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夜话 作者: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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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夜话 作者:凉雾-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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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需要了。”蛇王淡淡却又无情地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哪一个,忽然眉梢微微一扬,带出丝柔和的笑意。
也不管自己的话给长老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蛇王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回来时赵妈妈已经告辞,张传玺却象是多了几分心事,咬着指甲默默出神。
当晚在床上他也睡不着,不停地翻来覆去,搅得被窝里一阵冷风。若是以前蛇王早就不耐烦地又要上蛇尾,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这么简单粗暴,便把蛇头探到枕上,沉声问道:“你到底在烦什么,不妨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张传玺一回头便见一个近在咫尺的蛇头,不禁一惊,惊完了苦笑道:“你能不能变成人再说这话。”
好吧。蛇王从善如流地变了,同他大眼瞪小眼。但被窝里多出个裸男的感觉并不就比与蛇同眠要好,张传玺顿了顿要求道:“……你还是变回蛇吧。”
“耍我吗你!”蛇王恼了,坚决不变,偏要以人身跟他挤在一起。张传玺穿着睡衣也不禁面红耳赤有些不自在,只得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了一点。
蛇王无视他这个小动作,催促道:“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张传玺顿了顿,显然他并不习惯跟这妖怪谈心事,尤其还是以眼下这种太过亲密的距离和姿势。但不跟他谈跟谁谈呢,发小都是普通人,传璧又还太小……想着想着就难免生出点软弱,慢慢说道:“我父母……过世的时候,赵妈妈一家对我们两兄弟很是照顾,传璧几乎就是她们母女帮我带大的……”
蛇王嗯一声,心道这样的情谊,张传玺恐怕已经决定要出手了,可既已决定又在烦恼些什么?
“英姐姐这事,其实并不难办。”张传玺低低地说。“水鬼本来就不好送,当初上山时恐怕是没送干净,再加上她还念着姗姗所以才有了眼下这事儿,再送一次就是了。另外赵妈妈家里贴一道镇宅符,以后保管邪魅不侵,家宅平安。”
蛇王道:“既这么简单那你还在烦恼什么?”
这次张传玺沉默了很久,久到蛇王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慢慢地道:“我害怕。”
头一回听到小道士也会怕,蛇王的声音越发低沉温和。
“怕什么?”
张传玺默默不语,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眼里没有焦点,露出些恍惚的神色。
“如果以后我出了什么事,你愿不愿意收养传璧……”
“什么?”
张传玺抬起眼,带着几分希翼:“你愿意吗?”
蛇王脸色一沉,被他这种‘如果你答应我就放心了’的托孤语气惹恼了。
“你的弟弟为什么要我替你养,你倒底会出什么事?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东西?”
张传玺被他追问得一愣,好似也惊觉自己有些失常,便展颜笑了下道:“没有……是我想多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见蛇王还在怀疑地看他,便伸手关了灯转开话题:“睡吧睡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说着往被窝里缩了缩,闭上眼竟似真的睡了。
黑暗中蛇王凝视着他年轻的面孔,若有所思。
他想张传玺肯定还有些东西没有说出来。他说他怕,怕什么?难道是因为想到了他父母当年的事?不过不管他还隐瞒了什么,自己好歹是个高级别的妖王,总是会罩着他的……一边想一边占有加保护地搂住他的腰,也闭上眼睡了。
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张传玺一睁眼就看到对面一张熟睡的人脸,浓眉、高鼻、嘴唇坚毅。
大概是早上起来头脑还不怎么清醒,张传玺居然不觉得在这样的时间(清晨)这样的地点(床上)出现这样一个男人(赤裸)有什么不对,反倒端详着他的样子思维渐渐发散开来。
以蛇妖来说,长成这么一张端正的脸其实有些奇怪。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蛇妖应该都是锥子脸,水蛇腰,走路一扭一扭才对。张传玺想象着蛇王扭着腰走路的样子不禁得趣地笑了,感觉到他肌肉的振动蛇王睁开了眼睛,兀自带着些睡意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张传玺当然不会说实话,推了下他:“起床吧。”
蛇王嗯一声,闭上眼醒了会儿神才吁一口气,掀开被子翻身下地。他上半截是人身,下半截是卷曲的蛇尾,两者在腰部完美对接,竟然有种妖异的魅力。张传玺看得有点发呆,心想此情此景,恐怕亲眼目睹的人从古至今都没有几个,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还真是挺幸运的……
吃完早饭孩子们自去上学,张传玺收拾完毕也走到门口穿鞋。
“我回家去拿点东西。”
蛇王猜他大概是要回去拿作法的器具,也跟过来:“我陪你。”
张传玺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回了张家。
张传玺要拿的东西在床底下,一个积了灰的红木箱子。扫干净浮灰蛇王才注意到这箱子恐怕是上了些年头了,形状陈旧不说,连锁扣都很老式,再过几年恐怕只能劈了当柴烧。
但张传玺显然不这么想,很爱惜地摸着表层的浮雕梅花,轻声道:“这箱子是我父母去世的时候锁上的,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打开。”
“里面是什么?”
张传玺笑了下翻开箱盖,里头却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摞纸笔。那纸是黄符纸,笔是朱砂笔,另有一小袋粉末色泽鲜红如血,竟是最上等的朱砂。
蛇王轮番看过,心中有了些数。这些东西看似只是街边神棍必备之物,但其档次却又绝不是普通神棍就用得起的,单说那一小袋朱砂好多药店就买不到。
“这都是你父母的遗物?”
“嗯。”张传玺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检查,看有没有受潮:“走的时候跟我交待说以后都不要干风水驱邪的业务了,就卖卖花圈寿衣把传璧带大……我听他们的话将近十年都没画过符,不知道现在画出来还是不是那么回事。”
“……试试呗。”蛇王闲闲应着,视线无意间一斜落到箱底一角。那处原本摆放着纸笔,如今东西一移开便露出一个刻印来,刻的却是五个小字:
嗣汉天师府。
抱着箱子回了家,张传玺净手焚香,准备画符。
“我在旁边看着对你有没有影响?”
张传玺摇摇头:“别出声打扰就行。”
于是蛇王便安静地坐到一旁,仔细看他动作。
张传玺神情渐渐变得沉静肃穆,他滴了自己的血在朱砂里,缓慢地调,象要以这种缓慢的速度来静心。一旁的蛇王不动声色地看着,心中微微有些惊异。道家调朱砂一般都是用酒,用自己的血那是很高级的符咒了,但一想到刚才看到的嗣汉天师府字样,又觉得很正常,这才象是他们的作派嘛。
真正画起来其实没用多大会儿工夫,张传玺提起笔顿了一下,然后如有神助,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画完了他也没动,凝视那符半晌,忽然笑了下搁下笔道:“看来有些东西学会了真的不会忘,这么多年,我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蛇王缓缓走到他身旁。张家人画的符以前他也见过,就张传璧送贺小年的那张。不同的是那张符他敢伸手去挟,而这一张,灵气逼人,他竟不太敢轻举妄动。
凝目看去,那符画得弯弯绕绕有如一个中国结,蛇王看了半晌,声音低沉地道:“这是天师符,非嫡系弟子者不能学……你跟龙虎山嗣汉天师府是什么关系?”
 
、第 14 章

张传玺眼里飞过一串意外的光芒。
“你认得天师符?”
蛇王哼一声,一副‘你说呢’的架式。
张传玺笑了笑,低头收拾东西,一边轻描淡写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我老家的确是江西,后来因为一些事他们几兄弟闹矛盾,父母就带我们搬到了这边。”
蛇王怔了怔,哦一声。
龙虎山张家传承了六十多代,历来与曲阜孔府并列有‘南张北孔’之称。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户人家尚如此,更何况这种大家族?几房扯皮闹至一方出走什么的也是很平常的了。
张传玺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走到一边自去给赵妈妈打电话。
两张符一张贴在姗姗床头,一张待天黑后随丧者的衣服一起烧掉。张传玺细细叮嘱了一番,第二日一大早赵妈妈便迫不及待打电话来道谢,说灵验得很,姗姗人已经醒了。
此事平息后那只红木箱子又被锁起来放进了床底,看样子张传玺并没打算重操旧业。而没过多久,街上的年味渐渐浓厚起来,春节就要到了。
“过年好玩吗?”
“问这种问题……你没过过?”
“没有。”蛇王实诚地摇摇头。
以前道行未深,冬天都躲在山里冬眠;后来闭关修炼又是几百年,所以一直以来对过年这种人间的重大活动都是慕名已久,却从未亲历过。
“那也算好玩吧。吃年夜饭、看春晚、放烟花、打麻将……不过这些都跟我无关,忙都要忙死了。”
“忙什么?”
“忙赚钱啊!”
春节,老百姓上山扫墓祭祖,这个时间段祭奠用品最热销,十几天里赚的钱几乎占他一年利润的百分之四十。所以这家里谁都可以轻松过年,惟独他不行,越近年末越是忙得不得了。
一楼被当成了仓库和手工作坊,张传玺除了买菜做饭睡觉之外几乎都待在这里做手工活儿。亏得蛇王随便他折腾,更不忌讳什么不吉利,只在晚上发现他总是迟迟不上床睡觉的时候下来把他拎上去。
于是很快一楼的房间便成了纸质手工艺品的海洋。张传玺的手确实很巧,各式各样的纸别墅、七彩莲花宝幡、还有明明是一叠白纸但只要顺着虚线一层层揭开便会变成丝丝缕缕的招魂符……又进了许多型号不一的香烛冥币,甚至还贴心地备了几把扫把准备到时提供给扫墓的人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东风很快就到了。
春节期间公墓门口的摊位一地难求,所以张传玺很提前几天就跑过去占好了位子。搭棚的时候旁边那位可看不过眼了,打量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兄弟,你都开宝马了还来跟我们穷人抢生意?”
“哪里哪里,”张传玺很谦虚地表示:“朋友的,朋友的。”
怕被别人抢了地方,晚上也在窝棚里睡。他这样吃苦耐劳是没什么问题,但夜间要靠他取暖的蛇王可不干了。
“有没有必要这么辛苦啊?你很差钱吗?”
说这话的时候蛇王正一脸恼火地挤在他的被窝里。这窝棚太简陋了,又四面漏风,不裹紧被子简直不能抵御寒意。“回家去算了,高床软枕,睡得舒服。”
“不行……回去睡,明天来这摊位搞不好就不在了。”张传玺也冷得有些哆嗦,这明明是家里最厚的一床被子了,不过幸好他还有别的准备。
顶着寒意伸出手,从床边包包里翻出一瓶白酒。
“来,喝两口。”
蛇王正要张嘴他似又想起了什么,警惕地一缩手。
“喂,你不会酒后乱性的哦?”
“乱什么乱,跟你说了发情期还没到!”蛇王不满地抢过酒瓶喝了一口,酒液明明是冰冷的,但一下肚身子却轰一下就热起来,“嗯,舒服!”忍不住又灌一口。
“行了行了别喝多了。”这两口就喝掉了小半瓶,张传玺忙把酒瓶抢下来,自己小小地抿了一口。
他皮肤白,只抿一口脸上渐渐就泛起了桃色,但他自己并未自觉,放好酒瓶舒舒服服地躺回去:“哎呀,这下不冷了……睡!”
酒精果然起了一定作用,很快睡意就侵袭上来,只是倒底环境不如家里,睡眠便略有些浅。
这样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睡至深夜,张传玺忽然隐约感觉旁边的蛇王在小幅度地往自己身上磨蹭。不间断的细微骚扰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觉得有些轻微不适:“干嘛呢……”睡意朦胧的声音低低咕咙着,半夜听来格外诱人。
把当事人都蹭醒了蛇王居然只是略作停顿,接着就继续锲而不舍地蹭着他,声音微微低哑地道:“难受……”
张传玺没心没肺地哦一声,继续睡,但睡着睡着忽然醒过味儿来,顿时一个激灵偏过脸来。
“什么?难受什么?!”
蛇王气息有些粗,哑声道:“那酒……太活血,我好象…提前了。”
提前了……提前了……提前了……
张传玺反应过来惊得都有些结巴:“那那,那怎么办?要不,要不你现在赶紧去山上找条母蛇解决下?”
蛇王大怒:“这时节我去哪里找母蛇?!”蛇都在地下冬眠好吗!再说了,他堂堂妖王哪里是随便一条蛇就能将就的?!
“那,那你也不能往我身上蹭啊!”张传玺僵着,生怕一个动作刺激得他越加兽性大发。但不动好象也不对,便又涨红着脸想往床边缩,可蛇王哪里肯放过他,他略有个躲避的动作便不依不饶地缠过来,一下一下的蹭得倒是更用力了。
要命啊,张传玺欲哭无泪。
如果蛇王此刻是蛇的形态那他对着他发情他只会觉得惊悚,可现在蛇王是人身,试想一个跟他同样形态的人类一个劲地拿下身蹭他,尼玛,蹭得他……也好热……
张传玺悲哀地发现,那酒的活血功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蛇王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边动边喘粗气:“你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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