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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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因缘-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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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锦如不想流泪,但是心内的酸楚和痛恨却像是潮涌一般,一波波将心底全数覆盖,那泪水抑制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着。

    她颤抖地将手探到枕下,拿出了一方手帕,那手帕上有着淡淡的清香,是江云若给她的。她将手帕紧紧地贴在心口,痛意却依然攫住了全身。不知何时,才在泪水中昏昏睡去。

    次日,许是为了避免尴尬,顾盼宇并未踏足内宅,吃饭等事都是让仆人送到书房。

    方锦如已经收拾了精神,虽然眼睛仍微微红肿,但是心里已经沉静了下来。若是一味地做个怨妇,又和前世有什么区别?哭过一场,发泄完了,也便罢了,而仰头面对的,是要自己掌控的人生。

    到了下午的时候,小翠进了卧房,找到方锦如,说是来宝那边有了消息。

    方锦如心中一动,看来委托那侦探的调查,已经有了进展。

    她和小翠携手出了门,在门房招呼时,只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在附近走走,很快回来。

    到了后街,来宝将摊子暂停,和她们二人到了旁边的茶摊,一起坐着喝茶,才将那侦探蓝光的调查结果娓娓道来。

    原来,在蓝光调查伊始,本以为这富华交易保证所不过是个小公司,在这生意场里并没有闹出什么名堂,但是深入查下去,才知道这小公司可不一般,它一直在做着权钱交易的勾当,换言之,他和权力机构的垄断项目,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告人的联系,而在它手里,最近紧锣密鼓筹备的,是一个运输煤炭的大项目,许多企业都想分一杯羹,因此这富华交易保证所才和许多有名有号的实业公司扯上了关系。

    来宝虽然转述的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方锦如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已然明了。

    此时的她,已经将顾老爷的为人分析了个清楚,他做生意是把好手,但是在他心里,却总是想让后代子孙,往仕途上发展,毕竟想要把生意做大,单凭毫无权力的单薄的生意手段是不行的,若是能做到权钱相辅相成,才能真正使财源滚滚而来。他一直在打点一些门路和关系,而这个全国性的大项目,若是能到手,或者说哪怕能在其中插上一脚,那么对于顾氏来说,也将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这其中巨大的利益,将彻底把顾氏这一个小小的企业,变成全国炙手可热的大企业,甚至和高官成为生意伙伴,这可是顾老爷求之不得的机会。

    而方家,也定是和顾家一起,想要共同促成这个项目,才参与其中的,这其中的灰色交易,当然是三言两语难以说清,又不能与外人道的,所以哥哥方锦然,才三缄其口,不想和方锦如多说。

    如果照此,这顾家在将来,会成为生意场上的黑马,异军突起,甚至连带自己的娘家方家,也该是飞黄腾达了才对。

    但是,方锦如清晰记得,前世的时候,顾家的生意并没有做到这个地步,而方家,更是命运捉弄,一场大火就烧了个干干净净!那么这些付出,都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么?

    方锦如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她只好又叮嘱来宝,麻烦那蓝光再查一查,那全国的运输项目是将要在什么时候尘埃落定的。来宝和小翠都是不解,只是这么答应下去。可是方锦如心中,却忽地觉得自己竟像是走上了一条通向迷雾后真相的悬崖吊桥,这吊桥晃晃悠悠,底下是无底深渊,可是心内却焦急不安,又夹杂着紧张兴奋,五味陈杂,难以言喻。

    这事交代完了,方锦如和小翠便想回家去了。

    来宝却又突然唤住了起身的方锦如,道:“少奶奶,有件事,憋在心里总是难受,但是若说出来,又怕吓着你。不过也兴许是我自己多想了……”

    小翠在一旁,见他说的吞吞吐吐,哭笑不得,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

    方锦如也道:“来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请直说,只要我能帮的上,我肯定会帮!”

    来宝搔了搔后脑勺,道:“少奶奶,我知道你是好人。年后我娘去世的时候,都是靠你的接济才料理了后事。但是我和你说的,并不是再麻烦你的事,而是这几天,我有时候就把臭豆腐直接送到府上,总是在你家附近看到一个生人,奇奇怪怪的。”

    小翠拍了一下来宝,略带悚然道:“你说的怎么这么吓人!”

    来宝道:“因为咱这边生人并不多,那人总是在你家附近转悠,感觉真的很不好……”

    方锦如听得也是心中骇然。

    若是突然有生人在附近出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加之自己又亲眼见到那可能是黑社会的“二少”杀人,虽然那日他们一伙饶了自己一命,但难保他们不会后悔,又想杀人灭口。

    而顾盼宇那边,也是结结实实地得罪了那个叫做丁弭力的,这生人,也说不定是不愿善罢甘休的丁弭力。

    想到这里,方锦如不由细细问道:“来宝,你把那人相貌外观给我形容形容。”

    来宝仔细想了想,道:“戴着个破烂的灰毡帽,围着灰色围巾,方头大脸,身上穿的短褂,也是和我差不多,破破烂烂的,倒像是个和我一般的贫民。若是在街上,倒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听了他的描述,方锦如更疑惑了,这人听起来并非那个丁弭力。方头大耳?印象中并没有这个人。但是那个“二少”,肯定有很多手下,他的每个手下自己又不能全认清楚,难道真是那二少是派人找机会下手?

    这样一想,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回想起那日枪械黑沉沉的金属光亮,回想起被杀者令人窒息的死亡味道,回想起那个叫做二少的男人对于身后的尸体的漠然,甚至回想起他微微侧脸,带着血腥味的轻笑,回想起在那份惊悚之中,他一字一顿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五十一章 批评教育

    方锦如和小翠回家途中,倒也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方锦如想,许是来宝所说的那人并未出现,也可能是潜伏在暗处,避开了她们两人。

    平静如水地过了几日,顾盼宇总是躲避着方锦如,只在用餐的时候,两人才能得以相见,到了夜里,顾盼宇也自己在书房里睡觉,避免回卧房的尴尬。

    这日,顾盼宇在书房中思虑着如何和方锦如道歉,那日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失态,因为喝了不少酒,加之闹哄哄的场所,弄得自己头疼脑热,一时焦躁,不禁当众损毁杨小姐、罗复春的面子,更是让自己和方锦如都是没面子。而回来之后,又出言侮辱方锦如,在那种情况下,她才气急打了自己一下,一个女子,力气并不大,自己一个男人受了便算了,谁知道当时脑门子一热,居然劈头又回了一掌,自己那力气甚大,当时见到她眼泪就下来了,脸蛋也霎时红了,想必是很疼。

    这样想着,越觉得没法拉下面子来致歉,可是越拖延,两人的冷战却又越持久。

    心里正着急上火,却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心中一动,难道是方锦如先自来给自己道歉了吗?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到时候自己也摆摆架子,反而争个上风。

    想到这里,忍不住脸上浮上了胜利的笑容去开门。

    然而门一开,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爹……”

    门外的是顾老爷,顾老爷的脸色十分阴沉,顾盼宇太熟悉这神情了,这脸色之后,往往是暴风骤雨的批判教育。

    顾老爷点了点头,进了门,回身将门掩上。

    这时,顾盼宇更是一惊。

    他发现顾老爷的手里拿着小竹棍,正是用来教训他的那家法。

    “爹,你这是做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事了吗?”

    顾老爷坐在紫檀椅子上,眼神冷厉,道:“今日去店里,遇到了一位老主顾,谈起你来,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事吗?”

    顾盼宇料得不是好事,此时不敢回话,只在顾老爷面前低头站着。

    “哼,好儿子,你和你表哥江云若出去玩,居然给我丢这样的大人!你知道你去的那家是谁家?那杨小姐是什么来头?”

    顾盼宇总是听江云若说杨小姐家世很厉害,具体是什么,却没有心思问,如今听到父亲一说,才觉得确实也是了不得,心里有些忐忑,只能接着父亲的话头说道:“不知。”

    “不知?”顾老爷抖着手指着顾盼宇,“不知你就去?去也就罢了,在场的人你是不认识,可有人认识你!你知道今天我听到了什么?若不是这老主顾好心跟我说,这笑话传扬得满城皆知我仍是不知道!你和那窑姐出双入对,把自己的老婆晾在一边,是你干出来的事吗?”

    顾盼宇喉头一紧,道:“爹,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我还以为你和那窑姐早断了来往,没想到你不仅没断交,还闹得更加轰轰烈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你要是和那窑姐好,就进顾家门了!我跟你说,窑姐和你老爹我,你只能选一个!“

    “爹!”顾盼宇壮了胆子,“窑姐怎么了?窑姐不是人了?爹,你为什么老针对珠玉!这是什么道理!”

    啪——

    顾老爷一棍子抽在地上,飞起许多浮尘。

    他压抑着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盼宇啊,爹和娘都盼着抱孙子,我最近身体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压抑着不上火,真怕一上火就背过去,那咱家的产业就全完了啊!盼宇,你能不能长点心?能不能让你爹我省点心?”

    “爹,我知道,您别动怒!”顾盼宇见顾老爷的脸色憋得通红,也怕闹出个三长两短来,忙安慰道,“可是您的想法不对,那珠玉虽然身在风尘,却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她是为了她娘,才委身青楼的,卖的是清倌,她的一辈子,可就指着我了啊!”

    顾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实在忍不住了,吼道:“顾盼宇!你难道就真想为了一个窑姐抛家舍业?你是顾家的人,就要有顾家人的做法!外面什么作为我管不着!但是你是我的儿子,我就你一个儿子!你已经有妻子了!方锦如多好的媳妇!你难道真想活活把我气死?”

    “爹,”顾盼宇红了眼圈,“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我心里,珠玉比方锦如要强!珠玉虽然身在红尘,但是却并不贪我钱财,那方锦如呢,说句不好听的,进咱们家门,不就是看上了咱家的钱吗?不就是他们家的生意指着咱们家吗?这算什么?在我心里,这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顾盼宇!”

    “爹,您听我说,我知道您做人的道义,从您对娘的一心一意也能看得出来,但是您和娘呢,是两情相悦!我和方锦如呢?是强扭的瓜不甜!爹,这能一样吗?”

    顾老爷突然冷笑了起来:“呵呵,想不到啊,想不到!才结婚了没多少时日,你居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还说娶妻无用?我见未必!好,好啊,你说了这心里话,我也和你直说,盼宇,窑姐是一定进不了家门的!除非你等我死了!”

    “爹!”

    “好了,不用说了。”顾老爷起身,看了看手中的小棍,“今日就不打你了,上次打你,反而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言毕,冷笑一声,出了门去。

    顾盼宇呆立在屋中片刻,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堪,方才想去和方锦如道歉的想法,也都随着顾老爷这一顿数落悉数烟消云散,对珠玉的怜悯之意,却又泛滥起来。

    在屋中又憋闷了片刻,听到外面汽车响动,出门问了仆人,才知道是老爷出门了,这回正是下午,顾盼宇一思忖,也差人去卧房拿了几件衣服,在书房里换好了,到了门口雇了个人力车去,往城南而去。

    顾盼宇差人回卧房拿衣服的时候,方锦如正在卧房看书,听了仆人来意,便找了几套出门衣服交给他,心中也已经了然,这顾盼宇定然是按捺不住,要去找珠玉了。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五十二章 绑票(一)

    顾盼宇到了租界口,那黄包车却已经将他放下,说是没租界的捐,他只好又下来,另雇了一辆,这才辗转到了莺美楼的巷口,进了那莺美楼,只觉得浑身都兴奋,忙拉住一位伙计说要找珠玉。

    “珠玉?”那伙计斜楞了他一眼,“挪走了。”

    “走了?”顾盼宇闻言十分震惊,“上哪了?”

    “不知道。”伙计摇摇头,言毕,又不搭理他,忙别的去了。

    顾盼宇不死心,又找了旁的伙计打听了一番,皆是说不晓得。

    霎时,他只觉心内空荡,身边的莺莺燕燕像是忽地变得十分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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