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报英豪 作者:高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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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报英豪 作者:高瞻-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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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拱身子,颓然委顿地瘫倒在马桶上。叶独开还不放手,继续把她按在水里,均匀地默数着自己的呼吸,一直数到十,他才松手站起来,仔细在井山樱子的衣服上擦干手上的水渍,捡起地上的银柄勃朗宁牌手枪放进裤兜里。看看表,正好四分钟!他无声地一笑,仔细关好井田樱子的“停尸间”,打开窗户,从原路回到了男卫生间。他在洗手池前从容地洗了洗手,看到女卫生间门前放了一块中、英、日三种文字对照的牌子:卫生间维修中,暂停使用!他会心一笑:万馨这小黄毛丫头,干得还不错!用余光两边一扫:左面舞池回廊上,万馨正紧张地朝这边张望;右面306号房间门口,两个彪形大汉正朝这边走来。叶独开掏出手帕擦着手上并不存在的水渍,迎着他们走去。两个大汉来到卫生间门口,叶独开也正好来到306号包间门口,他从容地推开门,望了望里面的人说:“对不起,走错门了!”躬身退了出来。他已经看不到两个大汉的身影了,他们一定冲进了女卫生间。十秒钟之内,他们就会发现出了状况。叶独开一边朝万馨挥手示意她快跑,一边快步冲向楼梯。万馨早已会意,迅速冲下楼梯。

“杀手!黄西装!”身后传来急促的吼叫。叶独开一步十级飞身跳下楼梯,立即突然刹住步伐,泥塑木雕般站住了。他看到两个府绸汉子杀气腾腾地堵在二楼楼梯口,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叶独开无路可逃,想到自己一腔救国热情,一身报国本领,刚刚在上海小试牛刀,就要报销在这里,不禁悲从中来。绝不能当俘虏,拼死也要再拉个垫背的!他暗骂自己糊涂,刚才跑得急,竟忘了持枪在手!他把心一横,伸手就往西服下兜掏那只缴获的勃朗宁手枪。

“砰!砰!”

完啦!叶独开正要闭眼等死,两个汉子齐齐倒地。万馨闪身出来,朝叶独开打个手势,飞快地朝一楼跑去。

在门外接应的陈荣光早就听到异动,手持威力强大的德国造二十响手枪,冲进了门厅。“车在门口!你们快撤,我掩护!”他让过万馨和叶独开,边朝楼梯口开枪边后退。

叶独开和万馨飞快地冲出百乐门饭店的大门,一辆无牌的黑色别克轿车“嘎”地停在面前。小三子从驾驶座探出头来连连招手,二人连忙钻进车内。透过饭店巨大的玻璃门,他们看到的陈荣光一边灵巧地跳跃折转,躲避着子弹,一边朝这边飞跑。刚推开玻璃门,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手枪摔得老远。艰难地往前爬动,身后留下一道道血迹。他用力抬起头,冲别克车绝望地喊道:“救救我!”

马路对面,一伙人持枪包抄过来。叶独开一时慌了神,连连朝那些人胡乱开枪,延缓他们的进攻,待那些人略一停留,他正要开门冲出去救人,万馨左手牢牢抓住他,厉声命令小三子:“开车!快!”汽车发疯般轰鸣着向前冲。两个府绸汉子挡在前面,持手枪朝前排驾座的小三子连连开枪。小三子毫不畏惧,猛轰油门,汽车迎着弹雨重重地撞飞了两个汉子。万馨隔着车窗,对准正艰难地往这边爬行的陈荣光,连开两枪……

在叶独开的惊叫声中,汽车冲上马路,绝尘而去。

48。“你的老朋友很想你!”

汽车一口气疾驶了五六分钟。“你,怎么能向自己人,开枪!”叶独开还没冷静下来,继续冲万馨大喊大叫。万馨平静地把手枪放回后背的枪套,狠狠地剜了叶独开一眼:“匹夫之勇!”侧过身不再理睬他。

“停车,停车!我一个人去救他!”叶独开欠身抓住前排开车的小三子大力摇晃着。小三子呻吟了一声,“嘎”地刹住车,身子突然歪倒在前排。万馨躬身看了看,赶忙把他往后排拉。叶独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还不快帮忙!”万馨大喊。叶独开力大,一把就把瘦小的小三子拉到自己怀里。万馨灵巧地钻进驾驶座,开着车一路狂奔。叶独开徒然摇着喊着小三子,拼命想堵住他胸部汩汩外冒的两个血洞,小三子瘦小的身子在叶独开怀里迅速地变凉了,叶独开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小三子惨白的脸上。

“匹夫之勇!混蛋!愚蠢!幼稚!饭桶!臭皮囊!丢人现眼!”杜公馆里,王树槐连连猛拍着桌子,恶毒的咒骂语言不断地从他嘴里冒出来,说到气头上,他从抽屉里抓出手枪对准叶独开,“害死我们的两个弟兄,老子毙了你!”

叶独开浑身是血,垂头丧气地站在屋角。他那侠肝义胆的意识深处,一直渴望成为美国式的个人英雄。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搞成这样。他清楚,如果没有万馨他们三个拼死相救,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今天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百乐门的大门。想一想自己今天的表现,他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平时自己看不上眼、娇小柔弱的万馨,今天表现得何其大智大勇!还有为救自己牺牲的陈荣光和小三子……而自己呢?一个人擅自行动,连累了团体同志;在危险、鲜血和牺牲面前,完全丧失了理智,差点铸成全军覆没的大错!

万馨一直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此时连忙站起来,按下王树槐的手枪:“他干掉了井田樱子,也可以将功补过了!”她又转身对叶独开说:“有两点我不明白。第一点,你怎么知道她那么快要上卫生间?”

叶独开抬头看了看王树槐:“是你告诉我的,井田樱子在南京老虎桥监狱勾引看守小猴子的时候,染上了严重的花柳病,必然会频繁小便。我分析她的保镖都是男性,因此在女卫生间是最佳的下手地点。”

“第二点,你得手后出来,应该立即撤退,为什么还要打开306包间捋虎须?这纯粹是找死!”

“我想看一下被她拉下水的人……”

“好了好了!还算有胆识,孺子可教!”王树槐长舒了一口气,收了手枪,气恼地说,“禁闭十天,面壁思过!同时画出那个人的头像。”

“是,我接受团体的处罚!”叶独开懊悔地说,“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团体!”泪水再次洇湿了他的眼睛。他挺直腰身,直视着王树槐和万馨,满脸凝重地说:“我请求,加入团体!”

“欢迎欢迎!”万馨的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王树槐略一愣怔,展颜道:“我立即向总部报告,介绍你加入特务处,啊,不,现在我们已经完成扩充改组,正式名称叫军统了。”

“好吧,我可以等。另外,画像就不必了,这个人我在杂志上见过照片,一时回忆不起来了。请你给我提供最近两年的《大众生活》杂志,我一定能从这里面揪出他。”

整整十天,叶独开被禁闭在地下室的小杂物间里,不曾离开一步。这期间,万馨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是无言地来、无言地去,只用目光安慰和鼓励他。王树槐在第三天来过一次,他手里拿着一张表,高兴地告诉叶独开,加入军统的申请,总部已经通过了。等叶独开签了字,他才笑呵呵地说:“禁闭期满之后,我要亲自主持你的入队宣誓仪式!”说着向外面一招手,一个手下抱着一叠杂志进来。叶独开接过来一看,正是他当初躲在小阁楼的时候,向房东胖老头借来看过的《大众生活》杂志。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最后点着一张照片,示意王树槐。王树槐仔细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大背头,小胡子,金边眼镜,文质彬彬,这正是晚清任津海道、邮传部尚书,中华民国首任内阁总理、德高望重的党国元老唐绍仪!他慌忙收了杂志,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事关重大,不得张扬,我会向上头报告,进一步核实。”

第十一天一大早,万馨就来到地下室杂物间门外,她用钥匙打开门,递给叶独开一套藏青色中山装,正色道:“换上它,跟我来!”然后先上到地下室门口静等。

叶独开换上衣服,揉着眼睛跟在万馨后面,慢慢适应外面的强烈光线。两个人来到后楼王树槐的书房前。王树槐一脸凝重、身子笔挺地站在门前。这里显然着意收拾了一番,门口新贴了一幅红底黑字对联:上联是“团体即家庭”,下联是“同志如手足”,横批是“清白家风”。王树槐指了指门上的对联,深沉地说:“看到什么了吗?”叶独开正疑惑间,王树槐接着说:“团体同志都知道,这里还有两句看不见的门联:只准活着走进此门,不准活着走出此门!”叶独开望了望那个门框,肃然、凛然。

王树槐和万馨先进屋,叶独开紧跟在后面,义无反顾地跨进木门。房间正面,挂了一幅蒋介石的戎装标准照。他面容清癯、目光坚毅。画像下面的长条桌上,放了一本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万馨正对画像站定,举起右手说:“跟着我宣誓:余誓以至诚,奉行三民主义,服从领袖命令,遵守团体纪律,尽忠职守,严守秘密。如违誓言,甘受严处……”

宣誓完毕,王树槐抓住叶独开的手用力握了握:“团体有团体的规矩,我们叫‘家风’。我们的家风很简单,归纳起来叫‘一信二联三禁四要’。一信条即国家至上、领袖至上;二门联你已经知道了;三禁止是禁止通敌、禁止失职、禁止贪污;四要是吸收新人要广,训练技能要专,考核能力要严,抚恤遗属要厚。还有些家风纪律,由万馨慢慢给你介绍。”

“好吧,既然我加入了团体,那就是自己人了。这十天把我憋坏了,我请求立即工作,我要为抗日大业做事。”叶独开急切地说,“我要参与制裁井田樱子拉下水那个汉奸……”

王树槐摆手制止他:“这个事情不用你操心,我们有更专业的人收拾他。知道吗?你冒险硬闯306,于党于国,有功啊!谢谢你!”他收起笑容庄重地说,“现在我传达总部命令,叶独开、万馨一个月之内,到重庆总部报到。”王树槐拍拍叶独开的肩膀,神秘地接着说:“你的老朋友很想你!”

49。潜离上海

堂堂“帝国之花”井田樱子,在人如潮涌的公众场合,被人赤身裸体按进马桶里淹死,日本人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当然处心积虑地要捉拿“凶手”,实施报复。日本人的德性从来如此,他们在哪里吃了亏,就会在哪里疯狂地报复。在所有的港口码头,想必他们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叶独开和万馨都已经暴露,离开上海是顺理成章的事。但这个时候,他们的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是自投罗网。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像当初叶独开从万馨手里跑掉一样,在大上海千门万户的茫茫人海中隐藏下来,等风声过了再寻出路。问题是总部的时限那么紧,他们只能立即动身!

潜离计划必须深思熟虑,万无一失。王树槐苦苦思索了三天三夜,制订了三套方案,最后都被自己否决了。军令如山,时间不等人啊!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叶独开笑盈盈地敲门走了进来。

“哼,看你的表情,好像有什么好主意似的!”

“好主意谈不上,不过我想也可以冒险一试。”叶独开一五一十地讲了自己的计划。

“你这是送羊肉进虎口!”王树槐断然否决道。

“风暴的中心最平静,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日本军阀内部竞争也很激烈,陆军和海军各自为政,拼命向天皇邀功请赏。死要面子的日本陆军部情报部门,怎么也不会把他们引以为豪的‘帝国之花’狼狈丧命的消息捅给海军同行,更不可能自贬身价寻求海军的帮助。六年前他们的白川义则大将在上海开庆祝会被当众炸死,也蒙鼻子哄眼睛地密不发丧,事后才以癌症身亡对外披露。日本人的这个可笑德性,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

王树槐皱眉蹙额在房间里急急地踱了两个来回,挥挥手咬牙下了决心:“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

两天后的下午,位于西外滩法租界十六浦码头附近的小弄堂口,好又来阳春面馆的食客稀稀落落。而它比邻而居的露凝香茶馆却异常热闹。精壮白皮的王树槐长衫下摆一提,跨进露凝香茶馆高大的门槛,在门边寻个位置坐下来。见没人理睬,便不满地冲跑堂喊:“碧潭飘雪一碗——”跑堂慌慌张张送茶,茶水洒了一桌,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里端两桌茶客身上。

“怎么,在喝讲茶?”王树槐敲敲桌子,扬扬下巴示意墙上陈旧的告示:奉宪严禁讲茶。

跑堂点了点头。

王树槐听了一袋烟功夫,就了解了个大概。左边喝红茶的是一帮,右边喝绿茶的又是一帮。两帮因做贩运人口生意引起冲突,便由前辈有面子的人出面吃讲茶调停。现在调停显然失败,那个有面子的干巴老头肝筋火旺地念叨着愤然离席。两帮人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叶独开的朋友、大络腮胡周义——义哥,正是红茶帮的老大,此时正火冒三丈地坐在上首,怒目圆睁地跟绿茶帮牛皮哄哄地一问一答斗嘴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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