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落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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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落娇红-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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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萧岿才出现,脸上透着凝重。

休休迎上去,关切地问:“四殿下呢?”

“我跟他聊了一些。他不想进来,执意要回去。”

“他是因为我。你们兄弟久别重逢……”休休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还是充满了愧疚。

“有机会还是能见面的。”萧岿眉微微挑着,浮起耐人寻思的笑靥,“原来四弟的意中人就是你。他这人有时候一根筋,谁都不好劝他,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要不,你去跟他明说,萧岿和休休要鹣鹣鲽鲽,比翼双飞。”

说着,还做了个双臂腾飞的动作。

休休羞赧得脸又红了,作势打了萧岿一下,道:“我更不敢劝他,怕看见他的伤心样。被他知道了也好,可我心里还是难受。”

萧岿忍不住搂住她,笑意虽存,却一本正经道:“兄弟之间感情再好,这种事绝对不能让的。你也别一味地怕他难过,要断的自然要断,你只有我。听见没有,你只有我。”

“我只有你。”休休不禁应道。

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萧岿传递给她的那道霸气。那是她喜欢,甚至迷恋的。

萧岿低头看休休娇柔的脸,如画的眉目,清澈的明眸,突然生出一阵怜惜。她不是宫里随便应召的娇娥,是总有一天会与他相守,共结一双并蒂的莲花。

想到这里,他不羁的眉眼惹上一层端凝,拍着她的肩沉默不语。

也许是萧灏的突然出现,多少搅乱了心绪,两人默默地站着。过了半晌,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我们—”

萧岿咧嘴笑了,说话从未有过的温柔:“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去吧。”

休休也温柔地点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初绽的晚霞映照着他们的身影,浪漫而迷人。

暮色即将降临,郑懿真径直入了萧灏的房间。

里面还没掌灯,只从窗纱透进来几缕夕阳,幔帐乃至桌椅罩上一层蒙蒙的光晕。懿真四处张望,方发现萧灏靠在弥勒榻上,神情呆呆的,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味道。

“灏哥哥,我娘唤你吃饭了。”

萧灏合着双眼,对表妹的唤声恍如未闻。从进来至今,他就坐在原地不动,什么都不愿去想,却什么都想着。

“怎么啦?不舒服?”懿真抚上表哥的额头。

萧灏皱了皱眉,将身子往后缩了一下。

懿真奇怪地眨眨眼,顺势坐在萧灏身边,单手支颐,若有所悟地问:“是不是二叔又说你了?唉,谁让皇上把你过继给了二叔,二叔就是你爹。他火气又大,动不动就生气,你连半点抵抗都没有。看你还是四皇子呢,比常人可怜多了。”

“可他也是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萧灏低叹道。

“我也关心你啊。”懿真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一把抓住萧灏的衣袖,想拽他起来,“快去吃饭吧,爹娘都等着呢。”

萧灏懒洋洋的不动,将懿真轻轻推开,道:“我不饿,你自己回去。”

“灏哥哥!”

懿真从没见过萧灏这般有情绪,不觉跺了跺脚,生气了。

“不要来打搅我,出去把门关上。”

萧灏翻个身,索性背朝外面,声音淡然无力。

“失心疯了。”

懿真嗔骂一声,嘟着嘴只好走开。

暮色四合,阴暗如潮水般涌入。屋子里仿佛寒意骤升,萧灏感觉自己被冻住了,只觉四面没有温度,正如那人的心,怎么也温暖不了。

但是,他舍不得去怪她。

她就倚靠在萧岿的怀里,面容浮起的嫣红恍如桃李,浓密的眼睫颤颤的。她在笑,笑得那么甜,那么痴。她不止一次投给他笑意,却不是这样的。原来女人的笑有好多种,他从小指望不到母亲的笑,在回忆中,真正让他渗进骨血里的笑,来自这个叫休休的女子。

到今日他才深切体会到,她只是对他笑笑而已。

酸楚在一瞬间涌上,他掩住脸,一个人默默地哭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伤感地哭。

他闷在房间里足足三天,无人在意,连郑德夫妇也不会去揣摩他的心思。因为在他们眼里,打出生即失去母亲的四皇子,温顺从不惹事,寡淡也不谐趣。便由他去。

这日,他还是出门去了。对三哥萧岿的惦念,让他暂时抛开心中的抑郁。他觉得那天转身就走的行为有点鲁莽,兄弟俩只说上寥寥几句话。无论如何,萧岿是他最亲的亲人,如今沦落至此,他理应再去看望他。

当日是有风天,萧灏到达小村落的时候,风更紧了,还略带凉意,仿佛预示了秋天就在眼前。他上去敲门,敲了半晌,才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蒋琛,一见是萧灏,似乎舒了口气:“原来是四殿下。”

“你以为我是谁?门关得那么紧,捉贼吗?”萧灏半开玩笑道。

“住在这里虽隐蔽,贼人还是嗅到了气息,不得不防。”

蒋琛语意深沉,引着萧灏往里院去。走到月洞门前,正看见几名侍卫簇拥着萧岿走来,个个手持刀剑,神色严肃中透着紧张。

“四弟,你先去厅里坐坐。”萧岿招呼道。

萧灏情知萧岿有事,便答应一声。萧岿近到萧灏面前,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正想再说什么,这时又起一阵大风,将沿墙枝繁叶茂的树木吹得剧烈摆动,树叶沙沙作响。

萧岿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把推开萧灏。

“小心!”

几乎同时,冷不丁一支暗箭射来,不偏不倚射中萧岿的左臂。

“有刺客!”

有道黑影从斜横的枝叶间穿过,翻越墙檐,很快消失了。蒋琛率几名侍卫沿墙而上,追踪而去。

在另几名侍卫的保护下,萧岿进了寝屋。有人飞速拿来金疮药,一阵忙碌过后,那箭头还插在萧岿的左臂。萧灏看在眼里,心中竟惊怕又瑟缩。

萧岿右手小心抓住箭杆,慢慢地手指加大力道,一把将其拔出。顿时鲜血如注,眨眼间染红了衣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箭头有毒。”萧岿满不在意地一笑。

侍卫撕开衣袖,开始验伤敷药。萧岿咬紧牙忍受着,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萧灏难过得心肺都痛了,抓紧萧岿的右手,深深地内疚道:“都怪我,不该这个时候来,冒冒失失的,差点害三哥性命。”

萧岿轻笑,反倒安慰道:“凶手是冲着我来的。你不出现,他们照样要害我,不过是借你进了院子,我们一时疏忽让他方便潜入罢了。”

“是谁这么想害你?”萧灏还是不明白。

“朝中很复杂,有人怕我回来。你不谙政事自然不知道,也不必猜。”

“没想到会是这样……”

萧灏低喃一句,坐在萧岿身边默默不语。

不久,蒋琛等人进来禀告,他们搜遍小村落无果,凶手已逃之夭夭。

萧岿冷哼:“凶手是谁指派的,早晚会水落石出。如若有一天我东山再起,我会让他们无法遁形!”

兄弟俩正在聊谈间,又有守门的侍卫禀告,说休休过来了。

萧岿望了一眼萧灏,轻轻地笑了起来:“真巧,我受伤,你们都来看我。你把被子给我盖上,省得吓住了她。女人,哭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的。”

不料休休已经从蒋琛嘴里得知,一路小跑着进来。她甚至不去注意萧灏的存在,望定萧岿的一双明眸隐约有泪意浮动。萧岿暗叫不妙,但见休休径直走到他面前,慢慢揭开了薄被。

萧岿裸露着上身,左臂被纱布绑着,殷红的血洇湿了纱布。休休不知伤得深浅,血触痛了她的眼,颤声道:“怎么回事?究竟谁想害你?”

她弯身想触摸,又怕触痛了他,眼泪禁不住直掉。

萧岿只觉有点大惊小怪,不自在地微微蹙眉,语气却是温柔的:“没事,过些天就好了。破了点皮你就这样,以后我若是伤筋断骨,或者伤坏了脑子,你该如何?”

这本是玩笑话,休休却惊得失了色,想去捂他的嘴。萧岿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两人默默凝视,眸中深情浮动。

见此情景,一旁干坐的萧灏不复忍耐,起身告辞。

萧岿脸上有了倦意,也没留他,只是叮嘱道:“四弟,我受伤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母妃。”

萧灏点点头,望了休休一眼,转身离去。

刚出寝房不久,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四殿下”,萧灏止住了脚步,并不回头。

休休追了上来,走至萧灏身前。微风吹送,送来一缕清香,让萧灏屏息静气不敢逼视休休。

“四殿下。”休休迟疑地停顿一下,慢慢说道,“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说,四殿下是很好很好的人。”

萧灏蓦然微仰起脸,眼里含着泪,道:“我说过,我从不强求你。是我太不主动,就此错过了,对吗?”

“不是。其实,我对三殿下很早已经……”休休困难地解释。

“所以我根本没机会,是不是?”

“四殿下……”

“别这么叫我,我没那么惨。”萧灏终于垂下头,只见休休浓密的长睫安静无波,一片坦然。他望定她道,“真没想到,三哥落魄的时候,你会跟他。以后,无论他处境如何,你都会这样的,对不对?”

休休不禁微笑,眸子深处有了火光闪烁:“四殿下说得极是,我跟定他了。”

烈日下,萧灏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激烈跳动。这一刻,他的胸臆里是空荡荡的。他很替自己悲哀,可在休休面前,他竭力裹住那份哀伤,只想把心里的话说给她听。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讲情话了。

“我说过,希望将来能与你走遍天涯海角。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收回去,因为这是发自我内心的。每次见到你,浮现在我眼前的是淡淡的白云,绿草青青,还有一缕花香。我会把这些最美好的想象放在心里,不会改变,你也休想把它抹去。”

说完,他不再垂首,挺直腰板向前走。

休休默默地站着,目送萧灏的身影在视线中模糊,渐行渐远。

“你说萧岿没死?”

皇后宫里,听完嵇明佑的禀述,本来端坐的皇后霍然而起,眉头紧皱。

嵇明佑继续说道:“派去的人潜入院中,没想到萧岿早有防范,差点暴露了自己。皇后,臣以为此招凶险,难免打草惊蛇,使我们陷入危困之境。”

“暴露又如何?本宫就是要趁机杀他!萧岿不除,后患无穷。”皇后铁青着脸,指甲几乎都攥得折断。

接着,她狰狞一笑:“皇上几次三番偷偷去看望萧岿,他以为本宫不知道。沈不遇等老贼暗地前去北周周旋,以图为萧岿减轻罪责。如此做法简直荒诞得异想天开!除非北周宣帝特赦,想逃脱如此窝藏重罪无异于痴人说梦!”

嵇明佑上前一步,提醒道:“不过,据传北周宣帝为人荒诞不经,国事更是紧张莫名。北周朝中也有狼狈为奸蒙蔽帝听的奸佞小人,难保北周宣帝不会在疏忽之间听取沈不遇等人的险恶奸计,重新恢复萧岿的皇子身份。如若得逞,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皇后一时呆愣在那里,脸色大变,差点不能言语:“不会是……”

“郑渭长年居于浣邑,过得安逸享乐,几时见他回来得这般紧促?势必是他得了什么密诏。这帮人天天秘密计议筹谋,皇后,您可要防备他们生出非分野心哪!”

皇后浑身颤抖,一拍凤椅,咬牙道:“你派人秘密前往北周,恳请周宣帝训示定夺,立萧韶为嫡。穆氏恒念北周宣帝洞察深远,不胜感喟欣慰。此事不宜再拖!”

嵇明佑喜出望外,匍匐跪地,连声称诺。

而在萧詧寝宫的密室里,几名重臣也在秘密计议。

“有人企图行刺岿儿,果不其然。好在有所防范,不然飞来劫难,岿儿能躲过吗?”萧詧沙哑着声音道。

沈不遇趋前,不紧不慢道:“对方是一计未成,反露了马脚。以微臣看来,若是抓住凶手,当堂对质,指使者岂能逃脱罪责?”

有大臣质疑道:“可是,若凶手一口咬定此事非旁人指使,又该如何?”

萧詧一拍榻栏,眼角掺杂了焦怒、凌厉:“朕知道,此事定是穆氏所为!当务之急先抓到凶手。以诸位爱卿执法如山的铁石心肠,但有犯人供词,穆氏如何辩解?违法便要论罪,穆氏眼看立嫡有望,难保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蠢事。朕身为万乘之尊,心爱的儿子被废黜,安得如此惶惶乱象?”

“皇上圣明!”众臣跪地齐声道。

萧詧这才靠住大枕,倦怠似的闭目,挥了挥衣袖,道:“会事完毕,诸位爱卿回去吧。”

众臣告退,鱼贯出了殿门。

沈不遇缓步行走在甬道,看两边的秋色,自觉神气清爽了许多。他望了一眼蓉妃寝宫的方向,稍作沉吟,继续赶路。

后面有咣咣的靴声传来,一阵风儿席卷而来,郑渭大步来到他身边,扯开喉咙便是一声喝问:“不遇兄,我都来了有些日子了,你怎么不请我吃饭喝茶,见了我避瘟神似的!”

沈不遇瞪着双眼,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笑道:“郑渭老弟休怪,我哪有你清闲,没见我忙得焦头烂额吗?皇上气色渐渐见好,又突然出了刺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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