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记得上次酒吧里,肖子期主动同许奕飞打招呼却被他无视,两人之间气氛生疏冰冷,一点都不像是朋友。
“你们现在的关系不太好吧?”
肖子期没有否认,“从两年前,他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我们私底下就没有再联系了。”
好友反目,那一定是肖子期在无形中得罪了他吧?我没作多想,合上相册后将它摆放到柜子里去。
傍晚我决定带那条名为小哈的狗出去溜溜,没想到肖子
期也一起跟着来了。
我问:“你怎么也来了?”
他说:“我怕你对这里不熟,会迷路。”
“就算我迷路还有小哈呢,对不对?”
“汪汪!”
我在草地上坐下来,摸着小哈的脖子询问肖子期,“小哈几岁了?”
他迟疑了下,“大概四、五岁吧。”
我意外道:“这条狗不是你从小养起的么?”
肖子期道:“不是,它才跟了我两年。”
“那它原来的主人呢?”这么好的狗应该不会被人遗弃吧?养这么大送人也不大可能啊。
他顿了下,语气淡然道:“死了。”
、24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
死亡,这是个冷酷的字眼,词典解释却为中性词,说是生命的必然规律。
我没有见过小哈的原主人,听到他去世的消息还是觉得莫名哀伤,不过也仅限于此而已。
晚上睡觉前,我留了个心眼,把房间门给反锁了。
虽然肖子期表面说的冠冕堂皇,但我始终存了点难以言说的戒备。
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拿出手机玩了会儿游戏,直到电池快要耗尽我才开始泛困,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准备睡觉时,我却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很清晰。
肖子期这混蛋,该不会趁我沉睡时想要意图不轨吧?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将桌子上的厚瓷杯拿进被窝,假装闭上眼睛装睡。
门手柄转动两下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肖子期拿钥匙开了门,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最后停在床前不动。
我谨慎的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轨举动,只是安静的站着看我,仿佛雕像一般。
这家伙该不会有夜游症吧?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耐心快要耗尽时,他突然伸出右手,屈起食指轻轻刮着我的脸,动作很柔和,给紧张的肌肤带来一种若有若无的微痒。
摸够了没有?我心中烦躁的咆哮,整个身体就像张蓄势待发紧绷的弓,时刻准备着攥紧杯子在他脑门上来一下。
“小白,”他低下头将微凉的鼻尖贴在我脸上,声音很低的呼唤,其中似乎包含了很多无助和悲哀。
他……并不打算侵犯我,火气几乎是在立刻间消失无踪,隐约中我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错的人是我,明明知道他心意,不愿意也不想接受却还想从中捞些好处。
说到底方一白就是个自私又卑鄙的浑蛋,一面自负清高不愿接受他人馈赠,却又打着公平交易的招牌在投机取巧。
这工作明天还是辞了吧,找份薪水低的零工也好过现在用感情去折磨他人。
将情绪整理后,我就慢慢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因为我听到了他之前的开门声,所以一直保持侧身弯腰的姿势,床边空了一大截出来。肖子期小心翼翼的在旁边躺下,将手臂放在我的腰上。
房间虽然开了空调,却只有二十度,他或许是怕惊醒我没有掀开棉被,穿着单衣竟然也不觉得冷。
我努力忽视压在身上的那只手,
还有对面灼热的眼神,不断催眠自己已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竟然当真睡着了。
清晨醒来天气很好,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厚瓷杯安稳摆在桌子贴墙壁的地方,床边收拾的很干净,甚至连一个仄皱都没有。
我睡相并不好,总是踢棉被还喜欢来回滚动,如果不是因为这太过明显的掩饰,我几乎以为昨晚真的是自己在做梦。
窗帘半开着,外面梧桐树叶又在随着微风轻轻抖动,争相切割着一缕缕活泼温暖的阳光。
我翻了个身,摸到贴身棉被上一小块硬硬的东西,拉出来看了下,是还来不及剪掉的商标。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不仅是床上用品,就连桌椅和电脑都是全新的。
他说家人都在爱格加森,只有一个人在江城,那么这个房间又是谁而存在?
肖子期……我是真的不明白。
等我慢吞吞穿完衣服,才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十点半!
我这工人当的真不合格!不过昨晚已经打定主意要辞职,所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等下要怎么说?那个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份工作不适我……还是说突然想回宁海过新年了?
顶着一头杂乱稻草走出房间,肖子期正端着咖啡翻看杂志,淡淡的看着我,他情绪控制的很好,脸上并没有什么过份的热情,“我做了三明治和煎蛋,你拿到微波炉里热下就可以吃。”
我无比羞愧,“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
我决定刷牙洗脸后再跟他坦白,牙刷和毛巾也都是新的,牙膏是我最爱的清味薄荷味儿。
洗完脸后头发上不小心沾了很多水珠,顺着鬓角慢慢往下滑。
我对着镜子呲牙咧嘴做鬼脸,里面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眉梢有粒小痣,眼角微微上挑,嘴唇微翘单薄,算命先生说这是薄情寡义之相。
因为我做人向来秉承‘敬我一尺,还你一丈’的原则,所以对寡义很不认同。
不过薄情或许是有的,对周围人始终心存芥蒂,而且心眼甚小绝不允许背叛,一旦发现立刻远离。
自恋完毕出来,发现肖子期已经合了杂志,靠在沙发上打盹儿,脸上浮着些不正常的红晕。
“肖子期?”
他鼻音很重的应一声,睁开眼道:“什么事?”
我迟疑,“你没事吧?”
他立刻坐正否认,“没有。”
我伸手放到他额头上,“喂,都发
烧了还说没事……家里有没有感冒药?”
他目光柔软的看着我,“小白,你在关心我啊。”
“你现在我还是我老板嘛。”我悻悻的收起手,顺着昨天的记忆在柜子里找到一个急救箱,里面果然存放着创可贴、止疼片之类的药。
找出感冒药后,看了下过期时间,抠出来几粒,倒了杯温水递给肖子期。
他吃了药,愈发提不起精神,本就柔和的五官愈发放松,像只打着哈欠却优雅不减的贵族猫。
我看不下去了,“你还是去床上休息吧。”
他笑,“小白是不是想趁着我去睡觉的时候逃跑?”
计划被点破,我立刻心虚,提高嗓门道:“我为什么要跑,你还没有给我发工资呢。”
他深望我一眼,这才起身进了房间。
这个时候走,会不会太不厚道了?
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说不定晚上就好了,我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坐在沙发上转摇控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中午时去看了下肖子期,吃过药后他睡的很沉,我也不好意思打扰。
趁他睡觉的时候,我将他卧室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
墙壁是忧郁的深蓝,给人感觉压抑又厚重,很难想象,看似开朗阳光的人会喜欢这种色调。
旁边书桌上还摆着本画册,想到宁海小河边那福裸像我就忍不住想要去翻翻看。虽然明知道偷窥他人隐私很不道德,不过昨天我都给他摸摸抱抱了,看下他画册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就随便翻两下……
画册内容出乎我的意料,全是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偶尔出现几张扭曲的人脸,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记忆中明明画得不错的,莫非他现在改走了抽象路线?
我一张张看下去,手臂上无法抑制的泛起层鸡皮疙瘩,翻到最后一页时,我居然真的再次看到了自己。
画稿是素描的,人物却画得栩栩如生,脸看上去比我现在小的多,应该是十四五岁的时候,脸上带着顽劣的笑,与真人不同的是,背后竟然多了两个小翅膀。
天使……在他眼中我是天使?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
心情复杂的合上画册,我将门拉上走出去,一个人坐在客厅郁闷。
不明白,想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执著。
不过我知道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否则早晚我也会变得跟肖子期一样神经质。
外面天气这么好,我就带着小哈出去散散步好了。
牵着小哈在附近转了转,准备去路边小公园休息的时候,小哈突然挣着链子叫了起来。
一辆黑车从远处平稳的驶近,在我们附近嘎然而止,小哈摇着尾巴冲过去,趴在车门上往窗户里张望。
车窗降下来,我意外的扬起眉毛,许奕飞?
许奕飞伸手在小哈头上摸两下,抬眼看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拉着链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没记错的话我们才见两次而已,可为什么他每次都用这么直接的质问语气?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他眯起了下眼睛,推开车门走出来,瞟了眼肖子期住房的方向,再看绕在他脚边的小哈,嘴角泛起抹讥诮的冷笑,“你现在是肖子期养的宠物?”
、25 无故失踪的宠物
什么宠物不宠物的?这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试图将小哈从他身边拉回来,“走,我们该回家了。”
“站住,”许奕飞从后面抓住我的手腕,“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位先生,”我有些不耐烦道:“一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二咱们一点都不熟,请你放手。”
“肖子期人格不健全,他是个变态,你跟他在一起,早晚要后悔的。”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
他视线紧盯着我,手指缓缓松开,但我还是走不了,因为小哈蹲在他脚边死活不肯离开。
这条狗真是太奇怪了,对待路人的态度都比对肖子期亲昵,坐许奕飞脚边轻轻摇动着尾巴,往常温吞的性子如今变得无比倔强。
它体形很大,约有六十多斤重,在不能弄伤它的前提下,我还真是没办法。
许奕飞两手插在口袋里始终冷眼旁观,眼梢微挑无时不在嘲讽我的狼狈处境。
对小哈采取软硬兼施的方法后我还是败下阵来,只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肖子期的号码。
响了很久,肖子期才接,带着轻微的鼻音问:“小白,你在哪里?”
我尴尬道:“正带着小哈在你家附近的公园散步,但是它不肯跟我回去。”
电话那边笑了下,肖子期轻声道:“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请原谅打扰病人的人吧,因为我快要在许奕飞的视线中燃烧起来了。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啊,莫非看谁都这样直勾勾不带一点掩饰么?
在我不爽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知道这条狗的主人是谁么?”
“反正不会是你。”肖子期说它的原主人已经去世了。
许奕飞抿了下唇,手腕上的筋清晰的暴了出来,似乎强忍着掐死我的冲动,“这条狗原来是李新龙的,李新龙……这名字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怔住,“李新龙?”
许奕飞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语速缓慢道:“本来有两条狗,那只叫小白的跟着李新龙一起死了,剩下的这只就被肖子期收养。”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它跟我初见面就很亲热,原来在宁海我们曾经见过。
李新龙……我那时还跟杨文雄联手欺负他呢,不过后来握手言和,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宁海。虽然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不过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白净斯文的样子。
我抚摸小哈的头,对许奕飞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许奕飞有
些震惊道:“你……不记得他了么?”
“记的啊,我们那时算是关系不错的同学,没想到他会碰上这车祸,真是可惜。”
“关系不错的……同学?”他生涩的重复着我的话,“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我那时只是个学生混混,而他则是成绩出众的富家子弟,就算是成了朋友……头突然疼了起来,脑海里开始变成一段空白。
很久后我轻轻点头,“只是这样。”
许奕飞耀眼的瞳孔瞬间蒙上层一层灰色,“方一白,你……”
“小白!”从远处走过来的肖子期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巧,奕飞也在这里。”
“刚好路过,”许奕飞冷哼一声转过脸。
我把链子交给肖子期,“你来吧,我对这条狗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主人在跟前,小哈也开始犹豫不决,态度不再像方才一般坚定,肖子期出奇不意的邀请许奕飞,“既然到了这里,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就在我以为许奕飞会拒绝的时候,他却干脆道:“好啊。”
肖子期冲我微微一笑,“走吧。”
到了住处后,肖子期手抵着额头道:“小白,我还有些头晕,麻烦你帮我拿些饮料给客人。”
我问:“许先生想喝什么?”
“茶。”许奕飞简洁明了的回答。
我将热茶放到许奕飞跟前,给肖子期一杯白开水。
肖子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