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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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帝国-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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篾儿乞部酋长脱脱别乞也跟随屈出律逃了出去。但他部族下属的一个小酋长歹亦儿兀孙却主动向成吉思汗投降,并将自己美貌的女儿忽阑嫁给了成吉思汗。《秘史》中对这此有详细的记载,写到忽阑在一个名叫那牙的蒙古少年军官的带领下,穿过农田去见成吉思汗,展示了当时古朴粗犷的民风。《元史》的记载似乎更接近于正史,描述了王罕的弟弟乃蛮王子不亦鲁与屈出律、脱脱别乞、札木合等在额尔齐斯河上游、斋桑湖与乌卢陶山一带(即由阿尔泰山、塔尔巴哈台山及青吉斯山形成的丛山中)继续同成吉思汗对抗。这四个人先后在战争中失败,死去。不亦鲁在乌卢陶山附近打猎时,遭遇成吉思汗的骑兵被打死。据《元史》记载,那一年应该是公元1206年。公元1208年秋,成吉思汗亲自率兵前往额尔齐斯河上游,他要将剩余的“反叛者”全部消灭。在途中,已毫无抵抗能力的斡亦剌部酋长忽都花别乞向成吉思汗投降,成吉思汗接受了他的归顺,并令其充当向导。有了这个向导,成吉思汗在额尔齐斯河岸向屈出律与脱脱发动进攻,并彻底打败了他们。脱脱在战斗中死亡,屈出律则逃向了哈喇契丹,后面的文章中我们还会提到他。札只剌部酋长札木合则率领一群亡命之徒四处抢劫,过着动荡的生活。后来,他被部下捉拿后献给了成吉思汗。关于这次事件,多桑认为它发生在公元1204年,即塔阳失败并被打死后不久;拉施特·哀丁却没有提到具体的日期;而符拉基米佐夫则按照《秘史》中的年代顺序,认为札木合的被捕是在脱脱死后,即公元1208年。成吉思汗想到他们曾是结义兄弟,便用王子的处理对待他,让他不流一滴血便死去。符拉基米佐夫认为“根据萨满教的教义,人死后灵魂是留在死者的血液中的,可见这对札木合是一种优待”。拉施特·哀丁记录下来的传说中是这样讲述的,“成吉思汗把看守和处死札木合的任务交给了他的侄子阿勒赤歹,阿勒赤歹极尽所能地虐待他的俘虏,将札木合的四肢关节割断。”这个传说听上去似乎很勉强,有些夸大。我们注意到,在反对成吉思汗的人中札木合是最大的一个元首,但他在最后的战斗中却表现得十分懦弱。他把克烈部人与乃蛮部人先后引向反对成吉思汗的战争中,自己却两次夺路而逃。而在战斗的过程中他首先抛弃了王罕,接着又抛弃了塔阳,因此同为战士,这个人的品行是远远无法同成吉思汗相比的。 

此后不久,蒙古将领速不台终于将篾儿乞部最后的残余部分消灭了。公元1207年,位于叶尼塞河上游的黠吉戛斯人没有进行任何抵抗便归降了成吉思汗。至此,蒙古各部族已经全部臣伏在成吉思汗脚下,成吉思汗的旗帜成为所有突厥-蒙古军队的统一标志。最后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公元1204年乃蛮人失败的时候,塔阳的掌印官回纥人塔塔统阿被蒙古人俘获,之后他成为成吉思汗的臣子,为成吉思汗服务。因此,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的周围产生了一种具有“回鹘文书处”的蒙古政府的萌芽。 

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称帝 (5)

公元1206年春,成吉思汗在鄂嫩河发源地召集了一次忽邻勒塔大会,接受了各部落对他的臣服。出席大会的有已经投降了的突厥-蒙古游牧人的首领们。在这个会上,成吉思汗被全体蒙古和突厥部落尊称为“大汗”,或如《秘史》中记载的,被称为“合罕”。“合罕”是一个古老的称号,公元5世纪时,由柔然人传给了后来蒙古的所有君主;公元6世纪,传给突厥人,公元8世纪又传给了回纥人。这个称号曾被西方的卜兰迦宾、鲁卜鲁克、马可·波罗、鄂多利克等旅行家们译作“大汗”。 

公元840年回纥人失败后,草原帝国实际上就已经陷入无人统领的境地。当成吉思汗成为“毡帐的部众们”的合罕后,他宣布,这个古老的帝国经过突厥人的祖先(匈奴)、蒙古人的祖先(柔然与厌哒)、和突厥人(突厥与回纥)的轮流统治之后,现在已经正式成为蒙古人的天下了。因此,这个新的蒙古民族将包括所有的突厥人和蒙古人,今后凡在蒙古人的名义之下,不论是征服者还是被征服者,不论是克烈、乃蛮,还是孛儿只斤,大家都是“世世代代生活于毡帐下之人”,以后都将为“蒙古”这个名称而自豪。 

在公元1206年的这次忽邻勒塔大会上,萨满巫师阔阔出(也称“帖卜·腾格里”)做的一些事情可能并不为人所知。阔阔出的父亲蒙力克老人曾经在成吉思汗的一生中起过重大的作用,并娶了成吉思汗的母亲为妻。阔阔出说他能够骑上长有灰色斑点的马到天空上去与神鬼交谈,他的巫术常带给人一种迷信的恐惧。在忽邻勒塔大会上,他郑重其事地宣布,永恒的苍天将任命成吉思汗为人世间惟一的可汗。阔阔出所言的天意很快便被新皇帝成吉思汗引用为无上的权威,他自称合罕,却不承认是自己说的,而是归于天命。这种官方的称谓,我们可以从他的后代那里看到,据说在他的孙子贵由大汗致罗马教皇英诺森四世的文书上就盖有这样称谓的印玺。符拉基米佐夫说,“这是旗帜的神灵,保护神,正是它领导着蒙古人去征服全世界。”成吉思汗政权的建立还需要宗教作基础,萨满巫师阔阔出对此曾经给予了很大的帮助。但是,由于他的巫术和他父亲蒙力克在皇室中的特殊地位,阔阔出认为自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渐渐变得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甚至企图以不切实际的威信去挟持皇帝。他和成吉思汗的弟弟哈萨儿之间产生了矛盾,为了使他的敌人哈萨儿败北,阔阔出向成吉思汗宣布了神灵的启示,“神灵告诉了我一道永恒的天的神旨,他说:‘一次让铁木真执国政,一次让哈萨儿执国政。你如果不将哈萨儿除掉,以后的事情就很难说了。’”这当然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举动,但还是使成吉思汗心生疑虑,于是将弟弟哈萨儿拘禁起来,并摘掉了他的帽子和腰带,解除了他拥有的军权。诃额仑皇太后听说后,急忙救出了哈萨儿,然后怒不可遏地坐在那里,将两个乳头露出来对成吉思汗说,“你看见了么?这是你吃过的乳头。哈萨儿犯下什么罪过,你要将自家骨肉残害。你很小的时候,曾经吃了我这一个乳头。合赤温与斡惕赤斤两人合起来也吃不了这一个乳头。只有哈萨儿把我这两个乳头都吃了,使我胸中轻松畅快。正因为这样,铁木真才很有心计,哈萨儿才有气力射箭。凡背叛你的人,你都会用弓箭去把他们捕获。如今敌人已经消灭光了,你用不着他了,对吗?”母亲的一席话说得成吉思汗倍感惭愧,于是他赏还了哈萨儿的名号和权力,但却减少了他的一部分随从。萨满巫师阔阔出并不满足,企图继续随意支配皇室家族,于是又选中了成吉思汗最小的弟弟帖木格·斡惕赤斤,当众侮辱他。幸亏成吉思汗的妻子聪慧的孛儿帖及时看出了问题,警告自己的丈夫说,“你现在还健在,他就敢公然欺侮你那些像松树般强壮的兄弟,那么到你死后,百姓们就会合起伙来造你后代的反啊!”这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成吉思汗顿时醒悟了,于是他下令让斡惕赤斤去消灭巫师。几天之后,阔阔出和他的父亲蒙力克前来拜访成吉思汗。斡惕赤斤见到萨满巫师,一把就掐住了他的喉咙,成吉思汗让他们到帐蓬外面去论个长短。于是他们俩就往外走,阔阔出刚走出大汗的营帐,立刻就有在成吉思汗默许之下由斡惕赤斤派来的三个卫士走上前来,打断了巫师的脊骨,使其“不流血”而死。帐内的蒙力克知道他的儿子已经死了,没有退缩,他说:“合罕啊!我在你称帝之前就开始服侍你,我要继续服侍你……”阔阔出一死,成吉思汗立即任命了另外一个“骑白马、穿白袍”的将领代替阔阔出,他是八邻部落中最年老的一个成员兀孙,他终生以萨满教大巫师为职业。 

这场曾经发生在草地上、毡帐边的神权与帝国、巫师与大汗的争斗,转瞬之间就这样消失了。其结果是成吉思汗把巫师拦腰斩断。 

成吉思汗

征服中国北部 (1)

新蒙古帝国的国家与军队 

尽管除掉了萨满阔阔出,新兴的蒙古帝国仍保留了以萨满教为基础的古突厥-蒙古人的万物有灵论,其中多少杂有袄教和中国文化的成份。该宗教认为大汗就是腾格里,是被神化了的或者说是从天神中分化出来的,这一看法受伊朗人的上帝观的影响,同汉人对天的看法有相似之处。因此,成吉思汗的继承人们,无论是远东地区的还没有被完全汉化以前,还是在突厥斯坦、波斯及俄罗斯地区还没有完全伊斯兰化以前,他们自认为就是腾格里的化身,他们的命令就是腾格里的命令,对他们的反叛就等于对腾格里的背叛。 

成吉思汗自己也表现出了一种对神的无限虔诚,他认为这个神居住在鄂河发源地的不儿罕合勒敦山(即现在的肯特山)上。在成吉思汗创业时期,由于马跑得快,他才得以在篾儿乞人的追赶下逃脱,来到肯特山上避难,那些人只抢走了他的妻子孛儿帖。不久,成吉思汗便上山去朝拜。他按照蒙古人的风俗,做了一种对神表示崇敬的姿势后,摘下帽子,并将腰带解下来搭在肩膀上,然后跪在地上拜九下,最后将一种蒙古人在游牧中常饮的马奶子酒洒在地上以祭神灵。又过了很长时间,在对北京的金国发动“民族”大战之前,成吉思汗又次登上不儿罕山朝拜天神。他依然把腰带搭在肩膀上,用一种哀求的语调说:“长生不老的腾格里啊!我已经武装起来了,我要为我的祖先们报仇,他们是被金国人侮辱而死的。如果你同意我的做法,就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拉施特·哀丁的记载与我们上面的描述是一样的。根据其他史料记载,就在这次出征前夕,成吉思汗自闭在营帐里整整三天,只与神灵在一起。他的臣民则在他的帐篷周围边走边向上天祈祷,“腾格里啊!腾格里啊!”第四天,感觉浑身充满了天神力量的成吉思汗终于走出了营帐,他宣布:“腾格里已经将胜利许诺给了我。” 

穆斯林作家们像基督教传教士那样,对这种古老的拜物教,以及信徒们对山峰和泉水的崇拜进行了记载,人们为了能离腾格里更近一些,便登上圣山的顶峰,向天神召唤,好像它就在大汗的面前;人们脱下帽子,将腰带解下搭在肩膀上向神表示敬意,如果空中有雷鸣声,即说明腾格里在发怒,那么祈求的人就应该主动躲藏起来;如果他再留在泉水中或者在流水中洗身体,会使圣洁的水变得污浊,因为神灵就居住在那里(由于穆斯林忠实于沐浴礼,这一点后来使他们同穆斯林社会产生了隔阂)。 

我们知道,蒙古人对天和巫术充满着迷信与敬畏,因此他们认为各种信仰最好能够和平共处,这些信仰中不仅有他们自己的萨满教,而且有代表神灵的其他形式,像克烈部与汪古部的佛教、中国的道教、西藏的喇嘛教、圣方济各会的教派等wωw奇Qìsuu書còm网,也就是说一切具有超自然威力的教派。只有对这些不同宗教信仰的代表实行优遇,才能保证他们对腾格里的敬畏。正是这种对宗教信仰的普遍性的顾虑使这个民族具有一种普遍性的容忍。只有在突厥斯坦与波斯的成吉思汗的子孙后代们不再畏惧鬼神时,他们才变得心胸狭窄起来。 

在这些宗教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蒙古国家,从回纥突厥人那里引入了文明的工具——字体与官方语言。前面我们已经看到,公元1204年乃蛮王国失败时,成吉思汗将已故塔阳的掌印官回纥人塔塔统阿收留下来,令其为他服务。塔塔统阿负责教会成吉思汗的儿子们用回纥字体写蒙古文,同时,还要教会他们使用皇帝的印玺签署公文,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国务衙门的雏形。自公元1206年起,成吉思汗封失吉忽秃忽为大审判官。失吉忽秃忽也是个塔塔儿人,成吉思汗和妻子孛儿帖从小就收养了他,并将他抚养成人。失吉忽秃忽的任务是,从事司法方面的审议与判决,并将蒙古居民分配情况登记在“青册”上,这种“青册”同时被当作判案的依据和法典,伯希和将其解释为“一种蒙古的逐条法规”。当然,一切工作都与用回纥字体书写蒙古语言分不开。 

“扎撒黑”原意为“规章”,是成吉思汗时代的通用法典。公元1206年的忽邻勒塔大会上,蒙古国通过了它的第一个扎撒黑。扎撒黑是指通过具有“天的威力”的大汗强加给他的人民与军队的一种天命,即严格的纪律。这是一个严酷的法典,规定了犯有杀人、严重的盗窃、合谋的欺骗、通奸、鸡奸、诅咒术、窝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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