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力崩溃地抱着头，他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慢慢地恢复过来，那些深入骨髓疼痛和恐惧还是那么清晰。然后，他想起了那个声音，在他昏迷以前，有一个男人说：“准备手术室，开颅取脑！”
“喂，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究竟是活人还是私人，你到底说句话啊！你是聋子还是哑巴，白长了那么漂亮的脸，敢不敢吱一声！”莫力死命拍打着玻璃，大声问话，但少女还是一脸面无表情。
“别费力了，她的程序限制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接过少女手中的资料翻看了一会，不断点头：“你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出培养槽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要把我怎么样。”莫力一脸敌意地看着白大褂，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贩卖器官的黑市团伙绑架了。
年轻男子看了他一眼，翻动手中的资料：“莫力，24岁，无业。死亡时间是2011年6月6日下午2点40分，死因是遭受鲨鱼袭击，重伤不治。”
我果然死了吗？这个打击让莫力说不出话来，他靠着玻璃滑了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连尾巴也卷了起来。这是他不安的时候会做出的举动，鸵鸟一样龟缩着。原本只想出来旅游散心，现在却横尸异乡，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又想起家中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还未尽孝道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两个老人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哎，不对，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能思考。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又变成了一条鱼？
他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男子窃笑的眼睛：“如果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那麻烦你解释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死人的肚子也会饿吗？”莫力的肚子不适时宜地发出咕咕声，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让他头晕眼花。
“你很幸运，出事的那天被小憨少爷捡了回来。博士见你的身体被撕裂得太严重无法复原，就把你的大脑移植到B12的头颅里。这本来就是风险很大的手术，换脑在现在的时代根本就是个传说，可对博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看看，你恢复得多完美，这具身体就像你本来的躯体一样，你现在根本就是获得了新生。”男子按动仪器上的按钮，水槽里的水渐渐排光，他轻松地把莫力抱了出来，放在一个平台上检查。
“什么新生，我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出去见人！”脱离了海水，呼吸如常，看来人鱼在水中和陆地上都能生活。
“活着总比死了好，难道不是吗？”男子拿出一个两头尖尖的小锤子在莫力身上敲来敲去，一边问他感觉如何。确定神经和感觉都恢复正常之后，男人把他抱到另一个水槽中，带上医疗手套开始清洗他身体：“小憨少爷很讨厌药水的味道，不洗干净的话他是不会跟你一起玩的。”
小憨少爷，难道是刚才那条白色的人鱼吗？是他从鲨鱼群里救了自己？
太多的疑问闷再莫力心头，恨不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但男子却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他死心地任男子上下清洗他的身体和尾巴，他说得没错，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只是他现在这副摸样，要怎么才能回家啊……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除了小时候母亲会替他洗澡，长到这么大还没有陌生人这么细致地碰过他的身体。莫力多少有些尴尬，想了半天才找了这么个话题。
“我叫86号，是博士的助手。”说完指着那个女仆装美少女说：“她是99号，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
“你们都没有名字吗，只叫代号？”
“86号就是我的名字。”
“呃……那博士呢，不会就叫博士吧。”那个一脸冰霜的男人，总该有个霸气的名字吧。
“Z博士！”
……
“那我可不可以就叫我原来的名字……”莫力小心翼翼地问，他可不想叫什么B12啊！
“当然，博士已经给你取了一个新名字——茉莉。”
3、绿藻好难吃
莫力？我本来就叫莫力，这算哪门子的新名字！疑惑地望向86号，见他正用软毛刷仔细地清理他的鳞片，似乎不打算做任何解释。
86号戴着医疗手套的手轻轻拧起他的尾巴尖，顺着纹路把尾鳍刷得闪闪发光。已经擦洗干净的半透明的鳞片发着淡蓝色的美丽光芒，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可以称为完美的艺术品。
只是那双手碰到他的尾鳍时，莫力忽然克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身体最深处翻腾而出！他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脏怦怦地跳，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大脑，连手指尖都不可抑制地发抖。
该死，这股悸动是怎么回事！他晃动了一下，赶紧卷起尾巴，不再让人触碰。
“怎么了？”86号停下手中的动作，见莫力脸色酡红，双眼迷离，不由得皱起眉头：“时间还没到，应该不会这么快……”
“不会什么？”莫力警惕地看过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深呼吸了几下才平缓了这股该死的冲动：“我原来的身体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复原？”
“交给当地警察了，你父母应该领回去火化了吧。”86号说得事不关己，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事。
“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做！”莫力大怒，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私自把他改造成这副摸样也就算了，还让他的父母看到被撕咬得残缺不全的身体，这对两个老人来说太残忍了！
一想到父母来领取他尸体时悲痛欲绝的心情，莫力就说不出话里。他很想大吼大叫发泄自己的情绪，勃然大怒地站起来揪住86号的衣领给他一记重拳。可是鱼尾巴没有支撑能力，最终只能没有气势地半卧在水槽中怒视对方。
“这可不是我们的错，你寄宿的那家渔民回来发现你和船都不见了，随即就报了警。总不能只找到船的残骸，尸体却不翼而飞了。”这么多变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在短时间内的确很难坦然接受，所以他对莫力的愤怒表示理解：“再说，你这辈子也变不会去了，与其让你的家人没有尽头地一直期盼等待，不如让他们接受你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沉默着不再说话了，86号的说法也许是对的，但要他立刻接受下半辈子都是条鱼的生活，还需要时间。
“那个什么博士不是很厉害吗，就不能给我造一个身体？”眼巴巴地望过去，露出小狗一样卖萌的眼神，希望对方能多透露一些信息给他。
“博士很讨厌人类，绝不会主动帮助谁。这次如果不是小憨少爷把你捡回来，他是不会救你的。”虽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可他也没说那个博士不能造一个新的身体，看来还是有可能变回人类的。
可是讨厌人的话，要如何让他心甘情愿的帮助自己？
“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小憨少爷？”看来博士很重视这个叫小憨的家伙，讨好他，也许就能讨好博士！
86号抬起手腕看看表，说道：“这个点应该在海里游泳，我先给你弄点吃的，等他回来你们就可以一起玩了。”说完便吩咐站在一旁待命的99号准备食物。
“她怎么跟机器人似的。”脸蛋虽然漂亮，可是跟面瘫一样，一丝表情都没有。
“我说过博士很讨厌人类。”86号笑了一下：“不过不用害怕，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等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会习惯了。”
莫力瘪瘪嘴，肚子里不断传来咕咕的叫声，饥饿感让他头脑发昏。终于在几分钟的等待后，99号推着一辆漂亮的餐车走了进来。是什么好吃的？莫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边幻想盖子揭开以后呈现在眼前是哪种美味佳肴。
结果……
“请问，这个绿油油的草状物是什么？”莫力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捻起一根墨绿色的植物，不满地问。
餐车上摆了好几盘这样的绿色草状物，有细丝状的、阔叶状的、甚至还有像猪笼草的捕蚊器一样的长长圆圆的小筒子。不过再怎么看这也不是菜啊，都是些绿叶植物，而且还是生的！
莫力苦着脸想，不会叫他吃这些奇怪的东西吧，就算没有大鱼大肉好歹来两碗白饭不是。
为什么给他吃草，他又不是羊！
“你的食物，绿藻！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很新鲜，都是大海的味道。”86号笑得人畜无害，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想吃饭……”什么大海的味道，他现在就想来两碗米饭垫垫肚子。虽然怄气到不行，但是莫力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于是强压怒火，谦卑地说：“要是没有米饭，馒头也可以，给我来点咸菜就行。”
“人鱼的肠胃和人类不一样，我们能吃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是致命毒药。”不是不给你吃好的，是你这副身体没有福分。
似乎在思考他的回答的真实性，因为他刚才亲眼看见那个什么博士给小憨喂水果吃，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只能吃草了？莫力眼珠转了几圈，又委婉地提出了新的要求：“那好歹也煮一下吧，生的怎么吃。”
当真把他当成动物来打整了？他可是人，好歹这些尊严还是有的。
“绿藻富含丰富丰富的维生素，加热会破坏掉这些有益物质，这些东西对你的身体很好。在完全康复之前，先忍耐一下吧，就当吃药好了。”86号干脆直接动手，用餐刀熟练地分割起来，叉起一块送到莫力嘴边。
莫力犹豫了一会，盯着眼前那块绿藻看了半天，终于张开嘴咬了下去。这东西滑腻腻的味道还很腥，嚼起来跟吃草没什么区别，皱着眉头咬了好半天才把这难吃的玩意咽下去。
他舔舔自己的牙床，每颗牙齿上都有锯齿状的能切割东西的边缘，犬齿格外锋利：“你唬我呢，这可不是食草动物的牙齿，我要吃肉！”
虽然告诉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需要低调行事，可是要是每顿都跟喂牛羊一样给他吃草，他也会抓狂的！
“等你的消化系统康复以后，可以吃点蛤蜊或者龙虾之类的食物。”人鱼当然是吃肉的生物，而且野生人鱼相当凶残，可以说是天生的捕猎者。但莫力的状况比较特殊，他的身体还十分脆弱，所以进食要格外小心。
莫力摸摸自己的肚子，饿得厉害，可他实在不想吃绿藻：“我身体健康得很，哪有问题。”
“你的身体是挺健康的，可惜已经被撕成碎片了，你现在使用的这个躯壳可不怎么健康。”86号又露出那种完美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他的话：“好了，乖一点，把这些吃完才能早日康复。”
“可是很难吃……”莫力委屈地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我的大脑在B12的身体里，那么你们把真的B12怎么了？”
“他……”正要开口解释，只见99号推门而入，对他们说：“博士和小憨少爷回来了。”
4、与博士的第一次交锋
莫力期待地看了86号一眼，希望能尽快认识小憨，以便能通过他让博士为自己制造一个新的身体。
一具新的，拥有健康双腿，能自由行走的人类身体！虽然听上去有些荒唐，但是换脑这种天方夜谭都难不倒Z博士，一具新的躯壳一定也不在话下。关键是，要怎么让讨厌人类的他帮助自己，这是个问题！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博士很重视小憨，所以这是个突破口。
可86号华丽地无视了他满是期待的眼神，他端起一盘绿藻笑得灿烂：“好孩子不可以剩饭，不吃完我是不会带你去找小憨少爷的。”
靠！莫力差点掀桌，幽怨地翻了几个白眼，捏着鼻子费了九二虎之力才把满满一盘子绿藻吞了下去。
满意地看着莫力把绿藻统统解决掉，86号用湿毛巾裹住他的尾巴，轻松地把他从水槽中包了起来：“外面风太大，这个身体很久没有出去了，要保持湿润。”这样解释着，86号朝屋外走去。
从实验室出来，整个陷入一个白色的世界，屋内的装潢全是耀眼的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壁画和装饰门……实验室连着一条长长的外走廊，巨大的落地玻璃将茂密的树林隔在外面。从走廊出来，莫力才发现这是一个独立的双层建筑，从里到外都是白色，看样子这里是博士的研究所。
离这栋白色建筑大约五十米的小山坡上，就是他曾经从船上看到的哥特式城堡。86号正抱着他朝那栋大教堂一样的建筑物走去：“我们刚才呆的地方是博士的实验室，那边的城堡是住宅，你也会拥有一个自己的水池。”
“博士很喜欢白色吗？”莫力觉得很奇怪，这里似乎看不到别的颜色了。
“怎么说呢，其实博士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可是小憨少爷很喜欢白色。”86号提到的小憨少爷就是那条白色的人鱼，他又补充道：“他还很喜欢闪闪发光的物体，所以博士收集了很多水晶工艺品。”
又得到一条信息，喜欢闪闪发光的物体，不知玻璃算不算？莫力心里暗下打算，一定要搞点亮晶晶的东西去讨好小憨。
很快他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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