太糙,我用不惯。”顾行止想着他身边的确是一个能帮忙跑腿的都没有,点点头,转身就出去吩咐了。顾莫余趁机穿好衣服,走出来问了一句:“你书房在哪?我没事的时候可以进去看书吗?”
顾行止嗯了一声,指着远处一间两层楼的房子示意那就是,顾莫余收拾了一下,自顾自的就过去了。无聊的时候,读书睡觉发呆是他打发时间的三大法宝,现在自己住在人家的地盘,更是干不了别的事。
走在半路上的时候,他看见李大水光着上半身,右手拿着一把弓身后跟着几个小兵往外走,顾莫余走上前去哟了一声说:“李大将军,好生威风啊。”
大水嗤了嗤鼻说道:“那是,水爷这身板,哪是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能比的,怎么,已经好了?要不要跟俺去军营转一圈?”
顾莫余一听来了兴趣说:“真的?那走着!”
李大水哈哈的笑了两声,一个巴掌拍在他背上说:“走着,到军营里去看看,那才是真爷们,哪像你样,身子骨弱的像个女人!”
顾莫余切了一声,以示自己对他那句话的不屑,走到门口的时候,顾莫余看见顾行止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大水,跟顾莫余打个照面之后愣了一下,不置可否。
大水指着身后一个小兵说:“你们俩就骑一匹吧,小莫你骑他的马。”
还不等顾莫余反应,顾行止就径直走上前上了马,然后策马来到他身边,弯下腰用手搂着他的腰往上一带就拉他上了自己的马,微微侧过头对大水说:“不用了,他腿上有伤,跟我一起就好,走吧。”说着就先走了几步,大水看着顾莫余双腿放在一边侧身坐着,顾行止双手捏着缰绳用手环着他,顾莫余因为没有着力点撑着,只能靠在顾行止胸前,他俩人这样子……挺登对的啊!
顾莫余坐在顾行止前面其实没大坐稳,,马鞍就那么一点大,还要同时放下两个人的屁股的确有那么一点艰难,而且刚刚顾行止抱自己上来的时候,衣服没牵清楚,一大团衣摆压在屁股底下,实在难受。顾莫余坐在前面左蹭蹭右蹭蹭就是不安生,弄了老半天也没弄好,心情有点沮丧,就在他刚想叫顾行止停下来让他弄清楚的时候,顾行止一向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奇怪的情绪在他身后响起来,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安生坐着,我来。”
然后他放开一只牵着缰绳的手,搂着他的腰向上一提,顾莫余趁着这个空隙把衣摆都弄出来了,感觉好多了,他有转过半个身子看着顾行止说了一声谢谢,顾行止抿着嘴,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什么。
靠!既然嫌老子麻烦当初干嘛把我拖上你的马!顾莫余腹诽道,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人变浓重的呼吸。
过了最繁华的的临安大道,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顾莫余随口问道:“你们现在去军营干嘛啊?”
“巡查。”
哎,这人比自己还懒,话都不愿意多说。
其实顾行止小的时候并不是一个沉默的孩子,只是从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顾行止是皇子,年幼在太学院念书。太学院是个什么地方?随便拎一个出来不是皇子就是公主的,一群身份显赫的小祖宗在一起,自然就想争个高下,那时杉沙的众多皇子中,已经有了一位封了储君,其他孩子自然都是围着他转的,只是顾行止却不大感冒,他不喜欢自己那个到处都前呼后拥目中无人的大哥。太子殿下不仅功课差,人品也差,平日里先生布置的作业经常就是要其他弟弟妹妹代做。有一日,先生要检查背诵越喑的《兵车行》指名太子殿下,那时顾行止正好坐在他旁边,心里想着这回,这个不学无术的太子殿下要丢脸了,谁知他居然断断续续的开始背出一些片段,顾行止再一看,旁边的三皇子一边拿着书一边小声的提醒他,顾行止当时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一拍案就站起来,大声喊道:“先生,他作弊,他根本就不会背!”
先生“哦?”了一声,便走到太子面前要他当着自己的面再背一边,大皇子脸涨得通红,支吾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一个字来,先生拿着戒尺一边摇头一边打着他的手心,打完了就转头望向顾行止说:“那你来被吧。”顾行止很流利的背出来坐下了,却发现在一旁罚站的太子殿下恶狠狠的盯着他。
过了几天放学的时候,顾行止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人从后面一记闷棍放到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衣衫半褪,躺在太子寝宫的床上,甫一出来就看见太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朝着座上的皇帝哭诉。
不久皇帝就以媚惑胞兄,扰乱纲常的罪名把他打发到西北兵营去了。
西北兵营地接盐雪,气候极寒,盘踞在那儿的都是一群虎背熊腰的汉子,现在顾行止这个十一岁的娃娃被派到这天寒地冻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看似历练,实则流放,任他自生自灭,西北那一群汉子看见皇家给自己扔来一个奶娃娃,个个都破口大骂,边境战事紧张,谁有空去照顾他这个金贵祖宗。于是顾行止刚到营地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小的文书官出来迎他。
踏上西北土地的那一刻顾行止就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完全醒过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救自己,除了自己。
西北营地战事频繁,倒不是杉沙和盐雪的关系有多不好,只是交界之处多悍勇之民,而且他们一般都是为自己的生存物资而战,所以总是凶悍异常。盐雪那边的人时常私下里雇佣这些人去屠略杉沙边境的城市,所以他们更多的是在跟土匪马贼打。那年年关的时候,一直占据北方一个小山头的一支土匪,带着精良到一看就是军方提供的武器,直接闯入新月城里抢杀烧略,西北营地闻讯派出军队,那是顾行止作为一个随营文书官,跟着一起去了,可惜他运气不够好。
就在那群土匪退出新月城的时候,被另一个营堵在门口,突围不成,那个首领眼疾手快的发现了游荡在战场还没有归营的顾行止,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孩一下子就抓在自己受伤作为人质,带回自己的老巢里。
军营里一群人暗自商量着不如直接就不管他了,虽说顾行止是个皇子,但是被打发到这儿来的,不都是皇宫里的弃子么,到时候最多只会降个护驾不周的罪名下来。
可是八天之后,顾行止骑着一匹瘦马冲进军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浑身都是血,身上没一块完整的皮,手里攥着一柄剑,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扫视一圈之后,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只是没多久他就伤势过重倒下了。
事后,他们发现北山头那支土匪,在那一夜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下毒之后屠杀殆尽,自此,西北营地再无人敢轻视这位小皇子,四年之后,顾行止便凭着自己的战功,坐到了西北营地的最高位。
那时皇帝宠爱的那位殿下在临安的一次大瘟疫中不幸去世,痛失爱子的皇帝不久后惊奇的发现当年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如今已经在西北独领一方,手下三十万虎狼之师雄踞西北。大有独治一方的趋势,于是皇帝一纸诏令,召他回京。
那时十五岁的顾行止只是淡淡的说:“儿子自幼在军营长大,除去领兵,别无所长,望陛下选一武职相赐。”
皇帝发现这个四年没见的孩子已经完全成长为自己不认识的模样,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便随便在禁卫军里选一个职位扔给他,有意打压他在西北的气焰。可这确实他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今时今日,整个禁卫军已经是他自己的军队了。
顾莫余没去关注过他的这些成长经历,自然不知道眼下他们要去的军营,便是自己一直想得到装备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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