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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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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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你身上,有四种鬼物的气息。”念安这句话直接让阮年的脸色由白转青,她却好似毫不在意似的,轻悠悠地继续道:“先是那件衣裳…”

“衣裳!”阮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件白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白衣金线,腰间绣着荷花”念安轻轻道,“那件衣服的本身,是没有问题。可是,那朵荷花便是问题的根源”

“莫非…那是鬼物,化形于我腰间?”

念安摇了摇头,将那件捎来,并缓缓地摊开放于桌上。

那朵荷花还是那般美丽。

只是阮年却注意到,那荷花比先前更为的绚烂了一些。周围簇着的花骨朵儿都绽开了小小的花苞。

“要开了。”阮年揉了揉眼睛,奇道。

念安伸出手指。慢悠悠地在荷花上晃了晃。

便见得那荷花的根茎都颤了颤。

“荷花,也乃至阴之物”念安眼睛仍旧凝在那件衣服上,淡淡道,“出淤泥不染,不妖的缘故便是因为它本身便是妖邪到了极致的阴壳。”

阮年有些哑然。

“夏日炙炎之下,万般生物皆为萎靡。就连些平日凶悍无比的鬼物都要暂退三舍”念安眼神分外平静,右手晃了一个圈后,点在了荷花的根茎之处,“可便只有这出水芙蓉,娇艳欲滴,立之不倒。所以,这荷花,也便是一些阴物最好的宿身”

念安指尖下的荷花开始拼命抖动起来,一缕黑烟自白衣上袅袅升起,甚至带着一些尖锐的尖叫之声,非常惨烈。

“今日你穿着鬼物绣上的出水芙蓉,当真是讨他们欢喜”念安笑容极淡,清丽脱俗的脸湊近了些望着阮年,“你且要记住,越是美丽的东西,那便是越毒”

“那你也是如此?”

阮年望着那张脸颊,不自觉便吐露出了心中的疑惑。

瞧见她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真是好看,晕着光影,还带着一丝雾气蒙蒙。

只是怎么看,却也瞧不透她心中所想的。

念安不言。阮年便也不语。

她若是不想回答,那自己也不会逼问于她。

这些问题,应当是用心来感受答案。

念安收回了眸光,语气淡然,“那自然,我可是老毒妇”

那莲花慢慢的淡去。空中的黑烟却越积越多,缭缭绕绕的在空中荡漾着。

便在阮年担心之际。却发现燃在鼎上的那几缕青烟飘了过了来。绕上了那团黑雾。

顷刻间,那团黑雾便被蚕食殆尽,半分痕迹也未留下。

“好了”念安将那件衣服扯起,往阮年身上抛去,“以后便不怕鬼怪再偷偷给你锈上什么图案了”

阮年接过衣服。瞟了一眼洁白的腰间。便好好将它叠了起来放在凳子之上。

“该入睡了”念安说完这话。便也褪去了外衣。

里衣贴身,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细长的腿弧度精致。

那黑发散于肩后。

紧紧是这么一个背影,却也透着无限的美意引人遐想。

阮年见她斜斜地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便也爬上了床里边。

“还有剩下三个妖物,你还未和我说呢”阮年心心惦记着那三个妖物,嘟囔道。

“明日你自然便知”念安侧过身,挑了烛火。

房内一片漆黑。

身旁人的冷香绕着鼻梁,愈来愈浓郁起来。

阮年心如擂鼓,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便将身子悄悄地转了过去,面向于念安。

“我睡不着,你给我继续讲你那日在江南发生的事儿罢”

昏暗的房中,阮年只能瞧见她朦胧的侧脸。她像是合上了眸子,那脸颊的弧度却是充满了惊人的美感。

半晌,阮年便发觉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便睁了开来。

眸中揉着碎冰。

她也转过了头,默默地与阮年对视。

阮年甚至于能闻见她浅浅呼吸时,流连于她唇齿之间的清香,与她身上那清冽的冷香交杂,扑面而来。

阮年眼中有些朦胧。

“也罢,明日就要上路。便该与你说清楚”念安似叹非叹,“那一会,你可莫要恼我”

就在阮年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时,念安清冷地声音便缓缓落入耳中。

静静地飘在这篇充满熏香的空中。

“绕是我这么多年清冷的心性,那刻也产生了些好奇之心。走得近了些,我便发现于那男子的不同之处。”念安顿了顿,又淡淡开口,“我原以为那衣裳是黑色,走进了才发现,他的身上,竟全是鲜血,只不过时辰久了,血的颜色,都变黑了。大雨滂沱下,他身上的衣物都被沾湿。我便瞧见他的脚下,已经积攒了一大片黑褐色的血液”

“我素来不喜沾上鲜血,厌恶此人身上之污。我便只站定于他的几步之外。便轻声唤了唤他。他听见我的声音,竟真的回过了头。只不过那个动作实在是迟缓。”

“只是更为令我惊扰的事便是他的身子未动。头却缓缓的面向于我”念安语气之间略有古怪,“我也未再开口。他的眼中,便突然的落出血泪来。只不过,他却又同时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那笑声着实是凄切,嗓音也破碎得不成样子。身子也如同筛糠般抖了起来,我瞧着他奇怪,刚想开口问他这是发生了甚么。我却…”

“却甚么?”阮年叫她顿了下来,心中虽是毛骨悚然。但也却急不可耐地追问。

念安眼中幽幽。语气更为幽幽。

“我却瞧见,他的脸,碎了。”

 第九章 启程

这句话入耳,阮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 梗着脖子僵着身体。

房内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念安的这句话实在诡异。但诡异得也着实是太过真实。

而且那淡漠的语气,竟让阮年生出一种那男人脸不碎才奇怪的错觉。

“碎了?”

阮年沙哑着嗓子低低问道。

在黑暗中,阮年实在看不清念安的神情,却只是望见眼眸半垂,像是在思考着甚么。

“确实是碎了”念安压了一分嗓音,“那张脸上的血肉骨骼,连着肌肤,碎成了一块一块,落在地上”

“他便死绝了。躺在我的脚边,一动不动。只是更让我诧异的便是,那碎在地上的血肉并未流出一丝血液。我凝神望去,细细翻看。竟发现那些血液都凝块,粘附在骨骼之上”

“雨下得更大了,我撑着伞,未移动脚步。约莫过了半盏茶,那尸体诡异地动了动。便在顷刻便融成了一滩血水,被雨水抹去了痕迹”

阮年心中竟有些同情于那个男子。

死去以后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就这样泯灭在一片雨水之中。

像是从未出现于这个世间一般。

“待尸体融了之后,我心中才通透起来。”

“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世间蛊虫千千万,却大多有能寻到相同之处”念安身子动了动,“那便是中蛊之人死状凄惨,并在死后,会散出一种特有的蛊味。”

“蛊味?”阮年想起了今日在茶馆遇见的那名小二,那刻她便闻到了一股怪怪的腐肉之味。

“嗯”念安轻声道,“蛊虫为无色无味,少数具有形体。也便只有待宿主已无生命气息后,才能察觉到那蛊虫的蛊味”

蛊虫也为腹中虫。

除非极其厉害的虫蛊,剩余的便都需将蛊虫从口至入人的腹内。

阮年嘴唇张了张。刚想把那日闻到小二身上气味之事告与念安,便被念安接下来的话语给堵在了喉间。

“后来我便在江南待了一阵子,发觉城内萧条的缘由也正是因为此蛊”

“难道那些平白的老百姓也知晓了蛊物的存在?”阮年惊道。

蛊,至于民间,只是一种诡谲的传说。被人们视为一种极其恶劣的不详之物。

谈蛊色变。并非没有缘由。

用蛊之人若是心非良善,确实会为害一方,造成生灵涂炭人间炼狱的惨景。

念安答道:“不。只是因为江南一带不断有人失去踪迹。导致人心惶惶,市间便流传出有妖物吞人一说”

“后来我便知晓,那苏氏之中。有养蛊人的存在”念安有些莫名的惆怅,“这浑水我并不愿意前去搅和。我只是为了寻到它而来”

“那究竟是甚么?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它?明明晓得追寻的后果便可能遇险。难道这东西竟比你自身的安危更为重要?”阮年终于忍不住问道,她的心中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只是质问之间,她隐隐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

脸颊下的白枕有些冰凉的湿意。

等了许久,也未再等到念安答话。

房内死寂,阮年便知。她是不想回答。

那个“它”。究竟,是物还是人?

阮年情愿它就是它,而不是她或者他。

“睡罢,莫再想了”念安的声音很轻,卷着一抹倦怠。

随后阮年便感觉眼前一黑,那细腻而又冰凉的触感,伴着一股深沉的倦意向她袭来。

真是困了啊。

阮年很想看看念安此时的样子。

可是这只手却一直轻柔地盖在眼上。

阮年便感觉到,她轻轻地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湿润。

“傻姑娘”

隐隐约约间,她听见了念安的声音。像在梦中般朦胧好听。

“没有它,我便会死。”

“它于我而言,便是命”

后面还说了甚么,却实在是听不清了。阮年便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阮年醒来时,身旁的床榻已空。

只是被褥却仍带着一股淡淡的冷香。

阮年有些神志迷糊,周围也朦胧地望不清楚,便将那被褥捞了过来捧得紧了些,随后便不自觉地往那软绵绵的絮上蹭了蹭。

“起来罢,快到午膳之时了”

这响起的声音凉凉的,语调丝毫未闻起伏。端得是清冷如烟。

阮年顷刻间便侧头睁开了眼。

周围景象并未如方才那般模糊,阮年看见那小小的妆台前。有一抹清丽的白色背影灼灼生辉。

黑发勾着异香。哪怕隔着老远,阮年也闻见了那股淡雅的味道。

她的手指正搁在一支白玉簪上,轻轻地将它插入了墨色的长发之中。

那双手竟然比那白玉簪更为美丽几分。

铜镜中她的脸有些朦胧不清,只是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仍旧。

她回过头,眸中的水晕笼着淡淡冷意,那清丽的面颊却如同冰雪般慑人心魄。

良久,她冲阮年招了招手,那金色的柔光从半开的窗外渗出散落在她的脸上。却又随着她煽动的手掌投下了半分阴影。

她的表情便隐在这片阴影之下。

眯着眼的阮年,便只见听见她对自己说。

“下来罢,我为你梳头”

她的手指轻巧地穿梭于发间,那抹清凉偶尔会碰与头皮,却带上了一抹异样的酥麻。

心中有些痒,也有些软。

时光便流梭于她的指尖。

“你瞧我为你挽得,可好?”念安声音自上方传来,她的手,轻轻地盖在了阮年的肩上。

念安只是将她发尾的几缕长发松散的用白绳系住,并于它上方的头发挽了一个发髻。

镜中的少女五官虽未完全长开,眉目却也生得十分精致。清秀的脸颊上有两抹淡淡的红晕。眼睛睁得略大,那琥珀色的眸光却带着一股欣喜的味道,阮年点了点头。

念安的手轻微地一抖,见她沉吟片刻。便拿出了一串银白色的铃铛。

阮年刚想回头仔细望望那个铃铛,却又被念安轻轻地拍了下头,“莫动”

发丝微动。那铃铛便被念安挂在了阮年系着的白绳之上。

晃动间,便发出清脆的铃响。

念安让小二端了些吃食上楼,随后便将窗子大开。阮年坐在桌前,虽然是饿极,却也是斯斯文文地夹菜,并不复昨日那般地粗鲁。

两人所处的楼层颇高,开窗以后,也只能隐约听见楼下市集的喧闹之声。

一份鱼羹和一份辣鸭,旁边的小碟里的是晶莹剔透的藕粉。还沾上了些许酸醋。

“你不是说,你那样要寻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可为何还要赶往苏氏?”阮年将些许藕粉夹到自己的碗里,剩余的便推向了静静吃着白米的念安,“吃点吧,可好吃了。冰凉的,还有点酸”

“那日在布铺之中,我望见那苏氏的布匹,上面沾了蛊。”念安并未动筷子,面上冷淡,“你自个吃便好,我不爱吃醋”

听到前半句,阮年愣了下。随后又被念安后面那句话勾起了笑意。

只是心中又隐隐有些担心。

“那些是极为隐蔽的蛊虫卵,沾在丝绸之上并不会被人发现。”念安起身,边说边从柜中翻出了个包袱,“只是贴近人的体温,便会孵化。再于晚上人入睡无知觉后,在那人肚脐上咬出个细细的洞,再钻入人体内。被咬破肚脐的人只会觉得像是被蚊虫叮过般的轻微一痛,并不会发觉自身已经被沾染上了蛊虫”

“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蛊虫”阮年目光中染上了些许担忧,“苏氏…究竟是要做些甚么?”

念安眸色深沉,将包袱内的东西装好,淡淡道:“他们做甚么我并不在意,也不是现在的你我该在意的。此番前去。只是因为那下蛊之人从前与我颇有交集,我有些话,要找她问个明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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