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落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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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落娇红-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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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时而是一曲舞鸾歌凤,时而残月落花烟重,更是那一江春水向东流。

萧岿此时转眸看向休休,按住自己的额头,首先开口打破彼此的沉默:“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感觉我们曾经这样,面对面坐着,浅斟低酌,窃窃私语。一想到你,我就会头疼欲裂,心里又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波动。我越头疼,越是渴望见你,了解我们的过往。”

那痛苦的表情、赤裸裸的直白,让休休心情激荡无法平静。好容易控制下来,她才轻声道:“殿下不用了解,奴婢已经告诉过殿下了。”

萧岿眉头渐渐收拢,凝视着休休,认真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休休无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段感情,怎么可能在虚无缥缈中反反复复,重重叠叠,周而复始地轮回?

台上,一场舞,一段唱,已经醉了嫣然,谢了悄然。

然而,萧岿始终握着休休的手,未曾移动双目,眸光明亮似耀:“既然水袖能够挥收自如,我和你为何不能?我相信,我们曾经很是相爱。”

他一语双关,她竟然无语对答。

“我会让你考虑。”

“不用考虑,奴婢已经说明白了。”她的声音近似呻吟。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抬起她的手,唇落在上面啄了一口。

她窘促得面红耳赤,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用了力,索性放在自己的胸前,心满意足似的叹息,瞳孔清清地说:“休休,这次我不会放过你。”

那声音不重,落字却很沉,休休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种被灼伤的痛楚。她只能任凭他这样握着,就如台上袅袅余音,那柔暖的感觉缓慢地、一点一滴地渗透。



一场小雨来得好快,悄无声息地,伴着春风淅淅沥沥地飘来,如丝如雾,如烟如潮。透着这缕缕蚕丝,行宫内的殿台楼榭如同融进淡淡蒙蒙的画面,忽隐忽现。

杨坚下了轺车,从身侧随侍的宫人手中接了折骨青竹伞,踏进这淡蓝色的烟雨中。

外殿,鎏金鼎内焚着沉香,淡白的轻烟如春风拂杨柳,丝丝袅袅地飘荡着。寝殿与外殿之间,原本用垂挂的幔帐隔着,因为萧岿不喜欢,改了翠色竹帘。

透过条条缝隙,萧岿一身青袍端坐在书案旁。面前批文如山,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折子。听见动静,他突然抬起头。

杨坚笑道:“春天真的来了?”

“春天来了。”萧岿一脸惊讶,也笑起来,“杨兄神不知鬼不觉又来江陵,不漏一丝风声,连小弟都瞒过了。”

两人见面分外亲密,拥抱过后,杨坚关切地问:“你的伤可好?”

“早已经没事了。”萧岿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秋月飘然而至,殿内弥漫着一缕茶香。杨坚这才注意到案上的茶盏,只见羊脂白玉盅里一汪碧绿,一眼便是舒心。他端起饮了一口,啧啧赞叹道:“香醇温厚,秋月姑娘果然煮得一手好茶。”

秋月嫣然一笑,又恰到好处地斟了一盏,才飘然站在帘外伺候。

萧岿望着秋月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淡了:“大哥也曾说过,煮得上佳春茶,天下只怕莫过于秋月。只可惜,大哥没这口福了。”

“听说他被郑渭所杀。”杨坚放下茶盏,正色道,“梁国暗潮汹涌,人心叵测,你这储君举事艰难啊!风传你得了失忆症,我心堪忧。今日见殿下气色,毫无失忆症状,却是有人故意所为?”

萧岿笑了笑,泰然道:“二月雪天惊了马,不慎摔破了头皮,忘记了一点事情。无妨,权当风闻而已。我萧岿堂堂正正做给天下人看,流言自会不攻而破。”

杨坚心下释然,赞许说:“以前天下人说殿下仗着父皇宠溺,骄奢自满,却善于文过饰非。不知不觉殿下已然改变。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长久者。殿下既为储后,当以俭约仁善为先,方能奉承宗庙。”

“杨兄所言极是。只是,小弟确实有困惑的地方。”萧岿又恢复了茫然神色,“杨兄可知沈休休?”

“沈休休……那个天真单纯的姑娘?”杨坚思忖,点头道,“南境受伤之时,殿下收到休休姑娘嫁人的消息,便不顾军纪夜闯新房,将新娘掳到这里。殿下与她情感纠葛,难以摆脱啊!”

“有这等事?”萧岿苍白了脸,一屁股坐在榻椅上。

杨坚也变了色:“殿下的失忆症……”

萧岿默不作声了半晌,才痛苦道:“听杨兄所言,她原是我最重要、最顾念的。那次摔伤,我把最重要的这个人给忘记了。”

在杨坚面前,萧岿没有丝毫隐瞒,将心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杨坚恍悟,诧异了片刻,突然爽朗地笑起来:“原来症结在此。英雄难过美人关,殿下也有儿女情长之时。此事原是不难,殿下若是真心喜爱,不必拘泥于世俗,将她接来共结同心,以往的疑惑也就拨开云雾见天日了。”

“她若是还生我的气,不愿意呢?”萧岿孩子气地问。

“这要看殿下如何以诚意打动她了。”杨坚哈哈大笑,“在一个女子面前,敢委曲迁就,实在不是殿下的风格。若是为难处,何不找你母妃求助,请她做个说客?”

萧岿摇摇头,道:“不想让母妃知道,免得她心生担忧。”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此一来,殿下自己去见沈休休了?”

萧岿思忖片刻,略带苦恼道:“我暂时不能去见她。如今朝局不稳,流言不断,我不能让她无辜受牵连。”

外面的秋月安静地听着,苗条的身影映在翠色竹帘上。

“殿下懂得怜香惜玉了。若是姻缘锁定,或许将来有一天,你我结成儿女亲家岂不更好?”

杨坚脸上虽有笑意,却是认真道:“但是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外御强敌入侵,百姓不得安宁生息。你我纵是胸怀大志,需奋发惕厉,以煌煌政绩来证实自己。”

一言落定,萧岿心下顿时舒展。两人纵横笑谈,竟是不知不觉地晚霞满天。

“趁天黑好赶路,我回北周。北周也是兵变突起,叛乱不断,你我任重而道远啊!”杨坚道了告辞。

两人拍掌誓约,待四海大统、国家强盛之时,他们再相见。

“蒋琛!”萧岿转身向外殿高声吩咐,“调遣船只,送杨大将军回北周。”

蒋琛应声,领命而去。

杨坚不经意地哂道:“记得攻打陈国的时候,殿下并未将蒋琛带在身边。在下问缘由,殿下直言蒋琛私下做了阴暗之事,为殿下所不能容忍,开始不再信任他。”

几句话下来,萧岿震了震,眼中虽然依旧迷茫,却已暗流汹涌。

杨坚见状,不由得拍拍萧岿的肩膀,不无担忧道:“殿下的失忆症确实不轻啊!”

“多谢杨兄提醒。”萧岿拱手道。

两人并肩走出了大殿。

晚霞消逝,杨坚的船只倏忽融进黝黑的峡谷,一轮明月便悠悠然挂在了山头。

萧岿伫立良久,方转过身,对伺候一旁的秋月道:“密切注意蒋琛,我怀疑那次摔伤与他有关。”

“奴婢明白。”

秋月欲言又止。见萧岿大踏步离开,不得犹豫地紧随而去。

然而流言越传越盛,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萧岿在朝中的一举一动立即传到民间,生出种种以讹传讹的议论。议论越多,对萧岿的猜忌越多。说他失忆后心志颓唐,军政才能尽皆平庸,对功臣勋爵多有不当等诸多瑕疵,萧岿的光芒一时大减。

不期然间,四皇子萧灏声望一日高过一日。非但学问渊深,才具高,更是论战犀利而通晓政务,为人平实本色,全然不似萧岿那般戾气逼人。甚至还有议论,因种种因由,四皇子功名声望暗淡,现在正是发光发热的好时候,当属储君最佳。

这一天,萧灏来到萧岿的行宫。

秋月端上一盏刚刚沏上的香片小叶,放在萧灏身边,又轻轻地退下了。萧灏略啜,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等候。

殿内的烟雾笼在萧岿的脸上,透散出一抹凝重和深沉。良久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心似有解不开的愁结,他抬手抚住,默默地叹了口气。

内侍悄然进内,往金兽香炉内撒香片。萧岿似觉,抬眼,正对上萧灏的眼睛,愣了愣,不禁露齿一笑:“什么时候进来的?你很久没来了。”

“三哥日理万机,不敢打扰。”

萧岿站了起来,一直踱到萧灏面前。萧灏已经起身,兄弟俩无声地对立。这次萧岿的目光落在萧灏身上,玉色耀目摄人,将他秀雅的气质衬得越发面白唇红了。萧岿不禁低头打量自己,兀地自嘲起来:“和灏弟一比,我好像老了十年一般。”

萧灏微笑道:“三哥说什么笑话?不过三哥这么忙,看来这储君不好当。”

“岂止是忙碌?”萧岿沉重道,“父皇病重,朝中明争暗斗愈甚。有人图谋渊深,致使外面流言不断,贬得我一塌糊涂。现在我倒怀念起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羡慕灏弟的与世无争。”

萧灏避开萧岿的眼睛,哂笑道:“我哪有三哥说的那么好?”

萧岿亲昵地搭上萧灏的肩,正色道:“四弟做事一向稳重,你可不要蹚进这浑水。以前大哥这么善良,从来不与人作难,却想脱身也难。”

“三哥,我知道。”萧灏赶紧回答。

“这些日子我深沉心神,自省自悟。既然这么多人相信流言,只能说我从小放浪不羁,不遵教诲,落下愚顽恶劣的名声。我一定做错了很多事……”

萧岿说着说着,似有一道电光窜进眼眸,只是极短的一瞬间。他用手指按住太阳穴,痛苦地闭上眼睛。

“三哥,你怎么了?”萧灏忙问。

萧岿回答:“突然想起一个人。”

“谁?”萧灏有点紧张。

“你知道的,沈休休。”

“三哥不是已经忘记她了吗?怎么又提起她?”

“她是我心中很大的一个结。只有解开它,我眼前才能云开雾散,豁然开朗。”

“三哥的意思是—”萧灏开始结巴了。

萧岿丝毫没有注意到萧灏的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露出温柔的笑意:“我们见过面了。”

“她怎么说?”萧灏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脑中热血膨胀。

“她还是惯常的冷漠,但眉眼间藏匿的殷殷之情瞒不过我的眼。我相信,我早晚会打动她的。”萧岿信心满满,面颊微微泛了红。

正说着,萧灏已一把抓住萧岿的胳膊,急急地大叫道:“三哥还想害她是不?她已经和你说明白了,当初她对你情深意真,是你放弃了她!从那次遴选回来,她眼前暗无天日,这辈子就是这样毁了!她好容易从亡夫的悲伤中挣脱,你又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最后一句气愤的话,几乎已近似嘶喊。

萧岿因平日温文尔雅的四弟失了常态而意外,愣了愣,解释道:“正因为这样,我要补偿,我要重新爱她。这样不行吗?”

“不行!”萧灏断然道,“沈不遇横在中间,你只会继续伤害她!”

“沈不遇是沈不遇,她是她。”萧岿面色宁静。

“以前三哥不是这样想的!”

“以前我是有欠缺处。”

萧灏刹那间哑然无语,眼底掠过一丝绝望,咬了咬牙,道:“三哥这是效仿父皇吗?你从小与沈不遇隔膜不和,将来沈不遇得势,你和他成了势不两立的死敌,休休便会沦为第二个穆氏!”

“你胡说什么?”

萧岿闻言变色,也是一脸怒气:“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鬼话!休休是那种人吗?我会效仿父皇吗?我才不会像父皇对臣下任其来去、听之任之。”

接着他冷笑一声,语调沉了沉,直言警告道:“别当我是傻子。穆氏灭亡后,沈不遇和郑渭之间的关系却是大大恶化了,所谓势不两立的死敌指的是他们吧?如今天下善恶不分,人性莫测,我再三劝你不要蹚进这浑水。你自己好自为之。”

空气似乎紧张起来。

仿佛有把无形的刀戳中要害,萧灏面色苍白,掀开帘子便甩袖而去。

萧岿脸铁青着,既无奈又生气,最后一拳击在书案上。

休休已经准备好回老家的行装。

那些流言,也无孔不入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萧灏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忙碌还是去了浣邑?她很想跟他告别,说几句感谢的话。

当然,内心深处她是最关心萧岿的,尤其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萧岿那日的言语犹在耳畔,人再也未出现,她自然不敢顾念,心里却有隐隐的失望。

她变得百无聊赖,独自闭门倚枕,思绪万千。涂金的狮形香炉边,薄淡似线的烟雾缭绕,那种香熏草,是萧灏从浣邑带来的。据说一年难得采撷几棵,香气淡淡的,很清雅,让人不觉神经松弛。心中的那份忧虑,也就化了,淡了。

依稀中,眼前冷烟寒树重重,满目杨花飘零如雪。她摸索着前行,前面成荫的绿树下,萧岿静静地望着她,眼波流动,如水横流。

“休休。”他在叫她,声音充满了忧郁。

她惊喜道:“你想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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