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荣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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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荣轩-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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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迟池把银子放进自己的荷包答应着,撤身去了。




☆、魂

  开始昏暗的天气,令迟池在出门时微微打了个冷战。
  
  天空那浓厚的云悠悠的聚集在一块,不知下一刻会否翻起。
  
  她的脚步走到一处树林边上,惊起地上觅食的鸟儿,扑着翅膀惊惶的四散。
  
  再静谧的空气里,偶能闻到小花的芬芳。难得有些湿润的空气,扑在脸上。
  
  虽然今天她才初去了一个地方,疲惫且有点狼狈,但她摸了摸荷包里头的钱,还是忍不住的笑,舒明姑娘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说的那些玩意虽然多,但满打满算不过是几百钱的事,算起来,这一次能有一二两银子进袋呢。
  
  刚刚摆脱了这些年不堪的经历,就遇到这样的好事,希望老天能一直这样待她好。
  
  想起对些年的过去,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平,皮囊下到底潜伏着被拼命压下去的积火,她的目光落在远方,那里是皇宫的方向。
  
  可是她的目光很快收了回来,因为过去的事随着尘土己休,那场在皇宫呆过的经历,像是一场浮绚的过去,早己烟消云散。
  
  万事有尽头,路总会被她走出来。
  
  买完东西,她很快提着回去,除是舒明点名的要的物儿,她的怀里揣着一叠纸,晚上,点着油灯,迟子可以练上一两张。
  
  正在煎药的舒明放下煽火的扇子拿着看了一下,肉是新鲜的,菜也是绿的,腊肉也香,米面鸡蛋也齐全,还搭着猪骨头鸡腿并些干的香菇,叫人看了好生欢喜。
  
  迟池站在门口笑道。“姑娘给的银子有多,我瞧着能多买些,就作主多买了些。”说完又看了看天色道。“这天什么时候下雪也不知道,到时候想要再买,却要费些许多钱。”
  
  舒明笑道。“好实诚的人,有多,就自己悄悄的拿着。咱们娘娘也不是小气的人。”
  
  说罢把炉子上的药罐拿起,倒了汁出来,放在一处托盘上,旁边有个小碟子放了糖。
  
  迟池见着自己无事,正想退出去。谁知舒明叫住了她。“娘娘早起时也没吃什么东西,我得赶早把东西弄好了,这药你替我端过去。”言罢,又拿了一百钱给她。“有劳你了,娘娘是极和气的一个人,你放在她的床头唤她起来吃便可。”
  
  迟池接了钱,满心欢喜,口内说。“不过是跑个腿,哪里值当拿这么多钱。”
  
  舒明已经先把易碎的鸡蛋放好,又笑道。“日后使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就别推了。”
  
  迟池听了欢喜异常,也不推了,拿了钱转身就走。
  
  她出去后沿着甬道往园子的正房走去。
  
  夜色开始一点一点的漫上,空中隐隐有不知名的鸟鸣声传来,更显万籁俱寂
  
  越走近正房的时候,迟池心中突然一阵乱跳,仿佛前面是个大坑似的。
  
  其实那里面只有舒明口中极和气的一个失宠妃子罢了。
  
  但在靠近正房的台阶上时,北风骤然席卷而来,端着托盘的迟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加快了脚步。
  
  房门是虚掩的。
  
  她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房内没有点灯,显得黑而空旷,房梁上的柱子在月色若隐若现,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
  
  她的心忍不住怦怦跳动,摸索到桌子后,从袖中取出火折子,找着油灯。
  
  从她进来了,秋海仙就醒了过来,她只是受了几次惊吓,又刻意在人群中装着体弱,所以她一直觉着自己没有大问题。
  
  可是等灯亮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站一个熟悉的人。依旧俏丽的脸,可是眉眼却多了沧桑,穿着粗布衣裳,面容还是那么温柔的样子。
  
  她扫迟池一眼:“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能活着出去呢。”
  
  迟池仿佛遭了雷击,全身血潮汹涌,为何竟会再次听到这把声音。
  
  她猛地抬头,被风吹的忽闪忽暗的灯光中,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正是这张脸的主人,在六年前,张狂的把她推下冰冷的河水中,迟池眼中的光顿时跳跃起来,仿佛在瞬间就能火星四迸。
  
  这一刻觉着自己无比虚弱的秋海仙,居然还晓得回她:“你不是来接我的吗?瞧你的样子,在那头过得可是不好,哼!我就知道,以你惺惺作态的样子,到哪里都惹人厌。”
  
  迟池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喝道。“你有脸说这些话,我恨不得生吃活剥了你。”
  
  说罢她抬手把桌上的灯拿起,猛地往旁边的帐子扔去。
  
  火迅速到处蔓延而去,热浪开始燃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秋海仙狂笑道。“放的好,放的好!!!秋海棠你做鬼却难得狂气一回,我在这里早己生不如死,等到了地府,我再和你斗去。”
  
  迟池头也不回的离去,夜色很快把她的身影吞没。
  
  在她的身后,秋海仙的声音还凄厉的叫喊着。“秋海棠不要走!!!等着我,我这就给你做伴去。秋海棠,我受够你了,我们的事情做鬼也没完。”
  
  但是不久,园子里传来舒明骇厉的声音。“不好了,快来救火啊!!!”
  
  惊慌的呼叫声很快唤来了嘈杂的人群。
  
  火光冲天,染得天幕像上了一层金彤色似的光鲜。
  
  迟池握紧了拳头,却在一处转角的地方猛地蹲了下来,她慢慢的坐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牙齿不住的咯哒响着,那冰冷河水一点一点浸湿身体的记忆像被砸开冰面的河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贱…人,刚刚那灯应该扔在她的身上。
  
  她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湿透自己的面颊。
  
  但是此刻不是她惊慌的时候,因为迟子还在房里等她。
  
  迟池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才不怕秋海仙告状,因为秋海棠在六年前早己死去,既然是死人,人们又何处觅去。
  
  京城的行苑内,待夜暮一到,皇家的大船沿着破冰的湖开了起来,无数宫灯悬挂在船上,如繁花玉树船盛开,沿岸的树上亦是悬满彩灯,蜿蜒不绝,璀璨如白昼,黄盖宝扇,人影幢幢,又有看热闹的民众在一干人等的带领下,一时万岁之声如海啸般不绝于耳。
  
  在第三艘船上的杨真真待在舱房中看着众位贵妇人随伺自己。
  
  往日自己的家人或多或少的俯首在她们的夫君脚下,如今她们却争先恐后的俯首在自己的面前。
  
  这般华丽的衣香鬓影锦绣堆簇中,各处角落无处不在的香粉,熏得人微微有些醉了。
  
  船舱外,宋荣轩坐的那艘龙船繁景更甚。
  
  护卫的士兵身上的铠甲在灯光的映照下,绽着寒光。
  
  不知有多少京城的女儿,隔着他们,就如隔着天涯。哪怕她们此生望断了眼,也看不见宋荣轩的一根头发。
  
  杨真真由不得一阵骄傲,因为只有她不但时时可以看见陛下,夜晚还可以以最近的距离靠近他。
  
  凤船走的很缓慢。
  
  明黄的宫灯晕在了她的脸颊上,愈显得脸上的春色明媚无边。
  
  但是旁边那艘龙船不知为何停靠在了岸边。
  
  杨真真微微吃了一惊。
  
  张媛媛进来,回禀道。“娘娘,陛下要靠岸,赶去西山行宫,听说那里起火了。”
  
  西山行宫年久失修,除了失宠的妃子借着养病的名头不得不在哪里养病,哪里还会有什么。
  
  但是陛下金口玉言,说了去,就要去,到底这里头有什么事儿,让陛下敢扔下百官想要急切的赶去。
  
  “皇后也劝不住,不如娘娘也去劝一下陛下。”
  
  当今皇帝不喜皇后的事是公开的秘密,兴许皇后的百句话,还抵不上杨真真的一句。
  
  杨真真当着那么贵妇的面自然不会推,只站了起来道。“先去看看再说。”
  
  随着她的下令,凤船立时靠了岸,杨真真靠着张媛媛的手缓缓下了船。
  
  才下了去,却发现陛下在甬道上的脚步走得又急又快,她在身后不由娇呼道。“陛下!臣妾脚扭了。”
  
  话才一出,宋荣轩转了头。
  
  还在船上的贵妇们脸上的羡慕之色四起,到底是被陛下爱宠的人,一句话就能让他停住脚步。
  
  可是杨真真看到宋荣轩的脸,却吓了一跳,他的脸色是铁青的,仿佛那里藏了无尽的暴戾。
  
  杨真真不由的后退了一步,不曾想宋荣轩上前,把她的下巴死死的捏住。“你以为朕只会喜(…提供下载)欢秋海棠的外皮吗?”
  
  她错了,她们都错了。他喜(…提供下载)欢的是那副占据了秋海棠外皮的调皮鬼,据说在今晚难得现身烧了秋海仙的住处。
  
  他该知道的,迟池与秋海仙是冤家,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人间寻仇的。
  
  杨真真的下巴被宋荣轩捏的很痛,但是她不敢动。
  
  可在下一刻间,宋荣轩猛然放下手,温柔地抚上她的下巴呢喃着。“把自己的身子保重好。朕很快就会回来看你。”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柔情。
  
  说完后他的身影很快在飘渺的灯影中消失。
  
  这样的男人心中到是怎么样的心思?
  
  站在原地的杨真真仍犹在梦中一样。
  
  如果不喜(…提供下载)欢她,为何舍不得伤她?
  
  如果喜(…提供下载)欢她,为何方才瞧她的眼光像看外人似的。
  




☆、落

  临春将近,却不见气温有丝毫上升的趋势。北风照旧寒嗖嗖地吹,吹得地上的草越发蔫巴巴的,偶有几次虫鸣嘶鸣声起,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宋荣轩闭着眼睛坐在马车上,子房屏声静气地半垂着眼立在一旁,一动不动。
  
  良久,宋荣轩睁开眼睛子端详着面前的子房,手从毛袖里伸了出来。“你会怕见秋海棠的魂吗?”
  
  听到他问话,子房的脸白了白,转瞬又恢复了正常,坐直了身子,道:“陛下,不是奴才怕不怕的问题,到底是人鬼殊途。”
  
  宋荣轩微微一笑:“那你还敢跟来。太后皇后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不得不过来。”
  
  子房鼻尖冒出几颗细汗来,委屈地道。“陛下,娘娘们只是关心你。并无他意。”
  
  宋荣轩在宫人端上来的银盆里净了手,接过暖手炉笑道。“这样说来是朕小肚鸡肠了。”
  
  子房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先垂手答道:“陛下天威,自然有一般人猜不透的心肠。只是陛下不带多几个人过去,委实危险了些。”
  
  宋荣轩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除非是有心人,否则谁敢动朕。况且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怕,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的迟池生前己是贪吃鬼,到了地下也是个胆小鬼,只拿了一把小火把屋子燃了,也不见辣手催人。
  
  子房的脸又青又白,却丝毫不敢辩解。
  
  宋荣轩见了他生厌,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子房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站在原地默然立了片刻,等到车影不见了,才敢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垂着头坐上后一辆的马车。
  
  夜雾渐渐氤氲开来,那头宋荣轩靠在窗前迎着夜风。
  
  迟池别怕,只有朕一个人来,不会有太多的阳气冲撞了你的小胆子。
  
  他低头一笑,也不知那女子变成何等模样,约摸比做人时还怯自己,要不那么多年了,也不见她托梦给自己。
  
  想罢后,他看着窗外,刻意装作路人,可眼神儿又不离他左右的侍卫人等,又叹了口气。
  
  怨不得这些年迟池不敢现身,缘是宫里的人多,恐是被人冲的魂飞魄散,幸好冤有头债有主,那秋海仙到被自己放逐了,迟池的魂方有了机会去寻她。
  
  也是他无用,查了那么久,也查不到秋海仙如何害了迟池。
  
  只能任由迟池的游魂非得到了那般荒凉的地方才现了影。
  
  可惜自己又没有赶上。
  
  想起这些,他恨得有些咬牙。
  
  迟池的魂见他时,说不定还跟躲鬼似的。
  
  夜晚,马车狂奔在碎雪翻飞的道上。根本不可能想象有位男人会在这等清冷的夜晚赶着去见鬼,但的确,飞赶着的宋荣轩还怕鬼不肯见他。
  
  雪片像洒盐似的飘,把人置于其中熬咸至苦,那些冰冷的气逼进人身上的每一处细致的地方,连毛孔都不曾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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