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爱过傻逼 (完结)作者:夜弦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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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没爱过傻逼 (完结)作者:夜弦辰歌-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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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国泰被说到痛处,声音沮丧:“这才半年,我就觉得像死了一回。一辈子这么长,怎么熬?”

李京回答不出,沉默一会,起身告别走了。

北方开始降温,秋风阵阵,树叶哗啦啦往下掉。清晨的医院格外安静,偶尔听到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咳嗽声,间歇夹杂着值夜班护士疲惫的脚步声,被萧瑟的秋风无声刮走,堆积成渐渐深浓的秋意。

顾国泰瘸着腿下床上厕所,从洗手间出来后找了好久才从裤子口袋摸出半包烟,点了根倚在窗边抽起来。抽着抽着突然想到许辉胳膊上的烟疤,便无意识地拿着小半截烟戳到小臂内侧。顾国泰眉头微皱,小臂上顿时传来一阵疼痛。怎么个痛法?不像刀子戳的痛感直接,那痛热热的有点闷,像使劲捂住一个人的嘴,在他溃烂的伤口上撒盐。烟被憋灭了,顾国泰顺着窗口弹出去。

年底的时候银行上调息率,房价被炒的居高不下。李京让顾国泰参加郊区某块地的竞标,顾国泰问:“开发度假村?”

李京点头,把手里的资料递给顾国泰:“这块地本来是唐路声的,被上面收回来了,现在重新招标开发。”

顾国泰接过资料随手翻了翻丢到一边:“这么急着赚开发商的钱?”

李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接着说:“南方有几个地方,也需要开发商砸钱。不过不是房地产,适合年轻人放松的娱乐餐饮。”

顾国泰双手交叉叠在脑后,有意思地看着李京:“你家那些亲戚呢?不急着从你身上捞点好处?其实这些我不是太感兴趣。”

李京一针见血道:“你现在过的不无趣吗?”

顾国泰陷在沙发里不吭声了,李京淡淡说:“别总待在这里了,换个环境待两年吧。”

换个环境待两年?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下班高峰期。顾国泰被堵在路上,开几米就要停一下。他摇开窗户,风夹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呛的人难受。跟他挨着的是辆路虎,车里俩人似乎发生了争执一直在吵,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把杯热咖啡砸到挡风玻璃上。顾国泰扭头看了一眼,只听开车的男人低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是渴吗,怎么把咖啡洒了?等会再去买一杯吧。”

顾国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忍不住捏紧了,那男人声音低的似乎要被秋风刮走:“别生气了,回家随便你收拾好不好?”堵成长龙的车队这时终于移动了,旁边路虎开走了。后面的车子不停地按喇叭催促,顾国泰这才启动车子。唉,如果当时自己也这样装装孙子,还会是今天这样吗?不想回家,家里空荡荡的堵心。顾国泰漫无目的地开车瞎逛,半夜下起雨来,淋湿了他靠近车窗的袖子。

转眼就是深秋,顾国泰终于决定去南方待两年。带的行李很少,武文把他送到飞机场,依依不舍地拍拍他的肩膀:“有事没事常回来看看,别真成南蛮子了。”

顾国泰弹开搁在他肩膀上的爪子:“行了,快滚吧,别弄的跟这辈子都见不着似的。”

顾国泰刚要进候机室,武文突然叫住他:“顾国泰,南方好混吗?这你们都走的走,外调的外调,我一个人待这里也特么没劲。”

顾国泰难得朝他正儿八经地笑笑:“反正饿不死你,快到点了,你回去再想想吧。”

武文那不知忧愁为何物整天标榜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心,突然有那么点酸。而立之年的男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开窍了。还得找个过日子的终身伴侣啊,朋友终归要各忙各的。

半空中有薄薄的雾,傍晚的北京城像个披着五彩斑斓鳞片的妖怪。霓虹闪烁间正有陌生人相识相爱的人反目,从半空朝下望去,看不清相逢的地点,慢慢的,应该连记忆都会被这个偌大的城市吞噬。飞机越飞越高,重重云海隔断了回忆的视线。只有心口随着耳边的嗡嗡声不停跳动,直到再也看不见出发的城市。 



47、第四十七章 大雨
 
北方的秋天是时常混杂着工厂废气的灰沉,如果赶上阴天,抬头多看几眼都觉得堵心。南方的空气质量比北方工业城市强上不少,气候潮湿,远不像北京那么干燥。这是顾国泰在南方待足一个月后的总结,新项目繁忙且琐碎,原本由总监经手的一些事他全揽了过来,每天晚上都吭哧吭哧忙到深夜,咖啡像白水一样往肚里灌。就像在刻意熬时间,非得等到半夜三更才肯开车回家。

年底的时候新项目前期准备工作完成,总监提议晚上大家出去聚聚放松一下。顾国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总监传达完民意,征求顾国泰的意见:“顾总你觉得呢?”

顾国泰桌子上乱七八糟摆着各种各样的文件,他垂着眼来回翻弄不知在找什么,头也不抬地说:“行啊,订好地方了吗?”随手扔给总监一张会员金卡:“刷这个。”

总监没接,表情有点为难:“顾总你一个人多无聊啊,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顾国泰‘嘿’了声笑了,抬眼看他:“怎么着?非得要我去当陪客的?”

总监赔笑,心说别说这么难听啊。顾国泰以前的事他有耳闻,听说玩的挺荒唐的?相处了几个月看着也不像啊。果然流言多是以讹传讹,只能听个乐呵。

总监一而再再而三地怂恿,顾国泰把签字笔‘啪’一声放桌子上,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耳根都快被你吵的生茧了,得,去。”

晚上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进了五星级饭店,一顿饭吃的比奖金都多。顾国泰被敬了几杯酒,自从许辉出事后他没喝高过,微醉。酒足饭饱后有几个小年轻没玩尽兴,嚷嚷着要去KTV。顾国泰本来想直接回去,奈何那帮人没打到车,软磨硬泡求他赏脸一起去。顾国泰坐在角落里听他们荒腔走板地吼,他不喜欢唱歌,以前去KTV纯粹是喝酒。情歌一首挨一首的轮,顾国泰实在坐不住了,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会伤春悲秋的人,可他妈的……简直活受罪。他想许辉了,那想念掺着啤酒‘咕咚’咽进喉咙,连走调的歌听着都很有感觉。每一个字每一个节拍似乎都在提醒他已经彻底失去许辉。他逃也似的走出包间,走廊里灯光昏暗,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像被闷在饮料瓶里的蟋蟀。顾国泰烦躁地挽起衬衣袖子,胳膊支着窗台吹凉风。

这家KTV虽地处繁华地段,但后面紧挨着的却是条破旧狭窄的巷子。哪有什么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顾国泰只看见昏黄的路灯下一男一女正抱着啃的热火朝天。那女的抬头时正好看见他,一把制止了正入戏的男的,抬手指指窗口,顾国泰正往下弹烟灰。

“……”顾国泰弹烟灰的动作顿了顿:“你们继续啊,不好意思。”

那男的张口就是一串四川话,不用猜就知道是骂人的,骂够了搂着老婆走了。顾国泰心里那个难受啊,跟被人甩了几耳刮子似的。刚才还好好的天突然下起雨来,路灯的光线很快被蒙了层水气,忍不住回想,已经多久没做过浪漫的事了?这两年除了吵就是吵,再往前数,觉得所有事都理所应当。现在人没了,才知道想从前的事,才肯低下头从自己身上找错误。

那帮人玩到深夜才散场,顾国泰没跟他们一起下楼,让总监先招呼他们走了。顾国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KTV的时候已经凌晨。雨撒着欢似的往身上飘,顾国泰正皱眉,身后的旋转门突然‘嗒’一声轻响,是伞把碰触玻璃的声音。

伞?顾国泰下意识转身看了眼,那人也刚好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目光相触,顾国泰瞬间觉得喉咙干涩,雨墨点一般落在脸上,像被石榴籽轻轻砸着。

那人收回目光,干净利落地撑开伞抬脚要走,却被顾国泰搭住肩膀:“你……”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看清对方脸的一刹那顾国泰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什么事?”对方奇怪地看着他,那陌生防备的眼神像从来没见过他这个人。

顾国泰的手一直搭在人肩膀上不肯挪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生怕眨眨眼这些都变成梦。就这样僵持一会,顾国泰才低声喊出心底不停想念的名子:“辉子?……”雨势越来越大,顾国泰在外侧的衣服很快被雨水溅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对方摇摇头:“不是,你认错人了。”

顾国泰使劲揉揉眼睛,雨水洇的眼底潮湿一片,再仔细看看,眉角那里的确不像,许辉的眼角没他狭长。是酒喝多了吗?顾国泰苦笑,心里长叹口气,拿开了搭在人肩膀上的手。

那人俯身把裤角挽到膝盖,打着伞走进雨里。雨水冲刷着空荡荡的街道,顾国泰愣愣地站在那里出神。他看到他膝盖上有块狰狞的疤痕,似乎手指上也有。那瘦削的背影拐了个弯消失在街角,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能看得出人很瘦。

顾国泰心情失落地顶着雨去停车场取车,打开雨刷,落在玻璃上的雨迅速被扫到两侧。他启动车子,竟然是刚才那人离去的方向。开到拐角,有三个路口,顾国泰皱眉停在那里,雨哗啦哗啦地落到车身上,他很难过。顾国泰突然觉得自己对许辉了解的很少,他没去过他老家,不知道他父母与亲戚之间的事,许辉不提,他也不问。甚至,顾国泰连许辉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都不知道。想到这里,顾国泰的手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傻逼,人家凭什么爱你?

被打落的枯枝败叶随着雨水流进下水道,下周是圣诞,然后是元旦,一年过的这样快。

……

身体上的疼痛没办法形容,仿佛被人拿着锤子把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凿下来,连着筋缀着骨,疼的神经都麻痹了。痛觉逐渐被麻木侵占,那感觉就像肉体和意识分开,整个人空荡荡地飘在半空。似乎闭上眼睛就可以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都不重要了。

躺在床上的人全身缠满了白色绷带,搁在床边的双手扎着吊针,两瓶液体一起往血管里灌。氧气瓶里咕咚咕咚吐着泡泡,连着身体的冰冷机器发出‘滴滴’的电子音。

林春去倒了盆温水,将湿毛巾拧干,小心翼翼地帮许辉擦着额头上的薄汗。对方似乎有感觉地微微皱起眉头,林春手一抖,就看见许辉眼角渗出两行泪水。林春心下一酸,扭过头去红了眼圈。他不敢再想当时带走许辉时的情景,许辉满身是血毫无生气地躺在他怀里,身上多处被烧伤,黑糊糊的火灰粘着血肉,像随时都会死去。他也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带许辉走,有时半夜听见许辉忍痛呻、吟的声音……遇到什么难事被人冷眼奚落都没难受过的林春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后来许辉的状况渐渐好转,医生说他的大脑受到瓦斯爆炸时的冲击,不敢保证什么时候醒过来。许辉拆掉身上绷带的时候,林春看见他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烧伤疤痕,拉住医生袖子的手有点抖:“这还能不能……能不能除掉?”

医生说:“有大面积烧伤的地方可以做皮肤移植,不过容易感染,还要检查他身体状况合不合适。”

林春不知道自己那些天是怎么过来的,许辉半点清醒的征兆都没有。医生看了最新的检查结果,斩钉截铁地告诉林春:“恢复的还不错,考虑下周做皮肤移植吧。”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这让绷紧神经的林春总算舒了口气。手术过后一个多月许辉才逐渐转醒,那天林春正拿着棉棒帮许辉擦拭嘴唇,手一抖酒精全洒在了床头。

“辉子……你醒了?”林春很开心,可是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泪刷一下夺眶而出,忙用袖子擦干净。

昏睡的太久,许辉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疲惫。眼前的脸陌生又熟悉,他好大会才说出句话:“你……哭什么……”

林春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我没哭,我开心!”

许辉试着动了下胳膊,结果没抬起来。林春看他皱着眉一脸着急,忙说:“你太久没活动了,没事,多活动活动就好了。”转身替许辉倒了杯水,耐心地喂他喝下去。

医生让林春带许辉去做了个脑CT,看着出来的结果说:“脑子里还有血块,毛细血管有点堵,再输段时间液体吧。”

毕竟年轻,许辉恢复的很不错,有天他指着膝盖及身体各处的疤痕问林春:“这都是怎么弄的?”

林春提着暖瓶正要倒水的手一滞,装着漫不经心地腔调说:“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在一个瓦斯厂打工,由于工作人员疏忽造成了爆炸,就受伤了。”

许辉没吭声,不知道信没信,又问林春:“那你是谁?”

“我?”林春指指自己的鼻子说:“我是你好朋友啊,真不记得了?”

许辉抬手揉揉太阳穴,看着林春实话实说:“也不是全不记得,有点印象,觉得脑袋乱哄哄的。”

林春朝他笑笑:“慢慢会好起来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多吃点,瞧你瘦的都皮包骨头了!”

许辉垂眼看了看皮包骨头的手腕,问林春:“我以前很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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