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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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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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已觉心头小鹿乱撞,身下也跃跃欲试,慌乱得要命,高肃的命令他求之不得,忙扔了镜子,将他扶到车另一端,远离自己。
但刚扶他坐好,车子前行,他人无力,又滑了下来。
宇文邕想也不想,顺手一抄,又将他揽到自己怀中。
高肃又气又羞,话也说不出来,暗生闷气。他又妒忌地发现,身后宇文邕虽然较他年轻,但骨架子远较他大,肌肉也硬邦邦的,犹如顽石,正是他理想中的身材。
宇文邕抱着他,则再次感叹:“这真是三箭败我、解了金墉围城的齐国大将么?怎么这么瘦?”
牛车没行几步,停了下来。宇文邕心头正跌宕起伏,耳中忽听到马蹄得得,一个熟人的笑声说话声。
他放下高肃,身子凑到窗前观看。此窗设计,里可见外,外不可见里。
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立即沉下。
他坐回原位时依旧面不改色。高肃看了他一眼,却问道:“怎么了?”
宇文邕淡淡道:“是杨摽这叛贼,他认得我。”
正说着,再次有人“咚咚咚”敲响车门。



、庸医

车门一开,钻进一张熟悉脸庞,正是宇文护曾经爱将、现已降齐的杨摽。杨摽盯着宇文邕,目光闪烁,神情古怪。青翎在他身后探着脑袋,满脸惊慌,尚揣一丝侥幸。
青翎道:“就是我家主人和夫人去探望生病的老夫人,大人无须多疑。”
宇文邕知道身份揭破,不再掩饰,大大咧咧一坐,冷眼看着杨摽。
高肃闭眼靠在宇文邕身上,不听不闻。杨摽擒旧主立新功也好,网开一面也好,与他无干。齐国那人虽想害他,抓不到他把柄,况且他情形特殊,与斛律光又情同手足,光明正大回去,也没人敢奈他何。
杨摽忽地整个人上车,将车门掩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倒在地,对着宇文邕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打开车门,一言不发下车。
宇文邕听到车外他对手下士兵道:“就是个普通富商,放他们过去吧。”
青翎闻言大喜,立即翻身上了牛车,挥鞭赶车。
宇文邕暗骂他慌慌张张,不成气候,却也暗松口气。
他身上高肃“哼”了一声,道:“叛徒,真该杀了他。”他随即转眼,问宇文邕道,“到了长安,你要拿我如何?”
“先治好你的伤。”
“治好了呢?”
宇文邕眉眼闪烁,不愿回答。高肃步步紧逼:“我不会为周效命。”
宇文邕道:“那……那随你。”
高肃眼中忽然射出受屈后恨恨的光芒,牢牢盯住宇文邕。宇文邕被他看得如坐针毡,遂转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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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宇文邕的锄新宫中,他恢复帝皇威仪,满身金黄,绕体九龙,高高坐在龙椅之上。他身边,只有一个青翎。他身下,跪着个白须飘飘、鹤发童颜的男人。
男人姓韩名平,是大周皇家御医之一。他年已七旬,但除了须发皆白外,筋骨健硕、精神矍铄,与三、四十岁人无异。
宇文邕在周朝事事听命于宇文护,他的臣子们对他当面恭维,背后了了。及御医们,也不大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唯独这个韩平,与他言语投机,对他事事遵从。
宇文邕居高临下,问他道:“人你看了,怎样?”
韩平道:“据臣看,夫人重伤有三:一为肚腹兵刃之伤,二为右臂骨折之伤,三为内脏伏毒之伤。”
“能治么?”
“一、二均为外伤,不在话下。三之毒据臣检验,为鹤顶红中极品——红帽子。本来中毒后活不过一时三刻,夫人想必身携抗毒宝物,才能挺至今日。毒已沉积内脏,但尚未发散百脉,臣仍有九分把握,可以驱毒。”
“怎么驱?”
“臣祖传九针:鑱、员、提、锋、铍、利、毫、长、大。臣先用铍针取脓,继用大针泻机关之水,再用锋针散毒。散毒时夫人四肢必痛痒麻痹,如万蚁咬啮,苦不堪言,臣这时以毫针与长针解远近痛痹之苦。待毒气大多发散,最后以提针提气,保护腑脏。这是行针。行针后,夫人只须服用臣亲炼‘紫河丹’,一日三次,连服七日。再用臣配的‘伸筋百砂粉’沐浴擦身,一日一次,三次后,改为两日一次,七次后,改为一月一次,十次后停用。届时,想来夫人体内毒将无碍。”
宇文邕见他如数家珍,滔滔不绝,显得十分有自信,自己心中也起了几分欢喜。他道:“事不宜迟,你立刻就治。”
韩平磕了个头,笑道:“皇上,虽然救人如救火,但凡事都讲个时机。夫人旅途劳顿,臣这一顿行针,怕她经受不住。依臣判断,她服用了臣的药剂后,要休息半日,养足精神,等到明日正午时分再行针,最合适不过。”
宇文邕满心不愿,但也知道他说得在理,只好点了点头。
韩平刚一站起,他忽又问道:“韩平,你自诩名医,朕问你,你张口‘夫人’,闭口‘夫人’,若真是‘夫人’,你这套从《黄帝内经》中化出的韩氏针法走至刚至猛路子,一个女子,又怎么经受得住?”
韩平偷偷抬眼,见皇上口角含笑,但眼神锋锐,棉里藏刀。他又看了眼皇上身边青翎,记着他刚才关照给自己的话。韩平重新跪倒,道:“臣该死,臣明知皇上带回宫的是一位女子,却还对她行此重法治疗,实在糊涂之至。臣不是名医,臣乃是一等一的庸医。只是皇上,此毒厉害,不下重手,怕是不行。”
“怕是不行……”
“只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行针以后,臣会斟酌用药,尽量减轻伤害。只是如此一来,夫人毒解后,体力怕不能恢复如常。”
“深宫之中,无须劳动,乏力就乏力吧。”
“多谢皇上体谅。”
宇文邕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放他走了。
他一走,宇文邕就起身往后转,青翎紧跟着他,道:“皇上放心,这几个宫人都是奴才找的,与奴才多多少少有些亲戚关系。她们谁也不会多嘴。”
宇文邕点点头,挥手让他也退下。
他低垂着头,步履沉重地来到高肃寝殿内。
这里地方宽敞,黑黝黝一条玄石板道,直通床前。殿内一灯如豆,远离寝床,一个宫女在灯下值夜,见了宇文邕,要燃火再点几盏灯,被他制止。
他将灯杆上方的浅钵式白玉灯碗拿在手上,打发走宫女,自己一手持灯碗,去高肃床前探视。
残月暗窥,软风徐荡,灯光飘摇不定的投影横亘在他俩之间。
高肃外伤经过处理,又喝了韩平的药,睡得很平稳,气色也好了不少。
宇文邕盯着他的脸,却心中苦痛,仿佛他是一条蛇,正慢慢吞噬他的心。他的心不觉悟,拼命张开心房心瓣捂着它,把它养大害自己。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做事从来目的明确,有因有果。宇文护一连害他两位兄长,对他呼来喝去,他也都忍至今日,不到一击致命,绝不出手。
可是眼前此人,明明是敌国大将。他俘获他,或者令他改旗易帜为国所用;或者拿他交换财货城池本国俘虏;又或者,用残酷的手段当众杀了他以儆齐人……不,都不。他把他养在深宫,解毒疗伤,夺他气力,又不准他人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
高肃动了动身体,脸上神情有些不适,头转向他。
宇文邕将灯碗放在脚旁,跪在他床边,头凑近了他头。
他们的呼吸纠缠到一起,宇文邕闭上眼睛如痴如醉。
他想像着牛车上女装的高肃,心道:“他要真是女子多好?”他的头凑得更近,嘴唇窸窣窣的瘙痒,痒到他心里,他太紧张了,索性一头,撞了过去,将咫尺间引诱自己的唇,整个吞入口中。



、谣言

有点干燥,但异常柔软,软得他不敢用力,怕一用力它就化在口中;软得他又十分想用力,恨不得将两人的唇就此糅合在一处。
他从喉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像锁在阴森铁牢中的千年魔王快要醒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立刻离开了他。
他像看鬼一样看了眼高肃,转身逃一般走出寝宫,连带翻了脚边灯碗也不觉。
灯油四溅,火光在地板上闪烁出一弯光明,马上却又熄灭。
月色斜穿进殿,照在高肃脸上,照在他已经张开的眼中。
他眼神清亮,绝非一个刚醒之人。他一手伸出被子,手中紧握着一根两头尖锐的灯柱,他心道:“这次算你走运,刚才你再敢进一步,我便要大周的皇帝,从此不能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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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平的手段一如他事先说明,干脆利落,行之有效。他近三个时辰的行针虽然令高肃精疲力竭,两次昏倒,令宇文邕冷汗涔涔,两次惊跳,但行针一结束,高肃的脸色就恢复了红润,宇文邕的心跳也平复下来。
韩平擦擦额头汗,喘吁吁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夫人毒大部分解了,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调理即可。”
宇文邕大喜,道声“辛苦”,便让青翎领韩平去国库任挑一件国宝带回去。
高肃行针后大睡一觉,睡到次日月兔东升,一睁眼就看到宇文邕双手撑在他床上,双掌托脸,头一点一晃,人摇摇欲坠。
他心里顿时不大痛快,看了他半天,看他是睁眼还是跌倒。宇文邕维持原样。高肃重重咳了一下,他才一惊,睁开了眼。
二人目光一接,宇文邕再平常不过地道:“饿了么?”
高肃醒来后光顾生气,被他一提醒,果然肚里空空,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的肚子也争气,他才觉着饿,肚子便送出一连串响亮的“咕噜”声,从低到高收尾一个滑音又跌下来。
高肃脸现红云,幸亏宇文邕没事人一样站起,吩咐宫女将熬好的粥端上来。
宫女连粥带煨粥的小火炉一起搬上来,又有一张四瓣梅花格食案,上面众星捧月,摆了九小盘配菜。
宇文邕道:“你毒还没清彻底,不宜食肉,要觉嘴淡,吃些酱菜。”
他命一个太监从后扶起高肃,一个宫女盛粥,一个宫女喂粥。他面无表情,从旁看着,太监宫女有一个不到位,他立刻纠正。
高肃被他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又不好让他滚蛋。对方“一片好意”,他若是客自不便拂主好意;他若是俘虏又没资格挑三拣四。
高肃心中自有主张:“我之前中毒受伤,无奈任人摆布,如今毒快除,伤将愈,假以时日,力气一复,你这小小后宫,又怎困得住我?你讨我便宜,也就这几日了。”
高肃喝完最后一口粥,一声不吭,躺下翻身又睡,把背对着宇文邕。
他一手伸向自己卧枕,枕下有那根两头尖的灯柱,他的防身利器。宇文邕最好守之以礼,不然他舍了性命,也要先刺死他。
宇文邕却全无冒犯他的意思,看宫人们收走了东西,自己安静坐下。
高肃睡多了睡不着,身后渐渐安静下来,唯有宇文邕不疾不徐的呼吸,如阴魂不散。
高肃忍无可忍,假装梦中翻身,微睁眼偷看他在做什么。
他的寝殿中不知何时多了张书案,宇文邕正伏案看书,或者在审阅奏章。
高肃又好气又好笑,想这傀儡皇帝竟跑这儿装模作样起来,是要打动自己么?
他好像看过来了。
高肃连忙闭眼。
隔了好一会儿,毫无动静,高肃再次睁眼,宇文邕却就在他眼前,与他眼对眼,鼻对鼻,口唇相隔一线,几乎要贴在一起。
高肃本能往后一缩,皱眉才要说什么,却见宇文邕眼中闪过一道喜色,道:“醒了?该喝药了。”
高肃再次被一个太监扶起,被一个宫女侍候喝药,被宇文邕一手托腮,痴痴呆望。
高肃冷笑道:“贵国之事,不是都由晋国公一手操持么?皇上操得什么心?”
宇文邕微微一笑,毫不介怀地道:“晋国公能者多劳,但我好歹也要为他分担一点。”
高肃“哼”了一下,不作声了。他心道:“看这皇帝,若不是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酒囊饭袋,便是心机深重、野心勃勃的乱世枭雄。若是后者,宇文邕够戗。”
药几口喝完,宇文邕仍无意离开。高肃心中暗暗发憷,想:“不知这人还要怎样?”
怕什么来什么。
宫人们收走药碗药炉后,跟着抬进来一只浴桶和几捆柴火,烧起莲池水,洒入伸筋粉,水汽蒸腾,很快弥漫了半座寝殿。宇文邕开始赶人,将太监宫女全部赶到外面,吩咐谁也不准进入。
高肃想起韩平的话,已经明白过来。他尚自抬不动手脚,见状却连忙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宇文邕不知是否存心,真让他自己来。他双手抱胸,在旁盯视。
高肃从床上搬下双腿就累得骨头架子都要散掉,再无力站起迈向浴桶。
他无奈看了宇文邕一眼,宇文邕立刻走到他身边,伸手就脱他衣服。
高肃满心屈辱,转头不看他。
宇文邕把他脱了个精光,自己呼吸也粗重起来。他咬咬牙,抱他到桶边,将他放入桶中。
接着,叫高肃吃惊后更觉羞辱的,宇文邕自己也脱光了跳进浴桶。他把高肃扶高一点,让他坐到自己身上,然后一手环抱住他,一手取巾蘸水擦拭他全身关节。
高肃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药水!”
“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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