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 作者: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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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 作者:非天夜翔-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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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连三,并无动静,数日后,方青余府上家丁前来,到东大街上寻见那卖馄饨的男子,将他打得奄奄一息。
临死前男人最后写了封血书,嘱咐邻里前去告御状。
最右边的,便是那触目惊心的血文书。
“刑部都官主事孙承喜。”李庆成淡淡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方青余给了你什么好处?”
孙承喜骇得全身发抖,一下全招了。
李庆成还以为不过是银钱贿赂的案子,未料孙承喜却招出了另一件更为轰动的大事。
“也就是说。”李庆成难以置信道:“方青余收了你八千两白银,卖了你一个官职?”
孙承喜道:“是……是。”
李庆成有点搞不懂了,回头道:“去查查,看他卖了多少官。”
查出来的结果,险些没让李庆成吐血,方青余自去年入京后便借“举荐”之名,私下卖了刑部,户部五个官职,俱是四品以下官员。
又在科举时徇私舞弊,将考题卖予入京试子。
“方青余——!”李庆成怒吼道,把一堆文书摔在方青余脸上。
“弹劾你的信快能叠到天花板。”李庆成怒道:“你嚣张跋扈,欺压朝臣,口出不逊,我都给你压下来了,买官卖官是怎么回事?!”
方青余笑道:“我这是给你挣钱呢,你看,单子上头写得清清楚楚,卖官的钱青哥只收了二百两,其他的都拿去修延和殿你的大婚屋子了。”
李庆成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那么打死人呢?郑梅儿家中三条性命,你又怎么解释?!”
“你还去威胁刑部都官主事孙承喜,如果不包庇你,就要把卖官一事捅出来?!”李庆成气极反笑。
方青余和颜悦色道:“臣时时忠于陛下,须臾不敢忘。”
黄谨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谄笑道:“方大人,你这可是给陛下找了天大的麻烦,陛下办你也不是,不办呢……”
李庆成登时反手一掌,把黄谨打得摔在地上。
“臣该死,臣该死……”黄谨哭丧着脸跪着磕头。
李庆成深深吸了口气,问:“按本朝律法,该当何罪?”
刑部尚书跪在地上,恭声道:“方青余纵容家丁强奸民女,而后亲自打死了郑梅儿夫家人,买官卖官,受贿已超过一万两,此三罪,按本朝律法,理应斩首。”
李庆成盯着方青余。
刑部尚书道:“此乃十七策化出的‘长乐法’一条,陛下若要改动,须得再度修法,依臣见,陛下要保方将军性命,只得将此事先按下,不令朝中得知……”
“按不下。这种事怎可能兜得住?随他们去议论。”李庆成冷冷道:“把方青余关入天牢,按本朝律法开审。”
方青余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翌日早朝时方青余缺席,朝臣议论纷纷,李庆成却不提此事,将政务处理完后便走了。
又到一年春耕时,各地农情化作雪片似的简折飞来,堆在金案上,内阁逐一批校后交予御书房。
新法的第一轮反馈十分喜人,李庆成的眉头却依旧拧着。
唐鸿道:“你该不会真想杀了他。”
李庆成道:“你说呢?”
唐鸿端详李庆成片刻,而后道:“我说你不想。”
李庆成道:“他也得罪你了?”
唐鸿笑道:“上个月本来想告状的,不过都是些小事,随你处置了。”
李庆成:“是这封折子么?我前天才发现,已经看过了。”
一年间方青余麾下的都骑军与唐鸿的御林军摩擦不断,两军常在城外斗殴。
一如既往的,黄谨也把所有告状的折子压着,直到朝臣们忍无可忍了,才由一封“拣错”的弹劾书引发。
李庆成抬头道:“又快打仗了,东风带着点腥味,你闻得出来么?”
唐鸿茫然摇头,李庆成淡淡笑了笑,此事搁置一旁。
半月后,方青余定了斩首之刑。没有任何人给他求情,方青余一年来已天怒人怨,连唐鸿都不待见他。
但所有人心里也知道,方青余多半不会死。
然而李庆成就像忘了他似的,绝口不提,直到刑部送呈决书时,才划了个殷红的圈,题道:斩。
继而把决书扔到一旁,不再理会。
当夜,李庆成躺下,大殿内仍是空空荡荡,院中一片桃花瓣离了枝头,打着旋飞了进来,落在被褥角边。
“你们去看过方青余么?”李庆成忽然问。
“看过。”一名当值鹰卫答。
李庆成道:“他说了什么?”
鹰卫答:“方将军说,反正这辈子没盼头,先去等陛下了。”
李庆成拈起那片花瓣,反复看,而后道:“去把方青余带过来。”
明日午时,方青余就要问斩了。
李庆成御旨一下,即将赴刑场的犯人被带到龙央殿外。
“喝酒了么?”李庆成懒懒问。
方青余笑道:“知道你会叫我来,没喝。”
李庆成道:“吃饱了么?让御厨再给你做点?”
方青余:“吃饱了,行刑前的饭菜不错。”
李庆成:“洗澡了没有。”
方青余:“洗过了。”
李庆成:“进来罢。”
方青余在月色里走进龙央殿,月光照在他英俊的侧脸上,胡茬好几天没刮,现出铁青的腮下印痕,头发以一根簪别着。
囚衣不过是一件短褂,一条过膝的灰色薄裤,他的肤色白皙,敞露的胸膛健壮。
那是李庆成见过的最好看的囚犯了。
方青余走动时,脚镣叮叮当当地响。
李庆成:“有什么话说?”
方青余道:“没有,你呢?”
李庆成道:“我也没有,就看看你。”
方青余正色道:“要侍寝么?衣服也不脏呢。”
李庆成答:“算了,没兴致。”
方青余说:“明儿死了,想要也没了。”
李庆成懒懒道:“不还有下辈子么?”
方青余正色道:“你要百子千孙,千秋万代的,定会活到很老很老,到时我先去投胎,你再晚些来,我可就老了。”
帐中静谧,许久后,李庆成笑着说:“滚。”
鹰卫过来把方青余架着,拖回天牢去。
翌日午时。
方青余的囚车摇摇晃晃经过街市,群情汹涌终于一朝爆发。
沿途百姓追着囚车大骂,场面壮观无比,街边人纷纷朝他投掷烂菜鸡蛋,三年前辽远之死,镇疆军几乎全军覆没一事挑起了所有人巨大的仇恨。
春日高照,囚车一路到了刑场。
方青余被解去全身绳索,按在刑台前,抽去木牌,抛在地上。
“刀下留人——”唐鸿手捧御旨,骑着燎原火赶至刑场。
刑部尚书道:“陛下亲颁新法,十七策中死罪一旦决议,无论任何人俱不得更改斩刑,就连陛下也不能!唐将军!你可是在假传圣旨?”
唐鸿道:“东疆方家叛乱!朝廷开始战时决议!一切权宜行事!朝中需方青余带兵出征,死罪暂且押后!”
刑部尚书愕然。
金銮殿中,李庆成的脸上带着一丝晕红,眉目间含情蕴水。
龙案上摊着被压了三天未曾昭告群臣的东疆军情。
国库虚空,天下富足,方家终于在此刻举兵反了。
“黄谨。”李庆成懒懒说。
“哎,陛下英明。”身后黄谨忙恭声道。
李庆成笑道:“我这一辈子,就是在挖空心思,怎么能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64、 征兵诏

“东疆终于反了。”李庆成笑吟吟道:“众卿有何对策?”
朝臣们闹哄哄商量半天,最后推举出兵部尚书何廓,回道:“征战东疆,非唐鸿将军莫属,臣以为可以张慕将军为辅。”
李庆成扫了群臣一眼,道:“我倒有个更合适的人选,带上来。”
方青余仍穿着囚衣,镣铐乱响,上前躬身。
“参见陛下。”方青余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此人乃是死罪,陛下!”何廓见本应处死的方青余又逃得一命,当即义愤填膺:“方青余曾在北疆枫关外弃三万将士不顾而走,又是方家人,如何能让他带兵?!”
李庆成道:“他们不愿意让你带兵,方将军,你怎么说?”
方青余朗声道:“当初陛下不知所踪,我弃大军而不顾去寻陛下,如今是陛下吩咐我出征,怎会投敌?”
群臣激烈反对,又有人道:“本已是死罪,纵打了胜仗归来又如何?”
李庆成问:“方青余,问你呢,打了胜仗回来如何?”
方青余莞尔道:“打了胜仗回来,青余再上刑场就是了。”
李庆成满意点头,问:“众卿还有何话说?”
“陛下,不成!”内阁辅政吕材上前一步:“十七策中所定,凡有军情需动用五万以上兵员,须得陛下与两名大将军,内阁同时决议。”
“唐鸿。”李庆成问:“你觉得呢?”
唐鸿不作声,想了很久,而后道:“陛下,行是行,但要彻底打垮方家,只怕没这么简单。”
“方家驻守东疆已久,当初方皇后作乱时,更与匈奴暗中勾结,只怕方青余此去,面对的局势没有这么简单。”唐鸿忧道:“让我去罢。”
李庆成道:“战术且押后再议,先定人选,除你之外,还有谁能胜任?”
唐鸿道:“陛下,诸位大人请万勿轻敌,此战关乎东疆局势与我大虞存亡,至少需要两名主帅,十万兵员。详细内情,我已与陛下研究了三天,此战非同小可,稍后会为各位详细说清。”
李庆成静了,说:“暂休朝。”
朝臣们纷纷到金銮殿外去,黄谨上前关上殿门,殿内唯余李庆成,张慕,唐鸿与方青余四人。
李庆成道:“唐鸿,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唐鸿看了张慕一眼,开口道:“那么就只有张慕了。”
李庆成取过锦布,黄谨忙润了笔,交到李庆成手里,又解开玉玺上的黄布。
“方青余、张慕二人,张慕为主将,方青余任副将……”李庆成落笔。
张慕道:“陛下问过臣了么?”
李庆成答:“保家卫国,还有条件谈么?还是……你想来龙央殿睡一晚上?”
方青余哈哈大笑,李庆成抬眼,挑衅地看着张慕,随口道:“或者,待你得胜归来,朕陪你睡一晚上?”
唐鸿额上三条黑线,一副惨不忍睹的神情。
张慕不为所动,静静看着李庆成。
李庆成道:“就这么定了,给你们十万兵马,一月后出征。”
张慕道:“你先成婚,拖得太久了。看到你成婚,我才能放心出征。”
李庆成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我若不成婚呢。”李庆成冷冷道。
张慕答:“你不成婚,我不出征。”
李庆成道:“这可是你说的,传钦天监择日,这月就成婚。”
帝君大婚,昭告天下,群臣到贺。
那一天,李庆成在龙央殿前站了整整一晚上。
翌日午时,鹰队左军,御林军右军在午门外等候。
孙嫣的马车从京师孙岩的尚书府启程,沿路穿过喧闹长街,两道百姓喧哗围街。
马车进南华门,大门砰然关上,孙家终于如愿以偿,把皇后嫁进了宫中。
马车停,张慕策马冲来,两军整肃,最重要的人不在。
“陛下呢?”张慕问道。
侍郎方青余懒洋洋地耸肩。
张慕吼道:“陛下呢?!”
燎原火在阳光下打了个响鼻,马背上空空如也。
张慕撮指吹响,海东青展翅飞来,划过蓝得刺眼的天空。
“陛下说皇后还没来,想自己先去走走。”鹰侍队长赵楚天道:“唐将军已去寻了。”
张慕低声朝海东青说了句话,海东青迟疑片刻飞起,飞向宫内东隅。
皇后的马车便在午门外晾着,近万御林军与八十名鹰卫站在地下晒太阳,朝臣议论纷纷。
张慕骑着燎原火,一路冲过后宫,跃过花廊的围栏,跟着海东青朝东去。
东宫,龙央殿外的花园里,海东青扑打着翅膀落在假山上。
张慕无声无息地踏出一步,听见假山后,李庆成在自言自语。
张慕从假山的洞望过去,见李庆成一身连环金甲,席地而坐,面对花园角落,身前摆着不少东西。
一幅画,是亲母韩嵘的像,摆在左手边。
一枚桃核,一个绳结,一枚缺了半的玉璜,摆在右手边。
李庆成静静地看着那些东西发呆,张慕也没有说话,腰间系着另一枚玉璜。
“庆成。”张慕说:“时辰快过了。”
李庆成略一震,缓缓道:“时辰早就过了,你到现在才知道?”
张慕解下腰间玉璜,交到李庆成手中。
张慕:“成婚罢,这个是慕哥的贺礼,给你媳妇。”
李庆成接过玉璜,张慕道:“走。”
李庆成把张慕猛地一推,张慕冷不防被推了个趔趄,紧接着不由分说抬手便揍,对着张慕拳脚交加,张慕退了半步,再沉默地站稳。
李庆成没有说话,双眼通红,拳脚落在张慕身上力气不大,张慕卸去全身内劲,任其拳打脚踢。
“大家谁也不欠谁,扯平了。”李庆成道。
“不,没有。”张慕道。
他猛地揪着李庆成,把他按在墙上,低头吻了上来。
刹那间,晚春满院桃花纷扬,落红飞血。
午时三刻,燎原火穿过午门而来。
李庆成骑在马上,神情麻木,张慕牵着马缰,唐鸿喝道:“中军参拜——!”
御林军齐刷刷下跪,排山倒海地大喝:“吾皇万岁!”
张慕单膝跪地,李庆成下马,走出一步。
张慕跟上,众鹰卫整齐划一下马,追随于李庆成身后。
李庆成在距离马车十步之外停下脚步,张慕一手按在天子肩上,轻轻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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