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落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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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落娇红-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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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岿的眉心凝了一下,眯起眼养神。懿真闭了口,有丝惆怅,沉默地端起了茶盏。

萧韶实心眼,看气氛有点僵冷,找了笑料逗懿真:“弟妹,你们结婚也有大半年了,怎么没见有什么动静啊?”

懿真立刻红了脸,瞥了萧岿一眼,笑道:“奴家年纪还小。”

“那怎么行,你要主动些。眼下三弟就要出征了,这仗不知要打到何时。再拖下去,只怕人家休休小姐也要赶上你了。”

懿真有意望了萧岿一眼,见他闭口不言,依然眯着眼不见表情,便哂笑道:“谈着谈着,怎么谈到相府家去了?”

“你们不知道?”萧韶突然叹道,“不说也罢,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萧岿不经意地嗤笑一声,道:“大哥莫非成人之美不成?”

“说对了。”

萧韶不无得意道:“孟俣县的储天际是嵇大人的得意门生,他喜欢沈大人的女儿。嵇大人心中另有盘算,沈大人也从中作梗。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胜似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作为堂堂大梁朝大皇子,我当然要成人之美了。”

萧岿微眯的眼皮跳了跳,侧脸问萧韶:“你刚才说什么?”

萧韶一直以为萧岿因为即将远征变得心绪不振,以为他来了精神,补充道:“休休小姐快要嫁人了,前些日子我碰上新郎官,还向他讨喜酒喝呢!”

一旁的懿真早变了脸色,手里的茶盏晃动,茶水烫着了手,她不由得“哎哟”一声。

似乎这时候才惊醒,萧岿噌地腾起身,双目死死盯住萧韶,似是一口要将他吞噬。萧韶慌了,道:“喂喂,别这样看着我,你若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你若胡说,回头找你算账!”

狠狠撂下一句话,萧岿旋风般向宫门飞去。

萧韶渐渐缓过神来,一拍脑门:“是了是了,他们两人原来是有交往的。可是,他不是已经放弃她了吗?他选的明明是—”

再回头看郑懿真,但见她已是脸色煞白,不停地啃噬着下唇,手中的帕巾似要拧出水来。他正想解释,但见郑懿真绛碧色广袖一挥,几上的茶樽果盆被扫落一地,人兀自怒冲冲离开了。

萧韶独自傻愣着,不断地懊悔道:“今天来错了!说错话了!”

休休喜欢白天开窗户。可是天气转凉,竹院的风儿必定要掠过竹林的。而今日的风声格外的大,耳畔是一声重似一声的沙沙响。鸟雀的聒噪声都夹在了风中,细碎的爪子在竹梢上跳了半天,蹭了一身深棕。

日在西面半落,风似乎停了,雀群飞走了,留下奇异的宁静。休休却变得神思不定,做任何事便也心神不属。

她原本睡得浅,搬进竹院起,越发无法入眠。竹院里不会再有人进来,她打算天黑就补上一觉。沈夫人柳茹兰正在给她准备嫁妆。按风俗,天际在迎娶她之前,双方是不能见面的。竹院里就她一个人,似乎很安静,真的很安静。

其实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进行,可她心里始终有什么放不下。那种感觉压在心头很不舒服,她想把它搬走,究竟是什么,却不知道。

她满面迷惘,随手关了窗户。四下里寂静无声,眼望着昏暗渐渐将夕落余剩的光掩去,她心里涌起层层的慌乱。

默然良久,她沉沉吸了口气,自己问自己:“我怎么了……”半晌,又说,“不要想什么。等天际哥娶了我,就不会这样了。”

外面又起了风,风是从墙外吹来的。耳边马蹄声急促,很快遮掩住了风的声音。休休呆了呆,待马蹄声在院门外停住,才霍然警觉,起脚便往院子里走。

院门开了,有人站在了她面前。她睁大着双眼,难以置信地抬头,之见萧岿如剑的眉峰紧蹙,全然没有孩童般顽劣的神情,竟异常冷峻。

夕阳的颜色烙了半个天空,散落的无数光晕,让休休一时宛如身处梦里。她僵硬地站着,心想:梦啊,梦里荒诞,这个人又来到荒诞的梦里了。

院子里满目狂絮乱花,恰似萧岿的情绪。待他看见了她,和着那双幽静湛亮、微带诧异的眼眸,他那激荡不已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今天才知道你搬出沈府了。怎么了,你们父女闹决裂了?”

萧岿说时扬起眉头,带着一点点的生气,一点点的委屈,一点点的嘲讽,连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空气中顿时起了战栗,休休缓了神,无所谓地笑了笑:“没怎么……我乐意这样。”

萧岿问道:“是因为沈不遇逼你嫁人 ?'…'”

休休心里跳了跳,随口回答:“不是。”

“那天为什么爽约?”他仍旧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不想见任何人。”

这本来是口不对心的话,休休是心里慌乱才敷衍萧岿。说到最后几乎不敢正视他的眼,微偏过头,竟显出了意外的娇弱。

萧岿露出了孩子样天真的笑意。他伸手抓住休休的手腕,将她带到一侧,端详着她的面容,仍旧只是微笑。

大哥一定是在骗他。他的鲁莽闯入,差点惊吓着她了。

休休攥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他就站在她面前,闪着晶亮的眼睛,温润的气息夹着急促的呼吸声,拂过她的面颊。她掩饰住心荡神摇,只是淡淡一句:“你来干什么?”

“想起来真可笑,大哥说你要嫁人,我就跑过来了。这家伙尽骗人,回去好好收拾他。”萧岿感到有点难为情,牵了牵嘴角,笑道,“不管怎样,你离开沈不遇,我很高兴。”

她的眼光迅速在他面前掠过,一潋潮红映在面颊上,清亮的波光在眸中流转盈动,随即低下头去。

他的唇边立时浮起开怀自得的笑。他是那么的自信,她怎么可能轻易就嫁人呢?

“我离开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认真道。

她无力敷衍,眼眸已抬起,清凉而平静,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他:“离开沈不遇,只是因为我要嫁人,仅此而已。”

萧岿僵了一下,摇头,他的思路有点紊乱,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她的肩胛:“是不是别人在逼你?你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对付他的。”

“三殿下!”

顾不得肩胛酸麻的疼,休休满面肃然,低喊道:“谁都没逼我,是我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萧岿皱眉。他又问为什么了。

“不为什么,我想嫁人,天际哥对我很好。”休休咬紧牙关道。

“天际哥?他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萧岿横了眉,冲口道,“他敢碰你?我是皇子,我不会让别人动你的!”

闻言,休休气结,也提高了声调:“我求求你,别来烦我好不好?”

萧岿变了脸色,用受伤的语气追问她:“我烦你了吗?我哪里说错了?我萧岿堂堂一名皇子,放下尊严来找你,难道你还不懂吗?我又能怎么办?大半年了,朝野待决之事一团乱麻,当真奈何!我没有推心置腹的人,可心里……始终有你。”

明明是动人肺腑的一番话,因为心急,变成质问的味道。休休哆嗦着,听得胸口剧烈起伏,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忽然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跌进萧岿的怀里。

萧岿抱紧休休,靠近她的后颈,深吸了口气,才道:“那日约你,是想告诉你,我要出兵远征。国有积难,我萧岿只有深植朝野的根基,日后才能荡荡然治国理政。目下聚合兵力联合北周伐陈最要紧,否则连个梁朝皇子也做不好了。”

休休懵懵懂懂地听着,心里充满了迷惘。竹林处传来马蹄声,有侍卫在外面禀告急务。萧岿立刻松开了她,口吻仍旧霸道,略带三分倨傲:“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萧岿,谁也比不过我。我连沈不遇都不怕,还怕别人 ?'…'叫你不许嫁人,就是不许!等着我,我会让你看到全新的萧岿!”

他再度自信满满地一笑,手指从她的唇边划过,不深不浅,恰是一抹勾人的弧度。休休一个恍惚,风送院墙,马蹄声骤雨般隐去。

这个人如风而至,留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不及她斟酌,又如风而去。

他的声音犹如乱麻交织在休休耳边。她的思绪渐渐凝滞,整个身子也凝滞了一般。

天际策马缓行。

两位宫廷侍卫模样的骑兵,正守护着一匹青白色的御骑迎面而来,他急忙勒紧马缰躲闪一旁。

御骑上的人一身枣红,五官精致得晃人眼目,神情也是冷傲无人。此时他转眼瞥向天际,嘴角弯起一抹轻蔑,含着隐约笑意,不过是刹那的停留,又转向前方。

他并不认识天际,天际却知道那是谁了。

两人就这样擦掠而过。

马蹄声声慢,天际的脸上浮起酸涩讥诮的冷笑。

休休并未料及天际会在天黑之前进入竹院,以为他有急事,便捧上一碗热茶,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天际站在休休面前,眼光落定在她的脸上,心潮澎湃。

她是真的心甘情愿想嫁给我吗?他使劲地想。

休休被天际认真的模样逗乐了,哧的一声笑起来:“你跑来就是这样看我?”

“有人来过吗?”天际突然问。

胸口不安分地紧缩一下,休休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语调出奇的平静:“没有,今天就我一个人。”

她的本意是不想引起天际的误会。从今后,她会是天际的妻子。萧岿的出现好像只是迷糊中的一个梦,她一定要从半梦半醒中脱身,而不是理顺不清地乱下去。

天际也是心乱如麻。沈不遇的话还萦绕在他耳边,偏偏半路上遇到了萧岿。他是相信休休的,可又不得不无端起疑。他的心无法安定,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眸子里蹿起燃烧的光芒。

她的肌理是细腻的,如朝霞映雪,双眼顾盼生辉,撩人心怀。那句所谓的“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就是描述这样的女子吧?

这张桃花般的脸,这双澄澈见底的眼眸。

他等了她多少年了,他相信终有一天她是属于他的。

“天际哥,干吗傻呆呆地看着我?”休休声音柔和地道。

天际的神色缓了一下,迟疑地,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胸前。她的身上芳香袭人,双瞳如剪水,他朝着她的唇片低下头去。他的呼吸,带着温润的气息扫过休休的脸颊,她下意识地稍转过脸去,天际的唇片只是在她那里轻轻划过。

他的脸上瞬间映显了一抹受伤的表情。

“你是愿意嫁给我的,是不是?”他的声音沉沉的。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掠过一丝慌乱,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肘袖:“是的,天际哥。”

“那刚才我只想亲你一下,你为什么躲开了?”

她的双颊涂了嫣红,嗫嚅道:“总怕被别人看见。感觉燕喜在这里,她会笑我们的。”

他的脸色如雨后初霁,有了晴暖:“你不要骗我,我怕会失去你。”

她微笑,温柔地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坚定,微合了一下眼睛,朝他点了头。

他放心了,她会是他的。他的心跳如欢快的溪流,发出淙淙的声响,肆意地向周围荡漾开去。他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她,再次低头,这回她再也没有躲避他了。

“我刚才,去见了你—沈大人。”他的话语也轻松起来。

休休倒一惊:“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无非要我放弃娶你。”

“他向来老奸巨猾,想拆散我们。你放心,我会直接跟他说,事到如今,他休想再来搅和!”休休愤恨地道。

天际彻底放了心,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和休休聊了会儿,他看时辰不早,怕娘惦记,便依依告别而去。

没想到第二天晌午,衙内有人找他。出得府门,阳光下威风凛凛站着两名束刀骑兵。

“你就是储天际?”

天际认得二人正是昨天护送萧岿的宫廷侍卫,心中不禁有一部分收紧,暗暗朝同事挤了挤眼,施礼道:“正是在下。”

“跟我们走一趟。”

侍卫森冷的话语好似风刀,不可抑制地泛着血腥味。天际惊悸莫名,提起精神,朝同事草草一揖,不情愿地随着侍卫去了。

相府书房里,沈不遇听了福叔的陈述,兴奋得拍案而起。

“萧岿又去见了休休?太好了!不管怎样,这是好事,该让他知道点痛痒。如此一来,天际这小子想娶休休也难了。”

“可是,三殿下马上就要出兵起程了……”

“他就是在打仗,我也要放出风去,休让别人娶走休休!”

正兴奋间,下人进来禀告,小姐要面见老爷。

“她到底想着进这个家门了。”

沈不遇眸光一亮,递了个眼色给福叔,自己好整以暇地坐着等休休。

休休疾步快走,很快迈上通往书房的台阶。

极目四望,暮秋中花萎叶黄,梧桐红叶堕纷纷。红墙青瓦的楼阁亭榭掩映在瑟瑟的簇柳烟树下,眼中的相府从来没有如此萧条过。心中萌生了阵阵恼人的情绪,她不觉加快了脚步。

沈不遇装作无事般坐在榻上,看到她盈盈飘动的身影,不由坐直了身。

父女俩直面以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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